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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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過世後,爸爸帶回來個後媽。


 


後媽長得好看,脾氣大,嘴巴毒,平時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和我鬥嘴吵架。


 


後來爸爸出了意外,也離開了我。


 


我以為我會成為孤兒。


 


可後媽卻SS拉著我。


 


「我是你媽!你不跟我走還想跟誰走!」


 


1


 


媽媽去世那年,我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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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是外科醫生,連續做了三臺手術後忽然倒下,之後再也沒有醒來。


 


媽媽的葬禮上,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哭。


 


他捧著媽媽的骨灰盒,雙眼通紅,向來筆挺的脊梁彎的很厲害。


 


那時的我還小,對於S亡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我看著媽媽的遺照,腦袋裡來來回回想的是媽媽以後再也不會回家了,那我白天用水彩筆畫的全家福,她是不是也永遠看不到了?


 


想到這裡,我從書包裡拿出那副畫,遞給了爸爸。


 


爸爸看著畫,他的手很抖,畫紙被他的眼淚砸湿了一片。


 


那副畫被爸爸放進了相框裡,和媽媽葬在了一起。


 


我問爸爸:「這樣媽媽就能看到了嗎?」


 


爸爸點頭:「嗯,晚晚畫的很好看,媽媽一定會喜歡的。」


 


那天回到家,爸爸抱住了我。


 


他偉岸的身軀在那一刻縮的很緊,喉嚨裡很艱難的,壓抑著哭聲。


 


「晚晚,媽媽不在了,但你還有爸爸。


 


「爸爸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2


 


爸爸雖然這麼說了,可我知道,這件事不太可能。


 


因為他很忙。


 


他經營著一家建築公司,那時候公司還剛剛起步,他每天早早地去項目上盯著施工,晚上有時還要應酬,每天回來時都帶著一身疲憊和塵土。


 


即便這樣,他還是竭盡全力的照顧我。


 


他會在上班前給我做好營養早餐,隻要有空就會去學校接我,回家陪我玩耍,給我輔導功課。


 


事業和家庭,他兩邊都在咬牙顧著。


 


一直到公司走上正規後,項目接的越來越大,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他開始僱保姆,也開始讓司機接送我上下學。


 


從那時起,他每次看我,眼底都盛滿了愧疚。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我十二歲。


 


那天爸爸沒去公司,他久違的陪了我一整天,到晚上,他才說:「晚晚,爸爸一個人沒辦法好好照顧你,所以給你找個新媽媽,好不好?」


 


他給我看了那個女人的照片。


 


我怔了神。


 


不是因為照片裡的人太過年輕也太過漂亮,而是因為……她的眼睛,和媽媽很像。


 


爸爸看著照片時的目光帶著溫暖的笑意。


 


就和曾經看媽媽時一樣。


 


自從媽媽去世後,爸爸再也沒有流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我把喉嚨裡馬上就要吐出來的「不要」兩個字咽了下去。


 


「好。」我說。


 


於是,二十五歲的何曼茜就這樣進入了我的家。


 


成了我合法的新媽媽。


 


3


 


那個時候的我正在叛逆的年紀。


 


我體諒爸爸的辛苦,所以從不在爸爸面前表現出來負面情緒,我裝扮著乖女兒,笑吟吟送他上班離開。


 


門一關上,我面對何曼茜,瞬間換上另一副嘴臉。


 


我雖然讓她進了這個家,可我心裡的媽媽隻有一個人,我無法接受忽然多出來的何曼茜分走我的空間和爸爸的關注,還要讓我喊她媽媽。


 


我對何曼茜的排斥直接寫在臉上。


 


何曼茜正在一個小姑娘的年紀,也根本不願意忍氣。


 


於是我倆開始對著剛。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和何曼茜在爸爸面前時會裝的母慈女孝,爸爸一離開家門,我們瞬間鬧的你S我活。


 


我把家裡弄的一團亂,往洗衣機裡倒墨水,在她最喜歡的裙子上塗油彩,在她睡得正香的時候在她耳邊放 DJ。


 


我對她做的飯菜挑三揀四,大吵大鬧摔她的化妝品,冷嘲熱諷她看上了我爸的錢才和我爸在一起。


 


何曼茜的應對總是來的狠又快。


 


她偷偷在我的校服背後畫豬八戒,在作業本上寫罵我蠢的藏頭詩,還在我的飯裡放我最不喜歡的秋葵和芹菜。


 


隻是相對比我在看到這些時的氣急敗壞,何曼茜對我的破壞一點也不生氣。


 


她會一邊哼著歌一邊將我的破壞恢復原狀,實在是恢復不了的,就等爸爸回來時和爸爸撒嬌讓爸爸給她買新的。


 


折騰這麼久就是這種結果,我當然不甘心。


 


於是我挑了一天放了學就跑去公園,捉了一堆大青蟲回來,全放進了何曼茜的房間裡。


 


晚上她回了房間,我美滋滋的等著聽她的尖叫。


 


可等了一個多小時,一點聲音也沒聽到。


 


直到第二天早晨,我吃著她煮的面,正挑剔鹹了軟了坨了的時候,筷子忽然從碗底夾出來了什麼東西。


 


長條的,一節一節的,翠綠翠綠,兩顆芝麻大的黑眼睛還正盯著我。


 


赫然是我昨天扔何曼茜房裡的那些蟲子!


