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嫁妾至:將軍女的殤情

第1章

年邁殘疾的父親即將遠赴邊疆打仗,戰事兇險,此去兇多吉少。


 


最後的牽掛就是我的終身大事。


 


想著在臨行前將我和陸明遠的婚事給定下來。


 


可就在一家人準備吃團圓飯的時。


 


陸明遠的新歡,青樓藝妓賀婉兒挺著孕肚找上門。


 


言語間滿是挑釁,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


 


父親見此情景,又驚又怒。


 


舊疾復發,更是怒火攻心,臥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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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急如焚,一連派了二十波人去尋陸明遠,始終沒有找到他。


 


當晚,父親終究沒能扛過去,撒手人寰。


 


直到我為父親料理完後事,陸明遠才姍姍來遲。


 


他一臉不以為意,拱手說道:


 


「賀姑娘年紀尚小,不懂禮數,還望你和將軍莫要與她計較。


 


「她如今懷有身孕,情緒多變,莫要去找她麻煩。


 


「若是你實在難以接受她,婚後讓她分院居住。


 


「隻是她腹中畢竟懷著我的孩子,我總歸要分出些時間陪伴,往後逢著休沐日便不能陪你。」


 


我聽著陸明遠這番沒有絲毫商量餘地的話語,心中滿是悲涼。


 


我強忍著淚水,微微點頭,輕聲應下。


 


這還未成親就有外妾,這傳出去我還不成為整個汴京城的笑柄。


 


既然當初承諾已成空。


 


那我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1


 


聽完陸明遠的決定,我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和祖母一起回宥陽老家。


 


我在閨房裡收拾著東西,陸明遠來找我,隔著門對我說。


 


「清瑤,我跟你說的那些你都聽到了嗎?」


 


我淡淡的應了聲,算是回應。


 


他卻沉默了,似乎沒想到我答應得那麼爽快。


 


半晌,他放低了聲音,輕嘆道:


 


「清瑤,你一定要相信我。」


 


聽到這話,我頓住了。


 


恍然想起我們之前的種種過往。


 


自定親以來,他就常常出入煙花場所。


 


我依然記得,第一次被人找上門挑釁時,我崩潰地砸了整個閨房,歇斯底裡地質問他為什麼這麼對我。


 


那時,他看我的眼裡隻剩下了疲憊,一聲聲辯解道:


 


「我那是因為生意應酬,與她逢場作戲,我們之間清清白白,你到底要我說幾次,才會信我的話?」


 


他對我的不信任感到失望,也為我輕易信別人的話感到心累。


 


事後,我反思過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我多疑了。


 


為此,我放低了姿態,跟他道歉,求得他的原諒。


 


但沒多久,他和賀婉兒同進同出的市井消息就在汴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我再次瘋狂,跟他鬧了起來。


 


隻為向他要個解釋。


 


他卻滿眼失望,看著我搖頭。


 


「孟清瑤,在你眼裡,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你所願。」


 


從那以後,他不再遮掩,和賀婉兒出雙入對,時常招搖過市。


 


甚至被我親眼看見他和賀婉兒在馬車上親密依偎。


 


我找他鬧,他也不再解釋,開始用沉默代替回答。


 


我一次次的選擇原諒,換來的是他一次一次的背叛。


 


這些年來,我已經數不清跟他吵過幾次了。


 


我深切地感覺到了疲憊。


 


我想過和他解除婚約,徹底放下這段可笑又悲催的感情。


 


然而,我爹最大的心願就是見到我幸福出嫁。


 


他年事已高,朝中之事已經壓得他精疲力竭,我不忍心讓他為我的事傷心費神。


 


所以我一直在忍耐著,我刻意避開有關陸明遠的所有事,對於賀婉兒的事情我也當作沒發生。


 


我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守住表面的和睦。


 


直到我爹爹被賀婉兒氣的躺在床上,還在操心我的事情。


 


緩緩說到:「瑤兒,都是爹害了你…爹隻想你幸福…你難過了,就放過自己吧…」


 


