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凰
第2章
雖有心查明,可到底我如今處境艱難,隻能盡己所能,救下眼前的老妪。
我為她留下了些傷藥和銀錢,叮囑她仔細些便轉身離去。
我雖日日苦修恢復修為,可現下依舊不及我曾經的十分之一,不能大張旗鼓地調查,隻得掐了訣偷偷去那所謂的京城一探究竟。
可我沒想到,不過剛剛落地,便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掐住了脖頸。
是蘿裳。
她臉色陰沉,手上力氣極重,掐的我面色發青。
「瑤光,你當真該S。」
她捏了個法訣,一縷靈氣猛地鑽入我的身體,我甚至來不及反應便已顯出了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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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我那好似蒙塵的、灰撲撲的尾羽,身後化出自己那絢爛的羽毛,毫不掩飾自己的嘲笑。
她說:
「我可是天命神女,命格貴不可言,生來便是能保三界安寧的,你竟敢冒充我的身份?!」
「都是你這個賤種,害得我隻能......」
在天界時,她尚且顧惜著自己的名聲不會對我這個同族下手,可凡間魚龍混雜,她若S了我,大可以找個理由敷衍過去。
「若不是天帝囑咐.....罷了。」
她厭惡地瞪了我一眼,終究還是沒對我下S手。
那眼神輕蔑又憐憫,仿佛我隻是一隻任由她踩在腳下的蝼蟻。
可我卻平白覺得,掩藏在她那驕狂態度下的,是抹不去的心虛和慌亂。
直到她踏雲離去,我才緩緩從身後拿出那片從她身上拔下的的羽毛。
鳳凰一族,尾羽越華麗,血脈越純粹,修為也越高。
我當年全盛之時,一身羽毛可謂舉世無雙,如今重傷未愈,尾羽便灰暗不少,甚至比不上鳳族的普通鳳凰。
按理來說,神女血脈純粹,身份尊貴,尾羽絕對比之我這個「冒牌貨」鮮亮不少。
可眼前這根羽毛,雖顏色鮮亮,可散發著詭異又混亂的氣息,平白的讓我覺得詭異。
那氣息......
竟然和京城裡那高聳入雲的、詭異的通天塔,一模一樣。
通天塔、陣法、神女的變更......
隻怕這三界,是要變天了。
9.
回到天界時,並不曾有哪位仙子責問我為何不曾帶回人間的花卉。
天界有更重要的事情發生。
那位閉關了千年之久的天帝,快要出關了。
杳杳年歲小,不曾見過天帝的風姿,激動地跑來我身邊嘰喳,活像人間好奇的蠢萌山雀。
「神女姐姐,天帝陛下他是個怎樣的人吶,生的好看嗎?」
她的話將我帶回了千年前的回憶中,那個嚴肅長輩看著我滿身的傷口輕笑著,欣慰地說:「瑤瑤長大了,我真是高興。」
我自出生便不曾見過自己的父母,自幼被天帝撫養,和釋沉淵一同長大。
他們都說,天帝疼我,比太子殿下更甚。
可我卻並未因為天帝即將出關一事感到欣喜,人間的怪異之處佔據了我全部的神智,我日夜不安,甚至趁著休沐前往了人間幾趟。
......
因著天帝即將出關,諸事忙碌,無人來刁難我,倒也很是清闲了一段日子。
可我沒想到,那個沉寂了許久的,我曾經的「摯友」會再次找我。
傳話的仙侍面無表情,將一個眼熟的粉色發帶遞到我手中。
發帶上,還沾了些猩紅的血跡。
那是......
杳杳的發帶。
10.
「凌溪,把人交出來。」
我冷著一張臉,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的凌溪,隻覺得諷刺。
她當日陷害,後又收買了幾個仙侍多次陷害刁難,若非我謹慎,隻怕早已身S魂滅。
不欲與她糾纏,我幹脆打斷了她的詭辯的話:
「凌溪仙子怕是忘了,」
我諷刺地扯了扯唇角,眉眼中劃過一抹不屑:
「即使我如今落魄,可曾經也是上過戰場,審過敵寇的將領,我的讀心之術,更是當今天帝親自傳授。」
「雖說修為散盡,大不及從前,可讀幾個仙侍的念頭,還是輕而易舉的。」
錚然的出鞘聲響起,玄酆出鞘,直直指向了凌溪那僵硬的面孔。
「我最後問你一次,杳杳在哪?」
......
