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在向我炫耀，向我宣戰。

 

可我卻覺得內心毫無波瀾。

 

我直接把這些照片轉發給剛剛找到的律師那裡。

 

剛發過去，黎軒就又打來了電話。

 

接起電話後，對面瞬間傳來怒吼聲：“蘇桐！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知不知道家裡遭賊了？我不過一晚上沒回家，你就搞成了——”

 

我冷冷地打斷他：“不是賊，是我搬的。”

 

對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繼續道：“黎軒，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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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呵!蘇桐，你又在鬧什麼？拿離婚來威脅我，很好玩嗎？”

 

黎軒總是這樣。

 

他總以為我離不開他，以為我還和以前一樣，是個拿分手來博取關注，向他撒嬌的蘇桐。

 

黎軒的語氣十分不耐煩：“如果是因為我昨天晚上對你發火的事，那我向你道個歉總可以了吧？”

 

我不想與他廢話，直接下達通知：“律師我已經找好了，關於財產分割的問題我想我們還得討論一下。這樣吧，等會兒麗曲別院見，我想這個話題方欣盈應該也比較關心，有她在場也好。”

 

“你怎麼……”

 

黎軒的聲音哽住了。

 

我直接掛斷電話。

 

沒過一會兒，黎軒便發來了消息。

 

“你在哪兒，我開車去接你。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一起去麗曲別院吧。”

 

免費的車白坐白不坐。我回了個OK，發過去自己所在的位置，站在原地等他。

 

我坦白之後，黎軒好像也不屑裝了。

 

他直接開了那輛天藍色的賓利來接我。

 

我無視他打開的副駕駛側門，扭頭坐到了後面，開始繼續昨晚沒能完成的工作。

 

黎軒好幾次欲言又止，卻都因為我的無視和冷漠給硬生生憋回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麗曲別院到了。

 

黎軒下車想給我開門，結果被早就候在門口的方欣盈抱住。

 

他急忙推開，慌張地看我，卻發現我無動於衷。

 

方欣盈自然也很上道。

 

剛才在車上，我已經發給她自己和黎軒將要離婚的消息，可她還是假裝不知情。

 

方欣盈裝出一副驚嚇的模樣，在看到我的瞬間立刻遠離了黎軒。

 

她假惺惺地對我解釋道：“嫂子您別誤會，我和黎總在公司相處慣了。公司裡男人多，大家見面都是這樣無所顧忌的，您千萬不要介意啊。”

 

我冷笑一聲，沒有接她的話茬，直接朝別墅走去。

 

方欣盈卻攔在我前面：“哎！嫂子，您怎麼不打招呼就自己進去了。這是我家，你不知道密碼，怎麼能進得去呢？”

 

她熟練地輸上密碼，還用黎軒聽不到的聲音向我炫耀：“密碼是我的生日，阿軒他非要這樣設置的。蘇小姐您記好了，下回進來就不用讓我代勞了。”

 

我漠然地看向方欣盈：“管好你的嘴，搞清楚誰才是這個房子的所有者。什麼時候讓黎軒把你的名字寫在房本上，再說這句話也不遲。”

 

方欣盈臉上的笑容一僵，她委屈地看向黎軒。

 

黎軒面上不喜，他直接上來抱住方欣盈，坦言道：“欣盈，你不必替我掩護了，我們的事蘇桐已經知道了。今天來這裡，就是為了要談離婚的。”

 

他低下頭，輕聲安慰著方欣盈；“你放心，等孩子生下來，我會給你買個更大的房子，然後在上面隻寫上你的名字。”

 

黎軒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瞟向我，他故意提起孩子，想刺激我，讓我嫉妒。

 

可我早就知道了方欣盈懷孕的事。

 

在他們裝模作樣地站在門前卿卿我我的時候，我已經走進房門，把他們甩在身後了。

 

7

 

方欣盈端足了女主人的架勢，把我當成客人接待。

 

她端來了茶水，貼心地向我介紹：“這茶是上次阿軒出差買回來的，聽說挺難買的，蘇小姐肯定沒喝過，快嘗一嘗。”

 

黎軒剛才表明自己的態度後，方欣盈連嫂子都不叫了。

 

她弓腰為我倒茶，動作僵硬，表情吃力。

 

肚子還沒顯懷，就做足了孕婦的架勢。

 

黎軒哪能坐得住。

 

直接站起來，一把將方欣盈手裡的茶壺拿走，然後砰的一聲放到桌上。

 