他的遺願,從想看我有好的歸宿換成了希望我幸福。


 


想到爹爹臨終前的話,我湿了眼眶,顫抖的嗓音裡透著幾分哽咽。


 


跟他說:「陸明遠,你給不了我想要的幸福了,對嗎?」


 


2


 


他沒有直面回答我的問題,隻是暗嘆了一口氣


 


「清瑤,我們之間早有婚約,說這些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我瞬間明白,他這是變著法說情意已淡。


 


我便淡淡地說:


 


「好,那我便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話落之時,我的心猛地一顫。


 


猶記五年前,父親請了有名的學究在我家開館教學,陸明遠也慕名而來。


 


陸明遠下課總是找機會和我親近,還送上等的狼毫筆給我,是別人沒有的待遇。


 


我那時總是躲躲閃閃,怕壞了孟家女眷的聲譽,畢竟還沒有成婚。


 


但是內心對他也是十分歡喜的。


 


可如今,他卻像變了一個人。


 


我說完那番話後,他並未反駁,而是道:


 


「好,但你放心,陸家主母之位,一輩子都是你的,誰也替代不了。」


 


剛定下婚約時,旁人提及陸家未來主母,我總會滿心歡喜,引以為傲。


 


可如今,這稱呼卻滿是諷刺。


 


自陸明遠與那賀婉兒頻繁傳出流言蜚語,汴京城裡不少人都在暗中同情我。


 


甚至有人當面嘲諷:


 


「瞧陸公子對那女子的上心勁兒,你這未來主母之位還能不能坐上可不好說。」


 


「趁著現在還有機會,還不如解除婚約,另尋良人。」


 


「她要有那本身,婚約都定了五年了,陸公子怎麼還未娶她?依我看吶,就是她沒人要。」


 


她們卻不知,婚約定下的第一年,我們就提過談婚論嫁的事情。


 


那時,陸明遠為談生意,被人惡意灌酒、羞辱。


 


為了促成合作,他即便被人看輕,也隻能強顏歡笑。


 


我與家人出遊路過,見此情景,眼眶瞬間紅了。


 


我心疼陸明遠的隱忍,心疼他不舒服還要賠笑,便上前想帶他離開。


 


那些人卻起了哄,不讓我帶他離開,混亂中我磕傷頭部,昏迷不醒,在家足足休養了一年之久,婚期也擱置下來。


 


那日,陸明遠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合作,可我也烙下了病根,頭疼實施發作,重則還會暈倒。


 


陸明遠的話落下,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悄然落下,滴落在微涼的手背上,灼燒著我的心。


 


3


 


處理完父親的後事,我依舊照常回到府中操持家中事務。


 


我的好友知曉了我打算隨祖母回鄉探親一事,特意前來詢問:


 


「清瑤,你當真想清楚了嗎?這一路山高水遠,且不說那水賊之患,路途艱辛,你一個女子……」


 


「嫣然,我早就想清楚了,從前我便想著能出去走走,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我之前放不下家中的父親,也放不下與我自幼相伴的陸明遠。


 


可如今,父親永遠地離開了我,曾經深愛著我的陸明遠也已變心。


 


我再也沒有了留在這汴京的執念。


 


於我而言,這汴京與宥陽,又有何分別呢?


 


倒不如離開這傷心之地,或許還能尋得內心的片刻安寧。


 


見我如此堅決,嫣然也不再多勸,簡單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嫣然前腳剛走,陸明遠就踏入了房間。


 


他見到了我,微微皺眉,疑惑地問道:


 


「方才聽聞你要離開汴京,你要去往何處?」


 


原本在收拾著東西的我,緩緩抬眸看向他,神色平靜,淡淡地說道:


 


「不過是隨祖母回宥陽老家罷了。


 


「自我及笄之後,便一直困於這汴京,也該出去走走了。」


 


想當年,我們還年少時,也曾一同憧憬著去看這世間的繁華,去遊山玩水。


 


