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人都說顧家大小姐虛偽，走到哪裡都帶著個傻丫頭，是為了好名聲嫁個好郎君。

 

他們還說等她達到目的後肯定會發賣了。

 

甚至有人猜測日後肯定會把我帶去做姨娘。

 

我想要解釋，她們說得不對，嫡姐不是這樣的人。

 

後來，我不傻了，成了南朝第一位女將軍。

 

世人又說我當為當代女子楷模。

 

隻有嫡姐問我：「你可知我那痴傻的妹妹去了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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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下來就是個傻子。

 

張姨娘生的女兒八個月就會說話，我一歲多了還隻會阿巴阿巴。

 

李姨娘生的妹妹會走路了，我還在用四肢快速地蠕動。

 

嫡姐會吟詩作對、出口成章了，我還隻會說不超過五個字的句子。

 

府中的小姐都很優秀，而我……很秀！

 

如今已經十五歲了，反應還是慢慢的。

 

很多時候我都反應不過來別人是在罵我。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罵我的人早就走了。

 

我隻能哭著跑回來，躲在被子裡S命回想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該如何反擊。

 

我甚至怕忘記，專門讓丫鬟裝訂了一本冊子用來記錄我事後組織的反擊話術。

 

可就算是如此，我還是吵不贏別人。

 

所有人都不願意跟一個傻子玩。

 

家中的其他姐妹躲著我，害怕我弄壞她們新作的衣裙、新寫的詩詞。

 

外面的小姐恥笑我，逗弄我，把我當個玩具。

 

隻有嫡姐不嫌棄我，她說我不傻，隻是反應慢，多多鍛煉就好了。

 

她教我讀書，說讀書能使人明智。

 

她給我做好吃的，說吃飽了才會變聰明。

 

她帶我出入各種宴會，說有朋友的人會變得開朗。

 

可惜，我真的是個傻子。

 

讀了這麼多年書，就隻學會了常用字和女誡。

 

吃了她做的那麼多好吃的，我還是沒有變得聰明一點，隻記住了慄子糕真甜。

 

參加了那麼多宴會，除了給嫡姐多樹立幾個敵人之外，並沒有交到朋友。

 

王家小姐說嫡姐心機深沉，出入都帶著我，才不是什麼姐妹情深，是為了好名聲，用我成就賢名，好讓自己以後能挑選更好的夫婿。

 

李家小姐說我的傻病可能就是嫡姐造成的，我就是她手中的棋子。

 

趙家小姐也說……

 

我生氣地想要解釋，才不是她們說的那樣，嫡姐可好可好了。

 

可是，我嘴太笨，越描越黑。

 

嫡姐護著我，將那些小姐罵得都哭著跑開了。

 

我笑著拍手，嫡姐真棒。

 

她卻悠悠嘆氣：「哎，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了，你可怎麼辦哦。」

 

嗯？我和嫡姐是一家人，怎麼會不在身邊呢？

 

哦，想起來了，嫡姐要成親了。

 

嬤嬤說等嫡姐嫁了人，我就不能這樣天天黏著她啦，她甚至不住在侯府，要許久許久才能回來一次。

 

這件事對於我來說太恐怖了。

 

我小小的腦子想不出若是嫡姐成親後我該怎樣。

 

但是我知道，不能讓嫡姐為我擔心。

 

可是怎樣才能變聰明呢？

 

2

 

姐姐最近忙著繡嫁妝，沒空跟我玩耍。

 

從小伺候的奶嬤嬤見我悶悶不樂，猶豫再三後上前勸我：「小姐，別怪老奴多嘴。人心隔肚皮，你也要留個心眼。這千百年來哪有對庶女掏心掏肺的主母和嫡女？我想啊，她們肯定打著日後讓小姐跟隨大小姐出嫁，給未來姑爺當滕妾的主意。

 

「還有小姐啊，你不覺得姨娘S得蹊蹺嗎？好生生地怎麼會被人推了一把呢？我覺得一定是主母的陰謀。」

 

我看著嬤嬤半晌沒有說話。

 

她眼裡的算計太明顯，我在太多想要欺負我的人身上看到過。

 

嫡姐說了，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的時候，不要相信她們的話。

 

我推開嬤嬤：「閉嘴，你再說我就讓母親賣了你。」

 

嫡姐不來見我，那我就去見她。

 

這個時間正好給母親請安。

 

一箭雙雕，我真聰明。

 

我如願地見到了嫡姐。

 

