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廢少爺是蛇妖

第2章

再將銀針都扔進她的鞋子裡。


隔了一會兒,如月推門而入。


 


她神色疲憊又鬱憤,捂著胳膊,挪到自己的床邊。


 


她誰也沒搭理,徑自一躺。


 


卻又尖叫一聲,跳了起來,隨意穿的鞋子,隻感覺腳心鑽心一痛。


 


她狼狽地跪在地上。


 


我站在她面前,「梁如月,平日裡,我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再來敢招惹我,那我隻能以牙還牙了。」


 


她咬緊牙,抬起頭,眼中的憤恨轉瞬即逝,她笑吟吟地說:「臨春啊,我向來待你如我的親姐妹一般,你真是多慮了,如今你運氣好,脫離了二少爺,進了大少爺的院子,我以後肯定好好關照關照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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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接了灑掃院子的活。


 


這個活離大少爺最遠,聽聞是如月特意求大丫鬟安排的。


 


但陰差陽錯ŧū₆,也順了我的意。


 


我掃地時,有時會感覺到後背有一股炙熱的眼神,回過頭時,總能看見S盯著我的大少爺。


 


他坐在廊邊,闲闲逗著鸚鵡,懷中還抱著一個丫鬟,眼神卻絲毫沒有從我的身上移開。


 


我忍住不適,轉開頭,卻聽見他揚聲說了一句:「那個丫鬟的衣服也太寬了,你們拿回去給改改。」


 


此日,我拿到的衣服,卻是一件收腰極窄的細紗裙,穿上之後,無論行坐,身材曲線都會頓顯。


 


我遲疑了。


 


大丫鬟神情不善地看著我,甚至有些嫉恨,「怎麼?主子賞賜的衣服,還要磨磨蹭蹭?你快點吧,穿好了還要幹活呢!」


 


我隻好穿上。


 


這晚,大少爺竟然開口留我進屋子。


 


我暗想不好,百般推辭,但是卻始終都沒有得到同意。


 


「讓你來,你就來,你多什麼嘴。」大少爺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屋子裡拖。


 


我慌忙搖頭。


 


他臉上那種浮躁的色欲越發濃重,我隻感覺我的後背生涼。


 


完了。


 


佘斯珏似乎早就安排妥當,屋子裡原本侍候的丫鬟紛紛避走,屋內空無一人,我的喊叫無人可聽。


 


我隻能緊緊握住早就提前藏在腰帶裡的小刀,大不了,便拼個你S我活!


 


他的嘴巴貼了過來,我隻覺得一陣幹嘔,我連忙躲開。


 


碩大的佘府,我竟然不知道該向誰求救。


 


我緊緊閉住眼睛,握緊刀把,當他的手掌覆在我的衣領上時,我再也忍不住,揮刀而出——


 


可是,忽然,門外夜風大作,兩扇禁閉的窗戶洞開,白色玉蘭吹拂而入,落在枕頭邊。


 


有個聲音忽而響起,比夜風更讓人沉醉。


 


「臨春,沒事了。」


 


低沉,平穩,像是無比可靠的磐石。


 


我猛地睜開眼,手中的刀子情不自禁地掉落。


 


佘斯年單手撐在枕邊,他ẗū₂眼上的黑布掉落,那雙銀灰色的眼睛與我挨得無比近,近到像是與銀河凝視。


 


波光流轉,如同美玉般泛著光澤。


 


也許是知道他眼盲罷。


 


佘斯年成了我第一個敢大著膽子直視的男子,看一眼,卻還想再看一眼。


 


我深吸了一口氣:「二少爺,你怎麼會來?」


 


佘斯年蹙眉,神情就像是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過來。


 


地上一聲呻吟響起。


 


我聞聲低頭,才發現佘斯珏不知何時跌在了地上,他後腦勺摔在了桌腿旁,徹底昏了過去。


 


有種莫名的詭異感襲上心頭——所以,方才,二少爺不僅像是一陣風似的從窗戶闖了進來,還在一息之間將佘斯珏扔下去,護住我。


 


