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荒唐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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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拍攝的醫院,我一下僵在原地,許澤為作為體驗職業的明星,也參加這個節目。


他看到我勾唇,大步朝我走來,我的心一瞬提起,撲通狂跳,幾乎奪路而逃。


 


「你是餘笙笙吧,過來籤字。」


 


「哦,哦哦,哦。」


 


我靠近他,在他手裡的表格上籤字,他的呼吸自頭頂傳下,近得過分。


 


「同學,你在發什麼呆?」


 


他微挑眉,黑眸氤氲著層笑意,我趕緊垂下視線:「我才沒有。」


 


「麻煩你跟我過來領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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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上去,轉角大手攬住我的腰,拽進樓梯間,壓倒性地抵我在牆上。


 


「小乖,我好想你。」


 


昏暗中,他黑眸熠熠,拇指在我臉頰上輕揉。


 


我沒回答,吻住他。他從微愣中反應過來,找回主導權。


 


一會兒,我推開他,他伸手想拉回我。


 


我嘖聲:「外面都是攝像頭,不許扯我。」


 


他真乖乖沒動,手停在半空。我挑了下眉,將花了的口紅擦掉,走出去。


 


開始拍攝,我從人群裡看到另一個熟人。


 


許澤為的眼神一瞬黯了,我眉心突突,周與應聘成為內場的安保。


 


拍攝的是真實醫院的場景,剛開拍就遇到醫鬧,導演笑得嘴都合不攏。


 


大媽在我面大喊大叫,還拿出個紅剪刀威脅,周與從後一把握住剪刀,將人制伏在地。


 


手心被割傷,汩汩地淌血,流了滿地。


 


他將傷口往我眼前伸,挪過來幾步,可憐地看著我。


 


想拉我,被我躲開。


 


小瘋子眼神不對。


 


果然我剛走過轉角,許澤為拽我進樓梯間,解開衣服扣子,脫去外衣。


 


「你幹什麼?!」


 


09


 


他撕掉肩膀處的紗布,露出長長的傷口,一手比畫了個長度,似乎在對比周與的傷和自己身上的。


 


我無奈:「行行行,你嚴重,你的更嚴重。」


 


敷衍完,我驚訝地發現他眼眶紅了,垂下頭不說話,委屈得像個孩子。


 


「幹嗎呀,我現在是你的了,你還跟他計較什麼?」


 


我踮腳捧住他的臉,他鬧脾氣似的躲開我。


 


「疼嗎?」


 


好半天,他才抱住我,額頭蹭蹭我的鎖骨:「疼。」


 


「那晚上回去我幫你處理,好不好?」


 


他抱著我不動,小狗似的啃咬我的脖頸:「笙笙我難過。」


 


「等會再難過,給我表妹和她十來個朋友,籤名。我跟你錄節目,手機都要被打爆了。」


 


小瘋子簡直能去演變臉,高興了。一手摟過我,我靠在他懷裡,看著他一張張籤字,他一下午都不煩我。


 


我們一起工作,我不得不約法三章。


 


如果他白天拉扯我了,晚上回去我就不親他,不允許他和我睡一張床。


 


小瘋子開始學會延遲享受,白天和我擦肩而過,除去眼神哀怨委屈,其餘不敢亂來。


 


晚上時才將我按在床上,吻到斷氣。


 


慢慢地我開始不回海邊別墅了,以忙為原因,留在醫院宿舍。


 


不過我也不敢過分,試探著隔幾天回去一次,時間越拉越長。


 


許澤為不高興過幾次,我掌握了哄他的技巧。


 


一是,和他談條件。二是,親親他。三是,如果再不行就裝委屈地哭,說他不如周與體貼我。四是,沒有四了,他肯定會答應。


 


但也有時他就是要發瘋,什麼都不管,白天要親我,晚上也要。


 


我多半隨便他,在第二天和他鬧。


 


他愧疚,什麼條件都答應。


 


我完全沒想到當醫生這麼累,連軸轉一個月,好不容易有一天的休息,樓下吵鬧不斷。


 


我煩躁地揉亂頭發,踢開房門:「許澤為你在幹什麼!炸房子啊!」


 


吼完,我對上楚欣的臉,和那個空洞洞的攝像頭,還有忍笑垂下頭的許澤為。


 


「我、我我這個視頻我刪掉。還是許澤為你自己刪吧,你確定刪幹淨了哦。你女朋友?公司不知道?」


 


我捋了把雜亂的頭發,尷尬地端坐在沙發上。


 


