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年前，叱咤娛樂圈的我有個秘密女友。

 

年輕漂亮的她扮成助理，卑微地在我身邊「工作」了三年。

 

隻因為我承諾幫她還清家裡的巨額債務。

 

後來我跌下神壇，身敗名裂。

 

我失魂落魄地離開，她一句挽留都沒有。

 

三年以後，她成了影後，還官宣了富商男友。

 

而我卻要為了一個小角色求爺爺告奶奶。

 

同劇組遇見，她看著我：「要是重來一次，還敢甩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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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敢……」

 

她抬手就甩了我一巴掌：「這回還敢嗎？」

 

 

 

1

 

多年後，我重返故地，熟悉的圈子早已是物是人非。

 

娛樂圈像是全天候有船來去的維多利亞港，永遠進行著新舊交替。

 

不斷有人過氣，也總有人正當紅。

 

吊威亞的時候，我故意背對著她，心裡祈禱著她不要看到我。

 

不過我的擔心可能是多餘的，此刻的她正在專屬休息區接受探班記者的採訪。

 

身上的安全繩剛綁了一半，威亞師傅接了個電話離場。

 

剩我一個人在烈日下傻站著。

 

我正想著要去哪裡找塊陰涼的地方，忽然聽得有人叫：「喂！你過來！」

 

我把頭套戴上才轉頭，看到她的一名助理在朝我招手。

 

「你叫我啊？」

 

「可不可以幫忙去門口拿一下姐姐的包裹？我們現在都走不開。」

 

助理手裡捧著一杯冰咖啡，憋笑看著我的妖怪頭套。

 

「好啊。」我沒有理由拒絕，頂著烈日走了。

 

半晌，我大汗淋漓地抱著一箱冰淇淋回來了。

 

她的助理接過，隻冷淡地說了聲：「謝了。」

 

 

 

這種冰淇淋是我最喜歡的牌子。

 

很久以前的夏天，我最喜歡坐在陽臺上吹著海風，讓她一口一口地喂我吃冰淇淋。

 

那時的她，溫柔、熨帖、有耐心，無論為我做什麼都面帶微笑。

 

我曾自以為是地以為，她心裡是有我的。

 

後來才明白，她會對全世界都報以微笑，卻獨獨要對我橫眉。

 

 

 

經年未見，恍若隔世。

 

她已經是圈子裡炙手可熱的小花，資方和品牌的寵兒。

 

就連這款冰淇淋都找她來做代言。

 

威亞師傅抱怨我不打招呼到處亂走的時候，她和記者朋友正在專屬休息區涼棚裡分食冰淇淋。

 

距離並不遠，我聽到她和記者的對話。

 

「XX 冰淇淋，甜蜜如初戀。」記者低頭讀了一遍冰淇淋包裝上的廣告詞，繼而轉向她，「陳小姐，聽說你的初戀就是蘇家大公子？」

 

「誰說的？」她輕聲反問。

 

「……」

 

「蘇億自己說的吧？他開玩笑的。」

 

「那陳小姐的初戀另有其人咯？」記者一下來了興趣，「可否給我們講講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陳添淡淡開口：「沒有印象了。」

 

2

 

記者還想再問什麼，陳添一旁的矮個子助理趕緊搶了話頭：「年輕時候談戀愛都是小孩子過家家，誰懂愛情啊？對吧？我們姐姐和蘇大公子的感情非常非常好，這就夠了！」

 

記者也點頭表示贊同：「雖然這麼說不合適，可我真想不出，除了星耀集團的蘇大公子，還有誰能配得上我們陳小姐。」

 

「給你透露個秘密吧，」助理對記者笑說，「蘇大公子基本上每天都會來探班哦，要是你時間趕得巧，還能一起採訪他們倆呢！」

 

 

 

說話間，遠處傳來一陣嘈雜人聲。

 

竟然是蘇家大公子來探班了。

 

年輕的記者眼中放光：「哇，我真是賺到了！」

 

陳添款款起身：「你們聊吧，我去拍戲了。」

 

她一走到場邊，包括導演在內的所有人都瞬間嚴陣以待。

 

 

 

這場戲很簡單，是女主用仙力打趴一眾魔界小嘍啰的場面。

 

