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影視直播盛典，眾目睽睽之下，影帝老公林嶼卻拒絕為我頒獎。

 

「這個獎是誰的，你心裡有數。」

 

林嶼冷眼盯著我：「我不能娶她，難道還不能為她討個公道？」

 

這一刻。

 

我才知道，原來林嶼的心裡有個白月光。

 

「能。」

 

我忍不住顫慄，一字一頓：

 

「籤了離婚協議，你可以一輩子都為她討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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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細雨綿密的季節，空氣都是沉悶的。

 

按照林嶼的新戲計劃，我和他又要分別三個月。

 

「這個護膝，帶絨的，晚上可以用。」

 

「這是我媽送來的牛肉，很填肚子。」

 

「這個呢，是我求的平安符！……林嶼？」

 

我拿著便籤一一寫明，卻不想林嶼一直盯著我看，像是在發呆。

 

「嗯？」

 

林嶼回過神，漆黑如墨的眼裡泛著慵懶。

 

我拿著平安符，笑著靠到他的懷裡，像是獻寶一樣給他看：「我媽給我爸求了，我也給你求了一個。寓意平安健康……我們，白頭偕老。你看，好不好看？」

 

「你挺迷信。」

 

林嶼拿過平安符，扯了扯唇角。

 

我微怔，有些局促，「就是求一個好意頭。」

 

「小孩子才信這些。」

 

林嶼似是哭笑不得，隨手將平安符丟在桌上，抬手摸了摸我的腰。

 

四目相對。

 

我隻覺得耳畔都在發燙。

 

襯衫散落在地上，我實在耗不過他，睡得迷迷糊糊，看他在穿衣服，隨口問了一句：「老公，今年的影視盛典，你去嗎？」

 

「不去。」

 

摔門聲傳來。

 

我打了個顫，茫然望著空蕩的房間。

 

暗戀五年，結婚兩年。

 

我和林嶼相處的時間，反而沒有結婚前多了。

 

2.

 

算起來，我和林嶼祟。

 

　　“我什麼都沒看到。”

 

　　顏夏觀察了一番，又給出這個結果。

 

　　林嬌嬌又用上了鎮靜藥，周邊還是幹淨得很，現在人看上去甚至還有些恬靜。

 

　　李雯雯又道謝。看著他們那個樣子，顏夏覺得他們也知道林嬌嬌的問題在哪裡，隻是他們現在可能更希望林嬌嬌是被靈異操縱。

 

　　人總是更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不願意去接受那個更接近真相的答案，因為自己不想要。

 

　　顏夏也是這樣，她理解。隻是涉事其中的另一些人未免過於可憐了些。

 

　　後來，各種討論以後，林嬌嬌終於被轉到感染二科。

 

　　出於這樣和那樣的原因，顏夏被安排每天看一下林嬌嬌，以確定她本人和工作人員的安全。

 

　　這樣，在轉出去的第三天，林嬌嬌似乎終於恢復清醒了。

 

　　“姐姐。”

 

　　“你好點了？”

 

　　“嗯。”

 

　　“放心，你現在周邊比較幹淨。”

 

　　“嗯，謝謝。”

 

　　這是林嬌嬌清醒後她們第一次對話，就這麼幾句，結束了。

 

　　林嬌嬌醒來，顏夏就覺得這兼職有點尷尬。

 

　　她們之間的關系，讓她覺得她不太合適天天去看一下。但是78所似乎認為她是他們能找到的最合適的人。因為其他人的眼沒有她看得多。

 

　　算了算了，看在錢的份上。

 

　　林嬌嬌似乎還是挺期盼她的到來的，雖然她們幾乎沒怎麼說過話。

 

　　這麼過了幾天，林嬌嬌鼓起勇氣向顏夏提出要求。

 

　　“姐姐，你能不能讓他們給我弄點化妝品？”

 

　　顏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化妝品？”

 

　　“對呀。”

 

　　“為什麼？”

 

　　“……不化妝你覺得能見人嗎？”林嬌嬌憋了很久了。不化妝，就算能讓她出去，她也覺得不能出。

 

　　“能啊。”顏夏理所當然地回答。

 

　　林嬌嬌被這個回答砸懵了。這時她才發現顏夏一直都是素顏，隻是她人好看，所以沒那麼容易發覺。

 

　　但是她甚至不能說沒有醜女人，隻有懶女人。

 

　　得了吧，絕大部分人化了妝也趕不上人家素顏。

 

　　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後顏夏問，“化了妝心情會好點嗎？”

 

　　“嗯嗯，會。”

 

　　“可是你的手還沒完全好，真的行嗎？”

