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惡念的妹妹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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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學的妹妹被人販子拐走,我們全家都在不遺餘力地找她。


 


終於在她 18 歲那天,我從小山村裡把她接了出來。


 


她當即哭著撲向媽媽懷裡。


 


「媽媽,都是姐姐把我弄丟的,我要她也在這邊生活個十幾年才算補償我。」


 


然而媽媽卻推開了她。


 


她沒有看到的是,全家人對我又敬又怕的眼神。


 


1


 


「媽媽,都是姐姐把我弄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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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拐賣到大山裡苦了這麼多年,我要姐姐也去那邊生活個十幾年才算補償我!」


 


我剛剛從山裡接回來的親妹妹,一踏入家門,立刻悲傷地撲向母親懷裡。


 


她一邊哭得梨花帶雨,一邊卻說著讓人心中生寒的話。


 


我原本正想跟媽媽和哥哥好好談談,當年涉嫌拐賣妹妹林夕那伙人販子的調查進展。


 


聽見這話,卻是止步,住口了。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細打量依偎在母親懷裡的女孩。


 


我對她所有的印象,都止步於十歲以前。


 


她在上小學的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賣了,這十幾年來,我們全家都在不遺餘力地尋找她。


 


前不久,終於在一起兒童拐賣案中尋到了她的蹤跡,順藤摸瓜找到了已經十八歲的她。


 


或許是時間的粉飾,讓我都差點忘了,我這個妹妹,好像最喜歡在家人面前扮柔弱爭寵了。


 


沒想到數年不見,她仍舊初心不改。


 


先前我剛找到她,DNA 的比對結果沒出來的時候,她便忍辱負重地討好我。


 


如今終於確定了身世,確認自己徹底脫離了那個糟糕的環境,又自以為尋到了更大的靠山,便迫不及待跟我撕破臉皮,反過來要陷害我了。


 


此時她哭得忘我,也可能是演得忘我,所以全然沒有注意到在她說出那番話以後,全家人的表情變化。


 


媽媽在僵硬了一瞬後,堅決地推開了她,幹笑圓場。


 


「傻孩子,你莫不是傷心糊塗了,你是被人販子拐走的,跟你姐姐沒關系!」


 


「媽媽,您難道不相信我嗎?當年就是姐姐把我騙到遊樂園的!我還看見她跟那些後來拐走我的人販子說話,我......」


 


「好了!」媽媽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你一路上舟車勞頓,大概是累出幻覺了,先去休息吧。」


 


媽媽回避了她的眼神,態度強硬地讓大哥將她帶去樓上臥室休息。


 


從我身邊經過時,我清楚地看見了林夕睜大的眼睛裡,盛滿了不可置信。


 


她是在七歲那年被拐走的。


 


那時她才剛上小學,距今已過了十一年,不知道對孩童時的記憶還留存著多少。


 


想來應該挺多的。


 


至少對幼時所受的偏愛,對父母的偏心是記得清清楚楚的,所以迫不及待的就要編織謊言來陷害我。


 


可惜,十幾年的生長環境,到底還是限制了她的眼界。


 


若她再沉得住氣些,便會發現這個家裡,所有人看我的眼神裡都不帶一絲溫情。


 


隻有復雜的敬畏和隱藏得深深的恐懼。


 


畢竟,在他們眼裡,我可是親手SS了自己親生父親的兇手啊!


 


林夕上樓後,媽媽隻僵硬了兩秒,便換了副面孔,湊到我面前,似乎是想拉我坐下。


 


但手隻伸出來一點,又縮了回去。


 


最後隻是小心翼翼地解釋:「那兩個人販子畢竟養了你妹妹這麼多年,她估計是被刺激著了,剛剛那些都是胡言亂語,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看著媽媽對我百般疏離和畏懼,卻又委婉苦心地維護林夕的模樣,我心中微痛,面上卻不露分毫。


 


「放心,隻要她不主動來招惹我,我是可以體諒一下她的。」


 


2


 


得到我的回答之後,她明顯松了口氣。


 


待我的態度,也親熱了幾分。


 


甚至還從果盤裡親自挑了個桃子削皮,遞給我。


 


可她好像忘了,她的二女兒我自出生起,就對桃子過敏。


 


嚴重到隻是吸到一點桃子皮上的軟毛,便會喉嚨腫大,呼吸不暢。


 


送醫晚一點,就可能命喪黃泉。


 


這些年,負責採購的阿姨,基本不會主動買新鮮的桃子回來。


 


真正喜歡吃它的人,是她的小女兒,今天才接回家來的林夕。


 


所以,是真的不愛,才會不上心,不在意我的S活吧。


 


我垂眸盯著遞到眼前的水蜜桃,冷淡拒絕。


 


「我不喜歡吃桃子。」


 


