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吃硬不吃軟

第3章

字體大小: - 20 +

 


紀冠玉毫無預兆地反了。


又或許,並不是毫無預兆。


 


從都景在他身邊那一日開始,他明面上越級升遷,暗地裡私交黨羽。


 


這半年來,他的權勢越來越大。


 


「阿清,兜兜轉轉,你還是回到了我手裡。」


 


此刻他將我半抱在懷中,撫摸著我的頭,嘴角勾起邪笑。


 


我皺著眉從他手裡躲開:「紀冠玉,你敢造反?」


 


聽到我的話他臉色晦暗,似乎很是不滿我的態度。


 

Advertisement


「他搶奪我妻,能改頭換面一手遮天,我為何就不能反?」


 


我閉了閉眼:


 


「京郊那些腐屍是你埋在那裡,烏鴉也是你放出去的。」


 


我用了肯定的語氣,紀冠玉沒反駁。


 


「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豢養私兵可不容易,我不這樣做,怎麼掩人耳目呢?」


 


「這還多虧了景娘的主意,當然,你的嫁妝也為我添翼不少。」


 


我從未想過,紀冠玉會大膽至此。


 


容和在位九年,大容風調雨順百姓安寧,他是當之無愧的好皇帝。


 


紀冠玉如今卻要因一己私欲,置天下百姓於無謂的戰火之中?


 


「宮裡就要亂了搶先更新 'hhubashi' 微信公眾號,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隻要你重新回到我身邊,過往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到時候景娘助我得了天下,我依舊立你為皇後。」


 


他信誓旦旦地向我許諾,眼底已然染上猩紅。


 


我見他失去理智,大吼道:


 


「紀冠玉,你瘋了!」


 


「都景是異族人,她怎會心甘情願幫你。」


 


「你已經受她控制,若還如此執迷不悟,便是自尋S路!」


 


他皺眉:「你這是不願意了?」


 


我搖頭:「你就此停手,我在容和面前保你……」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掌將我劈暈過去。


 


暈過去前,我聽到他湊近我右耳嘆息。


 


「阿清,你可別怪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你不S心,我隻好讓陛下來選。」


 


「你不如猜一猜,他會選萬裡江山,還是選你?」


 


12


 


金鑾殿半月前還歌舞升平,此刻卻被重兵包圍。


 


容和端坐在龍椅之上,看我被紀冠玉挾持,唇角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紀冠玉眼神凜然,這一次他籌謀良久,身後私兵早已設陣逼近殿內。


 


衝突一觸即發。


 


「自從巫女入宮後上天屢降異象,京中百姓更是人人自危。」


 


「可陛下受巫女蠱惑三番五次置百姓於不顧,已然神志不清。」


 


「臣自請清君側,也是實在不忍大容百姓受苦。」


 


他先借天象汙蔑聖譽,又順著京兆府尹的參折將髒水完完全全潑到我身上。


 


強逼容和在我和皇位之間做選擇。


 


若是容和選了清君側,他便會毫不猶豫S了我。


 


可若是容和選了我,他便有了造反的理由。


 


大殿內噤若寒蟬,靜得幾乎落針可聞。


 


一片靜謐之中,容和突然輕笑出聲:


 


「何必將自己的大逆不道規訓成一女子錯處?」


 


「紀冠玉,既敢做,便有膽些。」


 


「你放她,朕給你同朕一戰的資格。」


 


13


 


金鑾殿上,容和少見的妥協。


 


紀冠玉一愣,像是沒想到容和會選我一樣。


 


他原本唇角已勾起嘲弄,甚至特意將我身體往右側了側。


 


就是為了讓我能更清楚地聽到容和的答案,繼而狠狠羞辱我。


 


他以為,容和的選擇會跟他一樣。


 


「你竟然選她?放著萬裡江山不選,你竟然選她?」


 


紀冠玉的刀刃貼近我,我望向容和,看到他握在袖子裡的手此刻正微微顫抖。


 


「陛下願意選我,我卻不願意。」


 


「我的陛下清風朗月,世間河清海晏皆拜你所賜,奸佞小人怎能攀附?」


 


我突然釋懷地笑笑:


 


「你看輕女子卻又以女子為要挾,紀冠玉,你看清楚了,女子,從來不是你手中任你擺弄的物件。」


 