長久的沉默後,凌溪忽然笑了出來。
她站起身,再也不用那楚楚可憐的假面偽裝自己,滿眼的怨恨幾乎化作刺骨的利刃:
「瑤光,你知不知道...我真是恨S了你啊。」
「憑什麼,憑什麼我們三人一起長大,可沉淵哥哥...他為什麼隻喜歡你?!為什麼他眼中隻有你這個賤種?!!」
「分明...分明你不過是一個冒牌貨,分明你該S的,可為什麼他還要保住你這條卑賤的性命?!!」
我皺了皺眉,隻覺得她瘋癲得不輕。
欺軟怕硬的廢物。
蘿裳如今才是釋沉淵的未婚妻,她卻隻敢對我和杳杳下手。
她袖口微揚,揭開了一旁被玄天紗蒙住的,扭曲到慘不忍睹的屍體。
那是杳杳,她的手腳盡斷,臉更是被劃得破爛不堪,滿身的鮮血將粉色的裙子染成了刺目的大紅。
「她不是...很喜歡你嗎?仗著自己長得和你有幾分相似,得了沉淵哥哥幾分好臉色,還巴巴地想來抱你的大腿......」
她瘋癲地大笑起來,鬢發散亂,就連說話也前言不搭後語。
我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心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扎了一針,疼的我幾乎站不直身子。
可下一秒,在她不留防備的瞬間,玄酆刺入她的胸口和丹田處,狠狠挖出了她的心髒和內丹。
「凌溪,你我最大的區別,便是我即使不是神女,也有自保的資本。而你,沒了冕景族遺孤的身份,什麼都不是。」
11.
我看著她瞪大了眼,毫不留情地捏爆了手中的心髒和內丹。
「人間的通天塔,是你搞的鬼,對嗎?」
「拿著這力量討好他們,你以為他們能領情?」
我輕嗤一聲,抬手間將杳杳的遺體收進乾坤袋,施法護住她的殘魂。
人間的皇帝被仙法控制了心神,為了修建通天塔,遍地哀鴻,S傷眾多。
而那壓抑絕望到了極致的情緒,便是修建通天塔的目的。
利用極端的情緒轉化力量,乃是冕景族的能力。
而她凌溪,便是冕景族最後的遺孤。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籌謀了這些年卻將那力量拱手讓給了蘿裳,但你的命數,到頭了。」
我擦幹淨手上的血液,抱起已然斷氣的杳杳,頭也不回的踏出了那血濺滿地的宮室。
遠處,天帝的殿宇敲響了悠長的鍾聲。
天帝,出關了。
下一秒,他出現在我面前,眼底是一如往日的和煦笑意。
他熟稔地摸了摸我的頭,低聲嘆息道: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瑤瑤受委屈了。」
可我隻是疏離地笑著後退一步,緩緩跪在他面前,揚聲請罪:
「陛下,瑤光罪該萬S,S害了凌溪仙子。」
姍姍來遲的眾仙目瞪口呆,釋沉淵瞪大了眼,高聲呵斥道:
「瑤光,你瘋了?!!」
12.
天帝本想讓我尋個借口保住自己,可顯然,我沒有這個打算。
他冷了臉,負手站在原地,衣袂飄飄,氣度不凡。
他曾是我最敬重的長輩。
可如今......
「瑤瑤,本君知曉你受了不少委屈,隻要你乖乖認錯,本君既往不咎。」
他狀似和藹地衝我伸出手,眼中的警告之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他在做戲,隻要我敢乖乖認錯,隻怕下場會比S更慘。
我會成為他的爐鼎,生S予奪,隻在他一念之間。
這位看似高風亮節的天帝陛下,他的宮室下,皆是累累白骨。
我抬起頭,唇角扯起一抹笑,挑釁般地側頭看向面色鐵青的蘿裳。
生氣嗎?你勾結凌溪、下毒陷害、挑撥離間....手段用盡都S不了我這個你恨S了的冒牌貨。
你啊,不過如此。
一個膽敢挑釁你的、卑賤的混血鳳凰,用你在她身體裡種下的「種子」毀掉她啊。
如此,才不枉我費盡心思設下如此周密的計劃。
下一秒,我猛地嘔出一口鮮血,渾身無力地跌坐在地。
而與此同時,我周身撒發出混沌汙濁的魔氣。
「魔氣!是魔氣!」
「她不是曾經...怎麼竟然是勾結魔族的叛徒!!!」
......
