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顏
第2章
去醫院的路上，我收到了周奇越發來的短信。
【顏顏，老婆，悅悅一個小姑娘不容易，而且她是為了我才來這個城市的，她隻能找我幫忙了。】
【我真的隻把她當妹妹，你不要多想。】
【晚上，我來接你下班。】
又是這套萬年不變的說辭。
今年雨水格外的多。
有一次雨天醫院接了好幾起車禍送來的急診病人，我進出手術室，連軸轉了一整天。
最後一場手術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我累得筋疲力盡，還趕上了一直不停的大暴雨，打不到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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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周奇越打電話，讓他來接我一下。
電話響了好幾次才被接起。
他說：「悅悅年紀小怕打雷，她一個人不敢睡覺，我要留下來陪她。」
還說：「卓顏，你這麼大個人了，連回個家都不會嗎，還非要人接。」
所以他看不到外面的瓢潑大雨，他的妻子無法歸家。
看不到趙欣悅其實隻比我小兩歲，也是一個二十好幾的成年人。
也忘了，我們剛在一起時，僅僅因為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他就跑了好幾公裡來給我送傘。
我聰明地躲在別人店裡，毫發未湿。
他卻因為找我，滿身春雨。
我好像找不到那個熾熱又深愛著我的周奇越了。
隻看得到一個可以跟妹妹同住一個帳篷的周奇越。
一個雨天陪妹妹睡覺的周奇越。
一個會向妹妹求婚，同妹妹接吻的周奇越。
我沉默許久，終於把醞釀許多遍的話發給了他：「周奇越，我們分手吧。」
我在醫院一直忙到天黑。
我沒等到周奇越來接我，卻在家裡看到了他。
和趙欣悅。
趙欣悅穿著我的睡衣，在我和周奇越的床上，貼著退燒貼，枕在周奇越腿上被他哄著喂藥。
趙欣悅化了淡妝，臉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別的原因，泛著紅暈。
趙欣悅喝了一口藥，抓著周奇越的袖子撒嬌：「哥哥，好苦啊。」
周奇越給她喂了一顆酸梅：「叫你愛美，現在遭罪了吧。」
雖是責怪，可語氣裡的寵溺怎麼都藏不住。
我就站在門口看著，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嘔……」
疼得我胃也跟著作亂，忍不住幹嘔出聲。
我捧著一顆真心喜歡了整整七年的人，怎麼會這麼讓人惡心。
聽到動靜的周奇越抬眼看向門口，看到是我回來了，表情有點慌，下意識把趙欣悅的頭從自己腿上移開。
他起身向我解釋：「悅悅發燒有些厲害，我白天一直守著她，還沒來得及去接你。」
「我怕你因為我和她單獨過夜不開心，就幹脆把她帶回家了，這樣也更方便照顧。」
趙欣悅靠坐在床上，咳嗽兩聲對我說：「對啊，我身上沒力氣，剛剛哥哥隻是在給我喂藥而已，姐姐，你可千萬不要生氣啊。」
趙欣悅嘴上裝柔弱，可眼中的挑釁絲毫不掩飾。
我終於忍不住，衝進衛生間吐了出來。
周奇越跟過來問我怎麼了。
我吐完又忍不住哭出了聲。
在周奇越來抱我的時候，我抬手給了他一巴掌，「周奇越，你為什麼要這麼作踐人？」
我將那枚戴了七年的情侶對戒摘下來扔在他臉上，「周奇越，我再正式說一次，我們分手！」
我轉身要去收拾行李。
周奇越追上來抓住我的手腕，「卓顏！」
「早上那條短信我當你鬧脾氣沒理你，怕你吃醋，我都已經把人帶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還要鬧，有意思嗎？」
「我忍你讓你，但你也要適可而止！」
趙欣悅也故作堅強地從床上下來勸我：「姐姐，哥哥，你們不要吵了。」
「都是我不對，是我不該生病，這樣就不會害你們吵架了。」
