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若寒

第3章

顧昌文看著我的臉,又氣又悔,不知道哪裡來的倔脾氣咬上了我的唇,都破了皮,我猛地推開他甩了他一巴掌。


 


「若寒,你之前不是很喜歡我這樣對你嗎?為什麼現在都變了呢?


 


「我們好好的,你和那個姓陳的小子斷了,我們重新過日子好不好?


 


「榮娘已經叫了你一聲姐姐,窈窕也喚你母親,以後你們兩個不分大小,可好?」


 


我SS地盯著他,不說話。


 


「你知不知道,這五年,我心中一直想你啊,看著你和旁人在一起,我心如刀絞。」


 


顧昌文說話的時候,眼角都紅了。


 


我知道,他確實動了情。


 

Advertisement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啊。


 


我隻問了顧昌文一句:「顧將軍,你說這麼多年你心中一直想著我,那你和你的夫人顛鸞倒鳳的時候,還在想我嗎?」


 


顧昌文臉霎時紅了,結巴得說不出話,渾身繃得直直的,良久,才道:「想過。」


 


我沒想過顧昌文是這個答案。


 


他這樣說,隻讓我覺得我與他的過去、現在更加遙遠,更加想要與他劃清距離。


 


他這樣做,既對不起我,也對不起李榮娘。


 


「顧將軍,你放手吧,我們好聚好散,不要撕破臉,那樣不好看,當年你假S娶親,就知道我與你再無可能。


 


「我的心眼很小,不想和人分享一個丈夫,你既然有了旁人,便不要糾纏我了。」


 


顧昌文卻不甘心放過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他胸前:「若寒,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當年我奉皇命假S,就是為了取得離戎皇帝的信任,一開始娶錦娘並非我本意,一切都是為大局考慮啊,難道這點犧牲你都不願意嗎?」


 


「我不知道你所說的犧牲指的是什麼,請顧將軍趕緊放了我,我家相公、兒子膽子小、黏人,看不見我,會鬧的。」


 


顧昌文瞪著我,大聲地喊了我的名字:「曾若寒!


 


「你休想!」


 


眼看著我們兩個就要吵起來的時候,府中的下人來報:「將軍,小姐身體不舒服,夫人請您過去瞧一瞧。」


 


顧昌文聞言,轉身就走,卻不忘讓下人看好了我。


 


13


 


顧昌文一走再沒有回來,而我也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就聽到丫鬟說陳二爺和陳小郎君在大門口鬧。


 


向來混不吝的陳書駿一口一個「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引得門口聚了不少人。


 


外加嵩哥兒在地上撒潑打滾,看到人就咬就鬧,口口聲聲地說:「還我娘親!還我娘親!」


 


兩個人在將軍府外鬧得天翻地覆,可顧昌文就是閉門不出,根本沒讓人進來。


 


還說:「曾若寒是我的妻,再鬧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陳書駿氣得那叫一個胸口疼,哼哼唧唧地拉著嵩哥兒就走了。


 


再聽到他的消息,就是他把這件事捅到了皇帝皇後面前,去告御狀了。


 


皇帝為難,皇後也為難。


 


讓顧昌文假S投敵是皇帝的主意,就連娶李榮娘皇帝也是默許的。


 


而皇後,是陳書駿的親姑姑,向來最疼這個不學無術的小外甥。


 


隻能召我和顧昌文,還有李榮娘等人一起去了長春宮。


 


皇帝一上來就板著臉訓斥了顧昌文一句:「顧愛卿,你昨夜實在過分了,怎麼能把人擄走?還讓人圍了顧家。」


 


皇後也同樣訓斥陳書駿:「二郎,這事你也有不對,打了好幾個侍衛出門,又把事情鬧得這麼大,現在滿城風雨了,你說說這該怎麼辦?」


 


話頭遞給了陳書駿,他立刻說:「自然是誰的娘子誰帶回家嘍。


 


「我的娘子是曾若寒,顧將軍的娘子是李榮娘,這有什麼看不清的?」


 


陳書駿悄悄地拍拍嵩哥兒的肩膀,嵩哥兒立馬來到我身邊:「阿娘,我和阿爹都想你了,阿奶也讓我趕緊帶你回家。」


 


嵩哥兒因為在將軍府前撒潑打滾鬧,渾身上下都是土,我不免給他掸了掸。


 


顧昌文不高興了,跪地請命:「陛下,臣和若寒乃是結發妻,現在荒唐至此,不能一錯再錯,臣不會放手的。」


 


陳書駿也說:「我也不會!」


 


皇帝向著顧昌文,皇後向著陳書駿,雙方爭執不下。


 