媽媽聞言一愣,面露驚訝:「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的呀,每次還都要纏著我親手給你削皮。」


 


「你記錯了。」那是妹妹,不是我。


 


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後,我就起身告辭了。


 


離開的時候,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二樓。


 


曾經,我住過的那個房間,現在已經跟隔壁房間打通,布置成了林夕的臥室。


 


我在這個家裡生活過的最後一點痕跡,也被毫不留情地抹幹淨了。


 


在我的家人眼中,我是害S爸爸的兇手。


 


是個沒有心的怪物,瘋子。


 


他們恨我、怕我。


 


卻又因為隻有我這個瘋子才鎮得住公司裡那堆牛鬼蛇神,他們需要仰仗我,才能繼續過優越的生活,所以不得不敬著、捧著我。


 


如今能有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既能抹去家裡跟我有關的印記,還能堵住我的不滿,他們自然都是樂見其成的。


 


明明早就該意識到這一點,可真正目睹這一切的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難過。


 


這天之後,我便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林夕則被媽媽花錢塞進了一所師資還算不錯的私立中學,繼續學業。


 


之前她因為養父母家境貧困,高中隻上了半年就輟學了。


 


因此,對於送她去上學這件事,我是樂見其成的。


 


對此我並未置喙。


 


經由林夕回家第一天那遭算計,我便已經意識到,她今後不是個安分的主。


 


將當年拐賣她的人販子抓住繩之以法,將她找回來認親,我自認為已經盡了作為姐姐的責任。


 


今後怎麼教養,便不關我的事了。


 


再者,她還小小年紀就滿心算計,都明目張膽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就該送到學校裡多寫點卷子,讓那顆長歪了的腦子裡多裝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可惜,無論我對家人再怎麼心灰意冷,他們惹上麻煩的時候,我還是逃不開,當不成甩手掌櫃。


 


比如此刻——


 


「寧寧,你妹妹在學校被人欺負了,你......隻有你能救她了!」


 


媽媽在電話裡又是哭又是含糊不清的求救。


 


中心思想隻有一個,就是讓我立刻過去。


 


等我放下一堆工作趕到學校,才知道媽媽口中所謂的「被欺負」的真相是什麼——


 


林夕在學校裡喜歡上了一個男生,告白不成之後就伙同同學霸凌另一個也喜歡男生的女同學,最後還在吵嚷中將人家給推下了樓。


 


之前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跟受害者家屬那邊溝通的。


 


總之現在,人家找了記者,到學校來鬧了。


 


事情壓不住了,終於想到找我了。


 


校長辦公室裡,林夕依偎在媽媽懷裡,一副淚眼欲泣的模樣。


 


可我從她那雙眼睛裡,根本看不出一絲一毫悔過和愧疚的跡象。


 


甚至,因為我的出現,她臉上還悄悄露出了兩分挑釁與竊喜。


 


大概是覺得把麻煩甩鍋給我了,很是得意。


 


對此,我隻覺得手痒。


 


同時,也覺得放下正事趕過來收拾爛攤子的自己,像個大冤種。


 


3


 


我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看著縮起來的林夕。


 


「林夕,你解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我......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看見她肩膀上有蟲子想幫她摘掉,沒想到......」


 


說著說著,她還適時地哽咽一聲,看上去滿是自責和後悔。


 


可惜......


 


滿口謊言!


 


我在來的路上已經看過了監控錄像。


 


錄像裡林夕一開始就是朝著推人家下樓去的。


 


她現在這番糊弄人的謊言,恐怕也隻有愛女心切的媽媽會相信。


 


我皺著眉看向母親。


 


果不其然,她一臉憤怒,手上慈愛地撫拍著林夕的後背,柔聲安慰:「我們夕夕是好意,是有些人不識好歹,放心,你姐肯定會給你討回公道的。」


 


看著明顯心都已經偏到沒邊的母親,我心中除了酸澀,便隻剩下惱怒。


 


「她需要討什麼公道?要討公道的人現在應該在醫院裡躺著生S不知吧?」我冷冷地出聲嘲諷。


 


媽媽聞言,面色微變。


 


她像是才意識到什麼一般,趕緊放開了林夕,湊到我跟前,急切地解釋道:「寧寧,我剛剛就是太著急了,你......夕夕畢竟剛回來,她受了那麼多苦,肯定不會主動欺負別人的,這件事肯定有別的隱情!」


 


她一邊說,還一邊威脅似的瞪那兩位受害者家屬。


 


那兩人本就是為了給女兒求一個公平公正的說法才來學校鬧的,見傷害了他們女兒的人在學校領導和家長面前還敢大言不慚,早已胸中憤懑不已。


 


媽媽這略帶警告的眼神,可謂是壓S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點就著。


 