「嗐,這有什麼,我男朋友一米八八,還有腹肌,下次發照片給你看。但你不要告訴別人哦,我公司也不知道,我幫你們保密。」


 


我沒想到楚欣是這樣的性格,她一副我懂的樣子,拍拍我溜了。


 


「是我沒讓小乖看過,你要看別人的?」


 


男人俯身手肘撐在沙發背上,捏了下我的鼻子。


 


「你就是沒給我看過嘛。」


 


我懟回去,他嘶了聲,單手抓住我,撓我痒痒。


 


「許澤為!我錯了,我不看了嘛,別。」


 


等他放過我後,我氣喘籲籲地捶他。他壓我在沙發上,喘息聲相融:「小乖,我們結婚吧。」


 


我臉上的笑容一瞬凝滯:「你別開玩笑。」


 


他長睫遮擋黑眸,不辨情緒:「他賺夠錢就能娶你,我有錢。」


 


「你還有公司和粉絲呢,我不想一輩子見不得人。」


 


「我可以退下來,我們換個國家,一起生活。」


 


我明白他也清楚,他不是想解約就能解約的,他隻是發瘋地想先斬後奏罷了。


 


他束縛,也囚著我這隻籠中雀。


 


「笙笙不愛我對嗎?」


 


男人溫柔的語氣冷若十二月寒霜,抬眸堅定:「可我要你。」


 


神色那般偏執入骨,我的心不斷下沉,顫著唇試圖去親他。


 


他不動:「說你同意,說,你也想嫁給我。」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那樣對我,不會讓我害怕你,你不傷害我,我們好好相處……」


 


他將我抱回房間,手冷得嚇人。


 


我絕望地閉眼,淚水決堤。


 


這麼多天,他隻是裝作被我馴化的樣子。


 


像他每天要做的事,電視裡裝成開朗熱情的童星,回來後裝成乖巧聽我的話的樣子。


 


許澤為太擅長這個。


 


「砰!」


 


我抄起床頭櫃上的花瓶,狠狠砸向他後腦勺。


 


他動作頓住,眼眶發紅地盯著我,倒在一片碎玻璃中。


 


我逃也似的跑出去,我不要,不可能,我必須打消他這個念頭。


 


當然我沒搬走行李,也在告訴小瘋子,隻要他放棄,我們可以回到之前的相處模式。


 


相安無事,我這輩子本來就不值錢,和他耗就耗著吧。


 


實習工資不高,我租不起房,隻能回家住。


 


「女孩子不超過 100 斤最好,你還要上鏡,少吃點。


 


「工作上用心點,你多表現,天天圍著你導師問問題,他不就能記得你了嗎?」


 


「好了別嘮叨孩子,吃飯。」


 


「我為她好!你一天屁事不管,還在這指手畫腳。」


 


我媽尖叫起來,又轉向我:「我的木木要是沒S,他才不會和我頂嘴!怎麼留下你們兩個,你和你爸你一條心,欺負我。兒子啊,他們欺負你媽,你快看啊!」


 


初三那年,下晚自習,哥哥出了車禍,當場S亡。


 


那人酒駕,但他是個大老板,用司機頂罪了。


 


媽媽苦苦申冤,甚至雨天帶著我跪在警察局門口。


 


後來,她變得有些神道,經常說著說著就罵人尖叫。


 


這頓飯是吃不了了,爸爸拍拍我讓回房間,我關上門發呆。


 


這幾天許澤為一直沒找我,我始終不踏實,生怕他做出什麼來。


 


可還沒等我決定要不要主動討好,他渾身是血地被送進醫院。


 


10


 


十一點半,我上著夜班,今天好像沒什麼事,還挺清闲的。


 


門被撞開,擔架床飛快地被推進來,有人跪在床上做著心肺復蘇。


 


匆匆一瞥,我看清男人滿是血汙的臉。


 


「你,洗手進來!」


 


第一次上搶救室,我緊張得眼前發白,幸好老師隻讓我拿氧氣面罩。


 


「他,怎麼了?」


 


「車禍。」


 


男人緊閉著眼,蒼白無力,鮮紅從唇縫中不斷吐出。


 


我下意識伸手去擦,觸及他冰涼的唇,老師看了我一眼,我垂眸重新穩住氧氣面罩。


 


一個念頭陡然生起,我隻要稍微松點手,他必S無疑。


 


沒人會注意到這個細微的手腳。


 


他傷得太重了,沒搶救過來是正常的。


 


「嘀——」


 