「我走，我先走就是了。」
趙欣悅沒走兩步，就虛弱得要往後倒。
周奇越下意識伸手接住了她，滿臉怒容：「卓顏，你心眼已經小到要跟一個病人計較了嗎？」
「你既然容不下悅悅，我帶她走就是。」
臨走，還不忘向我放話：「卓顏，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6
周奇越這次一走就是好幾天。
我沒像之前一樣低頭妥協，去道歉去哄他。
而是趁著這段時間整理資料，打包行李。
我在醫院附近的酒店訂了一間房，將常用的東西帶去酒店，剩下的就先放到閨蜜家，等進修回來再去拿。
等一切收拾完，我將房子拍照，掛上了賣房網站。
我和周奇越雖然還沒結婚，但已經有了共同財產。
之前我們兩家共同出資買下了這套房子。
我要拿回我應得的。
我沒管周奇越去了哪兒，卻也將他的行蹤知道得一清二楚。
趙欣悅每天刷屏似的在朋友圈炫耀周奇越是如何照顧她的。
周奇越帶她去了遊樂園。
帶她看了最新的電影。
帶她去參加了他們公司的團建。
還去爬了我一直想去卻始終沒機會去的泰山。
趙欣悅在朋友圈說：「小時候你說，不管路多長多險，你都會背著我，現在你做到了。」
配圖是趙欣悅趴在周奇越背上，明媚的笑臉。
原來那麼早就跟人許下了諾言。
可既然這樣，又來招惹我做什麼？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從來沒真的了解過周奇越這個人。
我點了贊，然後刪了趙欣悅的微信。
將全部的時間都投入工作和準備資料中。
卻沒想到周奇越先找上了我。
點完贊第二天晚上，周奇越的同事給我打電話，說他胃疼。
「嫂子，越哥應酬喝多了胃疼，你來一趟接他回家吧。」
我拒絕了，「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們找別人吧。」
對方還想說什麼，但我果斷掛了電話。
掛電話之前，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響了一聲。
我沒在意。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一個共同的朋友約我逛街，我答應了。
在路過我和周奇越第一次約會的那家餐廳時，我被拉了進去。
餐廳裡滿是鮮花和氣球，還有許多我跟周奇越的合照。
一張張照片，記錄了我們這漫長又短暫的七年。
周奇越站在中間，穿著西裝，捧著鮮花衝我笑：「顏顏。」
我隻覺得荒唐，無比的荒唐。
周奇越在狠狠地踐踏過我一顆真心後，又以為用這樣的手段會讓我心軟。
我轉身就想逃。
有人眼疾手快關了門，周奇越也跑過來拉我，快速在我面前單膝跪地：「顏顏，我愛你，嫁給我吧！」
來的人幾乎都是周奇越的朋友，集體起哄：「嫁給他！嫁給他！」
我嗤笑一聲：「周奇越，那天晚上我都看見了。」
周奇越頓時變了臉色，顯然，他知道我在說什麼。
周圍有人幫他找補：「嫂子，你別生氣，那天晚上越哥隻是和他妹妹拍婚紗宣傳照而已。」
「對對對，那天我們都在，隻是拍照，別的什麼都沒有。」
「嫂子，之前那次工作，今天這一切才是越哥精心布置的，你就原諒他這個工作狂吧。」
還有人把趙欣悅拉過來，讓趙欣悅幫忙解釋。
「姐姐，是我逼哥哥向我求婚的，是我太愛他了。你要怪就怪我吧，跟他沒關系。」
趙欣悅紅著眼，看起來可憐極了。
你看，所有人都知道。
獨獨我，是個傻子。
我終於忍不住，一把奪過周奇越手中的花砸在了他臉上：「周奇越，你和你身邊的人一樣令人作嘔！」
7
我推門離開。
周奇越抓著那捧殘花追了上來。
「顏顏，你聽我解釋，那天真的隻是個誤會！」
路過的人都停下來看熱鬧。
我加快了速度想走，卻還是沒快過周奇越。
周奇越攔在我前面，神色哀求：「顏顏，我和她真的沒什麼，我隻是把她當妹妹，習慣性地多照顧了她一點而已，你相信我，我們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
我表情冷漠：「不是非要被我親眼看到你們上了床才叫出格。」