這力道,這速度,恐怕連經年習武之人都難以做到,二少爺腿殘眼盲,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可是我的下意識並沒有讓我躲開這麼詭異的他,反而是湊近摸了摸。


 


我摸到了他滾燙至極的手背。


 


「二少爺......」


 


佘斯年沒有再應聲,他咬著下唇,昏了過去。


 


下一瞬,我身子一沉。


 


我簡直呆住。


 


因為,靠在我的身上的,不是佘斯年,甚至不算是一個人。


 


一條沉黑色的巨蟒盤旋在我的懷中,頭靠在我的肚子上,滾燙的蛇腹不停地摩擦著我的手背。


 


它的蛇尾粘人般纏繞住我的大腿。


 


整個姿勢,就像是喜歡我喜歡得緊,永永遠遠都不想分離。


 


8


 


我用了吃奶的力氣才偷偷抱著變成蛇的佘斯年,回到了他的住所。


 


他的床榻空落落的,倒是我原先睡的小榻上,留有睡過的痕跡。


 


昏迷中的蟒蛇擺擺尾巴,輕車熟路地鑽到了小榻上,挨著我睡過的枕頭,盤成了一圈。


 


我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仰頭一看,卻不由一驚。


 


這夜,這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蛇窟。


 


無數小蛇擠在房梁,牆角,屋檐底下,相互纏繞。


 


有種燥熱的氣味彌漫在整個屋子內。


 


惹得沉睡的巨蟒不安地擺動著自己的尾巴。


 


小蛇們雖然肆意ţűₑ,但是不狂妄,小心翼翼地隔著距離,不曾接近我與佘斯年。


 


我坐在小榻上,隻感覺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夢境,忽然感覺自己的衣袖被輕輕扯住。


 


我低頭,佘斯年不知從何時起變回了人身。


 


他眼下微紅,與平日裡清冷的模樣相比,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就像是不可高攀的潔白荷花,忽而低下頭自己的頭顱。


 


「臨春,我好難受......」


 


我下意識握住他的手。


 


肌膚相貼的地方,竟然真的神奇般,降了溫度。


 


我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佘斯年也是蛇的話,蛇性本淫,他之所以發熱,恐怕是因為......


 


那雙原本灰敗的眼睛,因為欲望的滋養,而變成了濃黑。


 


「臨春,我好難受,求你......」


 


再後來,我便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了。


 


我隻知道,一覺醒來,我與佘斯年相互緊抱,睡在狹窄的小榻上。


 


天既白。


 


我清楚地看見他擁有了健全的雙腿,膚色潤澤,不再灰敗,甚至像是洗髓脫骨了一般,變得更加俊朗,勾心奪魄。


 


他身旁,垂落著一張極其長的蛇皮。


 


佘斯年蛻變了。


 


9


 


忽然,門外傳來極其嘈雜的吵鬧聲。


 


「那賤人竟然連個殘廢都不放過,勾引了二少爺,哄著那窩囊廢來S大少爺!」


 


「要我看,他們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狗男女,賤妾生的庶子,就是要與這種賤婢配。這一次老太太動了怒,先把他們押過去。」


 


「哈哈哈,他們估計要被打的皮開肉綻咯。」


 


......


 


我聽到門外幸災樂禍的聲音,穿好衣服,剛想出去擋一擋。


 


卻被一隻手攬住。


 


「別怕。」佘斯年低聲說。


 


我想解釋,我沒有害怕,卻突然意識到,這是頭一次,有人愛惜我,視我如珍寶。


 


佘斯年,原來看著冷清,實則一腔熱血,柔軟心腸。


 


門外的人不敲門,直接用腳踹門。


 


佘斯年單手披上衣服,右手食指輕輕一彈,門竟然應聲而開。


 


踹門的家僕齊齊倒地。


 


他們诶呦著叫罵,抬頭後,卻都噤了聲。


 


日光中,佘斯年站起身,雙眼黑如點漆,無比明亮。


 


他披著黑袍,垂眼看著他們,與往日一樣的低頭,卻有股截然不同的氣勢。


 


「跪下。」


 


