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吃硬不吃軟
第1章
夫君遊歷西域,帶回一位巫女。
巫女善蠱惑,夫君得其貼身相侍,三月內便越級升官兩次。
他哄我:
「阿清,你知我鴻鵠志,待我功成名就後,一定打發了她。」
可真等他功成名就後,非但不打算薄待她,反而寵妾滅妻。
「阿清,她懷孕了,我總不好讓她無名無分漂零在外。」
後來,他受巫女蠱惑於雪夜將我驅趕至柴房。
渾身冷僵之際,有人如珍寶般捧我入懷中,抵著我失聰的左耳小心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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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你沒有留在他身邊的理由了,總該遵守承諾跟我走。」
「從今往後,他不給你的名分,朕給你。」
「他不替你扛的事,朕替你扛。」
1
「此刻雪霽滿地,不會有人,你乖一些,把腳縮進我懷裡來,都凍紅了。」
汙泥濁水的陳舊柴房中,角落處那段綢絲的光華格格不入。
「別管我……」
聽到他的話,我難耐地挪了挪身子,企圖離那錦衣華服的人更遠些。
可一出布衾,又被酷寒的冷氣給激得瑟縮回來。
身後那人輕笑一聲,重新將我擁進懷中。
他捂住我失聰的左耳,輕輕噓聲:「你聽,你受刺骨寒冷,隔壁卻很是火熱呢?」
我沉默下來。
不遠處的臥房適時傳來兩聲女子的嬌吟,一絲不落地傳進我右耳。
那是我夫君帶回來的巫族女子正在承歡的聲音,聲音婉轉悅情。
而我,剛從床榻上被驅趕,此刻隻能棲身在這骯髒汙穢的柴房中。
容和將我抱起轉了個身,把我未失聰的右耳輕輕抵在了牆壁上。
讓我能將那女子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些。
她喘息著問:
「郎君如今得償所願,打算何時棄了夫人迎娶我入門?」
低沉的男聲頓了頓,很快回答:
「不急,這事拖得久些,才顯得你委屈又大度。」
「景娘助我鴻鵠志,如今又懷我血肉,自是比那殘婦更得我心。」
此間與那女子交談之人,正是我的夫君,紀冠玉。
他說的話我一字不落,聽得甚是清楚。
可正是因為聽得清楚,才渾身僵硬在原地。
他從前帶回巫女時,同我說得分明是:
「阿清,你知我鴻鵠志,待我功成名就後,一定打發了她。」
我頓在原地幾乎泣血,容和便不許我再聽。
他細細將我裹進懷裡,聲音威嚴冷硬:
「如今看清了?你那千辛萬苦挑的心上人,是個什麼樣的爛貨。」
我沒應和他的話,因為我從未想過,對紀冠玉的情意,竟然會錯付至此?
見我落淚,容和原本冷硬的臉龐瞬間柔和下來。
他拭掉我臉頰上的淚珠,輕輕摸著我的發哄我:
「既然已經看透了他,便再沒有留在他身邊的理由了。」
「不如遵守承諾跟我走。」
我哭得昏昏沉沉,自棄般問他:
「若我跟你走,你還願意為我遣散後宮,隻獨守我一人嗎?」
他是天子,三千佳麗寵冠後宮。
又怎麼可能為我放棄?