陸明遠對此並未起疑,點了點頭,說道:


 


「如此也好,出去散散心,對身子骨有益。


 


「對了,婉兒有了身孕,聽聞祖母的好友是汴京有名的婦科聖手,你幫她安排個合適的時辰吧。」


 


他毫無鋪墊,直接說出了來意,連一絲假意的關懷都不願偽裝。


 


我心中猛地一痛,不禁想起了曾經我們之間那些未竟的美好。


 


我張了張嘴,想要質問他,如今滿心期待著賀婉兒腹中孩子的降臨,可曾想過我為他做出的付出。


 


但話到嘴邊,我又生生咽下,罷了,往事已矣,再提又有何意義呢?


 


或許,他早已將那些過往拋諸腦後了吧。


 


我強忍著心中翻湧的情緒,冷冷地說道:


 


「城中醫館的大夫皆是醫術精湛、盡心盡責之人,你們直接去就可以,無需我來安排。」


 


話剛說完,房間門口便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賀婉兒微微隆起的腹部格外顯眼,她緩緩走進來。


 


嬌弱地挽上陸明遠的胳膊,眼中含淚,委屈地說道:


 


「明遠哥哥,孟姑娘是不願幫我們嗎?都怪我,忘了提前找好醫館,不然也不會讓你在此浪費時間了。」


 


陸明遠並未推開她,反而溫柔地捏了捏她的小臉,輕聲說道:


 


「陪你和孩子,這點時間我還是有的,她不願幫忙也無妨,我陪你直接去醫館問診便是。」


 


見她似有疲憊之態,他更是憐惜,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附在她耳邊輕聲安撫著。


 


眼前這一幕,在我看來,無比刺眼。


 


曾幾何時,陸明遠也對我這般溫柔體貼,會想盡辦法逗我開心,會為了給我買一支簪子,跑好遠的地方。


 


他曾說,定不會讓我受一絲委屈,會護我一生周全。


 


可如今,那些誓言早已煙消雲散。


 


我們之間,從曾經的無話不談,到如今的這般冷漠疏離。


 


我別過頭去,不願再看這心痛的畫面。


 


陸明遠卻似想起了什麼,神色淡淡地說道:


 


「前些日子婉兒多有冒犯,是她的不是,我已讓人備了些珍貴的藥材,改日給將軍送去賠罪。」


 


4


 


父親離世那日,我心急如焚,無數次差人去尋陸明遠,卻始終是不見蹤影。


 


隨著一次次的失望,我的心從最初的憤怒漸漸變得麻木。


 


我曾滿心怨恨,想著要去找那賀婉兒和陸明遠算賬,為父親討回公道。


 


可每當閉上眼,父親臨終前的話語便會在她耳邊響起:


 


「瑤兒,莫要怪任何人,莫要帶著恨意活下去,爹爹隻盼著你能自由自在、幸福順遂地活著……」


 


我終究決定聽從父親的話,放下仇恨,去尋那屬於自己的自由與幸福。


 


可當我向陸明遠表明自己的想法時,陸明遠卻以為我還在計較賀婉兒此前的所作所為。


 


不禁不悅地蹙起了眉頭:


 


「清瑤,你何必一直揪著那些瑣事不放,事情都已過去了。」


 


在陸明遠看來,那些過往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在我心中,這些傷痛這輩子都無法輕易抹去。


 


我冷眼看向陸明遠,淡漠地說道:


 


「我爹已經不在了,你再尋他也是無用。」


 


「孟清瑤!你莫要太過分!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的父親,你怎能如此詛咒他?」


 


「他馬上就要準備遠徵,不在府中準備還能去何處?」


 


陸明遠的聲音中帶著怒意。


 


我父親生前待陸明遠極好,總是為他著想。


 


陸明遠做生意遭人算計,賠得血本無歸,是我父親拿出自己俸祿,才助他脫離困境。


 