忽然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跪了下來,就像是被古神的威壓壓到了一般。


 


而我跪坐在床上,還沉浸在方才妖力給我的震撼中。


 


忽然,一隻手伸到我的眼前。


 


「臨春,走。」


 


我呆呆牽著他的手,下一瞬,眼前周遭事物閃過,我們徑自來到了祠堂。


 


佘老太太正滿眼心疼地看著頭被磕破的大少爺。


 


佘斯珏罵罵咧咧,說著要讓佘斯年像狗一樣被牽過來,讓他好好打一頓。


 


佘斯年笑了一聲。


 


這聲笑在原本安靜的祠堂裡,顯得無比突兀。


 


我親眼看著原本氣勢極其囂張的佘斯珏嚇到抖了一下。


 


他轉頭,看向不知何時而來的佘斯年,徹底懵了,但還仗著往日裡作威作福的本能,硬著聲說:「你還有膽子笑,一個小娘生的,給我提鞋都不配,你好大的膽子,敢摔破我的頭。」


 


可是,他忽然嘴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而佘老太太卻變了神色,「你竟ŧũ⁸然有了妖力!」


 


她驟然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低聲說,「難道那次祭祀並沒有失敗!!不對!不對!你瞎了一隻眼,一條腿,這難道不是古神對你的不滿,而是以血還血的交換?」


 


如同高山般,層層上供的長明燈都突然晃動。


 


佘斯年仰頭看了一眼,繼而說,「古神要了我的腿和眼,給我一個生機,如果我能忍受所有痛苦,它便賜我成為新的神格。」


 


「若不是臨春,我也許不會這麼快就蛻變成神。」


 


佘斯年握緊我的手,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堪稱溫柔,但是聽完此話的佘斯珏卻如喪考妣,跪坐在地上,呆若木雞。


 


而佘老太太愣在原地,思考片刻,發現已經木已成舟後,她搖了搖頭,苦笑道:「天道如此,天道弄人啊!」


 


佘斯年點點頭,他難得露出了一點笑容,但笑容帶著濃濃的妖氣。


 


「祖母,從今以後,你不該再信天道了,佘府的天,以後是我了。」


 


我忽然就想到了小時候大人們在夏夜的詭談。


 


他們說,妖怪有了妖力,若信仰它的人便多了,便就成了神。


 


如今,我身旁這位邪神,隻揮揮手指,便能讓多年欺負凌虐他的大哥變成一頭任人宰割的山羊,再讓那些經年受血脈後代活人祭祀的祖宗牌位摔個粉碎。


 


佘老太太尖叫著昏了過去。


 


所有小蛇相互攀附,撕咬吞噬了這座祠堂。


 


而這無所不能的邪神,卻在眾人背後,偷偷把尾巴尖塞進我的手掌。


 


10


 


「凡人該住的好些,不然會生病。」


 


佘斯年這般說著,便帶我去了佘斯珏的住所。


 


一幹丫鬟還不知道她們的主子已經變成了家畜,見佘斯年和我過來,還以為我們是來求饒的。


 


梁如月看見我,首先走了過來。


 


她幸災樂禍地說:「臨春,你是來求大少爺的吧。」


 


她高高仰著頭,慢條斯理地說:「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好姐妹,不如這樣,你先扎自己十來針,找盆水往你頭上倒,倒完後,我可以考慮考慮要不要幫你,如何?」


 


她輕蔑的眼神剛從我身上移開,轉到了佘斯年身上後,卻變了神色。


 


「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她的目光從佘斯年完整的雙腿轉移到他的臉上,語氣逐漸忍不住柔和下來。


 


梁如月SS盯著佘斯年的臉。


 


那張臉,確實勾心奪魄。


 


「二少爺,你怎麼也來了。」她就像是被精怪迷住了似的,呆呆地問道,甚至忍不住朝佘斯年走了幾步。


 


佘斯年皺眉,他在旁人面前,向來是一副拒人千裡的表情。


 


「將院子收拾好,迎接你們的新夫人。」


 


這麼簡單一句話,卻讓我和梁如月同時都吃了一驚。


 