她身穿一身緋紅色的騎馬裝，如瀑的青絲隻用了一根發帶和簪子，雖然簡約但又無比大方。

 

我雙眼發光地衝上去：「姐姐，你真好看。」

 

她笑著拉過我的手：「母親，今日我想帶念卿去賽馬場騎馬。」

 

嫡母威嚴的視線掃過：「我記得今日安排的是刺繡課？」

 

我低著頭不敢亂動。

 

嫡母雖然對我無比寬容，但對嫡姐那可是嚴苛到每一根頭發絲的地步。

 

每日做什麼，吃什麼，穿什麼都要按規矩來。

 

「母親，我覺得念卿若是繼續如此，日後沒了你我的庇護，是要吃大虧的！」

 

「吃虧？她是我侯府的小姐，誰敢為難她？」嫡母往我面前的碗裡夾了一塊排骨，「等她及笄之後，我就請侯爺將她記到我的名下，這樣她也是侯府的嫡出小姐了，身份高了別人自然不敢輕視。

 

「至於夫君人選，我也在留意了，不求高門大戶，隻求人口簡單，家庭和睦，父母和善即可。

 

「如此安排，念卿這輩子肯定會和和順順的。」

 

嫡母覺得我腦子不行的原因在於我是早產。

 

腦子沒有發育完全，接著又難產把腦子擠壞了。

 

而姨娘之所以會早產也是受她連累，所以這些年都無比憐惜我。

 

嫡姐嘆氣：「母親的安排肯定是好的，可是我覺得妹妹還是得有自保能力才行。她隻會哭！」

 

胡說，我還會吃。

 

「哦？那你打算如何？」

 

「智力不夠武力來湊。我請了表哥給我找了個武林高手，教授妹妹一些防身的武藝，以後誰敢欺負她，吵不過就一巴掌上去！打得別人無法再開口就是了。」

 

嫡母搖搖頭，嗔怪地說道：「念卿身體並不是很好，並不適合學武功。」

 

我點頭，學武好累啊。

 

「母親放心，表哥尋到的這套功法不需要出很大的力氣，主要練的是手上功夫。也不求念卿練成武林高手，隻希望她以後被欺負了能有個還手的能力。」

 

嫡母又笑：「算了，你們姐妹自己安排就行。我不插手！」

 

3

 

我們到賽馬場時，誰知不光嫡姐的表哥在，還有一群尊貴的公子小姐也在。

 

其中還有一個是嫡姐的未婚夫。

 

他身邊站著一個身穿白衣、柔柔弱弱的女子。

 

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臉上的笑容都快趕上母親院中的菊花了。

 

可當他們看到嫡姐時，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了起來，甚至皺起眉頭，一臉的苦大仇深。

 

我看著他們，小聲詢問：「阿姐，母親不是說過守孝的人最好不要隨意外出走動嗎？」

 

那小姐穿著一身白，頭上隻戴著一朵小白花之外再無一點多餘的裝飾，想必是家中有人過世吧？

 

身上戴孝還出來玩耍，有些沒有家教呢。

 

想必府中肯定沒有長輩教導規矩。看來也是個可憐人。

 

「表哥，看來顧小姐真的不喜歡我。」白衣小姐可能是聽到我說的話了，那雙眼睛瞬間就蓄滿了淚水。

 

而被她叫表哥的男人，是嫡姐的未婚夫，靖國公府的世子——白觀南。

 

白觀南生得儀表堂堂，文武雙全，聽說今歲還憑著自己的本事考了個秀才，有望明年考上舉人，憑自己也能搏出一條陽關大道，是京城世家貴女第一擇偶標準。

 

所有人都說嫡姐走了狗屎運，才能與如此絕代風華的公子相配。

 

但在我看來，此子比不上我嫡姐分毫。

 

嫡姐生得極為標致動人，容色嬌豔，才華更是卓然出眾。自幼飽讀詩書，出口成章，詩詞歌賦信手拈來。揮毫潑墨，筆鋒剛勁有力又不失婉轉柔美，一手簪花小楷仿若字帖範本，常引得眾人嘖嘖稱贊，甚至宮中貴人都在臨摹她的手稿。

 

琴藝亦是一絕，輕撫琴弦，悠揚樂聲仿若山間清泉潺潺流淌，又似林間飛鳥婉轉啼鳴，能奏出旁人難以企及的絕妙之音。多少喜愛音樂的人捧著千金隻求嫡姐能彈奏一曲？

 

嫡姐於這世家大族之中，恰似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才情風姿皆令人折服。

 

