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因為不熟練，腳下一個沒踩穩，從高處落下來。

 

他剛好在下面經過，伸出手穩穩地接住我，但被教練批評了一頓。

 

我倆就是這麼認識的。

 

江維初長得很帥，又喜歡運動，身材練得很好，所以總有女生主動和他表白。

 

但我發現，他對我和別人不一樣。

 

在巖館，別的女生過來和他聊天，他總是借口躲開，然後默默地湊到我身邊，問我晚飯打算吃什麼。

 

一來二去，我們逐漸熟絡起來。

 

我會去看他打籃球，他也跑到瑜伽館跟著我一起做瑜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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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過日出，也滑過雪，最後他在海邊和我表白。

 

他很坦誠，在戀愛的一開始，就和我交代了他和褚筱潔的過去。

 

褚筱潔的爸爸是在救江維初的時候去世的，那時江維初和褚筱潔都在上幼兒園。

 

帶著刀的歹徒就那麼毫無徵兆地朝放學的小朋友衝過去，褚筱潔的爸爸拿身體拼命護住江維初，他才能安然無恙地活下來。

 

所以江維初說，他欠褚筱潔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我能理解。

 

褚筱潔本來就沒有媽媽，爸爸去世之後，是江家撫養她長大的。

 

後來她跟著男朋友去了外地，我和江維初還去機場送她。

 

可沒過多久，她就大著肚子哭著跑回來，說那個男人跑了。

 

江維初本來是讓她回家裡住，但擔心自己媽媽會為難褚筱潔，便想和我商量把她接回家。

 

因為怕我會不同意，他提前一個月開始每天往公司送花送禮物，害得同事們都以為我要和他修成正果了。

 

後來褚筱潔如願以償地住進我們家，我發現江維初在家和不在家的時候，褚筱潔對我是兩副面孔。

 

我和江維初委婉地提過兩次，說我搬出去住，他都不同意。

 

他說小潔是客人，她剛來你就走，你讓她怎麼想。

 

但我實在心裡不舒服，於是便偷偷找房子想搬出去。

 

結果被江淮初發現我接中介電話，又發了好一頓脾氣。

 

那時候我以為他是擔心我，但後來事實證明，他隻是覺得我讓他在褚筱潔面前丟了面子。

 

而褚筱潔嘴上說著挽留的話，明裡暗裡的意思都是讓我趕緊搬出去。

 

趙總也是那時候找到我的，有意向挖我去他們公司。

 

但是我正在幫忙昭輝集團的項目，不好半途而廢，便委婉拒絕了。

 

可沒想到，就在我出差的那個星期，因為褚筱潔忘記關門，不高興丟了。

 

我本來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但是在看樓道監控時發現她一個人在家時總會把大門打開，然後引導不高興往外跑，我眼眶一下就紅了。

 

她口口聲聲叫著維初哥和嫂子，卻連一隻小貓都容不下。

 

而江維初的態度，也讓我的心徹底碎了。

 

「不就是一隻貓嗎，丟了我再給你買十隻。我陪小潔在醫院，她這現在離不開人。」

 

我把能罵的髒話都罵給江維初聽，然後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半夜的小區裡，我舉著手電筒，流著淚一遍遍喊著不高興的名字。

 

從天黑找到天亮，又從天亮找到天黑。

 

我找了找貓大隊，也給小區見到的每一隻流浪貓貓條，希望他們見到不高興之後，能讓他早點回家。

 

就在我陷入絕望時，我看見江維初的身影。

 

我以為他是回來陪我一起找貓的，於是從長椅上站起來想去找他。

 

因為餓了一天，腳下沒站穩，差點摔倒。

 

可是江維初腳步匆匆地跑進了單元樓，不一會兒拿了幾件褚筱潔的衣服便離開了。

 

我握緊拳頭，不住給自己打氣，然後打開手電，準備繼續尋找的時候，一隻山竹小爪搭在我的褲腿上。

 

低頭看到不高興的瞬間，我感覺塌了的天又被補好了。

 

【媽，貓以為你不要貓了。想著不能給你添麻煩，貓就走了。】

 

有了喵爪機之後，不高興告訴我。

 

【大肚子阿姨說，貓是麻煩精。媽為了貓和他分開，不值得。】

 

那天，不高興躺在床上，毛絨絨的小爪，輕輕地幫我擦去眼角的淚。

 

【可是小區裡的貓和不高興說，媽找貓找瘋了，貓不想媽瘋，貓想和媽一直在一起。】

 

但那個時候還沒有喵爪機，我不知道不高興居然會想這麼多。

 

我那時隻是因為江維初的選擇傷透了心，所以才會和他分手。

 

我想給彼此留些體面，於是找到不高興的第二天，我就從江維初的家裡搬了出去。

 