“她想喝讓她自己倒！就沒見過讓孕婦伺候自己的！”

 

我的視線始終不離手上的平板，他們的聲音太吵了，我索性戴上了耳機。

 

看我這模樣，黎軒簡直氣得差點兒拍桌子。

 

方欣盈不知跟他說了什麼。

 

黎軒瞪了我一眼，徑直去了廚房。

 

直到黎軒的身影消失後，方欣盈才終於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她移到我面前的沙發上，用力扯掉了我的耳機。

 

“行了，別裝了。我知道你心裡在意得要S，不過阿軒現在已經決定要跟你離婚了，你怎麼欲擒故縱都沒有用。我勸你，幹脆一點，別拖的時間長了，到時候什麼都撈不著。”

 

我輕描淡寫道：“放心吧，不用你替我操心，至少這別墅的其中一半是我的。”

 

方欣盈面色猙獰：“你休想！這別墅是阿軒給我買的，你憑什麼分一半！”

 

“憑法律，憑你蠢。”

 

我晃了晃手機，笑道：“託你的福，大早晨還不忘給我發黎軒出軌的證據，有了那些照片，說不定整棟別墅都能是我的。”

 

“你!”

 

方欣盈指著我，渾身發抖。

 

她的餘光瞟向我身後，突然抓住我的手往前一拽，然後一個不穩從沙發上摔了下來。

 

“啊！我的孩子！”

 

我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栽贓陷害弄得目瞪口呆。

 

身後傳來黎軒的驚叫和盤子落地的聲音。

 

他衝過來，一把將我推開，然後把方欣盈整個抱起來。

 

“蘇桐你瘋了!欣盈和孩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要你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我被推到在地上，整個手掌都摁在破碎的瓷片上。

 

我吃痛一聲，看到自己手上糊滿了鮮血。

 

被細心切好的菠蘿散落一地，我這才知道，原來剛才黎軒是去給方欣盈切睡過去了。

 

呵，我跟他結婚七年，還從未見他為我進一次廚房，動過一次菜刀。

 

黎軒看我受傷了，腳步忽地停下。

 

“蘇桐……”

 

方欣盈見形勢不對，趕緊抓住黎軒的胳膊，慘叫道：“啊啊啊！阿軒，我的肚子好痛！快帶我去醫院啊！”

 

黎軒表情掙扎，但最後還是選擇抱著方欣盈離開。

 

“抱歉蘇桐，你先自己洗洗傷口。欣盈她必須要去醫院，等我送完了她，就回來幫你！”

 

我靠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門外疾馳離開的車尾。

 

黎軒再一次將我一個人丟下。

 

8

 

張律師姍姍來遲。

 

他說事務所位置偏僻，不好打車。

 

我亮了亮手上的傷，提醒他：“抱歉，我的手受傷了。傷口太深了，得去醫院處理，麻煩你再幫我打一輛車吧。”

 

誰知剛說完這句話，黎軒就給我發來了消息。

 

“欣盈需要做檢查，我離不開，不能去接你了。茶幾下面放著賓利的車鑰匙，你自己開車到醫院去吧，抱歉。”

 

呵，讓一個手受了傷的人自己開車去醫院，也虧黎軒想的出來。

 

我放下手機，叫住正準備出門打車的張律師。

 

“張律師，你會開車嗎？”

 

等再見到黎軒，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我手上的傷口已經完全處理好，被纏上了厚厚的紗布。

 

黎軒關切地看著我的手，問道：“傷口怎麼樣？還疼嗎？”

 

我無視他那遲到的殷勤，介紹道：“這位是張律師。我想我們還是好好談談有關離婚的事吧。”

 

黎軒突然莫名其妙地生氣了：“你就那麼急著要離婚嗎？這兒是醫院，你手上的傷才剛剛處理好。你現在就要跟我撇清關系，那這幾天誰來照顧你？”

 

“這種事不用你操心。”

 

我和黎軒沒有孩子，唯一要仔細劃分的就隻有財產問題了。

 

律師記下我們倆名下現有的房產後，又開始清點起其他固定資產。

 

黎軒直接將那輛賓利劃分給了我。

 

“這車本來就是給你買的，你拿著吧。”

 

我的腦中瞬間浮現出那日在麗曲別院外，看到的情景。

 

