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了好一會兒，林樂舒才哽咽著開口：

 

「你跟我在一起，難道就是為了刺激她？」

 

「對。」許清嘉承認的幹脆：「我想讓她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不管做什麼。」

 

「……」

 

我聽著兩人的對話，眼皮越來越沉。

 

昏睡中，我好像做了個夢。

 

夢見許清嘉一直抱著我哭，說對不起我。

 

然而等我睜眼時，許清嘉卻變成了陳映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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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來了？」

 

我嗓子嘶啞得厲害，聲音很難聽。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陳映初眼眶很紅，像是哭過。

 

見我醒了。

 

他扯出一個笑容，故作輕松地說：

 

「聽說生病的人很脆弱。」

 

「我要趁這個機會好好表現，成為你的男朋友。」

 

我笑了，說：「好。」

 

許久不見，我和陳映初有很多話想聊，但因為身體不允許，隻好聽他一個人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抓住他的手，打斷他：

 

「陳映初，你扶我起來吧。」

 

「我想抱抱你。」

 

明明是我經歷了一場大難。

 

怎麼你看著，比我更難過呢？

 

病房不是單人間。

 

但兩張床中間拉著簾子。

 

我縮在陳映初的懷裡，聽著他胸口有力的心跳聲，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安。

 

「陳映初？」

 

這一刻，我突然生出一股勇氣。

 

猛地從他的懷裡撐起上半身，然後對著那處柔軟吻了下去。

 

呼吸相聞間。

 

醫院裡的吵鬧聲被無限放大。

 

陳映初眨了眨眼。

 

確定這是真的。

 

隨後勾住我的後腰，加深了這個吻。

 

曖昧代替了憂傷。

 

苦茶香代替了消毒水的味道。

 

而我也逐漸失去了主導權，成為了攀附著他的藤。

 

胸腔裡的空氣快被抽空時。

 

我在想。

 

陳映初不愧是陳映初。

 

無論哪方面，都是第一。

 

13.

 

因為這件事，公司給我放了個很長的帶薪假。

 

聽說林樂舒被他父母狠狠教訓了一頓，老板和林家也鬧得很不愉快。

 

為了補償我，林家人給我送了很多東西。

 

甚至還給我了一張銀行卡。

 

老板還說給我直接轉正。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雖然我並不缺錢。

 

怕爸媽擔心，我沒有回家休養，就在公司附近買了個房子住著。

 

我出院後，許清嘉給我發了很多信息，說想當面跟我聊一聊，都被我拒絕了。

 

見我不搭理他。

 

他就讓我朋友當說客：

 

「沈慈，許清嘉這些天一直泡在酒吧。喝得都胃出血了，你就管管他吧，我真怕他哪天S那兒。」

 

「他不會S的，他還會讓你道德綁架我。」

 

發完這句話，我把他們倆都拉黑了。

 

中午，陳映初給我做的營養餐被跑腿小哥準時送到了我家。

 

我邊吃邊給他發消息：

 

【你為什麼不讓我直接去你家吃啊？】

 

他回復：

 

【過段時間吧。】

 

為什麼非要過段時間？

 

奇奇怪怪的。

 

但我沒說。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直期待著去陳映初家裡和他一起吃飯。

 

或許是不用當牛馬，我覺得最近的睡眠質量都好了很多。

 

這晚，我和閨蜜煲電話粥，睡得晚了一些。

 

昏昏欲睡時，我似乎聽見客廳有細微的聲響。

 

可是細聽，卻又不見了。

 

就在我安慰自己肯定是幻聽時，臥室虛掩著的門卻被推開了！

 

一時間。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雙手SS地揪著身下的床單，指甲幾乎都要陷進去。

 

那人輕手輕腳地靠近我。

 

身上帶著很重的酒氣。

 

我悄悄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

 

借著微薄的燈光。

 

我勉強看清了他的臉，鳳眼薄唇，竟然是許清嘉！

 

他沒有做什麼傷害我的舉動，隻是握著我的手貼著他的臉，絮絮叨叨地對我說著想我、我不能沒有你之類的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從衣服裡掏出一個小圓瓶。

 

大概是忘記帶什麼東西了。

 

他起身到另一個房間去找。

 

趁這個功夫，我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抓起手機逃出家門。

 

我連鞋都沒穿。

 

一路跑到安保室，才敢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給陳映初打電話。

 

陳映初過來的很快。

 

興許是因為著急，幾度的天氣，他隻穿著家居服，額角的頭發都還是湿的。

 

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陳映初。

 

狼狽、陰鸷、戾氣叢生，連自己的雙手抖得不成樣子都不自知。

 

聽我說完一切之後，想立刻帶我去警察局報警，卻被我攔下：

 

「陳映初，我想先休息一下，我好累……」

 

14.

