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
第1章
公子離開淮揚進宮的時候,天色正好。
行至半路下雪,我夢裡都是他踩進雪地裡的兩串血色腳印。
噩夢驚醒發現他還在身側,隻是慘白的臉也能看出時日不久了。
01
遇見小公子的時候,我的牙齒正SS地嵌在那條瘋狗的脖子上,因為無法確信它斷沒斷氣而不敢輕舉妄動。
隻要它S了,我就能搶回它嘴裡的半個肉包子。
狗屍體拖回山洞,還能吃到狗肉。
我打绺的頭發被人撥開,指腹的清涼吸引著我的視線,順著望過去就看到宋青竹充滿悲憫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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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要不就她吧。」
轉頭又問我:「你願意跟我走嗎?去宋府當丫鬟。」
他身邊的女子挺著肚子,原本舒展的臉皺成一團,「啊?街上隨便撿的,有病怎麼辦?」
那女子明顯不願,但最終沒擰得過,答應先帶我去醫館檢查。
公子主動伸出的手我沒抓住,他的手不顯骨節,修長白淨。
相比之下,我這雙又紅又髒還滿是裂口傷疤的手就太難看了些。
大夫說我作為一個乞兒,健康得不正常,就連頭發裡的跳蚤都比別人的有活力,所以轉頭就被剃了光頭。
公子在街上給我買了頂帽子,笑著打趣,「小姑娘都愛美,頭發長出來之前你就戴著它。」
他不太了解我,我是個小姑娘沒錯,但是說實話我沒那麼愛漂亮。
我過往的十二年,拼了命地隻為了活下去。
我果斷地跟他走了,我明白,此刻開始我除了活下去,或許有希望去追求一下活得體面。
02
我自此就在宋府裡頭幹活兒,大小姐不太喜歡我。
覺得我髒,即便是作為一個粗使丫鬟靠自己的勞力吃飯,也覺得我染了宋家的門楣。
高門大院裡的丫鬟最是會看人下菜碟,我一向是做著最髒最累的活兒,拿著最少的月錢,還要受些個欺負。
第二次見到小公子的時候,我已在宋府幹了兩月有餘。
遠遠聽到溫柔的兩個字,「等等。」
我有些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喊我,直到他走到我面前,「你的脖子怎麼回事?」
我扯著衣領藏了藏,哪裡還藏得住。
晚些他差人送藥過來,離去之後被下人房的其他丫鬟搶了去,她們說我不配用這樣的好東西。
沉默過後我縮進角落裡的床上,我捏著被角,那裡縫著東西。
她們沒人知道,我有更好的東西。
在我清洗馬厩的時候,我的好東西被翻了出來。
她們在下人房裡大鬧,將我的被子扔著玩兒,被角掛到門板上的鐵釘被劃拉出一個大口子,那頂帽子便被翻了出來。
我被人拖出去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鬟說我偷東西,做主將我打了一頓。
帶著倒刺的鞭子,一鞭下去能帶著血肉勾出一條深痕。
「你這個小偷,手腳不幹淨!大小姐的東西也敢偷,我今天打S你!」
我強忍著痛,「我沒偷!」
「啊?你沒偷,就你那幾個月錢,能買得起這麼好的帽子?」
「打S她,人髒手也不幹淨,髒S了!」
我看到了站在人群後的大小姐。
她也看見了我。
可是她大大方方與我對視,沒有說話。
背上鞭打不停,我就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固執地重復那三個字。
小公子匆匆趕來,撥開人群時我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了憤怒。
「住手,那是我……」
「我偷了!」
打我的丫鬟見我改口洋洋得意,「你再說一遍?」
我不敢看公子的眼睛,但重復的語氣堅定不已,「我說是我偷了大小姐的帽子。」
認下這份罪之後,我被剁了左手的尾指。
是宋老爺做的主,他說著盜竊可恥,然後擺出憐憫的姿態說自己心善所以就小懲大誡而已。
大宅院裡的風言風語比亂巷更甚,毀掉一個世家公子也比毀掉一個滿嘴罵娘的爛人容易很多。
他對我好,至少不能讓他沾上我這團汙泥。
03
我沒有時間養傷,破布一卷,該幹的事情照幹不誤。
次日半夜,手指痛得睡不著,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撥我的頭發,抬眼看去有人拿著樹枝從窗戶縫裡在戳我,是公子身邊的小廝。
他示意我出去。
公子在外面等我,手裡拎著藥箱。
清冷的聲音如玉珠落銀盤,沒什麼溫度,但是很溫柔。
「手給我。」
我沒給,退了半步。
我清楚我們之間的身份,他不該來這裡。
