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要了。」我搖頭。

我也轉身離開。

 

回到家後，不出所料，我又被拉黑了。

 

這一次，我隻是趴在陽臺，聽著不遠處街道飄來的音樂。

 

十二月的風，寒冷刺骨。

 

那個晚上，我通宵打包完謝宗錦送我的所有東西，寄還給他。

 

從此，和這位大少爺再無糾葛。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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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落魄的謝宗錦和印象中的謝宗錦聯系起來。

 

他SS拽著我的手，嗓音沙啞：「俞映，別跟謝斯序在一起，好不好？」

 

我垂眼不看他。

 

見我沒回答，他顫抖著手，把我拉進他的懷裡。

 

他語氣裡帶著估計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乞求，「之前我想讓你跟我回家，你一直不同意。你為什麼要和他回家……」

 

我抿唇，問：「你到底是接受不了我跟其他人在一起，還是接受不了我跟謝斯序在一起？」

 

「謝宗錦，你說得對，我喜歡騙男人給我花錢。」我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我答應你，過幾天我收拾好東西，就永遠消失在你們面前，好嗎？」

 

我已經盡量平靜又溫和地安撫謝宗錦，「你別這樣。你的嫂子以後一定是很優秀的人，你的妻子也是。」

 

我不會為了報復謝宗錦，就去跟謝斯序在一起。

 

去其他城市也一直在我的計劃內，沒有賭氣。

 

謝宗錦偏過頭，指腹狠狠拭過眼角。

 

他合上眼睛：「俞映，你永遠這樣。如果真的在意一個人，不會永遠沒有情緒波動。」

 

我猶疑，「你是想說，你之前那些……是因為在乎我？」

 

「如果你真的愛我，我們分手後要麼糾纏不休，要麼老S不相往來。可你隻把我當作你人生中的一個工具，一段旅程。回過頭來還能坦然地說一句，你好，謝謝你。

 

「你敢說，你真的愛過我嗎？」

 

謝宗錦竟然有些哽咽。

 

月光下，他看上去很單薄。

 

「抱歉。」我嘆了口氣，想早點結束這段談話，放軟聲音，「是我不該出現在你面前。韓空寧那事，確實我沒想到。不然我絕不會和謝斯序扯上關系。」

 

「……不該出現在我面前？你為什麼不能選，和我一直糾纏不休呢？」謝宗錦的尾音在顫。

 

我後退一步。

 

雖然我沒見過謝宗錦這麼破碎的模樣，也覺得很新奇。

 

但我還是有些不耐了：「我們在一起時，你沒少折磨我。分手了，你還要指責我。大少爺，你為什麼就不能成熟一點呢？」

 

「因為你沒愛過我。」

 

謝宗錦的話落下。

 

他的聲音很輕。

 

我卻覺得這句話沉沉砸在整個花園裡，讓花香都有一瞬間的失味。

 

愛過謝宗錦嗎？

 

我不知道。

 

「如果你認為，必須像你一樣每天莫名其妙地生氣發火，跟個神經病一樣才算愛的話，我無話可說。」我道。

 

「那哪一點能證明你愛我？」謝宗錦撩起眼皮，眸中沒有光彩。

 

見我不說話，他自嘲地彎唇。

 

我繞過他，「你看，你到現在還在糾結我愛不愛你。我們如果不分手，我遲早會被你逼瘋的。」

 

謝宗錦是這樣的，他永遠有一套屬於自己大少爺的邏輯。

 

一旦陷入他的邏輯鏈，就會崩潰。

 

但如果遠離他的邏輯鏈，崩潰的就另有其人。

 

其實和任何人都是。

 

10

 

一頓飯吃完，謝斯序送我回家。

 

他隻字沒提我和謝宗錦的事。

 

半搖的車窗，風吹亂我的頭發，也吹靜了我的心。

 

其實和謝宗錦對峙完，我就已經格外地清醒冷靜。

 

我認為謝斯序應該早就看出了端倪，我，或者是韓空寧。

 