我和她齊齊望向佘斯年。


 


梁如月甚至急不可耐地詢問道:「二少爺,您說的新夫人是?」


 


她臉色有些酡紅。


 


梁如月低下頭:「這是不是有些快?莫不是您聽錯了大少爺那邊的意思?」


 


佘斯年冷笑,「什麼大少爺?你在想些什麼東西?」


 


梁如月迷茫地抬頭,「您不是說大少爺要抬我做新夫人了麼。」


 


佘斯年面無表情,「我說的是臨春。」


 


梁如月登時變了神情,一種迷茫、鄙夷、嫉妒交織的表情充斥在她的面容上,讓她姣好的面容近乎扭曲。


 


她瞪著我,口不擇言:「她也配做大少爺的夫人?」


 


邪神的脾氣似乎一點兒都不好,他沒什麼耐心,直接將山羊召了出來。


 


「這是你心心念念的大少爺,看清楚了。日後,這院子是我的,佘府也是我的。你很礙眼, 滾。」


 


一陣妖風扇過。


 


滿眼呆愣的梁如月和那隻仍然戴著大少爺腕珠的山羊齊齊被扇著摔出了門。


 


門扉緊扣。


 


隱隱聽見梁如月的聲音。


 


她拍打著門, 不Ťû⁸甘心地說:「二少爺,我比她要好看, 您為何要選她!」


 


「二少爺,求求您, 再給我一個服侍您的機會吧!」


 


很快,她換了一種說辭。


 


「臨春!臨春!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們可是親戚啊, 你就原諒我一回吧!」


 


「臨春, 開門啊!」


 


佘斯年嫌吵, 揮了一下衣袖。


 


「滾遠些。」


 


帶著悔恨和懊惱的痛苦聲音, 逐漸消弭在風聲裡。


 


我的肩頭被人用雙手攏住,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脖頸處, 低聲說:「小丫鬟,欺負你的債, 我已經替你討回來了。你該喂飽我了。」


 


我不由臉紅。


 


其實那晚, 食髓知味的, 何曾隻有佘斯年一人。


 


11


 


這處臨水依林,風景絕佳的院子很快被打掃得煥然一新,再無前主人留下的任何痕跡。


 


佘老太太早早歸隱佛堂,不復出焉。


 


佘斯年,我的二少爺成了佘家最年輕的家主。


 


他告訴我了一個有關佘家的故事。


 


佘家是祖先與蛇女的後裔。因此,取諧音「佘」為姓, 蛇神答應保佑佘家百年的富貴。但是佘家百年後仍然不知足,想出了用邪術來延長庇佑的方式。


 


而邪術,就是用佘家血脈,血肉祭祀。


 


祭祀者, 要麼S,要麼痴呆。


 


而佘斯年就成了唯一的異數。


 


他懶洋洋地靠在我的肩頭,說道:「我已然不知道,如今我到底算是人,還是成為了古神的一個分身。」


 


他低頭,銜走掉落在我耳邊的一朵玉蘭花。


 


「我隻知道一件事, 在我發熱蛻皮的時候, 我看到了你的眼睛。臨春,我周身的血已然變得冰冷,唯有你, 是我的世界中獨一無二的溫暖。」


 


我覺得眼眶一熱。


 


這世上, 連我的父母都會為了求財,護著年幼的弟弟, 而讓我出去做丫鬟。


 


唯有他, 堅定地選擇了我。


 


讓我從一個小丫鬟成為了佘府的當家大夫人。


 


遇斯人,莫大榮幸。


 


我緊緊抱住他,他那條蛇尾亦纏在我的腰上。


 


佘斯年低聲說:「臨春。在我沒遇見你之前,我總覺得春天怎麼如此漫長。如今, 我隻覺得春風太快, 隻願求老天暫緩腳步,讓我與你共賞花光。」


 


他輕輕揮袖。


 


一陣清風刮過,樹枝冒出更多的綠芽, 花蕊綻放,替代了凋零的鮮花。


 


他把春意留在了佘府,也留在了我的心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