我傾盡全力側身往紀冠玉的刀尖撞去,慌亂間,聽到容和撕心裂肺的吼聲。


 


「阿清!」


 


血從我頸側汩汩流出,紀冠玉猛地將刀往後撤。


 


他呆呆地望著刀刃上的鮮血:「你,你真的敢……」


 


劍拔弩張間,容和抬手露出藏在袖內的弩,一箭射穿了他的肩膀。


 


容和身邊的暗衛迅速找準機會,與紀冠玉的私兵纏鬥起來。


 


而紀冠玉在受了那一箭後,卻突然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力氣。


 


狼狽地跌坐在地上看著我,久久沒了動作。


 


都景混在私兵之中,看到紀冠玉的樣子,大罵一聲:「廢物!」


 


接著便提劍起身,衝容和而去。


 


她身法極其詭異,很快便貼近容和。


 


千鈞一發之際,容和的聲音一如從前般沉穩平靜。


 


「貞溪!還不現身!」


 


他話音剛落,龍椅後一抹身影迅速踏步而起,不過兩三招便將都景桎於身下。


 


14


 


眼前是濃重的血霧,我其實已經不太能聽得到大殿內兵刃相接的聲音了。


 


呼吸不知何時緩慢下來。


 


我倒在地上安靜地閉上眼睛,朝著夢中的景象而去。


 


我好像要S了。


 


娘說,人S前,眼前便會像走馬燈一般浮現從前的過往。


 


不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容和,為何突然年輕了這麼多歲?


 


他湿散著發,卻全然不顧自己的狼狽。


 


拼命俯在我身上,往我口中渡氣。


 


「你快醒醒,我才剛剛與你擬定婚約,你可別累我年紀輕輕就變成鳏夫。」


 


夢中的場景這般熟悉,就好像我親身經歷過一般。


 


可是我太累了,便又閉上了眼睛。


 


後來我吐了水,睜開的第一眼,看到的卻是紀冠玉。


 


容和呢?


 


他逃到了石頭後面,撈著自己滿身泥濘的衣衫,不想讓自己滿面狼狽被我看到。


 


那年,他用命換回了心愛之人。


 


卻沒想到我會陰差陽錯,將自己的救命恩人認成了別人。


 


記憶頃刻如潮水般襲來,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後來我曾隱晦地向紀冠玉提過兩次救命之恩,都被他搪塞了過去。


 


怪不得,容和在得知紀冠玉救過我時,嘴角掛上過深深的苦笑。


 


原來在我心中情根深種的那人,從來就不是我以為的那個人。


 


我拼命地仰頭想大口呼吸,麻木的窒息感卻仍不肯放過我。


 


萬分難捱中,熟悉的氣息重新又籠罩上了我。


 


我睜開眼,看到容和滿身血汙,與記憶中的身影重疊。


 


他一如從前,笑著撫摸我的發尾:


 


「這一次,我再也不逃了。」


 


「好阿清,別睡,這次我來帶你走。」


 


15


 


「醒了就別再裝了。」


 


寒冬已過,外面的枝葉抽了芽,正無聲簌簌生長。


 


我聽到容和的聲音,半眯著的眼睛眨巴幾下張開:「嘿嘿。」


 


這半月來我昏睡著,容和照顧我照顧地事無巨細。


 


漸漸地,我就懶得醒了。


 


身側有人「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我側過頭。


 


正在一旁抱臂等著看笑話的貞溪連忙擺手:


 


「我可沒提醒,是他自己一早就發現你在裝睡。」


 


容和毫不掩飾地無視了貞溪,出去給我端粥喝。


 


貞溪自知無趣,撇了撇嘴,在容和出去的間隙,同我說:


 


「我要走了。」


 


上次她幫容和處理了都景。


 


也是那日我才知道,原來她跟都景是一對親姐妹。


 


「我們一同長大,她事事比我要強,是族中最有天賦的孩子。可是卻因為她的生母不得族長喜愛,最後成為聖女的人卻是我。」


 


「我知道她不甘心,可我卻沒有及時發覺,才讓她被奸人利用。」


 


提及都景,貞溪的眼神少有地黯淡下來。


 


聖女之位被奪後,都景日日懷恨在心,妄想能重奪聖位。


 