突兀的聲音嚇得我一抖,那頭他的心跳化為直線。


 


我被擠開,他們圍著他,他的身體不斷被電擊。手從床上垂落,指尖鮮血一滴滴綻開在潔白的地上,手腕上的紅繩刺目。


 


「S亡時間,十一點五十二分。」


 


白布蓋下,我走出搶救室,脫衣服洗手,消毒,檢查,然後走出去。


 


昂頭看向夜空,十二點了我可以下班了。


 


臉上幹幹的,心裡如釋重負。


 


我時常覺得,許澤為活著好累哦。


 


在電視裡裝,回家了還要在我面前裝。


 


現在,他也自由了。


 


早上我再去上班的時候收到了一個好消息,我是這幾個實習生中學歷最高的,也是技術最好的。


 


首都醫院已經決定要籤下我,我正式成為一名醫生。


 


媽媽想要的鐵飯碗有了。


 


今天是拍攝的最後一天,原本的拍攝計劃換成了許澤為的告別儀式。


 


儀式上,我也為他放了朵花。聽見外面粉絲的哭聲,我以前也是她們的一員。


 


「笙笙,我,有話和你說。」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到周與,他追上來:「我和她說清楚了,我還是想娶你,不管多難。」


 


他沒說這段時間的事,好像按照計劃裡一樣,他賺夠錢就娶我。


 


我剛要說話,一邊走來個男人:「餘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有東西要給你。」


 


許澤為的律師,我臉上的笑容凝固:「什麼事?」


 


「遺產。」


 


許澤為將所有遺產都給我了,他S前一個星期賣掉了自己的所有不動產,隻留下海邊那套別墅,將錢存進銀行卡裡。


 


我有點糊塗,坐在咖啡店裡,我第一次去數。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億,十億。


 


「還有,這個錄音也是許先生讓我給您的。」


 


我戴上耳機,插入電腦,裡面傳來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小許,我們很投緣,你還免費為我公司拍宣傳片,我得送送你,你家在哪?」


 


「王總,您喝酒了,三瓶白酒呢。」


 


「噓,老子就是閉著眼都能把你送回家!」


 


「好啊。」


 


我聽到他們兩人上車,然後是他的聲音:「你車上沒有行車記錄儀?」


 


「老子不需要那玩意,哈哈哈哈,啊!」


 


巨大的撞擊聲讓我不得不拿下耳機,耳朵刺得發疼。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許澤為提過這事, 靠在他懷裡,我隨口一說而已。


 


S一個普通人,王貴發可以讓司機頂罪。S一個明星,輿論太大太大了, 他逃不了。


 


我去看了事故現場, 在橋上, 車失控撞到圍欄,掀翻掉進江裡,副駕駛位被貫穿。


 


至於許澤為是故意搶方向盤, 還是王貴發喝多了,方向盤亂打, 沒人知道。


 


「按照許先生的要求,這段錄音我們已經送去警局了。相信不用多久,他就會被繩之以法。」


 


對面律師收拾東西,我一把扯住他的西裝袖子:「還有嗎?」


 


他沒別的留給我的嗎?


 


「都給您了,我們有律師操守, 沒人能違背S者立下的遺言。」


 


兩天後, 重傷剛醒的王貴發被送上法庭, 許澤為那段錄音被公開,我才聽到車禍後的最後一句。


 


「小乖,這是, 我的賠償, 好好的。」


 


爸媽在新聞前哭成淚人,我盯著手腕上的紅繩,他知道我不愛他, 我恨他。


 


他不能接受, 但也不願再脅迫傷害我了, 選擇最後送我一個禮物。


 


當晚,我們去祭掃了哥哥,帶去好消息。


 


跪在哥哥墓碑前, 我餘光掃到他的墓碑。


 


律師說, 他在我哥哥旁邊買了個墓碑, 這樣我祭掃的時候,能想起他一點點。


 


我揪著手裡的花瓣, 小聲問:「你說,我哭了,不管多遠, 你都會來。」


 


風帶走我的聲音,我吸氣拿出一張五百萬的銀行卡, 遞給爸媽。


 


「媽,這些錢是我還給您的,辛苦您栽培我多年。我辭職了,明天就出國,這些錢您和爸爸可以衣食無憂。」


 


媽媽尖聲驚叫, 我平靜地站起:「我是在通知您, 不是在尋求您的同意。」


 


我想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業,即便那要讓我從頭開始。


 


許澤為留給我一生肆意,憑心選擇的權利。


 


那天, 他說他養我,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小乖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