「也沒有哥哥妹妹會像你們這樣，周奇越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亂倫！」
「不要，」周奇越滿臉慌亂地搖頭，「顏顏，你不要這樣說我。」
「我們談了七年，我從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人。」
「我沒有出軌，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真的隻把悅悅當妹妹，你信我好不好？」
周奇越像害怕什麼溜走，伸手來抓我。
我後退兩步：「周奇越，我們談了七年，所以給彼此留點最後的體面吧。」
「我們沒結婚，分手也不是非要你同意才能分。唯一共同財產我已經掛在網上賣了，到時候一起去籤字，錢對半分。」
我換了個方向離開。
周奇越再次要追時，趙欣悅衝到了馬路上。
我聽到有人在背後喊他：「越哥，你妹妹要尋S，你快去攔人啊。」
周奇越做了選擇，沒再追上來。
可周奇越卻每天早上一束花地出現在了醫院門口，滿目深情地看著我。
醫院的同事隻知道我有個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卻始終沒見過人。
最開始時周奇越常來接我，但都隻是在外面等，不會出現在我同事面前。
他說，醫院人多嘴雜，不想我成為同事口中的闲談。
後來，他成了趙欣悅的專屬司機，已經很久沒來接過我了。
再到現在，我成了全院的闲談。
我上前打掉周奇越手中的花，「周奇越，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我嗎？」
「我的生活已經被你攪得一團亂，你還要讓我的工作也不順心嗎？」
「我已經覺得自己曾經愛錯了人，不要再讓我恨你。」
周奇越急得紅了眼，「顏顏，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愛你。」
「你介意欣悅的存在，你放心，我以後會跟她保持距離的。」
「求你，別不要我好嗎？」
我沒有一點感動，隻覺得可笑。
我不明白周奇越這突然冒出來的深情從何而來。
明明那些事沒有人逼他去做，都是他自願的啊。
「周奇越，何必呢。我們分手，你正好光明正大地跟你的好妹妹在一起。」
「想求婚就求婚，想爬山就爬山，不會有人說你出軌，不會有人罵她是小三，這樣不好嗎？」
周奇越搖頭，「不好，一點都不好，顏顏，我愛的人隻有你。」
「可我，不愛你了。」
我離開時，周奇越似乎難過到要哭了。
8
周奇越不再來醫院找我。
改成了每天去酒店外蹲我，給我送飯。
我不接，他就故意刁難來看房子的買家。
我們那套房子地理位置好，不僅是學區房，周圍商圈、公園、地鐵，配套齊全，十分緊俏。
卻因為周奇越的故意為難，至今沒有一個買家進入到正式談價的流程。
我一問，周奇越就說是舍不得賣，說那套房子裡有我和他太多的回憶。
周奇越甚至搬來了我爸媽當救兵，讓他們勸我。
「顏顏，我已經好多天沒見趙欣悅了，我把她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刪了，不信你看。」
周奇越將手機遞給我，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說的話是真的。
他又跪在我爸媽面前，哭著說自己知道錯了，「顏顏，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求你了。」
我爸媽嘆氣：「顏顏，你們到底談了這麼多年了，要不就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在周奇越的哀求下，松了口：「好啊。」
距離去進修的日子沒多久了，我想盡快解決這件事。
我要和他斷得幹幹淨淨。
周奇越眼中迸發出巨大的希冀。
「兩個條件，賣房子，陪我去一趟泰山。」
周奇越不想賣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