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堂嫂喜歡給孩子算虛歲，侄子明明才四歲，她非要算七歲。

 

辦理入學手續時，身為老師的我好心提醒，按虛歲入學會影響學習進度。

 

卻被堂嫂羞辱。

 

「農村誰家不算虛歲？」

 

「你這種蠢貨都能當老師，我兒子這種天才肯定回回考第一！」

 

然而，當侄子第三次考倒數後，堂嫂卻找上門求我輔導功課。

 

我輕笑回懟。

 

「別別別，我這種蠢貨可教不了你的天才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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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新學年開學，堂嫂帶著年僅四歲的侄子來學校報名。

 

看著侄子比周圍的小朋友矮一大截，身為老師的我好心提醒。

 

「堂嫂，浩浩才四歲，這麼早讀一年級很難跟上學習進度。」

 

她卻以為我在嘲諷，當即白眼一翻，陰陽怪氣地說。

 

「在農村誰家不算虛歲？」

 

「天給一歲，地給一歲，十月懷胎又一歲，今年我們浩浩剛滿七歲。」

 

「虧你還是個當老師的，連數都算不明白。」

 

一旁的同事看不過眼，剛想替我辯解幾句，被我攔了下來。

 

我這位堂嫂處處想高人一頭，又愛顯擺。

 

她剛嫁過來的時候，知道我在讀大學，就整天撺掇著我爸媽讓我退學嫁人。

 

後來聽說我大學畢業還得回村裡教書，整天抱著孩子站在村口，扯著個大嗓門說。

 

「花那麼多錢讀個大學，還不是回村裡教書。」

 

「還不如我，給老李家生了個男娃，當大功臣！」

 

如今面對堂嫂的無理要求，我微笑回道：「堂嫂說得對，就依你。」

 

反正到時候在學校吃虧的又不是我。

 

堂嫂把虛歲貫徹落實，侄子身份證上寫的年齡就是七歲，辦手續的過程很順利。

 

等待的過程中，她抱著侄子，得意洋洋地跟周圍的家長分享自己的經驗。

 

「別聽這幫老師瞎說，他們讀書讀得腦子都壞掉了。」

 

「早幾年入學，事事都能趕在別人前頭，等別家孩子還在初中，我兒子都參加高考了！」

 

離譜的是，還真有幾個家長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連連點頭誇她很有腦筋。

 

同事無語嘆氣：「有這種媽，我看那孩子日後得遭殃。」

 

誰說不是呢？

 

堂嫂這人年紀跟我差不多大，可思想卻是封建固執到令人匪夷所思。

 

侄子三個月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把命弄丟。

 

堂嫂不送醫院，反而請大師來家裡做法。

 

最後，她竟然說是因為我這個當姑姑的遲遲沒嫁人，克了她兒子。

 

非要把我介紹給隔壁村的老瘸子做媳婦。

 

那段時間，堂哥家的房子搞裝修，爸媽好心收留堂嫂一家，沒想到她整這出。

 

氣得我爸媽直接拿掃把轟她出門，此後我們兩家再無來往。

 

堂嫂在學校炫耀夠了後，拉著侄子離開。

 

臨走前，她嘚瑟地看了我一眼。

 

「你這種蠢貨都能當老師，我兒子這種天才肯定回回考第一！」

 

2

 

我依舊微笑：「對對對，浩浩連一加一都能算成三，的確是個學習的好苗子。」

 

這話一出，周圍人捂嘴嗤笑。

 

「不會吧？我兒子三歲的時候就知道，一加一等於二了！」

 

堂嫂臉上無光，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們懂什麼啊？我兒子可是大師算命算出來的神童，他天生聰慧，智商甩普通人幾條街！」

 

「這種弱智題目，他壓根就不屑去做。」

 

為了挽尊，堂嫂又從包裡拿出了一堆獲獎證書。

 

「你們看看，這是我兒子三歲時參加超級大腦獲得的一等獎證書。」

 

「還有這個是五歲的時候，去省裡參加比賽得的獎。」

 

「當時電視都有播出呢！」

 

看到那一排排的證書獎章，周圍的家長又露出了羨慕的神情。

 

紛紛圍著堂嫂問她有什麼育兒秘訣。

 

堂嫂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拉著一幫家長得意洋洋地講到天黑，才離開學校。

 

一旁的同事看傻了眼，忙問我：「你這個侄子真那麼厲害？」

 

我嘆了口氣：「要真這麼厲害，怎麼會來我們村裡讀書？」

 

堂嫂中學剛畢業就輟學打工了，她最嫉妒別人誇贊我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

 

別人誇贊我的時候，堂嫂就總是擺出一副不屑的臉。

 

「大學生有什麼能耐，我兒子可是神童，將來考博士！」

 

她想把侄子培養出來，壓我一頭。

 

奈何侄子從小就特別鬧騰。

 

打架挑事，吃喝玩樂無所不精。

 

唯獨對學習這一塊，一竅不通。

 

堂嫂為了爭個面子，便花了大價錢去參加一些沒什麼含金量的比賽。

 

基本上拿錢就給獎章的那種。

 

所謂的上電視，也是騙人的。

 

開學後，我整天忙於備課、比賽，寫職稱論文，忙得焦頭爛額。

 

堂嫂卻整個人都容光煥發。

 

她整天在村裡蹦跶，逢人就說。

 

「我就說了按虛歲上學準沒錯！我兒子在學校可聰明了，回回考試都拿第一，老師特別喜歡把他留下來開小灶。」

 

其實侄子是因為做不出題目，被老師罰留堂。

 

壓根不是什麼開小灶。

 

堂嫂講得眉飛色舞：「上回期中考試，他還拿了獎學金回來呢！」

 