「我女兒還躺在 ICU 裡,半條命都沒了,你是怎麼有臉說得出這些話的?你不怕天打雷劈嗎?!」


 


「你小小年紀,怎麼可以這麼惡毒!你還是不是人?!」


 


「你們不怕遭報應嗎?」


 


兩人也是高知家庭出身,再憤怒也說不出汙言穢語。


 


最後隻能紅著眼睛強調,如果學校這邊給不出他們滿意的處理結果,他們會選擇報警,並將這件事徹底鬧大,讓林夕身敗名裂。


 


一聽說他們要讓林夕身敗名裂,媽媽立刻慌了。


 


甚至忘了平時對我的那層疏離,抓著我的手著急地說:「寧寧,你快想想辦法,你妹妹受了那麼多苦才回來,你不能不管她了啊!」


 


說著,她一把將林夕拉了過來:「你快求求你姐,你姐心軟。」


 


「我......」


 


林夕滿臉不甘。


 


可她十分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小聲嘟囔:「姐,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都是意外,我們可是親姐妹,你肯定會幫我的,對吧?」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嘴硬,在話語上鑽空子。


 


這一刻,我心中對她隻剩下了失望。


 


我搖搖頭,視線越過她看向受害者家屬。


 


「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我抓著她的手腕,想帶著她去受害者家人面前。


 


隻是才剛拽著她走了兩步,一旁的媽媽就捂著心口暈了過去。


 


辦公室裡陷入兵荒馬亂。


 


大家頓時也顧不上處理林夕推人下樓的事了。


 


等把人送到醫院做完檢查之後,已經是傍晚了。


 


聽說受傷的女孩也在這家醫院治療,我隻覺巧合。


 


想到之前她家人說她還躺在 ICU 裡生S不明,便打算帶著林夕過去看看。


 


然而,我走回到母親的病房門口,卻隱約聽見了裡面傳來的說話聲。


 


「你放心,媽沒事,媽隻是擔心你姐會強迫你做些什麼,故意裝暈......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4


 


聞言,我搭在病房門把手上的動作微頓。


 


某種與生俱來的預感,讓我下意識停下了開門的動作,站在門外偷聽。


 


病房裡,媽媽緊緊皺著眉頭,十分不悅地說:「都怪你姐沒用,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害得你剛剛被那家人騎在頭上針對。」


 


林夕適時地紅了眼眶,故作沮喪的喃喃:「媽媽,姐姐為什麼不信我?她是不是還在怪我回來搶走了她的位置?」


 


「她敢!」


 


原本應該「暈著」的人猛地坐直了身體,一臉心疼地將淚眼欲泣的小女兒摟進懷裡,拍撫安慰。


 


「夕夕放心,有媽媽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林夕:「可是姐姐看起來是相信了那些人的話,她那麼討厭我,不會幫我的。」


 


「你姐吃軟不吃硬,隻要我一直心絞痛著,她最後肯定會低頭服軟的。」


 


林夕眨眨眼,掩下眼底的得意,故作為難:「我們這麼算計姐姐,真的好嗎?」


 


摟著她的女人冷哼一聲,眼中滿是厭惡。


 


「有什麼不好的?當年要不是她故意丟掉你,我們母女也不會分離這麼多年,你受了這麼多苦,她卻一直在我身邊享福!所以今後無論怎麼要求她補償你,都是應該的!」


 


她一臉理所當然地說著。


 


她不僅信了林夕回來那天撒的謊,還能面不改色地計劃怎麼利用我的心軟,讓我去替她們擺平受傷的那一家人。


 


我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左胸下的某處,突然控制不住一揪一揪地疼了起來。


 


我下意識松開了握著的門把手,痛苦地攥住了心口處的衣服,臉色慘白的僵站在病房門口。


 


強迫自己留在原地,繼續聽我的親生母親親口說出那些用來算計我的惡心伎倆。


 


透過門上那層薄薄的玻璃,我能清晰地看見她的神情。


 


談起怎麼算計我時,那張臉上沒有一絲一毫溫情,隻有滿滿的冷漠與厭惡。


 


就好像,她口中的我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一般。


 


作為母親,怎麼能這樣偏心?


 


我下意識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來。


 


身前那扇門裡傳出來的竊語,像極了惡魔的低吟,誘我痛苦難受。


 


我努力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強迫自己轉身,拖著僵硬的身體離開這層樓。


 


我滿心木然地走了很久,最後在醫院的花園裡停了下來。


 


此時正值晚飯後,不少病人都會出來活動一下。


 


即使身在醫院這個充滿生離S別,容易讓人情緒低落的地方,這時也偶能聽見幾聲歡聲笑語。


 


我孤零零地站在人群裡,看著周圍人來人往的病人和他們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