後來她遇到紀冠玉,用巫術喚起他心中的欲念,兩人一同策劃了謀反。


 


隻是她沒想到,出現了我這麼一個變量。


 


「她不是真的想傷你,隻不過看到你,想到了我而已。」


 


「容和說你沒了立世的身份,我把聖女的名頭換給你。求他,把都景交於我處置。」


 


「從前的事是我們對你不起,不過你放心,往後不會了。」


 


若是紀冠玉心中無邪念,都景也不會順勢而為。


 


說到底,紀冠玉謀反,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我點點頭,多問了她一句:


 


「你打算去哪兒?」


 


「春日花開得盛,她喜歡花,我想帶她去看看。」


 


她微微躬身,這一走,便是永別。


 


容和端了粥回來,今日日光燦爛,我才發現他發冠梳得華麗。


 


恍惚間想起從前,好像每次見他,配飾都叮叮當當戴了一身。


 


他心悅我,所以每次,都打扮得幹幹淨淨。


 


他端起粥,看我盯著他看得認真,問我:


 


「看什麼?」


 


我抽泣著笑:「看這是誰家的郎君,這般玉面嬌俏。」


 


他呼吸一緊,像是琢磨已久的小心思終於被我發現。


 


粥也不要了,拉著我的手就往他身上摸。


 


頭上的琉光寶冠價值連城,腰間的鴿子玉墜萬金價行。


 


小配件兒們攥在我手心, 哪一個都是他精心搭配好的。


 


他拉著我摸完,抿著嘴,又期期艾艾在我耳邊好一頓嘮叨。


 


「朕為了見你呀,心思都用盡了。」


 


「哪知你這小沒良心的, 說跟別人跑就跟別人跑了。」


 


那時我毀了婚約,他也是這般委屈。


 


後來我的耳朵被我爹打壞,他委屈之餘, 還是替我安撫了我爹。


 


使我免遭我爹更多磋磨。


 


他不想讓我走,卻願意尊重我的決定。


 


直到此刻, 他呼吸難耐,臉面緋紅:「阿清, 我想……」


 


我榆木腦袋不開竅,也抱著他號啕大哭:


 


「嗯!我知道, 我也想你嗚嗚。」


 


16


 


某一日上朝, 朝臣們都發覺從前一位朝中頗有勢力的侍郎突然不見了。


 


陛下端坐在皇位之上, 卻像是毫無察覺一樣。


 


自顧自地說著他要立巫國聖女貞溪為後, 此後終身與巫國建交。


 


並且要封赦後宮, 此後再不另娶。


 


金鑾殿上一時噤若寒蟬,沉寂許久。


 


不知道誰開了頭, 哐當一聲跪拜下來:


 


「陛下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臣們都像見了鬼一樣, 也紛紛醒了神, 叩頭盛贊陛下英明。


 


下了朝後又都利落地落荒而逃, 生怕自己忍不住,說了那巫女一星半點壞處。


 


也像那位突然不見的侍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人物們日理萬機, 自然不會知道,開春後,京城多了一位乞丐。


 


長得和從前消失的那位侍郎一模一樣,隻是如今已狀若瘋癲,絲毫不見往日意氣風發之相。


 


他時常在乞丐堆裡談論他的妻子。


 


可是乞丐人人一窮二白, 連溫飽都尚且顧不得,又哪裡有人能信她娶得起妻子。


 


漸漸地, 有人認為他是被餓昏了頭。


 


可每當有其他的乞丐分給他一份吃食,他便又喋喋不休起來:


 


「你知道嗎?我有一個全天下最好的妻子。」


 


「她愛極了我,將我照顧得妥妥帖帖,你看,連我貼身的衣物都是她親手縫制的呢。」


 


他將貼身的衣物扯出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有人便又問:


 


「那你妻子這麼愛你, 怎麼會放任你淪落到和我們一樣的地步呢?」


 


他聽到別人這麼說, 便又生了氣。


 


「你懂什麼,我妻子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我臨別前跟她說我愛她, 你們等著吧,她一定會來找我的!」


 


「可是你不是說,你的妻子為了和你在一起,一隻耳朵被打壞了嗎?」


 


「她沒聽到你說的話,怎麼來找你啊?」


 


他猛然一顫, 眼見著渾身顫抖地落了下去。


 


「是啊,我給忘了,她左耳聽不見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