第2章

我尷尬地跟醫生解釋我並不認識他。

 

門口傳來了響動。

 

宋語走進來，目光深深。

 

我條件反射性地護住了肚子，就看到傅辰跟在後面走了進來。

 

沒等我和他分享我們有寶寶了的好消息，傅辰居高臨下地晲了我一眼。

 

「沒想到你還真的挺作的。」

 

想跟傅辰分享寶寶的喜歡令我下意識忽略了他的冷嘲熱諷。

 

我滿心歡喜地告訴他，「我有寶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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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眨一眨地盯著傅辰，不想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隻見傅辰眸光清冷，一副事不關己的語氣問我，

 

「哦，誰的種？」

 

8

 

我自以為領教過傅辰的惡劣，沒想到他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在後面。

 

本以為孩子會成為我們的緩和劑，期待落空，

 

反而如釋重負。

 

去父留子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一句「我們離婚吧」到了嘴邊，因傅辰接了個電話暫時沒有說出口。

 

醫生拿來需要家屬籤字的單子。

 

我去外面尋傅辰，門縫掩映下，我看到傅辰正抵在宋語的肩膀上抱怨。

 

「現在一個人提醒我那段恥辱還不夠，肚子裡又來了一個，真煩。」

 

一瞬間，遍體生寒。

 

渾身冷到發抖，我捂著嘴沒讓自己哭出聲。

 

原來傅辰沒有忘了我，原來他也知道我肚子裡懷的是他的孩子。

 

我聽到宋語問他，「阿辰，你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傅辰回答斬釘截鐵。

 

「當然，你難道想要一個時時刻刻提醒你曾經是個傻子的證據嗎？」

 

痛徹心扉，肝腸寸斷。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現在的苦楚。

 

我明白這個時候我應該衝進去甩傅辰一個耳光，理智告訴我不要與他硬碰硬。

 

我該離開的。

 

我不能讓傅辰有機會傷害我的孩子。

 

我掉頭往回走，走回病房拿上醫生開給我的藥正欲離開時，身後傳來惡魔的聲音。

 

「去哪兒？」

 

9

 

見我不回答，宋語笑意盈盈地又問了我一遍，「想去哪兒？」

 

我神色如常地回答，「出去轉轉。」

 

顫抖的嗓音出賣了我的不平靜。

 

傅辰沒有跟進來。

 

病房裡也沒有其他人在。

 

按鈴的手伸到了一半，被宋語擋在了前面。

 

「你想幹什麼？」

 

高燒過後身體虛弱的我倒在病床上，我逼著自己挺直了脊背。

 

宋語饒有興趣地欣賞著我的慌張，待她終於欣賞夠了，她終於舍得開口。

 

「我想幹什麼你不是猜到了嗎？」

 

宋語一隻手扯上我的頭發，一隻手捂住我呼叫的嘴巴，大力將我拖拽到地上。

 

我屬實沒想到宋語會大膽到這個地步，卻也知道現在不是她的對手，逃跑是最好的選擇。

 

我用盡全力跑到了門邊，又被她拉了回來。

 

這一切在宋語看來不過是一場玩笑。

 

在我自以為成功的那一刻，又將我拉進了無邊地獄。

 

拳頭如雨點般落在我的肚子上。

 

血流了一地。

 

燙紅了我的眼睛。

 

昏過去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遲遲歸來的傅辰和庫裡南主人。

 

宋語捋了捋我的頭發，低聲說道，「別怪我，要怪就怪你非要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一刻，我真正體會到了後悔的滋味。

 

10

 

再次醒來時，我聽到了傅辰不帶任何感情的質問聲。

 

「你為什麼這麼做？」

 

宋語委屈得不行，勉強睜開的眼睛看到宋語哭得梨花帶雨。

 

「阿辰，我在幫你啊，不是你說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的嗎，現在孩子已經沒有了，你怎麼還來怪我？」

 

孩子已經沒有了。

 

