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於是紙團、鉛筆、包子、橡皮一個接一個向我飛來。

同學們在嬉笑，笑我是個慫包。

 

其實我內心在想，誰能扔把刀，或者磚頭，打S我吧，求求大家，直接打S我吧。

 

突然，宋健喝止了大家，一聲「你們夠了！」讓現場沉默。然後又嘈雜起來。

 

她是肥婆。

 

她是胖子。

 

她自己就是個垃圾。

 

「那又怎樣？！」他堅定的反駁。

 

從那之後，神奇地，再也沒有人向我丟過垃圾。

Advertisement

 

但關於我喜歡宋健，還主動脫光了給宋健看，所以宋健才會勉強為我出頭的八卦，傳遍了學校。我又多了個外號，癩蛤蟆。

 

大學時，雖然沒有同學再明目張膽給我起外號，但胖子配型男，與癩蛤蟆覬覦天鵝，是同樣的笑話吧。

 

這天，宋健看到看到我的鑽戒。

 

問我，「你知道小拇指戴戒指的意思是保持單身，不結婚，不戀愛麼？」

 

嗯？我舉起胖乎乎的手，看著細線般的戒指勒在小指上，一點美感也沒有。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我，「我缺個舞伴，年會你願意陪我一起跳嗎？」

 

「為什麼不找個苗條漂亮的舞蹈老師呢？我們舞社有很多，我可以給你推薦。」

 

「我喜歡你，跳舞很下飯。」

 

宋健的奇怪斷句，很容易讓人誤會。

 

「你跳舞的樣子，就像歡快的小溪，叮叮咚咚，充滿了愉悅的生命力。」

 

他還是像中學時一樣，甜言蜜語信口拈來。

 

「我在唐達律所，三個月前剛跳槽Ŧůₗ去那裡。」

 

說完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似乎突然明白他為什麼來找我學跳舞，也明白他為什麼讓我陪去年會。

 

「根本沒有所謂的打賭輸了，你來找我，是因為你知道唐達律所的創始人是我爸。」

 

宋健笑著點頭，仿佛早就做好準備，等我發現。

 

迎著他的目光，我開始飛快地算計。

 

「我男朋友也在唐達律所，我要結婚了。」

 

言下之意，太晚了。

 

這些年很多人想把我當職業的跳板。可是我身邊始終隻有一個康一鳴。

 

「那又怎樣？」宋健的語氣和中學時一模一樣。

 

他根本不在意我有男朋友，根本不在意我快結婚了，也根本不在意我看穿了他的目的。

 

他的手滑過我的手背，他以為還像中學一樣，他吃定我了。

 

這時教練黑哥來了，他說有事找我，把我帶到了教練休息區，扔宋健一個人在教室，還督促宋健要關門了，快點離開。

 

5

 

黑哥很兇，所有人都怕他，除了我。

 

有一次，在休息室大家議論，八塊腹肌顏值頂峰的黑哥怎麼喜歡跳搔首弄姿的爵士Ṫü³，會不會是個 GAY？

 

還有人說，不會，因為黑哥錢包裡有一張女人的照片。

 

我看不慣聽人背後嚼耳朵，有本事當面撕啊。

 

於是說，你把頭發染的五顏六色會不會是發廊妹？

 

還有你，上課就穿個抹胸，是不是想勾引學員？

 

你，胳膊腿上全是紋身，會不會是黑幫大佬的女人？

 

黑哥是不是 GAY 關你們屁事？嘴那麼碎縫上好不好？

 

現場鴉雀無聲，大家齊刷刷看著我身後，當時黑哥就站在我身後。

 

從那以後，我成功吸引了黑哥的注意，他用高超的舞技對我進行全方位碾壓，成為我的爵士舞教練，也是我的拉丁舞舞伴。

 

時不時還充當我的人生導師。

 

此時他遞給我一張報名表，是爵士舞的比賽。

 

掃了一眼，就把報名表還給他。

 

還用眼神示意，我，一個胖子，去參加全國舞蹈比賽，是臉太大不想要了麼？

 

黑哥說，舞社要推出新的積分制了，根據等級證書、賽事獲獎證書、學員的喜好程度給所有教師排名。

 

排名靠前的可以選黃金課時，排名靠後，隻能撿垃圾時段，排名最後的末位淘汰。

 

我在舞社的處境並不好，他讓我報名是為我好。

 

但我並不在意。

 

有個大律師老爸的好處是，錢多，不怕造，教跳舞隻是為了開心。

 

想末位淘汰我？我把舞社淘汰了好不好？重新換一家就行了。

 

但黑哥硬是把報名表塞給我，「如果你參賽了，得獎了，時段更好了，就會有更多的人想像你一樣，敢於站在鏡子前大大方方跳舞。」

 

「你是說更多的胖子來上我的課吧？」

 

黑哥眨眼，算是默認。

 

「不是所有女孩都像你一樣如此自信，從不減肥。」

 

嗯？？

 

這算是表揚嗎？？

 

他的目光從我手裡的報名表平移到尾指的戒指，「你要結婚了？」

 

表情驚訝地就像看見我正在吃屎，「不是說你男朋友是為了欺騙你的感情才在一起，遲早會甩了你？？要結婚了？？？不會是未婚先孕吧？？？」

 

把報名表糊在黑哥的臉上，「我爸都沒你這麼多問題。」

 

「那是你爸不關心你。」

 

黑哥說話，就是扎心。而且一語中的。

 

我爸確實不關心我。他最關心的是他自己。他的事業，他的愛情。

 

「所以呢？」

 

「所以我替你爸來關心你。」他又把報名表塞我手裡。

 

