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斯塔莉突然彎身，湊到我眼前，跟我大眼對小眼。

 

她說：「與吾結契……這次——是吾甘願。」拯救你，與你共享吾孤寂而永恆的生命。

 

*

我震驚地望著她，不是讓我獻祭靈魂跟她交易，而是和她結契。

 

與魅魔結契？難道是我之前看到古籍上記載的那種？

 

阿斯塔莉似是看懂了我的表情，頗為惱怒地瞪了我一眼，「不是主僕契！是同生契。」

 

同生契，一聽名字，我大概也能理解到是什麼。

 

「與吾結同生契，然後在吾的……你的身體會慢慢恢復，直到好起來。」

 

中間她跳過的部分，我也沒有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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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一場真正的生S，我才明白，既然S亦無畏，而生又何懼。

 

光明與黑暗，都不再重要。

 

如果感到冷的時候，兩個冰冷的人靠在一起，會變得暖和嗎？

 

我沒有猶豫，對她點了點頭。

 

阿斯塔莉將滴著血的手指湊到我唇邊，喂我喝下她的血。

 

耳邊傳來低語，復雜晦澀。

 

惑人的魅魔吟誦著古老的咒語，隨後一陣黑霧將我們包圍。

 

阿斯塔莉附在我耳側：「人類，記住，吾名阿斯塔莉。」

 

但我似乎曾在一個夢裡，就已窺得她的名字。

 

阿斯塔莉，真好聽。

 

我猛然感覺到心口處灼燒般地燙了一下，是烙印嗎？

 

24.

 

待黑霧徹底消失後，魅魔阿斯塔莉深深地望著眼前的少年，露出了一個有些惡劣又意味深長的笑容，她說：

 

「從今往後，你再也無法離開我了。」

 

「乖乖地，永遠留在我身邊吧。」

 

她沒有告訴她，同生契需要付出的代價，是魅魔一半的生命。

 

但阿斯塔莉不在乎，因為她本就擁有著永恆的生命，就算劃去一半，也足夠遙遠。

 

而她現在，終於擁有了一個幹淨的，完完整整獨屬於她的靈魂。

 

她不會再無聊了。

 

與魅魔結契，以後S亡將不再是亞諾的終結。

 

哪怕是靈魂，她都能讓他，再次回到她身邊。

 

無論亞諾在哪裡，她都能找到他。

 

魅魔又怎麼會做虧本的買賣。

 

以前，阿斯塔莉渴望這個人類少年幹淨的靈魂，作為養料，用起來一定很香。

 

可後來，她不再滿足於他的靈魂。

 

她開始渴望著這個少年的身，心，以及靈魂。

 

他是被這個愚蠢的世界所拋棄的孩子。

 

而阿斯塔莉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少年對他自己曾身處的世界徹底S心。

 

現在，他隻有她了。

 

也許亞諾，就是為她而生的，乖孩子。

 

她將會在黑暗中，與他一同沉淪，共享永恆的黑暗與極樂。

 

哦，她忘了告訴亞諾，魅魔的血不但還可以幫他恢復精力，同時也具有成癮和致幻性，喝下以後，可能會導致——發...情。

 

25.

 

被阿斯塔莉帶回城堡的第七天，我終於恢復了些，能起身活動了。

 

這次我注意到，房間裡的整個地面，都鋪滿了看上去極為珍貴的地毯。

 

之前剛來的時候有嗎？我有點記不起來了。

 

我赤著腳踏在純白的地毯上，腳下是毛茸茸的觸感，舒服柔軟極了。

 

突然背後伸出一雙手，環住了我的腰。

 

我轉身，微微低頭，望著懷裡的阿斯塔莉。

 

她的鼻尖剛好觸碰到了我的胸口，無意識地倚靠著我，這時，我再次清晰地聞到了她身上的薔薇花香。

 

電光火石間，我終於想起了在哪裡見過這個房間——我曾經那個不可言說的夢裡！

 

我的臉上泛起一抹紅。

 

要命！

 

隻是此時，這個房間裡並沒有那面巨大的鏡子。

 

阿斯塔莉應該是剛從外面回來。

 

我輕輕伸手，將她肩上的一瓣薔薇花拂下。

 

阿斯塔莉突然將我的頭往下勾了些，迫使我低下了頭。

 

下一刻，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了我的嘴唇上，略微粗、暴：「阿諾，取悅我。」

 

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有些不知所措又緊張地抱著她。

 

阿斯塔莉轉而拉起了我的手，示意我跟她席地一起坐下來。

 

我剛坐下，半曲著腿，阿斯塔莉突然一把將我推倒在了身後柔軟的地毯上。

 

隨後，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隨手一揮，一面大鏡子突兀地出現，就立在我旁邊不遠的地方。

 

與我夢中那面大鏡子重合…

 

阿斯塔莉欺身覆上。

 

此刻，她勻稱纖長的雙腿就卡在地毯和我中間……

 

阿斯塔莉的聲音有些喑啞，暗含旎念，她的尾音更是顯得惡劣：「阿諾聽話……」

 

我輕輕地呼吸著，而她那雙紅瞳，正沉靜地注視著我，為我撥開了額前的一小縷頭發：

 

「那天忘了說清楚，魅魔的恩澤，會予你滋養，你的身體也會慢慢恢復健康。」

 

我終於悟了。

 

我故意繃著臉：「你是不是在這之前，腦子裡就已經想著這些了？」

 

「不是。」誘人的女魅魔微微勾唇，與我貼面，聲音泛著愉悅：「是有更多。」

 

嘶。

 

26.