我的開口打破了眼下焦灼的局面:「陛下、娘娘,可否聽民婦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尤其是陳書駿,淚眼汪汪地看著我,生怕下一刻我就不要他了一樣。


 


皇後悄悄地白了陳書駿一眼:沒出息。


 


我不卑不亢地說:「民婦與顧將軍雖然說是少時夫妻,但顧將軍在民婦心中五年前就已經S了,民婦是孀居後再醮,合情合法,從未想過他會再回來。


 


「且不說顧將軍身旁已經有了人,就算他孤零零地回來,民婦與他也再難做夫妻。」


 


14


 


皇帝和皇後互相對視一眼,皇帝還想為顧昌文說說話,以長輩的口吻說軟和話:「若寒,你和昌文畢竟多年的情分,這就不要了嗎?朕記得你倆小時候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我又想到了我和顧昌文小時候,我倆打小就在一處,一起放風箏,看雜書,幹什麼都在一起,他好幾次上戰場前,我都提心吊膽,一邊抹眼淚,一邊給他做貼身的衣服鞋子,又去寺廟長供油燈。


 


一次顧昌文受傷被抬回來,高燒燒了好幾天,睜眼見到我的時候我早就哭腫了眼,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個醜醜的小哨子哄我,把眉眼擠得彎彎的:「若寒,你別哭,等我傷好了就娶你,兩家長輩早就過了明路的,咱們打小就在一起,到老了也會在一起。」


 


說罷就握住了我的手:「我就這樣握住你的手,一輩子也不放。」


 


往事早就碎成了一片一片,我想著過去的事情,難受得像針扎一樣,不知道是我變了還是顧昌文變了,反正我現在心裡清楚,我和他再走不到一起了,我有了陳書駿,有了嵩哥兒,他們兩個才是我的今後的道。


 


我穩穩地說:「不後悔。


 


「我隻要陳書駿。」


 


陳書駿沒出息地跳到我身邊,眉眼都揚起來,用下巴挑著顧昌文。


 


「若寒,你當真如此無情?」顧昌文隻覺得渾身都疼,都骨頭縫裡鑽出來的疼快要將他敲碎。


 


為什麼呢?


 


他想起什麼似的說:「你和我們的婚事是兩家長輩訂下的,現下也要看看母親的意思。」


 


顧昌文父親去世得早,我爹娘現下又不在京中,所以兩家長輩隻有老夫人一個。


 


皇帝覷了顧昌文一眼,兩個人眼神對視了一下,便去請老夫人過來了。


 


老夫人過來後,顧昌文「撲騰」一下跪在地上,對老夫人說:「娘,我和若寒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也不願意看到我們分開,對不對?」


 


老夫人來的路上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一直低著頭,根本不敢抬眼看顧昌文。


 


顧昌文是她的獨子,從小到大沒求過她什麼啊,她怎麼能不知道顧昌文心中所想。


 


「兒啊,放手吧。」


 


老夫人語出驚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老夫人會這樣說。


 


「娘,你為什麼向著外人都不向著自己的兒子?」


 


老夫人平常看起來樂呵呵、糊糊塗塗的一個人,但其實是最清明不過的,眼神看向別處,十分嚴肅地說:


 


「昌文,你和若寒不合適。若寒是容不下榮娘母女的,別說若寒容不下,天下哪個女人會和他人分享丈夫呢?現在若寒和書駿好好的,你和榮娘好好的,兩家人和和氣氣地過日子多好,別爭了。


 


「當年所有人都說你S了,若寒痛徹心扉,已經為了你S了一次,她沒有對不起你,若寒和書駿的事情當初是我做的主,你是我兒子,我也把若寒當作閨女看的,你若是怪,就怪我吧。」


 


「娘!」顧昌文撕心裂肺地喊出了聲,眼淚也落下。


 


而老夫人並不敢看他,隻是平淡地又說了一句:


 


「當年你假S的事情,陛下給我透過口風。」


 


此一言,更是打破了顧昌文僅剩的一點幻想。


 


我和陳書駿一左一右地攙扶住老夫人,我感激地看向老夫人,喊了一句:「娘。」


 


老夫人拍拍我的手,深深地一笑。


 


嵩哥兒也不調皮搗蛋了,到老夫人身邊,仰頭看著她:「阿奶,那你還會跟我和阿爹阿娘住在一起嗎?我舍不得你。」


 


老夫人摟住了嵩哥兒,心肝寶貝一樣地疼著,眼珠子一樣地護著長大的,自然舍不得他:「阿奶也舍不得嵩哥兒哦。」


 


「娘,我和大哥說好了,他在外面給我置辦了一個宅子,不去老宅,到時候咱們一家人還繼續過。


 


「娘子繼續給你當閨女,我給你當兒子。」


 


陳書駿原來早就做好了打算。


 


15


 


眼下到了這一步,顧昌文再不願意也隻能願意了。


 


皇帝說他做個見證,當場讓我和顧昌文籤下和離書。


 


陳書駿從懷裡掏出來和離書,第一時間遞給我。


 


我籤完後,顧昌文捏著薄薄的和離書,止不住地發抖。


 


眼看著他就要在上面落下自己的名字時,李榮娘突然大喊:


 


「窈窕,窈窕你怎麼了?