 

陳映初把我帶到了他家。

 

路上我在車上睡了一覺，這會兒精神已經好多了。

 

屋子裡的燈打開，我才發現客廳裡堆著很多沒有修剪的花，估摸能有幾千朵，品類很雜，還有彩帶和氣球之類的東西。

 

知道藏不住了。

 

陳映初坦白道：

 

「本來準備後天跟你告白的。」

 

我瞪大眼睛，心裡又將許清嘉罵了八百遍。

 

然後紅著臉，小聲說：

 

「其實，我可以裝作不知道的。」

 

陳映初聽見了，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

 

他拿出一雙嶄新的女士拖鞋讓我穿上，然後猝不及防地把我打橫抱起：

 

「玫瑰有刺，怕你扎到，我抱你過去。」

 

將我放在廚房的島臺椅上後，陳映初沏了杯陳皮茶給我：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跟你表白。」

 

我猛地抬起頭。

 

陳映初見我很感興趣，便坐到我身邊，與我娓娓道來。

 

正如年級組長所說，陳映初從高一就開始喜歡我了。

 

高考結束的那個晚上。

 

他下定決心跟我表白，卻聽見校草和他的朋友的對話——

 

校草說：「我們在一起了。」

 

他朋友滿臉高興：「你看，我早就說她也喜歡你。」

 

陳映初心裡涼了半截，卻還是心存希冀。

 

直到他親眼看見我出現，和他一起乘車離開。

 

終於S心。

 

聽陳映初說完。

 

我真的很心疼他。

 

我雖然沒有暗戀過誰，但我知道，暗戀真的很辛苦。

 

「花很好看，我很喜歡。」

 

我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鄭重地說：

 

「人也很好看，我也很喜歡。」

 

「你——」陳映初緊張地看著我。

 

我笑著，輕輕掰開他緊握的手：

 

「陳映初，我答應你的告白了。」

 

「……現在，你可以吻我了。」

 

因為是深夜，房間都很安靜。

 

陳映初吞口水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男人溫柔地託起我的臉，將一個微涼的吻落在我的眉心。

 

而後一路往下。

 

吻過我的眼睛、鼻梁，最後來到唇邊。

 

這個吻，極為綿長。

 

結束後，我把臉埋在他的懷裡，不受控制地勾起嘴角：

 

「今天也不是很糟糕嘛。」

 

15.

 

隔天，我睡到中午才起。

 

陳映初早就準備好了飯菜，我倆吃完之後就去了警局。

 

警察的速度很快，許清嘉很快就被抓了。

 

因為沒有對我造成傷害。

 

他隻判了私闖民宅罪，被拘留一個月。

 

但許清嘉是飛行員，也就是說他這輩子都不能再入行他喜愛的職業了。

 

且一輩子留有汙點。

 

受刑前，許清嘉說有話對我說。

 

警察給了他三分鍾的時間。

 

當著陳映初和許多執法人員的面，男人無聲地流著淚。

 

他下巴長出的胡茬沒有刮，身上還穿著帶著酒氣的衣服，外頭裡子都是頹靡的。

 

我看著他，心裡說不清什麼感覺。

 

隻覺得那個曾經站在舞臺上意氣風發的少年似乎已經隨著時光流逝，永遠消失了。

 

「沈慈。」

 

「不管你相不相信，你是我唯一的女朋友，我隻愛過你。」

 

「你是我的初戀，白月光。」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你了。」

 

屋子裡這麼多人，都看著我們，我覺得有點丟臉。

 

趕緊說道：

 

「我知道我很好，你忘不掉也正常。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忘了，因為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

 

說完，我沒再看許清嘉一眼。

 

拉著陳映初的手，離開了警局。

 

今天我還要和他回我爸媽家，不知道為什麼，他非要過去。

 

我爸媽知道我們要來，提前準備了一桌飯菜。

 

