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透了的竹馬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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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梁又川託關系把下鄉的地點換去了和我同一個村。


 


他說這輩子認準了我,就算陪我去農場掏牛糞也心甘情願。


 


我們一起插秧捆麥,開荒挑土。


 


日子雖苦,卻是甜在心裡。


 


直到他打著幫忙的旗號與林家孀居的兒媳越走越近,一次次為了她拋下我。


 


他說:「嫂子一個寡婦帶著孩子不容易,我能幫她一把就幫一把。」


 


我忽然覺得這個連寡婦都要勾搭的男人簡直爛透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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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又川又去幫他「嫂子」忙了。


 


他行事向來妥帖。


 


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和孀居寡婦走太近,對兩人名聲都不好。


 


便早早認了林家大娘做幹娘。


 


自然林家的寡婦兒媳就是他名義上的嫂子。


 


從知青點離開前,他特意來我門前請示過。


 


「知儀,嫂子剛託人來說丫丫有點發燒,她想帶孩子去衛生所,一個人抱不動,所以讓我過去幫個忙。」


 


說實話,我也是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口中的嫂子是誰。


 


沒等我回話,他丟下一句「我很快回來,你等我一起去看電影」,便轉身急匆匆走了。


 


那著急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生病的是他親女兒。


 


不過我早就習慣了,這大半年來,為了幫他口中的嫂子,他一次又一次地拋下我。


 


我不是沒找他聊過他和姚雙走太近的事,我甚至私下對他哭過鬧過。


 


最過激的一次,我氣急敗壞地告訴他,如果他繼續和姚雙這樣不清不楚,我們就分手。


 


結果他隻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說如果這是我的真心話,那他同意分手,畢竟他不需要一個無理取鬧的女朋友。


 


我一氣之下打了他一巴掌,換來我們長達半個月的冷戰。


 


後來還是姚雙拖著他來給我道歉,我們才又重歸於好。


 


隻是嫌隙一經產生,到底無法再回不到從前。


 


那之後,他再去幫姚雙做什麼事都會來我門前知會一聲。


 


卻也隻是應付式地通知我一聲,並不需要我的同意。


 


同屋和我關系好的田甜曾問我。


 


「知儀,我看得出你對梁又川的感情越來越淡了,為什麼不和他分開呢?」


 


我略微思索後回她。


 


「也許我在等自己徹底不愛他!」


 


2


 


我沒有誇大自己對梁又川的感情,他確實在我生命中出現的時間太長了。


 


長到這大半年來我每每想要放棄他,就覺得自己的心像被刀剜一樣疼。


 


我們兩家是鄰居,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


 


還穿著開襠褲玩泥巴的時候,他就已經當著所有小伙伴的面說過長大後要娶我。


 


後來一路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他更是把我看得SS的,身邊連個男同學的影子都見不得。


 


兩家父母對我們在一起自是樂見其成,他媽甚至早早就把傳家玉镯給了我,說要提前定下我這個兒媳。


 


原本我和他是家裡的老幺,下鄉的事輪不到我們。


 


是我背著家裡偷偷報了名,他怕我一個人在農村沒人護著會吃苦,硬要他爸到處託關系讓我們去了同一個村。


 


那時候他是真的全心全意愛護我。


 


下地時他咬牙先把自己的活幹完,又馬不停蹄地跑來幫我。


 


知青點的伙食不好,他就把家裡寄來的錢都用來買好吃的給我改善伙食。


 


明明他自己都從眉清目秀的俊小伙變成又黑又糙的農村漢,卻還捧著我滿是血泡的手,哭著說他沒照顧好我。


 


那時候我總覺得日子再苦都是甜的,他的在乎和關愛讓我心中日日盛開著鮮花。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大概是那日他乘著月光幫我捆完麥子,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姚雙捧著書坐在路邊的電線杆下,借著那微亮的光認真讀著課文。


 


他很是欣賞地感慨道:「原來農村也有這般勤奮好學的人!」


 


後來,他的目光就總不由自主地落在姚雙身上。


 


尤其在知道她還帶著個孩子後,對她堅持學習的精神更是贊嘆不已。


 


3


 


其實今天梁又川和我有約。


 


趕上放映隊來村裡放電影,知青點的同志們個個興奮不已。


 


梁又川一早就說好收工後陪我一起去。


 


為此我特意穿上了壓箱底的紅裙子和小皮鞋,還在頭上綁了根絲巾。


 


田甜她們圍著我轉了一圈,笑著打趣道: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


 


「我們就不當電燈泡,先出門了。」


 


說完,幾人你推我搡說說笑笑地出門去了。


 


而我,坐在門口的凳子上,從黃昏一直等到月上枝頭。


 


滿心的歡喜化作一腔冰冷的失落。


 


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被梁又川拋下後,我一個人提著裙擺飛快地往壩子上跑去。


 


等我喘著粗氣站在壩子上時,就看到田甜她們手拉手朝我走來,嘴裡熱烈地討論著電影情節。


 


看到我,她還笑著說我走得真快,才剛散場就到她們前邊了。


 


「梁又川呢?又給你買小零嘴去了?」


 


一個「又」字,瞬間把我的思緒帶回到去年。


 


也是來壩子上看電影,散場後我就站在這個地方等梁又川去給我買零嘴兒。


 