 


「將軍,窈窕好像發病了!」


 


我聽人說了兩句,顧窈窕天生心脈不全,身體不好,沒想到今日竟然突然發病了。


 


顧昌文立馬衝到顧窈窕身邊,心疼得緊,眾人又是好一陣忙活,才止住了當時的荒唐局面。


 


隻是顧昌文借口說照顧女兒,沒時間處理我和他的事情,便又拖了下來。


 


陳書駿心中不安,想把人拉回來籤下和離書。


 


我按住了他:「算了,孩子病了,他著急也是人之常情。」


 


陳書駿卻「哼」了一聲,說:「明明是裝的!哪裡病了?」


 


我和老夫人的目光齊齊地看向陳書駿。


 


「我也是瞅了那李榮娘一會兒,發現她全程都在盯著你和顧昌文看,顧昌文要籤下和離書的時候,她看起來也很是揪心,就捏了捏顧窈窕的肩膀一下,那小丫頭就開始喊疼。」


 


我說:「那你也不能根據這個就說她是裝病的吧。」


 


「這種事我有經驗,我和嵩哥兒試過很多次,隻要我給他使個眼色,嵩哥兒就配合我……」


 


陳書駿說完,才發現我的目光已經射了過去。


 


「怪不得,那你和嵩哥兒你倆沒少唱雙簧吧?」


 


陳書駿知道說錯了話,哀哀地求饒:「姐姐……


 


「姐姐……」


 


16


 


回到顧家後,我就讓管家婆子開始清理家產,把屬於我和老夫人的那份都帶走了。


 


帶著陳書駿、老夫人、嵩哥兒一起搬了出去。


 


嵩哥兒此時正眯眯眼,趴在老夫人懷裡,老夫人給他扇著團扇撲稜蚊子,心不在焉,我見了也心疼得緊。


 


「娘,你要是掛念著顧將軍,我就讓書駿送您去將軍府上住些時日。」


 


老夫人連忙按下我的話頭,示意我輕聲:「可別讓書駿聽到昌文的事情,他現在是個炮仗,一聽到昌文就爆。


 


「我啊,隻是後悔,早知道當年就認你做個閨女,也不會有了如今的局面。」


 


「娘,您別多想了,現在不也挺好的嗎?」我給老夫人剝了一個橘子。


 


眯著眼的嵩哥兒鼻子動了動,聞到味後立馬舉起手,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著:「阿娘,我也要吃橘子。」


 


我輕輕地拍了他一下:「沒有。」


 


然後遞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心疼孫子,第一口還是給了嵩哥兒。


 


隻是這段時日,無論我怎麼差人去和顧昌文說讓他在和離書上籤字,他總有萬般借口。


 


到了嵩哥兒的生辰宴,陳書駿很多朋友都來了,帶著嵩哥兒吃吃喝喝,送了他不少稀奇玩意兒,他高興得緊,跳得老高,就差去上房揭瓦。


 


還沒高興多久,嵩哥兒的笑臉垮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對著陳大爺行禮。


 


我這才發現陳大爺已經到了,帶著陳書駿迎了上去,笑著說:「大哥來了。」


 


陳大爺和陳書駿雖說是一母同胞,但脾氣秉性完全不同,陳大爺長得板正,人也板正,神情更是板正,萬年不變的冰臉,今日看起來有些不高興,目光輕掃一圈後,對我說:


 


「弟妹,不知道還能不能這樣叫你?」


 


原來陳大爺是過來算賬的。


 


陳書駿忙為我說話:「大哥,你今日怎麼這麼大火氣?別這麼對我娘子說話。」


 


陳大爺鷹隼一樣的目光刺了陳書駿一眼,凜聲說:「我這段時間忙昏了頭,才知道她和那人還沒有和離,那你現在跟著她不清不楚地過著,算怎麼回事?


 


「弟妹,最多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最好給二郎一個交代。」


 


「大哥,若寒給不給我交代,我都跟著她了!」


 


陳書駿又打斷了陳大爺的話,說了一大通軟話才把人送走。


 


老夫人全程摟著嵩哥兒沒敢見陳大爺,就害怕陳大爺和她掰扯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