 


我張嘴就是一聲尖叫。


 


「啊!何曼茜!你居然敢給我吃蟲子!」


 


何曼茜不緊不慢從廚房裡端了一盤油炸蟲子出來,一口一個,嚼的嘎嘣響。


 


「沒文化了吧!這可不是普通的蟲子,這叫豆青蟲,營養價值高著呢!」


 


那天我捧著馬桶吐了個天昏地暗,何曼茜就在旁邊一邊看一邊笑。


 


「小丫頭,就這點道行,你還想和我鬥?」


 


「回去再練個幾百年去吧!」


 


4


 


鬧來鬧去的結果就是她不痛不痒,而我損兵折將。


 


我不甘心。


 


於是我果斷放棄了這些小打小鬧。


 


我開始偷偷摸摸跟蹤調查她。


 


我想找到她的缺點然後見縫插針,直接衝她七寸。


 


可我沒想到,何曼茜的生活會如此簡單。


 


她在一家出版社上班,日常作息健康又規律,下班之後會先去爸爸的公司,和爸爸在公司樓下膩歪一陣之後心滿意足去菜市場買菜回家做飯。


 


偶爾有偏離軌道的行程,也不過就是和小姐妹一起去逛個街,吃個飯,唱個 K。


 


缺點沒找到一點。


 


倒是隻看出了她的開朗大方以及可愛來。


 


但我會就此認輸嗎?


 


當然不。


 


「物理攻擊」不管用,那我就試試「魔法攻擊。」


 


我把我的作業擺在了何曼茜面前。


 


「這些題我不會做,你教我。」


 


我的目的是難倒她,再諷刺她連學習都輔導不了,簡直沒半點用。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何曼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題目,一臉震驚。


 


「這種弱智都會做的題,你不會做?」


 


「??」


 


你在說什麼啊?


 


這可是我精挑細選的我認為最難的題啊!


 


何曼茜嘆氣搖頭。


 


「這種題都做不出來,難怪考試成績永遠都吊車尾,你爸爸明明那麼聰明,你怎麼好的東西一點也沒遺傳上啊?」


 


我無力辯駁。


 


學習的確不是我的強項,而且我也不是很努力的人,得過且過就是我的人生格言。


 


我就是想找幾道難題考考何曼茜的。


 


卻沒想到直接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她按著我聽她講解題過程,我不聽都不行,但凡有一丁點的不耐煩,她就拿出手機拍我的作業,威脅我要給爸爸發過去。


 


「以後每天你放學後我都會輔導你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裡我給你講過的那些題你要是之後重復錯三次,我就讓你爸給你報補習班,五個起步,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不怎麼樣!


 


我恨得咬牙切齒,隻能被逼著學,一直到晚上爸爸回家,一進門就看到了這一出「母慈女孝」。


 


爸爸很欣慰。


 


我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告狀。


 


我說這是魔鬼特訓,在侵犯我的人權。


 


爸爸和何曼茜相視一笑,然後笑眯眯從包裡拿出幾本練習冊。


 


「晚晚,你何阿姨是 985 研究生畢業,有她輔導你一定會進步神速。」


 


告狀失敗。


 


我很鬱悶。


 


當天晚上,爸爸敲門進了我的房間,把正在 emo 的我從被窩裡薅出來。


 


「晚晚,你若是能夠在期末考到年級前十,爸爸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我眼睛瞬間亮了。


 


「什麼願望都行嗎?我和你單獨去遊樂場玩一天也行嗎?」


 


「當然行,隻要你達到要求,爸爸什麼願望都能滿足你。」


 


5


 


為了這一個願望,我打了雞血。


 


我每天早起床一個小時背單詞,晚上也直到睡前還在刷卷子。


 


期末考試那天,我下筆飛快。


 


從沒有白費的努力,隻要付出,種下的種子終究會開花結果。


 


考試結束後,我飛奔回家。


 


我迫不及待的想告訴爸爸,這次考試絕對穩了,他要替我實現願望了。


 


可我沒見到他,隻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裡說,爸爸去項目上做檢查時,不慎從樓上摔了下來,摔的很重,就要不行了。


 


我哭著趕去醫院時,爸爸已經在彌留狀態。


 


何曼茜握著他的一隻手,哭的泣不成聲,她的眼裡滿是悲傷和不舍,可看到我來,她還是退後了一步,將最後的時間留給了我。


 


我對爸爸說,我考完試了,我考的很好,我一定能進年級前十。


 


爸爸強撐著笑了笑,說:


 


「我女兒真棒……」


 


他骨折狀態的手臂抬不起來,隻能動了動手指,碰了碰我的掌心。


 


「晚晚……你何阿姨不是壞人,不要討厭她,好不好……」


 


他還沒等到我的回答,心電監視器上顯示的波動便消失了。


 


病房裡響起何曼茜壓抑的哭聲。


 


我握著爸爸的手,感受著那隻手從溫熱到漸漸冰涼。


 


爸爸許給我的那個願望,終究沒有實現。


 


6


 


爸爸葬禮的那天,來了很多我許多年都沒見過的人。


 


他們是我的叔叔伯伯姑姑,隻是匆匆看了爸爸的遺照一眼,就開始爭奪我接下來的撫養權。


 


他們爭著爭著吵了起來,「賠償金」、「B險金」之類的詞接二連三的飄過來,吵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