問完這句話,我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已經想好被拒絕後的應答。
卻沒想到,容和隻是淡然一笑,隨後便牢牢牽住了我的手。
像從前一樣。
那時我拒絕他答應了紀冠玉,他也是這樣牢牢牽著我的衣袖不願我走。
如今,我們竟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
「問這話,便是同意跟我走了?」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你放心,從今往後,他不給你的名分,朕給你,他不替你扛的事,朕替你扛。」
2
那日我擁著容和的華服睡去,他將我悉心安置在紀府偏房後方才離開。
寒冬臘月,我在紀府無人照拂,不過兩日便得了極重的風寒。
一張臉也被凍得毫無血色。
窗外的紅梅卻開得格外火紅。
巫女穿過紅梅踏雪而來。
她是異族人,一襲紅衣更襯得她潋滟嫵媚。
餘光中我隻瞥見火紅一片。
她笑著來擒我的下巴,眼中盡是得意。
「郎君從前再愛你入骨又如何?如今你還不是成了我的手下敗將。」
「當初你百般阻撓我入府,可有想過今日悽慘模樣?」
我在她手中艱難吞咽,抿了抿早已無知覺的唇齒。
恍惚間想起從前。
從前,我確不曾想過自己會落得今日模樣。
我與紀冠玉相識之時,正是他家道中落孤立無援之際。
他走投無路想要投湖自盡,卻意外救下了失足落水的我。
後來我不顧家名門楣與他相戀,又用自己的勢力為他鋪路。
父親指望我進宮承寵,卻沒想到我早與他私訂了終身。
在得知此事後,父親一巴掌扇聾了我的左耳。
我那時被人戳著脊梁骨大罵德行有虧,他逢人便為我辯解,將錯全權攬在自己身上。
夜裡,又紅著雙眼擁著我發誓。
「阿清才不是殘婦,是世界上最至善純淨之人。」
「你知我鴻鵠志,待我功成名就之後,必叫所有人對你刮目相看。」
我信任他,將自己全權託付於他。
後來他果然得志,可惜人一旦嘗過權利,便會貪心不足。
他官居三品時,第一次嫌我不能成為他官場助力。
偶然一次出使西域,他結識了巫女都景。
將她帶回來那日,他尚且能自持,言語中對她也多有冷淡。
「阿清放心,我們相交於利益。」
「利散則緣盡,不像你我兩情相悅。」
可巫女善蠱惑,紀冠玉得其貼身相侍後,三月內便越級升官兩次。
從那時開始,他口中對我說自己對都景隻有利用。
府內府外,我卻屢次撞見他們親昵如絲。
「無名無分,你也敢如此放浪。」
某日,我撞見紀冠玉與她額頭相抵,掐著她的腰逗弄。
都景毫不避人地與他相吻,攀上他的肩膀,去吹他左側的耳朵:
「昨日我見紅杏高懸於東牆。」
「我助郎君在外馳騁,自是也想著同你府中的那朵殘花爭一爭。」
紀冠玉聞言,隻大方一笑卻未拒絕,手臂還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他們或許從前以利益糾葛在一起。
可後來或許連紀冠玉自己都未可知,他對都景動了真情。
此刻都景立在我門前,任風雪侵蝕我良久。
等我發了高熱臉色慘白,又用染了蔻丹的指甲剐爛了我毫無知覺的左耳朵。
臨走時,她挺著肚子,聲音中盡是得意:
「我懷著郎君骨肉,他從前許過你的,我都會讓他加倍許給我。」
「你不如猜猜到了那日,我會不會把你變成紀府棄婦?」
我無力與她辯駁,蜷縮在床上兩日滴水未進。
高燒傷耳,昏沉間我隻覺得耳邊嘔啞嘶鳴。
我已經聾了一隻耳朵,不想另一隻也聾掉。
於是我跌下床撐著胳膊,就這樣一路爬爬停停,用已經微弱嘶啞的聲音敞開門求救。
「有沒有人,救命。」
「救救我……」
聲音被徹底卷入風裡時,我的意識也終於隨之消散而去。
再醒來時,我被狐裘裹了滿身,而紀冠玉端坐在我床前,眼裡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他的身後。
一批身著黑衣皇家暗衛巍然屹立。
3
小小的紀府哪有過這般陣仗。
太醫魚貫而入又魚貫而出,光是為我診治就花了大半天。
暗衛每個時辰都往要宮中遞送消息,
烏泱泱一群人守在我床前時,我又看到了院落中那抹亮眼的火紅。
