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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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屬下沒想到,您竟然真的來了。」任翩翩感慨道。


 


「咱們的人在京城這邊經營了這麼多年,總該有個人來坐鎮。」我道。


 


這次來京,我身負重任,婚事實乃順水推舟。


 


就算皇帝沒賜婚,我也要找機會過來統領大局。


 


任翩翩鄭重地點頭,道:「郡主,眼下朝中局勢分明,太子深受陛下信重,眾皇子皆無法與其爭鋒。他對咱們平西王府的態度十分明顯,若是放任下去,等到他登基,日子就不好過了。」


 


我扯出一抹冷笑,慢慢道:「我這次來,正是為了這位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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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翩翩堅聲道:「S士都已備好,咱們是否要行刺S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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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是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但不行。


 


我輕輕搖頭:「沒必要,一國太子,真出了事,反而容易引火燒身。」


 


因陛下舉棋不定,西南才有喘息之機。


 


太子正想拿住平西王府的把柄借題發揮,我可不能讓他如願。


 


我輕笑:「咱們要做的,是不讓太子這麼輕松。如今海內升平,天下一統,太子的幾個弟弟都服服帖帖,他自然有精力對付平西王府。」


 


可若他內憂外患,焦頭爛額,就沒有功夫把手伸得這麼長了。


 


隻要給西南三五年的時間休養生息,平西王府便可兵精糧足,我弟弟吳青霖亦可獨當一面。


 


屆時天下鹿S誰手,尚未可知!


 


翩翩如同吃了定心丸,恭敬道:「是!」


 


她知道我從不做無準備之事,在此事上便不再多嘴,隻說起了長寧侯府的情況。


 


「……張崇此人,心機頗深,絕非郡主表面所見那般膚淺。屬下入府兩年,他從未與屬下透露任何重要信息,就算是楊麗梅,實則也沒有多麼寵愛。」


 


那他這番表現,是做給我看的?


 


翩翩道:「這兩日我偷聽他們談話,楊麗梅多次提及要把孩子接回去,張崇卻說他自有安排,想是要從孩子身上做文章。」


 


我挑眉道:「這孩子在我手上,若是病了、傷了、S了,我會落個刻薄N待庶出子女的罪名。


 


「一開始他們失掉的先機,也能翻轉回來。


 


「怪不得我把這孩子要走時這麼容易,原來他隻是個對付我的棋子。


 


「真是可憐可笑。」


 


任翩翩道:「那,下一步咱們該怎麼辦?」


 


我道:「暫時我要集中力量對付太子,侯府裡就靠你牽制住張崇。」


 


我沒有心情,更沒有精力困在長寧侯府的內宅中和張崇的妻妾爭鬥。


 


任翩翩忠心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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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崇和我井水不犯河水。


 


楊表妹整日裡哭哭啼啼,不是找張崇傾訴心事,就是和任翩翩吵架,鬧得張崇意亂心煩。


 


我冷眼旁觀,端坐釣魚臺。


 


侯府中人已經見過我的厲害,並無人敢有任何輕慢。


 


加上張神醫為福圓公主診治頭風初具成效,連公主也不好挑我的毛病,所以我開始出門「散心」。


 


我在京城四處遊玩,還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樓明月閣,要見一位故人。


 


剛下馬車,隻聽見兩個文人在門口闲聊。


 


「閣裡出了新酒,那滋味簡直美妙至極,隻可惜十兩銀子一壺。」


 


「這般價錢,隻有達官貴人可以享用,你我聞聞味道就罷了。」


 


「非也,每逢初一十五,樓主會評選詩魁,若是能做詩魁,美酒任喝!」


 


「哈哈哈哈,那在下就去獻醜了~」


 


幾個人爭先恐後地跑去明月閣的詩牌上作詩去了。


 


孫嬤嬤跟在我身後,輕聲道:「看來風致少爺生意做得不錯。」


 


我笑著點點頭。


 


接著,我們一行人走進閣裡,隻見大堂裝潢典雅,規模宏大。


 


二樓三樓的雅間裡,更是不乏高門女子,身形在梅枝紗帳中影影綽綽。


 


四樓那就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


 


我在店小二的引導下,信步來到了四樓最深處的一間雅室。


 


這裡既可看到大堂中的表演,又鬧中取靜,正是個談事的好地方。


 


樓下撫琴的琴師是個姿容俊美的青年男子,他氣度高雅,形態風流。


 


一曲終了,二樓三樓紛紛拋出不少荷包手帕,還伴隨著女子的輕笑歡呼聲。


 


這琴師顯然頗受仕女歡迎。


 


可琴師卻無絲毫動容,依舊素著臉,施施然收了琴,慢慢退回後堂。


 


不一會兒,這琴師來到我的雅室,一見我便激動地抱拳道:「屬下參見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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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閣其實是平西王府的產業。


 


正確地說,是平西王府佔了大股,而剩下的股份,主要在承恩侯府和太子手裡。


 


琴師氣質飄逸,一舉手一投足都如同一幅畫一般,可他下一句就蹦出了西南方言。


 


「您克來了!」


 


孫嬤嬤:「……」


 


我張了張嘴,嘆道:「王風致,請你收斂點兒!」


 


幾年不見,怎麼還嬌嗔起來了。


 


王風致變本加厲地哭訴道:「主子,京城這些女子,都要把屬下生吞活剝了啊!當初說好了,隻賣藝不賣身!眼下可不是這麼回事啊!!」


 


我捏了捏太陽穴,隻覺得頭疼得厲害。


 


當初讓王風致來京城開明月樓,一方面是他有經商才能,另一方面是看中了他和承恩侯府的關系。


 


承恩侯是太子的舅舅,而王風致則是承恩侯的私生子。


 


他母親先是被承恩侯始亂終棄,後被其夫人迫害致S。


 


而他本人自幼流離失所,被人拐賣至西南,是我爹平西王救了他,並帶他回王府教養長大。


 


是以,王風致和承恩侯府有血海深仇!