而我，就是小嘍啰之一。

 

還是被打得最慘的那個。

 

被掌摑腳踢不說，被打以後還要吊著威亞翻上幾個跟頭。

 

第一條，沒過。

 

導演罵我們幾個群演不敬業，叮囑陳添放心打就是，不要手下留情。

 

第二條，第三條……

 

一直到第九條，導演終於滿意地喊了一聲「咔」。

 

裹在厚重戲服裡的我，一頭栽倒在地。

 

「喂，你沒事吧？」我恍惚聽見陳添的聲音。

 

不知道是誰伸手就拽我的頭套。

 

我咬牙撐起身子：「我沒事……」

 

說完我轉身就要離場，一心想著不能讓她看到。

 

「你等下！」陳添按住我的肩膀。

 

3

 

天知道，我是怎麼捱過那幾秒鍾的。

 

我從未如此緊張過，隻感覺身體裡奔騰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

 

此時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像電腦宕機一樣。

 

我想她一定是認出我了，卻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少頃，她的助理走了過來。

 

陳添從她手裡接過一盒冰淇淋：「吃吧，解解暑！」

 

她說完，還未等我道謝，便起身離開了。

 

 

 

不光是我，在場的每個群演都分到了一盒冰淇淋。

 

男男女女聚在攝影棚的一角，邊吃邊聊。

 

好幾個人表示他們是陳添的粉絲，就是為了她這個「天菜」才來當群演的。

 

不似我，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工作機會。

 

大家紛紛誇贊她真是人美心善的天使。

 

還有人遠遠看著她和蘇大公子嘖嘖稱贊：「真是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有人八卦：「聽說陳添出道前有個初戀？」

 

馬上有人表示：「那人錯過陳添，一定會覺得自己虧了十個億吧？」

 

我在一邊默不作聲。

 

那個虧了十個億的人就是我。

 

我就是那個她提都懶得提的初戀。

 

4

 

我至今都不會忘記初見陳添的那個晴朗午後。

 

在星耀公司的大廳裡，她和一群來應聘的女孩站在一起。

 

短發的她個子最高，又穿著一身扎眼的紅色湘北籃球服。

 

在一眾穿著平價職業裝的女孩中尤為惹眼。

 

「那個家伙是怎麼混進來的？」我身邊的經紀人也注意到了陳添，小聲嘀咕道。

 

我轉身走進專用電梯，吩咐經紀人：「把她帶上來吧。」

 

 

 

在俯瞰中環的頂層辦公室，我遞給陳添一張黑卡：「以後你Ťų⁵就做我的生活助理吧。這裡面的錢你隨便花，每個月工資另算。待會兒讓 HR 過來籤個合同。」

 

她看上去又驚又喜：「我這就算是應聘成功了？」

 

「是啊，恭喜你！」我起身走到她身邊，握了握她溫熱的手。

 

「可是……你什麼都沒有問我。」

 

「沒什麼可問的，時間就是金錢。我這個人比較直接，實話告訴你吧，我喜歡你，希望你可以留在我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表達方式過於直白，陳添把黑卡推了回來。

 

她表示工作是大事，想要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

 

我點起一支煙，透過迷夢一樣的煙霧看她：「好啊，我等你回話哦！」

 

 

 

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周。

 

其間我飛了一趟澳洲，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前臺她有沒有過來。

 

得到的否定回答讓我感覺天色都陰沉了下來。

 

我派人去找她，很快得到她的行蹤：她竟然在旺角一間茶餐廳做晚班服務生！

 

 

 

當晚我就光顧了那家茶餐廳，點名要她來服務。

 

「真有意思啊，放著高薪的工作不要，跑來這裡端盤子？」

 

茶餐廳狹小的包間裡，我笑著問她。

 

她抿著嘴不說話。

 

我把一份合同拍到她面前：「這麼喜歡在這裡工作嗎？好說，這家店我買下來了，送你了！」

 

「不用……」她搖搖頭看一眼腕表，「我下班的時間到了，我……」

 

「你還要去蘭桂坊那家酒吧打工是嗎？」

 

「……」她轉頭看我，「你該不會……」

 

「還沒買，正在談。」我朝她笑了笑，「時間問題。」

 