說到這，她又在我爸媽面前拉踩一番。

 

「何螢這個大學生讀書的時候，可沒拿過獎學金吧？」

 

「我兒子，拿了足足五百塊！」

 

聽了這話，我神情凝重。

 

因為前兩天我還聽到侄子的班主任說，他們班的班費被人偷走了。

 

那筆數目，恰好就是五百整！

 

3

 

村裡其他人聽得眼都熱了，七嘴八舌地討論。

 

「浩浩咋就那麼聰明？人家讀書花錢，他還往家裡倒賺錢呢！」

 

「就是就是，依我看，浩浩可以比某些個大學生強多了。」

 

更有人打趣我爸媽：「我看你女兒這老師當得也不怎麼樣，教了幾年的書，也沒教出個能拿獎學金的學生來。」

 

「不如，讓秀紅去學校教書得了。」

 

秀紅就是我堂嫂。

 

聽完這話，她笑得眼睛眉毛都快擠到一起了。

 

見爸媽尷尬的模樣，我忍不住回懟。

 

「堂嫂，我們學校從來沒設立過獎學金，那五百塊怎麼來的，你可得問清楚。」

 

堂嫂聽後，當場破防。

 

「何螢，你什麼意思？」

 

「你自己學生拿不到獎學金，就眼紅我兒子是不是？」

 

「我兒子的獎學金，是校長親自發給他的，需要告訴你一個小老師嗎？」

 

其他看熱鬧的婆娘看向我時，充滿嘲笑。

 

「何螢，你不要因為自己帶不出好學生，就說這種話啊。」

 

「大家都是親戚，過於嫉妒可就不好了。」

 

話音落下，又是一陣嘲笑。

 

可是她們沒笑多久，就聽到急促的聲音在村口響起。

 

「請問何浩家住在這裡嗎？」

 

我抬眸一看，發現是侄子的班主任。

 

堂嫂看見來人，笑著迎上去：「趙老師，是不是我兒子又在什麼比賽得了獎，讓你送過來啊？」

 

她這一嗓子，把村裡的人都引了出來。

 

然而，在堂嫂期盼的目光中，趙老師卻說。

 

「何浩把班裡的五百塊錢班費拿走了，現在班裡馬上要組織活動，急需用錢吶。」

 

堂嫂的笑容僵在臉上。

 

幾秒鍾後，她才顫抖著開口：「趙老師，你說什麼？」

 

趙老師又把話重復了一遍。

 

並且還掏出手機，點開幾條視頻。

 

前陣子有企業捐助物資，給我們捐了一批攝像頭。

 

何浩偷錢的行為，被拍得一清二楚。

 

周圍人看向堂嫂的目光，變得十分玩味。

 

堂嫂氣衝衝走進屋裡，拿出五百塊錢摔在趙老師身上。

 

「我兒子好心幫你保管班費，你還跑到家裡冤枉他？」

 

「等周一我一定要到校長辦公室投訴你！」

 

趙老師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趕緊拿錢走人。

 

但堂嫂卻嘴硬挽尊。

 

「什麼破老師啊，真的是一點師德都沒有，根本不配教我兒子！」

 

4

 

趙老師來村裡要錢這件事，讓堂嫂很沒面子。

 

次日一早，她還真跑到學校大鬧。

 

校領導聽說她是我親戚，也把我喊到了辦公室，說要一起解決。

 

無端受累，我心情很是煩躁。

 

路過教室的時候，又看到侄子為搶橡皮擦，打哭了一位女同學。

 

我憤怒上前制止：「何浩，你給我住手！」

 

侄子卻往我身上吐了一口口水，還學他媽翻白眼。

 

「我媽說了，你是個賠錢賤貨，你沒資格管我！」

 

小女孩被他打得額頭腫了一塊，正哇哇大哭。

 

我心底湧起一股怒火。

 

沒資格管你？那我現在立馬聯系能管你的人！

 

我牽著小女孩，直接走到辦公室讓她打電話給自己爸媽。

 

教室有監控，何浩打人的事情他賴不掉！

 

走進辦公室時，趙老師站在一旁委屈落淚。

 

堂嫂卻怒氣洶洶說個不停。

 

「我兒子可是神童，拿過很多獎項的。現在被她詆毀名譽，少說也得賠償個三萬五萬。」

 

我們基層教師，一個月工資也才幾千。

 

她張口就要三五萬，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剛才我把教室監控調了出來，可以確認是何浩偷拿了班費。如果堂嫂你有異議，可以直接報警，我們交給警方判定。」

 

「但你不能跑到學校敲詐勒索！」

 

堂嫂一聽，用力拍著桌子站起來。

 

「何螢，你這個賤人，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這時，一個大塊頭男家長站出來。

 

他抱著哭泣的小女孩，質問堂嫂：「你就是何浩的家長？你兒子打傷了我女兒，這筆賬你看看怎麼算？！」

 

堂嫂剛要發作，看到對方的體態時，又蔫了下去。

 

「小孩子間磕磕碰碰很正常啊，有必要這麼小氣嗎？」

 

男家長聲音頓時高了好幾個度。

 

「我看監控了，是你兒子把我女兒按在地上打，還搶她的橡皮泥和鉛筆盒。」

 

「這是磕磕碰碰嗎？不賠醫藥費，我跟你沒完！」

 

堂嫂還想推脫幾句，可監控錄像拍得明明白白。

 

男家長又一個勁地嚷嚷要報警。

 

堂嫂不情不願地拿錢道歉，最後逃一樣地離開了學校。

 

5

 

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堂嫂倒是消停了一陣子。

 

但我忙著年終期末的事情，壓根沒功夫搭理她。

 

年末家族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