那時他摸著我的頭,哄小孩般要我乖乖站著別動,等他帶好吃的回來。


 


可如今,在小攤前來來去去的人群裡卻再也沒有他的身影。


 


想到這兒,我不由得紅了眼。


 


田甜心下了然,上前攬住我,輕拍我的後背。


 


「他又去林家幫他嫂子了?」


 


我點頭,鼻音濃濃回道:「要不是為了等他,我怎麼會錯過今天的電影?!」


 


田甜「噗嗤」一聲笑,食指在我額頭上輕輕一點。


 


「你呀,我以為你在為他沒陪你難過,結果你是因為錯過了電影才哭呀?」


 


我噘著嘴,一臉委屈。


 


「放映隊一年才來一次,錯過就要等明年了。」


 


4


 


田甜無奈地看著我,軟聲哄我:「那我們講給你聽好不好?」


 


回去的路上,她們一邊講電影,一邊插科打诨逗我開心。


 


我終於把梁又川帶來的鬱悶拋之腦後,和她們談笑起來。


 


直到在宿舍門前看到黑著臉的梁又川,大家的笑聲才停下來。


 


我還在想他為什麼會黑著臉,他就已經大步走上前指責起我來。


 


「陸知儀,你幹什麼去了,這麼晚才回來?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嗎?」


 


聽他這話的意思是全然不記得自己說過要陪我去看電影的事了!


 


田甜幾人一臉擔心地看著我,甚至想圍上來替我出頭。


 


我轉頭對她們笑笑:「沒事,你們先進屋,我和他說清楚。」


 


田甜懂我的意思,點了點頭,拉著幾人回屋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梁又川的話,隻是淡淡開口問他。


 


「你還記得今天說好要陪我去壩子上看電影嗎?」


 


梁又川眼裡閃過一絲尷尬,撓著頭不好意思地說了句:「對不起,我給忙忘了。」


 


然而下一秒,他又理直氣壯地嗤笑出聲。


 


「就算我沒陪你,你不也和田甜她們一起去看了嗎?難道你還一直等著我不成?」


 


我原本要指責他的話就這樣哽在喉間,沒必要再說出口。


 


就算我告訴他我一直坐在門口等他,甚至連電影都錯過了,又怎樣呢?


 


他會為此感到內疚向我道歉,然後下一次繼續毫無負擔地拋下我?


 


思及此,我瞬時泄了憋在心裡的那口氣,淡淡道:「梁又川,我們分開吧!」


 


他蹙著眉,一臉的不耐煩:「陸知儀,你又在鬧什麼?


 


「我知道今天沒陪你看電影是我不對,可那也是因為嫂子家丫丫生病了,我要送她們去衛生所。


 


「你能不能懂點事,那可是一條人命!」


 


聞言,我冷笑出聲。


 


「呵,八竿子打不著的嫂子也值得你這麼上心。


 


「你存的什麼心思,自己心裡明白!」


 


5


 


許是被我戳中了隱秘的心思,梁又川惱羞成怒起來。


 


「陸知儀,你好歹是個文化人,心思能不能別這麼齷齪?


 


「林大娘是我幹娘,姚雙是我嫂子,丫丫就是我的小侄女,自家小侄女生病了我送她去衛生所怎麼就不行?!」


 


我渾不在意地點頭:「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你說是送自家侄女那就是送自家侄女。」


 


梁又川更生氣了,怒聲吼道:「你他媽能不能別胡說八道,就非要壞了別人名聲才高興是吧?」


 


他這一聲吼不僅嚇我一大跳,還把田甜她們震了出來,圍上來七嘴八舌地指責他。


 


「梁又川,你幹嘛?莫不是想對我們知儀動手?」


 


「你吼什麼吼,明明是你自己拋下我們知儀去找別的女人,還有什麼臉吼她?」


 


「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趕緊走,離我們知儀遠點!」


 


邊說,她們邊把梁又川往外推,田甜還不忘安撫我。


 


「知儀,沒事啊,有我們在,他不敢對你做什麼。」


 


聽著大家指責的話,再看到我對他一臉防備的神色,梁又川仿若頓悟般清醒過來。


 


哆嗦著嘴唇向我道歉:「知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


 


「我隻是,」他一臉苦惱,好似不知該怎麼說下去,半晌才繼續道,「我隻是不想你誤會我和嫂子之間的關系,你知道的,她一個寡婦帶著孩子已經很難了,要是再傳出點什麼流言蜚語,那可就真是要她的命了。」


 


我信他不是故意要兇我,也信他是真的想維護姚雙的名聲。


 


可他不想兇也兇了,不是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彌補的。


 


我閉了閉眼,再開口無比地認真。


 


「我信你和你嫂子之間是清白的,但是很抱歉,我接受不了你和她之間的往來。


 


「所以,我們分開吧!」


 


6


 


見我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梁又川臉上的不耐更是壓不住。


 


咬著牙將拳頭捏了又捏,忍得額上青筋直跳。


 


然而他似乎對我另有所求,竟沒有選擇掉頭就走。


 


我卻沒有耐心再陪他在門口站下去,推開他就要進屋。


 


他捉住我的手,一副無奈的樣子:「知儀,你現在在氣頭上,我不和你爭辯,等你氣消了我們再談。


 


「隻是我真的有事找你,我記得你櫃子裡有包大白兔奶糖,能不能分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