那段時間，我推了大部分工作，一心撲在她身上。

 

我陪她去學校，等她收工，送她回家。

 

她一味拒絕的態度慢慢改觀。

 

最終的轉折發生在一個寒冷的聖誕夜。

 

那天我專程從歐洲飛回來，帶了禮物陪她過節。

 

送她回家的時候，遇到一伙上門討債的古惑仔。

 

我這才知道，她的家人好賭，已經欠下了巨額賭債。

 

那些古惑仔沒有要到錢，叫囂著要把她帶走。

 

我開了一張支票，打發了那群發型怪異的小流氓。

 

她和家人哭著向我道謝。

 

我單獨把她叫到一邊，又一次把告白的話說了一遍。

 

我還承諾，隻要她和我在一起，我會幫她家還上所有的賭債。

 

她終於答應了我。

 

當時我興奮過了頭，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眼神裡的無奈與幽怨。

 

那是尊嚴破碎後的衍生物。

 

 

 

我帶她參加家宴，問所有的家人她夠不夠靚女？

 

可隻有九十多歲的太婆拉著她的手笑得很開心。

 

爸爸蹙眉不想同我講話，繼母作壁上觀。

 

反倒是同父異母的弟弟蘇億對我們表示支持：「姐，你好勇啊！要加油哦！」

 

那次晚宴結束後，爸爸與我促膝長談了一次，他說喜歡誰都沒關系，但是要考慮影響。

 

畢竟人不能脫離社會，這是對自己也是對別人負責。

 

和爸爸談完，我想了很多。

 

最終打消了全網官宣的想法。

 

當時的我，身後背靠自家傳媒公司，加上一點點的靈氣和努力，在娛樂圈混得順風順水。

 

隱隱有衝進一線行列的趨勢。

 

陳添任勞任怨地陪著我，不僅照顧我的生活起居，還要包容我的臭脾氣。

 

愛人相伴、工作順利，那時候的我真可謂是「春風得意」。

 

 

 

可命運就是這麼無情，偏偏要在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候給一切畫上休止符。

 

三年前，爸爸突然病倒，一度昏迷。

 

蘇億母子二人反應神速，幾天的時間就把爸爸名下所有的資產握在了手裡。

 

把我也踢出了董事會。

 

一夜之間，我從家財萬貫變得一無所有。

 

其實我一直對錢也沒什麼概念，想著反正我演戲也可以掙錢，足夠我和陳添用了。

 

她說想要繼續深造，我的積蓄足以支撐她的夢想。

 

可誰知道，坊間突然爆出很多我的負面消息。說我是個癮君子，生活糜爛，公然選妃，還說我對生病的家人不聞不問，最後落在了我大概率偷稅漏稅上。

 

我極力辯解，也訴諸法律，可收效甚微。

 

人們隻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

 

一時間我的作品換角、代言的品牌終止合作，我的演藝事業全部停滯。

 

雪上加霜的是，我還背負了巨額的違約金。

 

 

 

最後一次和陳添見面，我給她一張卡，裡面是我最後的積蓄。

 

我對她說，這是分手費，她可以用來繼續深造，剩下的可以還上最後那點賭債。

 

以後我們就相忘於江湖。

 

見她有點吃驚，我勉強解釋：「我愛上別人了。」

 

那一次，她頭也不回，走得很幹脆。

 

我在原地，久久凝望她的背影。

 

她的步履輕巧，應該是如釋重負吧？

 

 

 

目送她走遠後，我背著一個簡單的背包去外國尋找工作機會。

 

這些年，我的足跡踏遍了五大洲。

 

直到今年年初才回到國內。

 

短短三年時間，陳添成了當之無愧的一線女星。

 

她在學校裡原本就是學表演的，基本功扎實，再加上外形出挑、性格也好，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種女星身上罕見的颯爽之氣，特別符合當下流行的大女主風。

 

這樣的人不紅，真是天理難容。

 

陳添成了大明星我並不意外，最令我吃驚的是她竟然和蘇億官宣了！

 

 

 

無所謂啊，蘇億現在是蘇氏企業的掌門。

 

身家在福布斯排行榜上也排到了 TOP 50。

 

陳添和他在一起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女明星都有個豪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