但我答應了韓空寧，所以不會說出事實。

 

我隻是道：「你人很好，但是我們身份懸殊，並不適合在一起。」

 

謝斯序單手扶著方向盤，聽著我的話，看了我一眼。

 

他挑眉，「給我發好人牌？」

 

「不是。」

 

突然，他冷不丁地來了句：「你覺得我很蠢麼？」

 

我：「啊？」

 

「我早就知道，跟我聊天的人不是你。」他漫不經心道。

 

我大腦宕機。

 

「我還不至於蠢到韓空寧跟我聊天，看不出來。」他轉著方向盤，輕描淡寫，「我知道他在用你的照片和我聊天。」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給他轉錢？還發那些……的話。」我不敢相信。

 

「錢是我轉的，至於聊天，」謝斯序微頓，「我讓秘書回的。」

 

「原因和目的？」我轉頭看他。

 

謝斯序沒說話，回給我一個意味不明的目光。

 

我腦海中迅速過了最近發生的事，作出判斷，「韓空寧讓我來謝家，那個三百萬是你轉的？」

 

謝斯序沒有否認。

 

我當時就在疑惑，韓空寧竟然能這麼大方地一下拿出三百萬，為什麼還要費盡心思裝女生騙錢。

 

原來如此！

 

我斟酌：「一開始就是個圈套，還是……」

 

謝斯序解釋，「韓空寧騙錢騙到我頭上來了，我一開始挺生氣的。不過他用的是你的照片，我就先沒揭穿他。我回國後就立即拷打他了。」

 

可是，為什麼呢？

 

我盯著謝斯序看，直言不諱：「你暗戀我？喜歡我？把我騙到謝家給你當老婆？」

 

我一連串的提問讓謝斯序停住。

 

半晌，他嘆了口氣。

 

「因為我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我眯了眯眼睛。

 

在大腦中過濾畫面。

 

過濾了好半天，終於有了點印象。

 

……

 

我和謝宗錦還沒在一起的時候，算是S對頭。

 

那時候還在高中。

 

他天天不給我好臉色看。

 

直到有一天，開家長會。

 

來了個人，跟謝宗錦講話。

 

沒幾秒鍾，謝宗錦就邁著步子離開。

 

隻有我旁邊還有位置，他坐了過來。

 

我好奇：「誰啊？」

 

他硬邦邦地來了句：「討厭的人。」

 

我驚：「居然還有比我更讓你討厭的人！」

 

能讓謝宗錦主動躲到我旁邊來。

 

謝宗錦：「……煩。」

 

「所以是誰啊？」我追問。

 

謝宗錦皺了半天眉，「我堂哥。」

 

我遙遙望去，那個人坐在斜前方。

 

我隻能看到側臉。

 

光側臉就帥得無與倫比！那輪廓、那鼻梁。

 

我嘖嘖稱贊：「帥！」

 

謝宗錦臉瞬間黑了，「你眼光真差。」

 

看他不高興，我就高興了。我笑嘻嘻地撐著頭，「把我介紹給你哥唄，我當你嫂子。」

 

謝宗錦猛地站起身，桌子隨著他的動作震了震。

 

班級所有人朝這裡看來。

 

他盯著我，咬牙切齒：「你做夢。」

 

然後他直接離開了教室。

 

我莫名其妙，跟轉頭的謝宗錦堂哥對視上。

 

他堂哥輕笑一聲。

 

老師講完話，我下座位，主動戳了戳謝斯序，「你是謝宗錦堂哥啊？」

 

他頷首。

 

「你看上去脾氣好好，為什麼謝宗錦脾氣那麼差？」我忍不住問。

 

謝斯序神情沒變，他垂眸，彎了彎眉眼，「他父母愛他。」

 

我沒聽懂，但是蹙眉，「但我覺得你更好啊，比他好得多。」

 

謝斯序詫異地抬簾，跟我視線交疊。

 

我聳肩，「我說的是實話，我去吃飯了，拜拜。」

 