 

　　林嬌嬌看了下自己右手，一咬牙，“行。”

 

　　不就是單用左手嗎？她行。

 

　　“那我幫你問問。”

 

　　於是，林嬌嬌得到了化妝品。

 

　　過了兩天，林嬌嬌得到了平板電腦。

 

　　又過了兩天，林嬌嬌拿到了自己的手機。

 

　　雖然還不能和家人見面，但林嬌嬌覺得自己活得像人了些。

 

　　她也說不清自己現在對顏夏是什麼感覺。她覺得顏夏有點像哆啦A夢，能實現她的一百種願望。

 

　　她又鼓起勇氣問顏夏，她能不能和林太太和林儀景見面。

 

　　顏夏說她問問。

 

　　然後，林嬌嬌如願以償。

 

　　姐姐這不是哆啦A夢，簡直是許願機。

 

　　林太太和林儀景都很激動。林嬌嬌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們並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甚至不知道過去那些年，她有時候根本不是她自己。但是他們還是非常輕易地接納了現在的她，或者說曾經的她。

 

　　有時她也會想，他們愛的到底是誰。她不是她的時候，他們也愛。她現在清醒了，他們也愛。他們甚至分不清她的區別。這到底是愛她的皮囊還是愛她本人？

 

　　她忍不住問顏夏這個問題。顏夏跟見鬼一樣看著她。

 

　　“假如林太太得了精神病，你還會覺得她是林太太嗎？”

 

　　“會啊。”

 

　　“他們也一樣。”

 

　　哦，原來對林太太他們來說，她之前是得了精神病。

 

　　林嬌嬌心裡好受了很多。

 

　　顏夏覺得她這腦子，看著不是很有救的樣子。

 

　　但是林嬌嬌重提報酬事宜。

 

　　之前她答應過給顏夏五百萬的。之前她知道顏夏是顏夏以後，她確實一度就想賴賬，但是現在她不想賴了。

 

　　可是顏夏說，“你不要哄抬物價。”

 

　　顏夏不給她銀行卡號碼，也不給她別的賬號。

 

　　終於，林嬌嬌可以離開了。

 

　　78所認為她沒什麼必要繼續留在這裡，可以回家，定期報到。

 

　　林嬌嬌很開心，出院當天甚至早早起來畫了一個她覺得能見人的妝。

 

　　經過練習以後，她用自己不習慣的左手都能勉強過得去了。

 

　　隻是來接她的人裡沒有顏夏。

 

　　看著林太太和林儀景，雖然她之前就隱約覺得顏夏不會出現，但她還是不可避免地覺得失落。

 

　　“秦羽他們也來了。”林太太溫和地對著她笑。

 

　　林嬌嬌有些高興。

 

　　是她那三個竹馬。雖然她也好久沒想起他們了，但還是有被重視的高興。

 

　　但這種高興在醫院門口見到他們的瞬間被粉碎得徹底。

 

　　林嬌嬌的牙關都在打顫。

 

　　她看見了，看見了在他們旁邊的那些東西。

 

　　“嬌嬌？”

 

　　林儀景有些不解。林嬌嬌怎麼不但不出來，反而退回醫院裡了？

 

　　“姐姐呢？”林嬌嬌覺得自己拄著拐杖的手都有些顫抖。

 

　　還好，還好她一定要拐杖，不要輪椅，她還能自己走走。

 

　　林儀景愣了下，這才想起林嬌嬌說的是顏夏。

 

　　“她沒來。嬌嬌你想見她？”

 

　　“我先不出院了。”林嬌嬌臉色煞白地說。

 

　　林太太都被驚呆了，“嬌嬌你在說什麼？怎麼突然不出院了？”

 

　　“反正我不出院！姐姐不來我就不出院！”

 

　　林嬌嬌尖叫著，拄著拐杖艱難地往住院大樓走去。

 

　　姐姐不來，就是打S她，她也不要出去！

 

��獎典禮噢，還請林先生快點上臺。」

 

面對主持人的暖場，林嶼沉著臉，絲毫沒有上臺的意思。

 

「顧小姐，你覺得你配得上這個獎嗎？」

 

林嶼言簡意赅。

 

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座的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我。

 

不知是誰按錯了鍵，大屏幕上閃過直播彈幕更是瘋狂跳動，甚至出現了卡頓。

 

短短幾秒。

 

太多人的反應，全部聚焦在我的身上。

 

而我，喉間泛酸，已經有些看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的生活中。

 

時間不知道停滯多久。

 

或許三秒，或許更多，但每一秒都足夠煎熬。

 