 

阿斯塔莉該怎麼告訴她身下的少年，從他召喚出她開始，每一次在他身邊時，她心裡浮現的那些瘋狂念頭，還有混著某種妄念的微妙情緒。

 

以及她曾站在黑暗裡，久久地凝視著他。

 

以前，阿斯塔莉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而現在，她好像懂了一點。

 

沒關系，她和他，還會有很多漫長的時間。

 

她會慢慢，用行動告訴阿諾，那些她藏在心中，不為人知的念頭。

 

*

 

窗外是無邊的黑夜，血月籠罩著這座爬滿了薔薇花的城堡。

 

有風襲來，將一陣濃烈的薔薇花香吹進了城堡裡。

 

黑色的雲層逐漸翻滾，吞沒了那一絲月光。

 

有人忍不住泛出了眼淚，小腿不由得用力繃著，倏然往上又彎回。

 

而我，終於清楚地看到了我和阿斯塔莉心口處，繁復的同生契烙印。

 

阿斯塔莉忍不住伸手，輕輕地貼在我心口的烙印處。

 

無休止般的晃、動。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眼皮變得十分沉重，我感覺下一刻可能就要陷入沉睡。

 

而那位惑人心神的魅魔，似乎不這樣想。

 

城堡下，薔薇花被一陣大風吹過，簌簌顫抖著。

 

我的手掌被攤開，阿斯塔莉伸手，與我十指緊扣。

 

我的耳邊響起她愉悅而惡劣的呢喃：「阿諾，這樣可不行呢。我們未來，還有無盡的時間呢。」

 

*

 

他的靈魂幹淨，誘人，阿斯塔莉很喜歡。

 

魅魔的惡念因子，讓她想讓少年，整個，都沾染上屬於她的氣息。

 

這個，獨屬於阿斯塔莉的，美好而孤獨的靈魂。

 

低等魅魔為了自己的能量供應，隻懂得選擇年輕的男子，進行壓榨；

 

而高等魅魔如阿斯塔莉那般，隻需對多個不同的寄宿體們進行播種，隨便就足以保證自己的能量供應。

 

但在那座古老的城堡中，阿斯塔莉專注地注視著身下的少年，下一秒，她輕聲開口：

 

「阿諾, 你是我唯一且最後一個寄宿體。」

 

27.

 

闲暇時，阿斯塔莉問我想要什麼。

 

我說我想看朝陽升起時的樣子。

 

但我知道，這不可能, 因為這裡是魅魔的領域——深淵放逐之地。

 

這裡終年被黑暗籠罩, 隻會有無盡的永夜。

 

阿斯塔莉突然笑得極其肆意, 她摟住我的腰，飛身降落在城堡的頂部。

 

隻有這時，她會依偎在我的懷裡，坐在上方。

 

她伸手結了一個復雜的印, 揮向天空。

 

剎那間，原本血月籠罩的天空，變成了和人間普通清晨那樣的天空。

 

朝陽將出未出, 彩霞正如縷縷金絲般，浮遊在天空中。

 

這一幕太過於漂亮。

 

忽然也讓我重新意識到，在我身旁的, 是一位無所不能的，真正的魅魔, 沒有什麼是她做不到的。

 

「如果阿諾喜歡, 那以後這裡，就讓這朝陽與血月輪替，如何？」

 

剛一想到那個詭異的畫面, 我突然有點想笑。

 

我微微偏頭, 望向旁邊的阿斯塔莉。

 

不得不再次感嘆，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過去, 她那張完美的臉上，都挑不出任何瑕疵。

 

而她的唇, 飽滿紅潤, 看上去就很好.親的樣子……

 

我一時感覺到意識像是不受我控制般，緩緩湊近了阿斯塔莉, 小心翼翼地將唇, 覆上了她的。

 

她似乎因為我的這一舉動而愉悅, 伸手緊緊地環擁著我。

 

我頃身，慢慢回抱住了她。

 

那些爬滿了整個城堡的薔薇花，似乎也在這片突如其來的美麗天空下，嬌然地綻放，馥鬱的薔薇香彌漫在空氣中。

 

「以後, 隻有你我，再也不會有人打擾我們了……」阿斯塔莉在我的耳邊輕聲呢喃。

 

我微微睜眼, 看著眼前紅瞳的魅魔, 她的臉上是令我心驚的詭異愛意。

 

也罷。

 

我重新閉眼, 迎合她。

 

在黑暗中不斷摸索的人，最後也會於漫天黑暗裡，緊擁著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愛人。

 

*

 

朝陽漸漸升起，阿斯塔莉身側的少年卻慢慢沉睡了過去。

 

阿斯塔莉輕輕地靠近他，貼著著少年溫熱的軀體。

 

魅魔不會讓自己有弱點，更不會擁有那些低級而卑賤的感情。

 

但, 如果是他，阿斯塔莉暗暗想著，那也不是不可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