我嘲諷道：“想裝慷慨，也要藏得好點兒。別到了這個時候，什麼都成是給我買的了。這車不知道被別人開了多少回，黎總平日裡送禮物，都喜歡送二手貨嗎？”

 

“不管你信不信，這輛車和麗曲別院的那棟房子，都是我為你買的。隻不過我沒想到方欣盈會突然懷孕。為了讓她好好養胎，我才讓她進去暫住。”

 

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聽多了，還從未聽過這麼無恥的。

 

難道方欣盈在懷孕之前就沒有房子住嗎？難道一輛車就能讓一個孕婦順利生產嗎？

 

我無情地揭穿他：“你直接說你為了哄情人開心，所以送了原本買給自己老婆的禮物就行了。不用弄那麼多彎彎繞繞，來彰顯自己對我有多好。你對我這七年的關心和愛要是真能拿的上臺面，我們也不至於走到離婚這種地步了。”

 

豈料黎軒突然對我說：“蘇桐，你在吃方欣盈的醋對不對？”

 

9

 

吃醋？

 

這簡直是我今天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可黎軒就像是突然抓住了最後一根可以挽回一切的稻草。

 

他突然又不想離婚了。

 

他說他之前隻是偶爾跟方欣盈有過關系，懷孕這件事純屬是偶然。他說他喜歡孩子，但是舍不得我遭罪，所以才會想要留住方欣盈肚子裡的孩子。

 

他緊緊抓著我的手，越說越激動：“我們不離婚了好不好？等方欣盈的孩子生下來，你就當成是我們的孩子養。你放心，我絕不會讓其他女人進我們的家門。”

 

他說這些話時，方欣盈正拿著檢查單站在他身後。

 

“阿軒，原來這才是你真實的想法嗎？”

 

方欣盈的眼睛紅了。

 

她拿起手上的化驗單，強撐出一抹笑：“醫生說我們的寶寶很好，你看。”

 

黎軒站在我們兩個中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崩潰地抱住頭，蹲在地上：“難道就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有啊。

 

我把離婚協議書擺在他面前：“籤了。黎軒，沒人想跟你玩三角戀的遊戲，我以前是因為被蒙在鼓裡，現在我知道了，我選擇退出。這樣你就不用糾結了。”

 

黎軒猛地抱住我：“不要！我們七年的感情，不是你說能斷就能斷的！蘇桐，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我們回到以前的樣子好不好？”

 

我直接推開他，狠狠扇了黎軒一巴掌。

 

“你還好意思提以前？！七年前，你早就知道我拿到了IE的offer對不對？虧我還以為你早就為我們規劃好了未來，沒想到那場求婚隻不過是為了綁住我！IE的含金量你比還要清楚。黎軒，你哄騙我放棄了自己的前程，把我困在家裡，現在卻又不好好珍惜？這個婚我離定了！”

 

我拉著張律師轉身離去。

 

黎軒還想要追我，卻被方欣盈攔住。

 

身後不斷傳來方欣盈的懇求：“阿軒，你看看我們的孩子好不好？你如果不要我，我們的孩子就沒有爸爸了啊。”

 

緊接著又是黎軒的一聲怒吼：“你閃開！要不是因為你突然懷孕，能整出這麼多事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面的那些小九九，我每次的措施都做的很好，蘇桐她七年都沒有中招，到你這不到半年就中了？你自己動的手腳，你自己清楚！”

 

方欣盈被他猛地推開。

 

“啊！”

 

方欣盈倒在地上，捂著肚子叫痛。

 

黎軒站在一旁無動於衷：“少裝了，剛才在家摔了一跤你不也是鬼哭狼嚎地大叫，照樣什麼事兒都沒有。方欣盈，你少在我面前耍手段！”

 

“不是……這次，這次是真的……”

 

直到方欣盈地身下開始滲血，黎軒才終於慌了。

 

10

 

方欣盈肚子裡的孩子沒了。

 

這下黎軒更是咬S了堅決不和我離婚。

 

沒有辦法，我隻能撕破臉皮，直接到法院起訴。

 

當黎軒在法庭上看到那日方欣盈發給我的照片後，便徹底S心了。

 

離婚後，黎軒仍然沒有放棄。

 

他不知從哪知道了我住在秦阿姨家裡，晚上拎著菜和臘肉上門，說要接我回去。

 

“蘇桐，我今天親自為你下廚好不好？”

 

我皺眉捂著鼻子，即便隔著一層真空包裝，我都好像能聞到昔日裡的那股腥味。

 