那些人說嫡姐都是因為嫉妒！

 

白觀南先是安撫地拍了拍白衣小姐，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一瞬後又看向一旁的嫡姐，面露不喜。「顧大小姐可是長了一個狗鼻子？白某都躲到如此偏僻的地方了，你還能尋來。」

 

他語氣中的輕視如此明顯，我這個傻子都能聽出來。

 

他不會是覺得嫡姐是追著他來這裡的吧？

 

真是自大狂，明明是表哥邀請我們的。

 

嫡姐臉上端著世家閨女端莊的笑容：「白世子說笑了，京都並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你出現的地方我顧玲瓏不能出現吧？」

 

白觀南嗤笑。好似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勳貴家的嫡女，而是那些沒皮沒臉隻會纏著男人的青樓女子。「呵，京都如此之大，可每次顧小姐都能準確地找到我。難道這就是緣分？」

 

身後圍觀的那些公子小姐捂嘴偷笑，看向嫡姐的眼神充滿輕視，甚至有人面露鄙夷。

 

「這哪是什麼緣分，肯定是某些人沒皮沒臉地找人調查了世子爺的行蹤跟上來的唄。」

 

「就是，人家白世子明明就有心上人，有些人還恬不知恥地貼上來，真是丟我們世家貴女的臉面。」

 

「哎呀，你們別這麼說，人家不但是才女，還擁有一顆純潔無瑕的善心呢。」

 

「呵，裝模作樣罷了，誰知道私底下是個什麼樣子？你看她旁邊的顧二小姐，畏畏縮縮的，一看就是害怕她這個嫡姐，肯定在家沒少吃苦頭。」

 

她們的調笑並未壓低聲音，似是而非的話語隨風飄進我們的耳朵。

 

我抬頭看向嫡姐，生怕她被這些話傷到。

 

還好，嫡姐臉色並無變化。

 

4

 

我扯了扯嫡姐的衣袖：「阿姐，那個字怎麼讀啊？」

 

眾人順著我的手指看去。

 

一位穿著綠色騎馬裝的公子哈哈大笑：「堂堂鎮南侯府的二小姐，居然連這麼簡單的字都不認識？

 

「來，本公子教你。這個字啊，讀『顧』。」

 

我繼續歪著頭，疑惑地問：「是哪個顧？鎮南侯府的顧嗎？」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不再言語，看向嫡姐和我的眼神開始躲閃。

 

是啊，他們怎麼忘了，這馬場是鎮南侯的產業啊。

 

顧家大小姐作為鎮南侯的嫡女，出現在自家的馬場不是合情合理嗎？

 

嫡姐一臉興味地看向我：「二妹妹終於長大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嘿嘿，這個場景我在話本上看到過，以防以後遇到，我可是S記硬背下來的。

 

我也不想每次都讓嫡姐幫我出頭。

 

而且能幫到嫡姐，開心。

 

「世子爺可聽清楚了？這馬場是我顧家的產業，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反而是你，該不會是知道我今日要來馬場，世子探聽了我的行蹤，S皮賴臉地跟上來制造偶遇的？」

 

「你，巧舌如簧！」白世子臉色漲紅。

 

「呵，不知羞恥！」嫡姐眸光在白觀南和白衣小姐緊貼在一起的身子上流轉。

 

白觀南不喜歡我姐姐，這是整個京都都知道的事情。

 

聽說白世子有一個關系很好的表妹。二人情投意合、兩小無猜，情根深種。

 

可三年前在皇後舉辦的宴會上，嫡姐大出風採，被愛才心切的皇後娘娘下旨賜婚給了自家的侄子，也就是鎮國公世子白觀南。

 

皇後賜婚，是喜事，也是榮耀。雙方隻能接受。

 

可白世子卻因此怨恨上了嫡姐，以為這份賜婚聖旨是嫡姐求來的。

 

畢竟誰人不知那天的宴會是要為他選妻子？

 

既然知道嫡姐還上趕著表演並且獲得贊譽，不就是想要與晉國公府結親嗎？

 

他不滿這段婚約，卻又不敢請求皇後收回成命，隻能每次見到嫡姐就冷眼相對，惡語相向。以此來表達他那可悲又可憐的驕傲。

 

嫡姐看在皇後和雙方父母的面上，一讓再讓。

 

白觀南卻越來越過分，居然當眾羞辱嫡姐，貶低嫡姐與青樓女子無異！

 

可明明那時嫡姐剛從西北回來，根本沒人告訴她這場宴會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