侍婢見我望得出神,貼近我的耳朵:
「娘子,那位被聖上賞了觀雪禮,得在娘子門前待夠足足六個時辰。」
「聖上叮囑奴婢,他已著手安排您進宮事宜,有他撐腰,教您凡事不必忍讓。」
天子之威,就算紀冠玉如今已官居一品,也不得挑釁分毫。
府中太醫盡心為我診治大半日,直到深夜,才泱泱出了府邸。
守刑人剛踏出府邸,都景便在我門前暈厥過去。
紀冠玉通紅著眼盯我半晌,還未說話,府中婢女撕心裂肺的聲音便響徹暗夜:
「老爺!老爺您快來看娘子!」
「她,她見紅了!」
4
第二日天未盡明,我的屋子便被燈火點亮。
紀冠玉提劍而來,氣勢洶洶踏破了我的門檻,將一團爛肉扔到了我床邊。
我睡得昏昏沉沉,耳邊的嗡鳴剛松快些,又被尖銳的叫聲刺到。
都景身邊的侍女哀嚎著爬進來。
撲在我床邊跪地慟哭。
「夫人!你好狠的心!我們小姐肚子裡可是老爺的親生骨肉啊!」
都景昨日暈倒後便血流不止,回到臥房,不到兩個時辰便小產了。
紀冠玉氣紅了眼,等不及天明,便來找我算賬。
我突然覺得他這副焦急的樣子十分可笑,唇角便也真的勾起了笑:
「且不說今日賞她觀雪禮的令是當今聖上下的,跟我無半分關系。」
「當日是她折磨我在先,將我晾在冰天雪地處兩日,致我高熱昏厥險些凍S。」
「你不去怪她僭越,反倒怪我狠心?」
紀冠玉攥緊了手中的劍,語氣冷淡得像冰:
「方清,從前你這張嘴便是最不饒人。」
「景娘一介異域女子身無所依,懷著孕張揚些又如何?」
「所幸你身子未出大事,又何故這般苦苦相逼,致使她失了孩子。」
孤苦無依。
我曾經也為紀冠玉孤苦無依過,甚至賠上了自己的一隻耳朵。
原來在紀冠玉心裡,我的一隻耳朵,遠不及都景的孩子重要。
「方清,景娘所求不多。」
「你去給她道歉,我抬她為侍妾,往後你們和平相處。」
「我可以不介意聖上插手為你診治,也不介意你S掉景娘的孩子,此事,就算到此揭過。」
聽到他的話,我驚疑地看向他。
他同從前一樣立於我身邊。
可我總覺得,他同我曾喜歡過的少年人,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不知什麼時候,我們的感情,成了他推心置腹的工具。
我苦笑,眼裡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滑落下來,淌過眼尾消失得無影無蹤。
曾經他說想要青雲志,如今他在官場浮沉。
我的少年人得償所願,隻是他的心連帶著青雲,一起飛走了。
我閉上了眼睛,一句一頓:
「要我道歉,不可能。」
「夫君既覺得這般虧欠都景,不如娶她入府。」
「至於我,夫君便賜我一封,和離書吧?」
案前的桌燭被紀冠玉打翻,他的聲音冷得可怕:
「好好好,方清,你真是好樣的。」
「攀附聖上現在想一腳把我踢掉?我偏不和離。」
「方丞相早與你斷絕關系,聖上的手伸不到我內院。你盡管犟,我倒要看看你忍得到何時!」
他的話聲聲敲入我耳朵,我眼底對他唯一的一絲情義,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踏雪而來又踏雪而去。
天光大亮,隻留下我坐在冰冷的床上,哭湿了整張狐裘。
抽噎泣聲之際,房梁上突然掉下一個人。
嚴絲合縫地將我摟入懷中。
「身子才剛好些,又這般淘氣。」
「朕不是告訴過你,凡事無須忍讓。」
「朕養的苦荷花,真是沒出息。」
5
他在房梁上偷聽半晌,嫌我同紀冠玉說話太窩囊。
「朕坐你的後臺,你總該硬氣些。」
我垂了眸,低低地回他:「以後不會了。」
他挑了挑眉,似是對我今日沒有同他嗆聲頗為疑惑。
「我不曾要到和離書,往後怕是做不了和你私奔的春秋大夢了。」
他聞言先是一愣,很快輕笑兩聲:「朕是天子,你萬事何須做夢?」
我大驚,心想難道他這是要強搶豪奪?
於是連忙搖頭:「我總歸還是人婦,你若強取豪奪,恐怕有損你清譽……」
我話還未說完,他笑得更歡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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