「首先，我要感謝主辦方給了我這個獎項，是你們的激勵與監督，讓我們一代又一代演員成長起來。謝謝你們的認可。

 

嗯，我還要感謝我們劇組所有的工作人員。

 

這個獎不僅僅屬於我，更屬於大家，是你們將『向南月』這個角色推到了臺前，讓她被更多的人喜歡。

 

謝謝你們的專業與付出。

 

我……感謝我的粉絲朋友和家人，是你們的一路陪伴鼓勵，讓我有幸，一直有勇氣走在演戲這條路上。」

 

我拿起司儀小姐端著的獎杯，在眾人的注視中舉起，擠出一抹笑：

 

「突然忘了，我還得感謝自己。」

 

終於將所有的話說完。

 

我握著獎杯，呼吸都在發抖，茫然的看向臺下，等著一絲絲回應。

 

就像我在無數個夜晚，等待林嶼能夠多給我一點回應，多看我一眼。

 

安靜。

 

太安靜了。

 

整個會場都安靜到讓我害怕。

 

我像是陷入了無盡的恐慌，巨大的羞恥感與無助感一下子就將我包裹，讓我透不過氣。

 

直到一道淺淺的鼓掌聲，像是深淵裡的一絲光亮，逐漸，放大。

 

鼓掌聲漸漸四起。

 

一陣熱烈過一陣，我才得以喘息。

 

6.

 

這是我演員生涯中第一次領獎。

 

我很想，很想留下來合影，可是我知道，我的眼淚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清絮，別哭。」

 

麗娜握緊我的手，一路帶我離開。

 

聞風而動的記者卻生生將我們圍堵在內廳，長槍短炮通通對準了我，短短幾秒，什麼都看不清了。

 

僻靜的角落裡。

 

房車外，吵嚷聲不斷，而我昏昏沉沉的起身，走了出去。

 

「這是實時直播，林嶼怎麼能當著那麼多的人面，讓她這麼下不來臺！」

 

「這，這林嶼大老遠趕回來，就是為了給池妍頒獎，誰知道顧清絮粉絲這麼猛，數據直接爆了……男人都有初戀情節，這難免……」

 

「去你大爺的初戀情節！難免什麼！清絮才是他老婆！還是他求的婚！他人呢，S哪兒去了？……」

 

麗娜劈頭蓋臉的一陣罵。

 

林嶼的經紀人張齊面露難色，低聲道：「這件事鬧大了，網上罵聲一片，熱搜壓不住，林嶼擔心池妍想不開……他，他，他等會兒就來。」

 

……

 

池妍，是林嶼的初戀？

 

我失神的看向張齊，愣了許久，才消化完了這個事實。

 

為什麼？

 

我一點都不知道？

 

回想著池妍那句影帝夫人，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傻子。

 

暗戀五年。

 

我還在上學的時候，就將林嶼視為偶像。

 

沒有人知道，他一步步走向我，向我求婚的時候，我有多開心。

 

可是。

 

那一幕，現在想來，就好像是荒誕劇的戲份之一罷了。

 

我木然的站在原地，突然有一種喘不上氣的痛感，撕裂了我。

 

我低頭看著一襲華服的自己，像是做了一個混亂的夢，腦海裡的閃光燈一陣陣回溯，映襯出我最落魄的模樣。

 

我知道，今晚的我，成了整個娛樂圈的笑話。

 

如果這是一場夢就好了，可是身下的血漬卻不會騙人。

 

7.

 

醫院裡。

 

消毒水的味道泛濫。

 

麗娜坐在我的床邊，望著我，神色復雜。

 

這一次。

 

我讀懂了她的欲言又止，握緊了她的手。

 

「清絮，你懷孕三個月了。醫生說，不能情緒激動，得臥床休息。」

 

麗娜有些哽咽。

 

我聲音嘶啞，蜷縮在被子裡，小聲道：「麗娜，我累了。」

 

短短一天。

 

我像是生S來回走了一遭，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足以讓我顫抖。

 

我抱著枕頭，想要睡到天荒地老。

 

然而，我一閉眼，那種站在臺上的無助感幾乎將我吞噬。

 

我夜不能寐，靠在窗邊，望著看不到邊際的夜色……

 

我在想。

 

我從前那麼期盼的小生命，怎麼會在我人生最難堪的時候出現呢。

 

凌晨的醫院像一座空城。

 

樹林陰翳，沙沙的隨風而動。

 

樓下，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從前，林嶼無數次深夜歸家，我總是能夠一眼看到他，將身子探出窗外，衝著他招手。

 

那時候。

 

我以為，思念是雙向的。

 

他的性子冷淡一點，那我就熱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