可如今,父親卻因陸明遠和賀婉兒的緣故,急火攻心離開了人世。


 


賀婉兒在一旁假意埋怨道:


 


「孟姑娘,我知道你和將軍怨我之前不懂事,我給你賠罪還不行嗎?明遠哥哥是真的很擔心將軍,你就別再跟他鬧脾氣了。」


 


「你也配提我爹爹!」


 


聽到賀婉兒提及父親,我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抑制,瞬間爆發。


 


「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我猛地站起身來,下了逐客令。


 


陸明遠似乎生怕我會對賀婉兒不利,迅速將賀婉兒護在身後。


 


看向我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孟清瑤,肆意驅趕他人,這便是你身為將軍之女的教養嗎?」


 


說著,他竟當著眾人的面,大聲斥責我。


 


冷然道:


 


「去,將此事告知將軍府上下,讓他們也知道知道他們小姐今日的所作所為……」。


 


看著陸明遠這般不由分說地指責,我原本平靜的心湖漸漸泛起了漣漪。


 


可陸明遠卻不等我解釋,便帶著賀婉兒轉身離去。


 


在他們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賀婉兒回過頭來,朝著我投來得意的笑容。


 


仿佛在說:


 


「看吧,陸明遠是向著我的,你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不久之後,我便感受到了來自府中以及外界的壓力。


 


嫣然得知此事後,心疼我的遭遇,便幫我準備馬車,連夜離開了汴京。


 


此後的幾日,陸明遠總覺得心中慌慌的,賀婉兒喚他,他也常常不能第一時間回應。


 


他隻道是自己一直惦念著去探望孟將軍,卻始終未能成行,心中有了壓力所致。


 


這日,他提前下了生意,購置了許多昂貴的補品,前往我家。


 


可到了府中,家中僕人上前說道:


 


「陸公子,孟將軍前幾日已然離世了啊,還是我們親自將將軍的遺體送去城外安葬的,你身為將軍的準女婿,竟不知此事嗎?」


 


陸明遠聽聞此言,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5


 


聽到這話,陸明遠整個人猛地一顫,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


 


上次我就說過我爹不在了,他當時隻當那是我在氣頭上說的氣話,壓根沒往心裡去。


 


即便到了此刻,他仍是不願相信,臉上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容,說道:


 


「你這小斯,怪會胡言亂語,孟將軍不久將要出徵作戰,怎的短短幾日,人就沒了呢?


 


「說起來也著實奇怪,將軍雖說常年徵戰,多有舊傷,但是身體還算硬朗,可不知為何,那日我家小姐差人將他送回府時,竟是腦淤血發作,嚴重壓迫了神經,瞧著像是被人給氣著了。「那日我們請了汴京城最好的大夫施救了三個時辰,最終還是……」


 


聽到這兒,陸明遠猛地想起,那天賀婉兒曾登門拜訪……


 


所以,將軍是被她給氣S的?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他不願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一邊連連後退,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孟清瑤,對,孟清瑤她肯定知曉將軍病發的緣由。


 


隻要親自去問問她便清楚了。


 


他強忍著內心的慌亂,一隻手扶著牆壁穩住身形,努力的去敲我的門。


 


可無論他怎麼嘗試,卻都不見有任何回應。


 


他望著毫無動靜的天空,滿心的迷茫,一顆心也沉到了谷底。


 


怪不得前些日子孟清瑤說要放下過往,原來是將軍的離世對她打擊如此之大。


 


想到此處,他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罪無可恕。


 


不僅沒能及時察覺異樣,還一味地指責我。


 


半天就不見我的房門打開,於是他就硬闖進去。


 


閨房裡面空蕩蕩的,他送給我的東西都消失了。


 


我沒給自己留下半點承載著往昔回憶的東西。


 


唯一給留下來的,隻有那份解除婚約書。


 


「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從未想過我會不理他,更沒想到我竟會這般悄無聲息地離開。


 


陸明遠眼眶泛紅,滿心不甘地在內室裡四處找尋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