但我沒想到，就算Ṫũ₁是這樣，褚筱潔也沒想要放過我。

 

那天上班，她在人群中一把把我拉住，當眾給我跪下，求我不要和江維初分手。

 

所有人都在看著我竊竊私語。 

 

我拼命想把她拉起來，可她說如果我不和江維初和好，她就一直跪在樓下求我。

 

我不再理他，轉身想去上班。

 

可趕來的江維初不分青紅皂白就要讓我給褚筱潔道歉。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推開的他，隻知道我連再去公司收東西的勇氣都沒有。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是真的膽小。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罵他們個狗血噴頭。

 

後來我來了趙總這，和他無意中聊起這件事。

 

他當著我的面用力一拍桌子。

 

「江維初是吧，別讓我遇見他，我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管他什麼富二代，老子還是富一代呢。」

 

 

 

 

 

16

 

駱霆昭給了江維初一個面子。

 

當場讓小周幫忙安排了和他爸爸見面的時間。

 

江維初拉著褚筱潔路過我時，褚筱潔眼裡閃過一絲憤恨，但又稍縱即逝。

 

轉而便重新換上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

 

趙總朝著駱霆昭直豎大拇指，一會兒功夫，他老婆就開車過來了。

 

我見到趙總的太太，是個很溫婉的女人。

 

聽說曾經也有自己不錯的事業，但為了幫助趙總創業，便自願退居幕後。

 

「小林，我和你說過的吧，見他一次揍他一次。」趙太太邊把他往車裡塞邊和我們抱歉。

 

趙總還不忘和我炫耀。

 

「嘿嘿，這是我老婆，我老婆漂亮吧。」

 

然後轉頭在趙太太臉上親了一口。

 

「老婆，我今天剛和昭輝籤了新項目哦。是昭輝哦，謝謝老婆。」

 

趙太太臉一下就紅了。

 

折騰了一會兒終於把他們送走後，駱霆昭提出要送我回家。

 

他話音剛落，何逸揚的電話就打過來。

 

時間巧合得好像在我身上裝了竊聽一樣。

 

「接吧，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駱霆昭轉身背對著我，低頭點燃一支煙。

 

他走到吸煙處，然後又轉身回頭在不遠處注視著我。

 

「剛結束一臺大手術。」

 

何逸揚的聲音有些疲憊，然後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騎摩託去接你是不可能了。你把定位發我，我打車去接你。」

 

我扭頭看向那邊的駱霆昭。

 

他果然又在打電話。

 

「駱霆昭說他送我回家。」

 

我如實和何逸揚說。

 

我心裡覺得有點對不住駱霆昭。

 

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其實沒必要見江維初和他爸爸。

 

電話那頭有幾秒鍾的沉默。

 

「他也喜歡你。」

 

何逸揚的語氣有些酸溜溜。

 

然後馬上又重新換上一副陽光開朗的語調。

 

「不過沒關系，我一定努力。」

 

他說著，語氣裡有些惋惜。

 

「今天就便宜我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了，誰讓白衣天使在救S扶傷呢。」

 

他掛了電話，駱霆昭也抽完了手裡的煙，走過來。

 

「你不用覺得愧疚。」

 

助理在他身上披上大衣。

 

「收購江家的廠子在昭輝的計劃之內，隻是現在的價格不劃算而已。」

 

他說著，伸手拉開車門。

 

「我本來還擔心拖他們幾天，他們會另謀出路，現在看來，他們隻有昭輝這棵大樹能抱了。」

 

「上車吧，晚上還是挺涼的。」

 

和駱霆昭並排坐在車裡，氣氛有些尷尬。

 

他喝了酒，加上車廂裡空調加熱的溫度，一時間竟變得有些曖昧。

 

我正打算說點什麼，沒想到駱霆昭先開了口。

 

「何逸揚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我透過後視鏡看向正在開車的小周。

 

他臉上的表情異常平靜。

 

不知道是裝出來的還是早就知道。

 

「他知道。」

 

駱霆昭好像有讀心術，說出口的話震得我一激靈。

 

「何逸揚比我幸福。」

 

他轉頭望向城市中的霓虹。

 

「我爸媽是白手起家，與其說是愛情，不如更像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開始的前幾年他們的確過得很辛苦，但也因為肯吃苦，趕上了時代的紅利。我剛上小學的時候，他們就有了不少家底。」

 

「飯飽思淫欲，當有了物質基礎，便會重新渴望愛情。我爸就是那個時候愛上了何逸揚的媽媽。」

 

駱霆昭拿出一根煙，夾在手中卻沒有點燃。

 

「那個時候未婚先孕其實並不是件值得光彩的事，但是何逸揚的外婆很開明，因為何逸揚的媽媽想把孩子生下來，所以她就賣了一套老宅，來陪她。」

 