後來我才知道，為什麼謝宗錦的堂哥說「他父母愛他」。

 

因為愛謝宗錦，所以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以至於謝宗錦不用看任何人臉色，不用在乎任何人。

 

且不論謝宗錦父母的教育理念是否有問題，但無疑，他們很愛謝宗錦。

 

但是謝宗錦堂哥不一樣。

 

我從謝宗錦口中得知，他堂哥的父母商業聯姻，情感不合，從小不管他堂哥和他堂弟。

 

隻有奶奶喜歡他堂哥，天天念叨著讓他堂哥早點找女朋友，不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賺了錢沒人給花。

 

可能成熟的孩子早當家。他堂哥很厲害，小時候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大學後投資和創業也從未失敗。

 

11

 

過往的記憶在我腦海中徘徊，再消散。

 

我誠懇道：「我確實覺得你比謝宗錦好。」

 

謝斯序怔了下，似乎沒想到我說話如此直白，「……謝謝。」

 

「你這句話，」謝斯序思緒飄遠，「鼓勵了我很久。」

 

我沒說話。

 

「我隻是再想見見你，也讓奶奶見見你。」謝斯序在我家小區樓下停下車，遞給我一張銀行卡，「所以用了不算正當的手段。」

 

我低頭，看著那張銀行卡。

 

「你不喜歡我，不過這些都不重要。」謝斯序眉眼在暖黃色的路燈下，少了驚絕的侵略性，多了溫和，「不要再在網上賣照片了。你可以分享你的美麗，但不是用它來換錢。」

 

我不知道最後是什麼樣的情形。

 

回過神來時，我已經拿著銀行卡，乘上了上樓的電梯。

 

手中的銀行卡好像在發熱。

 

不用想也知道，裡面一定是一筆非常不菲的錢。

 

我攥緊銀行卡。

 

……

 

跟謝宗錦分手後，我有段時間渾渾噩噩。

 

並不是因為失戀的痛苦，而是陷入了一個矛盾的怪圈。

 

我身邊的朋友們不理解我：「你瘋了嗎？跟謝宗錦分手？還不趕緊去挽留人家！你覺得你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了？」

 

其實我覺得我除了沒有他有錢，沒什麼比不上他的。

 

謝宗錦模樣好，我也不差。

 

我們是一個高中的，也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我甚至覺得我脾氣也比他好得多。

 

可在所有人眼裡，我就是配不上他，因為我沒有錢。

 

這是個事實，在當今時代，錢很重要。

 

所以我想有錢。

 

很想很想。

 

如果我有錢了，他們還會覺得我配不上謝宗錦嗎？

 

分手第二天，有個人看到之前我在社交平臺發的視頻，給我發了私信：【Hi 寶寶，能出錢買斷你的照片嗎？】

 

我回復：【什麼意思？】

 

【我要網戀，但是我長得不好看。我出錢，你把你的照片賣給我，以後就不能在社交平臺上發了。】

 

【……不好吧。】

 

【照片一張 1k，視頻 3k，指定語音包 2k。】

 

我猶豫了好久。

 

那邊又發過來，【放心，絕對不違法亂紀！】

 

最後我同意了。

 

12

 

我握著銀行卡，躺在床上冥想。

 

這時，韓空寧給我發了段語音，來道歉：

 

「對不起，姐。都怪我哥威逼利誘我！唉，我其實也覺得一切太草率了。你跟宗錦哥在花園裡我看了，他是不是也喜歡你啊？但你放心，我誰都沒說！我覺得宗錦哥和我哥腦子都不太正常，你別往心裡去。」

 

韓空寧的聲音，配上這段一本正經的話，不知道為什麼聽得讓人想笑。

 

我問了之前的疑問：【為什麼你一直覺得你騙的人是謝宗錦，不是謝斯序呢？】

 

韓空寧聽我問，立刻激動了，給我發了個好幾個感嘆號。

 

又一條 60 秒的語音飆過來：

 