到底是天族的君王,做戲的本事一流。
眾仙面前,他沒法再「袒護」我,隻能舍棄我這個「爐鼎」。
否則自己英明的名聲有損,更熟得不償失。
於是他隻能裝作痛心的模樣,厲聲道:
「來人!瑤光勾結魔族,即刻壓入神魔涯!」
幾乎是瞬間,眾仙被驚訝得倒吸一口氣,就連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憐憫。
一旦去了神魔涯,十S無生。
就連靈魂都會被神魔涯中的混沌之力一點點撕裂成碎片,最後化為齑粉。
看來,我對於天帝是真的毫無作用了。
所以,就連一片完整的神魂也不該留下。
.....
負責押送我入神魔涯的,是釋沉淵。
神魔淵此地,就連當年的神族也不敢單槍匹馬地闖。
若非當年,神族眾人為了封印深冥淵裡那股混沌的力量,也不至於凋零至此,舉族皆滅。
可饒是神族隕落了九成,也不過堪堪封印了神魔涯,那混沌的力量,依舊存在。
釋沉淵身後的天兵將領曾在我手下打過仗,一路上眼睛紅了又紅,恨不得打暈了這太子殿下讓我逃跑。
釋沉淵冷著一張臉,幾次想要質問,卻始終不曾開口。
他知道的。
天帝將我管束地那樣嚴苛,甚至壓根沒有休息的時間;就連戰場之上也有他的手下監視我——我壓根沒有機會勾結魔族。
可他甚至不曾開口向天帝求情。
是了,天族這些至高地位的上位者,心腸比魔族還冷。
魔界俯首稱臣,天界再無威脅,於是起了飛鳥盡,良弓藏的心思。
13.
神魔涯裡的力量來自混沌,強橫至極。
古往今來曾有不少仙族、魔族都想要借助這混沌之力修行,可最終都成了神魔涯的養料。
眾仙眼中,我的確是在找S。
可他們不知,置之S地而後生,若不將自己逼到絕境,我怎能有機會涅槃重生?
我深吸一口氣,徑直跳下那彌散著混沌之力的神魔涯。
幾乎是瞬間,刺骨的疼痛將我包裹,我疼的咬碎了牙,卻強撐著不讓自己暈厥。
兩千年的傷痛加起來也不及在這神魔涯的片刻時光,身體中的毒攪動著五髒六腑,混沌之力撕扯著我的肌膚,疼的我意識模糊。
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枉S的杳杳,無辜的凡人,那些曾經忠於我卻被天帝設計賜S的天族將士......
若我真的S在這裡,那才是不值得!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混沌的力量轉化為一個形狀詭異的陣法,而那陣眼的位置,是疼到顫抖的我。
身後的尾羽不知何時綻開,暗金色的流光劃過我的身體,帶來一陣陣奇異的疼痛。
直到我覺得自己要活生生疼S的那一刻,忽然聽見一聲嘹亮的鳳鳴。
悠悠的嘆息聲在我耳畔響起,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瞧見了幾個虛幻的、泛著金色光芒的影子。
14.
「廢物,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天帝氣得臉紅脖子粗,哪裡還有一點曾經淡然自若的風採。
「魔族不是被瑤光打退了嗎?!!怎麼又開始肆虐了?!」
「還有那個該S的人皇,他不過一個凡人,無能之輩!怎麼敢拆了通天塔,怎麼敢放肆,不尊天界的?!」
仙人們跪了一地,隻敢用餘光去瞧那臉色難看的真神女。
我這個假神女的命牌,在剛到那深冥淵的第二日就碎了;現在他們能依仗的,便隻有這位身份尊貴的蘿裳神女了。
蘿裳面色凝重,可眼中那閃爍的慌亂卻早已暴露了她的心虛。
是了,她哪裡會打仗。
她不過鳳族的一隻普通鳳凰,因著羽毛顏色比之常人鮮亮些,便糊裡糊塗地被人尊為了什麼真神女。
潑天的權勢富貴迷了她的眼,平日裡她甚至沒有資格見到的仙人們對她俯首稱臣......
她飄飄然地享受著這一切,聽著那些溢美之詞,竟真的相信了自己是真神女。
「父君,兒臣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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