 


等他長大後,我和我爹開始在京城布局,正缺一個能和太子搭上線的人,於是便選了他。


 


當然,後來他靠著「美色」,周旋在京城貴婦之間收集情報,就是我們的意外收獲了……


 


我無語片刻,道:「最近情況如何?」


 


王風致見我問起正事,才直起身子恭敬道:「今年的份子錢還沒給太子府送去,承恩侯派人來催了幾次,我打馬虎眼糊弄了過去。」


 


我點頭:「辦得不錯。」


 


王風致見我贊賞,很是自得,他風騷了捋了捋額前的兩縷頭發,道:「謝郡主!


 


「這幾年,前前後後給太子府上供了十萬兩有餘,已經養大了他們的胃口,後面怎麼辦,請您示下。」


 


16


 


我的唇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太子愛惜羽毛,在朝野中風評極好,所以從不敢大貪特貪。


 


是以一直以來,他算是個比較清貧的太子。


 


陛下為此也很滿意。


 


但想要招攬人才,多幹實事,手裡沒錢怎麼行。


 


這時我就開始雪中送炭。


 


一開始太子十分謹慎,若不是王風致去承恩侯府認祖歸宗,他等闲不敢接受這種富商的「上供」。


 


現在太子不用髒了手,還躺著收錢,自然是過得十分滋潤。


 


我悠然道:「太子既是嫡子,又是長子,陛下信重他,也是常情。」


 


王風致點頭:「我已經安排好了,後面的錢,他們肯定是拿不到了。」


 


等太子經費斷了,正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定然會手忙腳亂,露出破綻。


 


除此之外,他還有個弱點。


 


我忍住笑意,正色道:「太子妃可還會隔三岔五地過來聽琴?」


 


王風致如喪考妣地點點頭。


 


太子妃,就是太子的第二個弱點!


 


17


 


王風致無精打採地道:「太子和太子妃青梅竹馬,感情深重。可惜太子妃連生了兩個女兒,陛下有些不滿。」


 


為了保住太子妃,更是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太子隻能和東宮的許良娣生了兩個兒子。


 


為此,太子妃一直不太痛快。


 


她是個性格單純之人,心情不好了就喜歡和太子怄氣,然後微服偷跑到明月閣來聽琴。


 


偶爾還會讓王風致過去陪她說說話……


 


我笑道:「被偏愛的人,才有任性的資本。」


 


太子妃作為一國儲妃,沒有兒子就是最大的問題。


 


我若是她,管他是誰生的兒子,隻要那親媽翻不起水花,孩子還控制在自己手裡就好。


 


她和太子怄氣,不是更沒機會生兒子了嗎?


 


太子能這麼慣著她,無非是心中有她罷了。


 


王風致道:「既然太子妃在太子心中很重要,我們可以從她身上做做手腳。」


 


說完,他連忙道:「屬下可不會繼續獻身了!」


 


我哭笑不得,何時讓他獻過身!


 


太子妃在外的一舉一動,必然有人直接報告給太子。


 


他們真有點兒什麼,就算王風致是太子的表弟,肯定是照砍不誤!


 


我無語道:「給太子生兒子那位良娣,想必出身也不太低?」


 


王風致想了想說:「好像是工部何侍郎家的嫡次女。」


 


我道:「你去找一些人,多給何侍郎家送些禮物,多多奉承他們,讓他為你在太子面前說幾句好話。」


 


王風致眼睛亮了亮:「您這是要捧S?」


 


「錯!」


 


我肅然道:「這是攻心!」


 


太子對太子妃格外優容,所以東宮的妃妾都眼明心亮,無人敢與太子妃爭長短。


 


可太子妃至今無子,即使將來太子承繼大統,未來的太後也不是太子妃。


 


這何良娣心中未必沒有「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的意思。


 


「現在她不敢表露出來,所以我們要推她一把,給她娘家煽風點火,使使勁兒。人都是會膨脹的,若是何良娣能給太子妃添一些堵,我們的目的就達成了。」


 


太子妃不是個動心忍性之人,她會把這氣撒在太子身上。


 


王風致瞬間明白了:「內宅不穩,也是大忌。」


 


「然也。」


 


18


 


我和王風致短時間內敲定了幾件大事。


 


本想再品一品明月閣的新酒,可他一直絮絮叨叨地和我訴苦,我就假裝有事離開了。


 


孫嬤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依依不舍的王風致,嘆氣道:「京城仕女原來喜歡這個調調。」


 


「……」


 


回府後,我的大丫鬟春麗來回話:「您剛出門,楊姨娘就跑過來,說惦記聰少爺,想要見見孩子。」


 


我說:「哦?」


 


春麗脆生生地說:「奴婢說做不了主,讓她明日再來。可她在門口站著不走,說見不到孩子,就一頭磕S在這兒!」


 


這是見我出門了,膽子肥了。


 


看春麗一臉得意,我就知道楊姨娘沒有成功。


 


「你是如何應對的?」


 


春麗傲然道:「奴婢說『姨娘想磕哪兒都行,張神醫就在院子裡,隻要不是即刻磕S,都能給你救回來』。」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這丫頭,越發促狹能幹了。


 


楊姨娘為了孩子,勢必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