「我爸那時候是想和我媽離婚的，他們兩個每天都吵架，一吵架我媽就哭，說什麼隻可以共苦並不能同甘。但其實我想不明白，明明最開始說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愛情的人是她啊。」

 

「到最後他們也沒離成，還鬧得很難看。然後生意也沒有之前那麼好，我媽說都是我爸的錯。」

 

駱霆昭轉頭看向我，嘴角扯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抱歉啊，我一喝醉，話就變得很多。」

 

我搖搖頭，看著眼前的駱霆昭，突然覺得，褪去層層光環包裹下，可能這才是真正的他吧。

 

「我媽總是覺得，何逸揚時刻會來和我爭家產，但她卻忘了，現在的昭輝其實是我一手開創的。上次我媽不小心摔了一跤，家裡阿姨把她送到醫院，她非說何逸揚不給她做手術，要眼睜睜看著她S，在醫院裡鬧了好一陣。」

 

「我不想助紂為虐，但畢竟她是我媽。」

 

「我媽去找過何逸揚，說如果他要是敢和我爭家產，就在醫院裡說他媽是小三，讓他所有的同事和患者都知道，看上去人模狗樣的何主任實際上有個當小三的媽。」

 

「何逸揚也不示弱，他當時就報了警，說我媽誹謗。警察把我叫過去調節了才算完。」

 

「何逸揚一直對我劍拔弩張，我當然不能示弱。但他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和嫉妒他。我一直記得他有個喜歡的女孩，叫林芷蘅，但她好像不喜歡他。你懂我那種陰暗的心理嗎，原來何逸揚也不是想要什麼都能得到的。後來我偶然在項目組成員的名單上看見你的名字，就不由自主地關注你。我有時候會想，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也算贏了一次。」

 

駱霆昭說著說著，突然笑起來。

 

「真他媽幼稚。」

 

他點燃打火機，擦亮的火星在黑暗的車內躍動了一下，便隨著他松開的手而消逝。

 

 

 

 

 

17

 

洗漱過後，我坐在床邊對著夜空發呆。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我的腦細胞明顯不夠用。

 

想了許久，我還是決定上床睡覺。

 

畢竟天亮之後，還有班要上。

 

不高興跳上窗臺，蹲在我身旁也看著窗外發呆。

 

【媽，天上有張餅。】

 

他拿喵爪機給我發信息。

 

【好圓好亮。】

 

我抬頭望過去，的確又大又圓。

 

【媽在想什麼？】

 

他又問。

 

我摸摸他的小腦袋，在上面親了一口。

 

「媽在想，為什麼不高興隻答應媽吃一袋薯片片，卻偷偷吃了兩袋。」

 

不高興嗷嗚一聲，馬上轉頭從陽臺上跳下去。

 

假裝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

 

好在他不知道，他吃的根本不是外面賣的薯片，而是我特意用蔬菜烘幹做的少油少鹽的健康薯片。

 

隻是為了掩他耳目，分裝在了買來的薯片包裝裡而已。

 

我爬上床，手機收到兩個男人同時發來的信息。

 

何逸揚：【明早見。】

 

駱霆昭：【謝謝你聽我說這麼多，明天見。】

 

我哪個也不想回，因為肯定又是兩個男人的修羅場。

 

第二天一早，果然他們兩個同時出現在樓下。

 

駱霆昭靠在自己的邁巴赫上，正在用手機瀏覽當日新聞。

 

何逸揚抱著頭盔，換了一輛摩託車，但手裡照樣拎著早餐，笑意盈盈。

 

我一出門，兩個人都朝這邊走過來。

 

我趕緊舉手投降。

 

「請放過我，今天我坐地鐵。」

 

說完，拔腿就要跑。

 

「二選一。」

 

何逸揚長腿一跨，攔住我的去路。

 

「下周我要去參加省外會診，一周見不到，我會很難過的。」

 

他裝作難過的樣子捂住胸口。

 

然後轉頭朝著駱霆昭皮笑肉不笑。

 

「剛才說好的公平競爭，這周先給弟弟個機會？」

 

我眉頭一皺，發現大事不妙。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還達成共識了？

 

公平競爭？

 

有沒有問過我答應不答應？

 

駱霆昭看了何逸揚一眼。

 

「我會去醫院查你的出診時間表，你最好不是在撒謊。」

 

他說完，打開手機。

 

「網上應該就有，我現在就查。」

 

何逸揚眉頭向上挑了挑，把頭盔放在我手裡。

 

「走吧，不然上班要遲到了。」

 

說完便自覺接過我的包，放在摩託上。

 

「我還沒查完。」

 

駱霆昭抬手阻止。

 

「林小姐，你上班真的要遲到了。」

 

何逸揚抬起手，點點腕上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