我細細品味了這一句話，細細密密的痛意爬進了我的骨縫裡。

 

寶寶，是媽媽無能，沒有保護好你。

 

痛意有之，恨意更甚。

 

我掙扎地坐起身來。

 

傅辰罕見地對我有了好臉色，他往我身後塞了個枕頭，低頭問我還有沒有不舒服。

 

我沒理會他的假惺惺，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宋語。

 

「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宋語一改方才的委屈神色，梗著脖子答，「是又如何。」

 

我一言不發地下床穿衣。

 

「去哪兒？」

 

「報警。」

 

我言簡意赅。

 

「算了吧。」傅辰攔在我前面，「她還小，不懂事。」

 

原來方才的柔情蜜意不過是為了替宋語求情的鋪墊。

 

我像是第一天認識傅辰這個人，也許這才是他的本色。

 

是我一直蒙蔽了自己的雙眼。

 

我一字一頓，「她這是謀S，你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我心疼。」

 

我越過他往外走。

 

「可是你有證據嗎？」

 

宋語語調懶洋洋的，絲毫沒有半分著急。

 

「病房裡沒有監控，就連這家醫院都是我家的，你說是我打的，誰信呢？」

 

傅辰別過了眼。

 

心口痛得我直不起腰來，我看向房間裡站著的另外一個人。

 

我記得他自我介紹叫宋泊簡，送我來醫院後並沒有走。

 

「你可以幫我嗎？」

 

我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急切地攥上了他的胳膊。

 

宋泊簡沒說話。

 

宋語撲哧一笑，她歪著頭對著宋泊簡笑得一臉燦爛。

 

「你說呢，哥。」

 

10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上天好像特別愛跟我開玩笑，就連這樣的巧合都能讓我碰到。

 

宋語，宋家的掌上明珠。

 

宋泊簡也姓宋，我怎麼想不到呢？

 

我松開他的胳膊，不抱任何希望地向前走。

 

「等等。」

 

這次叫住我的是宋泊簡。

 

他用清冷的嗓音問我，「去哪兒？」

 

我再一次重申，「去報警。」

 

宋泊簡柔聲開口，「別著急，警察馬上就來了，我陪你在這等。」

 

「哥，你瘋了。」

 

誰報的警不言而喻，宋語不可置信。

 

「是你瘋了，你連謀害人命都敢，你看看你現在有一點世家小姐的樣子嗎。」

 

宋泊簡嘆了一口氣，話裡話外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既然我們都管不了你，就讓能管的人來管你吧。」

 

宋語往外跑。

 

宋泊簡一句話斷了她的念想，「爸媽也知道，他們不會幫你的。」

 

宋語泫然欲泣，她拽著傅辰的袖子哀求，「阿辰，我是為了幫你啊，你要幫我。」

 

傅辰不為所動。

 

我終於從宋語臉上看到了慌亂的滋味。

 

直到警察來給她戴上手銬，宋語才認清這個現實。

 

她歇斯底裡，矛頭對準了我。

 

「林淺淺，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早該和傅辰結婚了的。」

 

我嗯了一聲。

 

仰頭逼回自己的淚水，可惜我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我走到傅辰身邊，做了早就想做的一個動作，甩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用通知的語氣告知他。

 

「傅辰，我們離婚。」

 

11

 

傅辰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

 

他沒有打回來，也沒有急不可耐地答應去辦離婚證。

 

他渾然不覺他的錯處，輕描淡寫地說，「別鬧了，事情已經解決了不是嗎？」

 

眼淚流幹。

 

我已經不會再為這個人心痛了。

 

「現在就去，我們離婚。」

 

傅辰眉眼中染上一絲不耐，「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發覺我無法再跟傅辰溝通下去。

 

索性拿出了撒手锏，那是傅辰以前偷吃被店家打出來的視頻。

 

我就是看到這個視頻救下了他。

 

傅辰極在意自己的面子。

 