「臥槽！這不得不說，都是淚啊！他倆好友我其實都沒有，因為他倆嫌我天天發朋友圈，直接把我刪了。所以隻能通過家族群看他倆的微信。

 

「然後他倆頭像又都很簡約很暗，也沒群備注。我當時在家族群裡被@說帶我去吃飯。我記得我哥在國外啊, 一想，肯定是宗錦哥喊我去吃飯！

 

「就把那個微信號復制，用小號加上了。他問我什麼事，我沒說出個所以然, 他都快把我刪了, 我把你照片發過去，他態度立刻變了！我當時還腹誹原來宗錦哥這麼膚淺……

 

「唉，誰知道有這麼個烏龍在！」

 

我聽著聽著, 心情愈來愈復雜，但是思緒逐漸放空。

 

不知不覺睡著了。

 

13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來。

 

看到手裡的銀行卡，我瞬間清醒過來。

 

左思右想, 這個錢還是不能拿。

 

我得還回去。

 

我已經賺得挺多的了, 夠我在喜歡的城市重新生活，遠離從前的朋友, 和從前的自己。

 

風風火火打開門。

 

謝宗錦頂著黑眼圈靠在我家門口。

 

差點沒給我心髒病嚇出來。

 

我深呼吸一口，把銀行卡塞謝宗錦手裡, 「正好, 你帶回去給謝斯序吧。」

 

謝宗錦黯淡的眸子瞬間亮了, 「你不要他錢？那你要我怎麼樣？」

 

我瞥了他一眼, 「我是個窮人，不配花你錢。」

 

說完我打算關門, 謝宗錦抵住門, 「我錯了, 不該說這話。」

 

不是？這人怎麼會道歉？被奪舍了？

 

我打量謝宗錦。

 

「你不是說一直是你纏我？現在換我纏你了。」謝宗錦顯然在纏人這方面還有些生澀，但耍無賴他一直是一流的。

 

我抱臂，「你不是有新歡了？」

 

謝宗錦斂眉，好半天他想起來, 扯唇道：「那是韓空寧朋友，家裡不給零花錢。從韓空寧那聽到我有錢，軟磨硬泡過來跟我借錢。」

 

見我還看著他。

 

謝宗錦喉結微微滾動了下，「……我一直找人監視你, 知道你在商場後, 想跟你偶遇來著。」

 

我嗤笑，「帶著小姑娘跟我偶遇？」

 

謝宗錦憋了半天：「我以為你會吃醋。」

 

「那你想錯了。」我要關門。

 

謝宗錦抵住門框, 他低聲，「那你給我一個纏你的機會。把當初我折磨你的都折磨回來。」

 

從沒見過少爺這麼低聲下氣的模樣。

 

我欣賞片刻, 仍舊關了門, 「不。」

 

一分鍾後, 我微信收到消息, 謝宗錦：【俞映，等會兒一起吃飯？】

 

之前謝宗錦把我拉黑了, 我就沒管了。

 

現在自己又給我拉出來了。

 

我對著這行字笑了笑。

 

動了動手指。

 

現在換我拉黑人了。

 

謝宗錦 QQ 又給我發消息。

 

我繼續拉黑。

 

……

 

直到剩微博最後一個 app，謝宗錦：【反正你點醒我了，我就纏著你。】

 

我無語。

 

這磨人勁兒。

 

怎麼感覺纏人和被纏, 被折磨的都是我？

 

我癱在沙發上, 又收到了一條意想不到的好友申請消息。

 

沒想到韓空寧把我推薦聯系人給了謝斯序……

 

我同意後。

 

謝斯序：【^_^那我正式開始追求你了, 映映。】

 

不是，搞了半天，昨晚不是分道揚鑣啊？

 

【那張銀行卡隻是一點心意, 今晚要一起吃燭光晚餐嗎？】

 

我繼續癱軟在沙發上。

 

今天的太陽好大，透過窗戶照在沙發上，有些刺眼。

 

但還挺暖和的。

 

這麼暖和——

 

還是先繼續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