酒過三巡。

 

陳映初舉起酒杯，看向我爸我媽：

 

「叔叔，阿姨。」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們，我和沈慈在一起了。」

 

「阿慈沒怎麼談過戀愛，我想過兩年再和她結婚。」

 

「所以，我想把沈家女婿這個位置預訂了，不知道二老同意嗎？」

 

說完，他掏出一張卡和一本資料夾放在桌子上。

 

「這是我這些年攢下來的錢，一共二百多萬。」

 

「雖然不多，但我保證，我以後會掙更多的錢。」

 

「另外，這本是我以及我家人的資料，請你們過目。」

 

我爸和我媽聽他說完這番話，壓根沒看那些東西，就樂呵呵地答應了。

 

還一個勁兒地說我有福氣。

 

搞得我覺得陳映初拿家底這步，簡直是多此一舉。

 

吃完飯。

 

我和陳映初去小區裡遛狗。

 

月色從我們的身後瀉下來, 將我們三個的影子長長地拖在地上。

 

陳映初看著, 突然有點感慨：

 

「你知道嗎？」

 

「高中的時候，學校的很多情侶喜歡在晚上的操場上散步，我也喜歡。」

 

「那時, 我看著他們並肩的身影。想著，如果有一天, 我也能和你一起散步該多好。說說瑣碎的闲話，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哪怕……你不喜歡我。」

 

「喜歡你。」

 

我停下腳步, 認真地看著他：

 

「往後, 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一起散步。」

 

仿佛時光倒流。

 

此時的我們與十八歲的我們逐漸重疊。

 

陳映初的眼潮湿起來，笑著握緊我的手, 承諾道：

 

「嗯，一輩子！」

 

番外:許清嘉視角

 

我從沒想過和沈慈分手。

 

她真的是個很懂事、很乖的女朋友。

 

她從不主動管我要禮物，也很少跟我生氣吵架，跟我兄弟那些女友都不一樣。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 我才會被她慣得肆無忌憚起來。

 

一聲不吭去酒吧；

 

因為兄弟一個電話就隨便鴿了她；

 

甚至在她生病的時候, 也不聞不問；

 

我辜負了這樣好的女孩兒。

 

所以, 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

 

我本來不想去的。

 

可能是因為父母催促得厲害, 也可能是為了報復沈慈不跟我回家過年。

 

我還是去了。

 

可我沒想到, 我的相親對象是她。

 

我慌了。

 

從沒那麼害怕過。

 

她的父母好像都不怎麼喜歡我，他們都對那個會下棋的男人感興趣。

 

沈慈也是。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可礙於面子，我還是放了狠話。

 

……

 

我故意給林樂舒發紅包, 讓她看見。

 

可她卻沒有吃醋。

 

那些天, 我天天盯著手機, 盼著她來找我。

 

可是沒有。

 

我忍不住了, 給她發了兩個轉賬。

 

可她全退給我了。

 

我想，她應該還在生氣。

 

也許, 過兩天就好了。

 

我安慰自己。

 

可過兩天，我竟然在 APP 上刷到有個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頻裡。

 

那隻手表，我見過。

 

是那天她選中的那個相親對象。

 

他們不會真在一起了吧？

 

危機感告訴我不能再等了，我約她出來旅遊，可她好像不想看見我。

 

更糟糕的是, 那男的又出現了。

 

我真的害怕他們會在一起, 於是口不擇言地說了那些話。

 

其實她是個很傳統的姑娘。

 

發乎情，止於禮。

 

因為這件事, 身邊的朋友都勸我分。

 

我雖然也想像大部分情侶那樣, 可我真的愛沈慈。

 

為了她。

 

我可以忍。

 

可她還是不要我了。

 

……

 

我很想她, 幾乎夜夜都失眠。

 

我開始用酒精麻痺自己。

 

可後來喝到幾乎中毒，她的臉還是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隻要她重新看我一眼，我做什麼都行。

 

得知她差點被林樂舒害S的那刻，我從來沒這麼恨過自己。

 

我真的配不上她。

 

我知道, 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

 

可是，我要怎麼忘了她？

 

再也沒有一個人，會讓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熱烈表白。

 

在監獄裡時。

 

我看著冰冷的天花板, 淚眼模糊。

 

我想，愛她這件事，要和犯罪記錄刻進我的一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