果然，視頻拿出來的那一刻，傅辰臉色變了。

 

他正色道，「你是真的要和我離婚？」

 

「是。」

 

一想到我和你的配偶關系，全身如蟲蟻在爬的惡心。

 

他眉心彎起了一道褶皺，搖頭不解。

 

「不可能，你一直都拼了命地想當傅太太。」

 

我搖頭苦笑，他一直都不明白。

 

傅太太一直是個枷鎖，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個名頭。

 

「不，我不會跟你離婚。」

 

傅辰突然這樣說。

 

我嫣然一笑，「那我這就將這段視頻發給媒體，我知道他們一直想採訪你。」

 

按下發送的那一刻，傅辰打掉了我的手機。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改變了主意。

 

但終究名聲還是大過了他對這段婚姻的在意。

 

沒了傅太太的名頭，我就自由了。

 

12

 

民政局外，傅辰停下了腳步。

 

我以為他要反悔，面前懟過來一個手機。

 

那上面赫然播放的是我威脅他不離婚就發給媒體的視頻。

 

傅辰質問，「你做的？」

 

最想掩埋的東西暴露在了日光下，傅辰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我掃了一眼下面的評論。

 

「原來英俊多金的傅總曾經落魄的一天啊，突然覺得也不是那麼不可接近了呢。」

 

「沒聽說過他現在的妻子嗎，也就是個普通人，就是因為她救了他傅總為了報恩才和她結婚的。」

 

「胡說，明明是為了愛情，不過傅總這個人真的挺不錯的，好多男人有錢了眼睛就飄了。」

 

……

 

其實不難猜是誰做的。

 

他的年輕繼母。

 

傅辰的痴傻少不了他繼母的手筆。

 

那時傅辰父親病重，兩方都恨不得踩S對方。

 

恢復記憶的傅辰沒少讓他繼母吃苦頭，繼母也不堪相讓。

 

當時傅辰娶我也是他在傅辰父親身邊吹耳旁風，美其名曰不能讓人說他們傅家忘恩負義。

 

畢竟娶一個沒有任何助力的普通女孩要比娶一個世家貴族的女孩好對付得多。

 

傅辰顯然也看到了那些評論，眼神先是疑惑不解後轉變成了如釋重負。

 

助理的電話打了進來，隔著話筒都能聽出電話那端的激動。

 

「傅總，股票升了。」

 

傅辰如沐春風，他緊緊地抱住我，聲音哽咽。

 

「淺淺，以前是我錯了，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我以前總覺得那是一段不堪回憶的過去，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我是愛你的，你相信我，淺淺。」

 

他語氣真摯得不能再真摯。

 

我依然沒有半分動容，我不過是傅辰權衡利弊的工具而已。

 

我推開他，堅持己見。

 

「傅辰，如果你不同意離婚，那我就起訴，你也不想我們這段失敗的婚姻暴露在日光下吧。」

 

迎著傅辰噙滿淚水的眸子，我輕聲說。

 

「我給你兩個選擇，我們好聚好散，或者我告訴所有人結婚這段日子裡你是怎麼對我的。」

 

13

 

領完離婚證的那一刻，我露出了久違的燦爛笑意。

 

「淺淺。」傅辰觍著臉問我，「我們還有機會嗎？」

 

「沒有。」

 

我頭也不回地上了宋泊簡的車。

 

從那天雨裡他撞到我，宋泊簡無時無刻不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縱然知道宋語的事多虧了他的幫忙，但心底裡我不想跟他說謝謝。

 

宋語到底是他的妹妹。

 

宋泊簡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不用勉強自己做不願做的事。」

 

「就算當日我不幫你你不是也會報警的嗎，沒有多少差別。」

 

宋泊簡倒是說得實話。

 

那日我將宋語說的話都錄了下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過宋語。

 

可宋語是宋泊簡的親妹妹，我不知道宋泊簡的目的是什麼，索性直截了當的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