看著黑哥嚴肅認真的神情，確實有點像盯著孩子寫作業恨鐵不成鋼的家長。

 

可惜我天生是個差生，把報名表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想管我啊？想得真美。別的胖妹來不來跳舞，關我屁事。」

 

走出舞社，惦記著宋健，和他說的年會。

 

5

 

一周後，年會。

 

老唐牽著趙娜娜，她沒穿高跟鞋，看來她挺在意肚子裡的孩子。

 

我挽著康一鳴和他們坐在首桌的位置。

 

假裝在看年會節目，餘光悄悄觀察著康一鳴和趙娜娜。

 

他們全程沒有說一句話，連個眼神互動都沒有，可越是撇得幹淨，越是可疑。

 

很快，到了宋健的舞蹈項目，我換了衣服，和宋健跳了一曲擦槍熱火的拉丁舞。

 

所有過分的動作都隻是點到為止，但正是因為蜻蜓點水，才欲罷不能。

 

什麼都沒做，又似乎什麼都做了。

 

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掌聲很熱烈，康一鳴的臉鐵青。

 

但我猜他是不敢向我發火的。在一起的這些年裡，他溫柔的就像沒有脾氣，像個苦行僧，除了案件，就是案件。

 

他究竟喜不喜歡我呢？

 

如果喜歡，為什麼我從他的眼睛裡看不到欲望呢？

 

如果不喜歡，為什麼大一時就追一個平平無奇的胖子，追到大四，追到研究生畢業？

 

一曲結束，我回到康一鳴身邊，他臉色不好，借口去了洗手間。

 

趙娜娜剝了個橘子喂給老唐，輕聲說，「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這般胡鬧。」

 

「跳個舞而已，又不是劈腿。況且我爸說，隻有我一個女兒，我開心就好。」

 

老唐沒這麼說過，是我自己杜撰的。

 

老唐的世界裡，除了工作，就是女人。

 

第一段婚姻裡，和我媽一起創業，後來受不了我媽比他還能拼，離了。

 

第二段婚姻，找了個溫柔賢惠，能持家的，可惜又覺得日子太寡淡了，離了。

 

第三段婚姻，就是趙娜娜，膚白貌美大長腿，他也不仔細想想對方看上他的什麼。

 

老唐自稱第一段婚姻是不懂愛情，第二段婚姻是沒有愛情，第三段婚姻才是真正的愛情。

 

如果他不是我爸，我都要罵他是個渣男。

 

「唐糖。」老唐拖著音叫我的名字，是在求饒，讓我不要和他的女人針鋒相對。

 

真是，越老越風騷。

 

目光飄向宋健，但他不在座位上，隻是周圍嘰嘰喳喳，翻滾著八卦，都在小聲吃瓜。

 

唐大律師的女兒和宋健什麼關系？

 

她不是康一鳴的女朋友嗎？

 

聽說要結婚了？

 

你看她那麼胖，康一鳴能喜歡她？！

 

是因為律所擴張，要晉升新的團隊長了！

 

嗑著瓜子，聽著八卦，我故意小聲，但又能讓老唐聽到，問趙娜娜，「你嫁給我爸，是因為他的地位和他的錢嗎？」

 

「我嫁給你爸，是因為喜歡他！」趙娜娜一本正經，又飽含深情。

 

老唐嘴角上揚。

 

他也信？？希望等他知道自己被綠時，能找回智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康一鳴和宋健在門口打起來了！

 

趙娜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門口飄去。

 

是關心吧？

 

這麼容易就露出破綻。

 

「爸，咱們出去看看。」

 

撺掇他倆一起來到門口，擅長體育的宋健果然沒讓我失望，把康一鳴摁在地上猛錘。

 

趙娜娜的手緊緊地攥著衣服下擺，想喝止，但似乎又顧忌自己是什麼身份來管這場鬧劇。

 

「都住手！」老唐一聲呵斥，宋健的拳頭停在半空。

 

老唐輕輕瞪了我一眼，意思是看你惹的好事。

 

我假裝不懂，開始演戲，關切地問，「你們為什麼打架？！」

 

不用問也知道兩個人為了唐大律師的女兒爭風吃醋。

 

真是可笑，兩個俊俏的男人，為了一個胖子，大打出手。

 

餘光偷偷觀察趙娜娜，她臉都氣白了，一點血色都沒有，就差把對康一鳴的關心寫在腦門上了。

 

6

 

老唐呵斥大家散了，我扶著康一鳴走了。

 

他很不高興。

 

回家的路上就問，「你為什麼和宋健跳舞？還是那種貼身舞？你們是怎麼回事？」

 

正等著他問我呢，他發問了，我才好反問。

 

「你和趙娜娜是什麼關系？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康一鳴面色一震，又強裝鎮定。

 

「什麼什麼關系？她是你後媽，就是我後丈母娘。」

 

不想再繞彎彎，「我看過你的手機短信了。我不想追究你是不是她的姘頭，我隻想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老唐的。」

 

我有點可憐老唐，所謂愛情的結晶，可能是見不得人的謊言。

 

車開得風馳電掣。

 

康一鳴下意識握住扶手，可能是擔心我會尋S。

 

真是好笑，我S了，老唐的千萬家產是要便宜趙娜娜麼？

 

一路飛馳回家。

 

到家後康一鳴試圖轉移話題，「你不關心我為什麼和宋健打架嗎？他就是利用你。」

 

「你不也是利用我嗎？」

 

康一鳴愣了，微微蹙眉，似乎是不明白什麼意思。

 

我點了一隻煙，深深吸了一口，「你爸媽之所能離婚，是老唐一手促成的。

 

「你不遺餘力地追我，除了想報復，還能是什麼，總不能是你對一個胖子一見鍾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