秦阿姨把他趕出去：“走走走！都離婚了還來糾纏？蘇閨女給你做飯做了七年，你這一頓就妄想能把人給哄回去？做什麼白日夢呢！”

 

“還有！”

 

秦阿姨指著黎軒手上的臘肉：“蘇閨女喜歡吃什麼你都不知道，把這臘肉拿走，蘇閨女最惡心這臘肉了。”

 

黎軒還想要擠進來。

 

他反駁秦阿姨：“你胡說！蘇桐之前還親手在家做了臘肉，那臘肉還都是你這個老太婆給弄壞的！她不可能討厭臘肉，她最喜歡吃了，這七年以來，我們家時時刻刻都備著臘肉，她不可能會討厭臘肉！”

 

結果我下一秒就吐了出來。

 

黎軒震驚地看著我：“你真的不喜歡臘肉？那為什麼……”

 

砰的一聲！

 

秦阿姨SS地關上了門。

 

她趕緊扶我坐下，給我倒水。

 

黎軒依舊堅持不懈地在外面敲門。

 

他說：“蘇桐，我知道錯了！你是因為愛我，所以才忍受了七年的臘肉對不對？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我以後再也不吃臘肉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們雖然離婚了，但是可以重新開始！我們搬到麗曲別院，那輛天藍色的賓利，你不是一直想要嗎？我本來想等著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就把它送給你。現在它就是你的了！”

 

說到最後，他甚至哭了。

 

“你不要走！你不要去美國好不好？你留下來，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你要是去了美國，再也不回來了怎麼辦？”

 

我打開門。

 

黎軒已經跪在地上。

 

他抱住我的腿，求我不要離開。

 

我面無表情地問他：“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是怎麼知道我的面試通過了？”

 

黎軒掏出一個信封，上面的logo赫然寫著“IE”。

 

“這封信送到了家裡。”

 

我奪過信封，看見上面已經被拆封過的裂口，嗤笑道：“黎軒，你果然從來都麼變過。這是我的私人信件，上面的收件人寫的是我的名字，誰允許你拆開它的？”

 

黎軒抱著我，哭道：“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蘇桐，你回絕了IE，留下來跟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一腳踹開了他。

 

“呵，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11

 

在去IE任職之前，我送給黎軒和他的公司一份大禮。

 

在知曉我與黎軒已經離婚之後，我請求袁老師讓他那位曾經在網上看到過我作品的出處找了出來。果然，源頭就在黎軒的公司。

 

他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便私自將我的作品商用。

 

在張律師搜集完所有相關證據之後，黎軒和他的公司都被我起訴了。

 

黎軒為了脫身，在法庭上聲稱這些商用過我作品的項目，全都出自他公司的藝術總監方欣盈之手。

 

方欣盈意外流產之後，身子還沒完全養好，就被黎軒的一句話，送上了法庭。

 

如此，兩人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

 

黎軒說抄襲的項目是由方欣盈負責。

 

方欣盈便說，這一切都是她這個下屬遵循老板黎軒的命令。

 

因為我的作品來源都是在那個已經被賣了的筆記本裡面，所以黎軒成為了最有可能接觸到我作品的人。

 

最後黎軒被判處兩年有期徒刑，並且罰款一百多萬。

 

他的公司徹底垮了。

 

……

 

多年後，我再次回到這裡。

 

我買了新房，打算不再出去闖蕩，就此安家。

 

我接來了秦阿姨，也算是多謝當年她的收留和幫助。

 

給秦阿姨搬家的那天，我在樓道碰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黎軒仿佛像變了個人一樣，瘦骨嶙峋，半頭白發。

 

他見到我時眼神躲閃，快速竄進了門裡。

 

秦阿姨笑道：“他在監獄裡蹲了一年，出來就成這樣了。公司倒了，他有前科也不好找工作，就想著再次創業，可惜沒一次成功，還背上了債務。一年前那個小三來找他了，又騙走了他一大筆錢，要不是還有你們之前住了七年的那個房子，他早就露宿街頭了。”

 

樓下的搬家車已經裝好了，我轉過身，拉著秦阿姨離開了這裡。

 

在路上，秦阿姨問我是否還會想起曾經的那段婚姻。

 

我回想這些年在外漂泊，每天面臨的不是數不清的挑戰，就是讓人耳目一新的經歷。

 

那段不適配婚姻，早已經被埋進土裡，幻化成我成長的養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