「婢子謝公子好意,包扎就不用了,婢子皮糙肉厚很快就無礙,您回去吧,叫人看見該傳闲話了。」
他怔住一瞬,將手裡的藥箱遞給小廝。
清洗傷口很疼,我倒吸涼氣的時候,分明看見他臉上的愧疚。
「要不,你出府去吧?」
我還沒來得及說不,再次聽到他的聲音。
「那天我跟阿姐去人市,去的時候就看見你與那條野狗搏命,還落了下風。
阿姐說等我們挑完人回來,看到的可能就是你的屍體,你那麼孱弱瘦小,肯定搏不過那惡犬。
所以一路上我心中發慌,總覺著你若S去便跟我的冷眼有關。」
他有些松下來,「但你還活著,我就想著橫豎要買個下人,倒不如要了你。
那些人市裡的人好歹吃穿住不愁,可能你進府更好。」
人市我知道,那些人被關在黑黑的小屋裡,等有錢人來了,便拉出來像商品一樣供人挑選。
不禁反駁,「可我比他們自由。」
他眼中愧意更甚,「所以呀,我把自由還給你好不好?我會給你些銀錢,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我第一次往府裡帶人,不知道輕重,可能於你而言不一定是好事,請你原諒。
若是你恨我,也是應該。」
他語氣沒什麼起伏,但是我聽出了,他以後怕是不再敢做這種事情。
我想要安慰他,但是笨到嗓子發緊。
最終也隻是捧著他留下的銀錢,愣愣地看著他離開。
04
公子身體不大好,平日裡幾乎不大出門,隻是悶在院子裡讀書。
說是不會送我,會安排人給我把門,叫我趁著半夜出府去。
他留下的銀子在我手裡發燙。
我想了好久,還是不打算離開,也不打算要他的錢。
我小心翼翼地揣著去找他,路上遇到一個端著水盆的慌張丫鬟,將那個繡著墨竹的袋子撞落在地,銀子在裡頭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被撞了個正著。
拖去刑堂的路上我不禁苦笑,公子說得有道理,他好像總是好心辦壞事。
我想著要是我能在宋府裡頭過得好,公子便不會連善意也小心翼翼,哪怕可憐也是不行。
不過我不怪他,要怪也隻怪我自己不夠小心。
一頓藤鞭炒肉之後,背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的地方,我幾乎暈厥。
所以他們嚷著要剁掉我翻了偷竊病的雙手時,我沒有絲毫反抗的力氣,眼前也花得不行。
即便如此,我還是能看到他的身影,辨出他的聲音。
他焦急地解釋,急促到喘氣不勻,咳了好一通。
總之,最後我的雙手保住了。
公子身邊的小廝和另一個人架著我扔出府的時候,悄悄往我袖子裡塞了什麼東西。
我挪到隱蔽的角落偷偷看了眼,是片金葉子,瞬間就花了眼睛。
後來我常常做夢,夢裡救世主一樣的神明,就是長了一張公子的臉。
可是神明撒下恩典的時候,作為被救的人就應該感恩戴德地接受才對。
我錯過了公子伸過來的手,還錯過了兩次。
所以神明撒下恩典不成,反被老天怪罪,便也糟了磨難。
05
我離開宋府那天夜裡,大小姐生了。
宋府是淮揚最有名望的世家,竟然驚動了京城的人。
小小公子滿百天的時候,賀禮就跟不要錢似地送進宋府的大門。
傍晚的時候我看見公子身邊的小廝急吼吼地往回跑,手裡的東西被撞到地上眨眼間就被踩了個稀碎。
那是公子最愛吃的荷花酥。
以往都是我早上去買了最新鮮的,然後送到宋府偏門。
我剛走過去,那小廝就蹲在地上嗚嗚哭出聲。
「不就是一份荷ţŭⁿ花酥嘛,你別哭了,我去給你買過。」
小廝兀自哭著,連連搖頭,「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我們公子啊,再也吃不成這份荷花酥了。
我該S啊——」
看著他憤恨地捶打雙腿,我腦中泛白,說話結結巴巴不成語句,「……什麼意……思?」
我求了醫館的大夫收我做學徒,天方夜譚地想著學好醫術,治好公子身上的頑疾。
可是……
「他走了?」
小廝點頭,「……要走了。」
我悲從心起,腦子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已經衝了出去。
宋家不會讓我進門,我也衝不過去
我倒是恨不得化身野獸,將攔著我的那些人都吃了。
我哭得絕望大聲,像是S了爹沒了娘。
公子出門時便看見我這副模樣,他愣了愣,後又像是明白什麼一樣,柔聲笑著說,「平安,你來為我送行嗎?別哭,我還會回來。你跟著郭大夫好好學,下次回來,我去你自己的鋪子抓藥。」
我還未從公子的「S而復生」中回過神來,他已經在那些人的簇擁下上了馬車。
看起來是很有權勢的人,跟著很多隨叢。
哪怕反映過來之後我用盡全身力氣,也靠不近半步。
無奈隻有追著馬車跑,公子從馬車裡探出頭來,「平安,回吧。」
我看不清路。
我好像一直搖著頭。
我摔了。
抬個頭的功夫公子已經遠了。
明明不疼的,手掌的血跡似乎直接漫到了眼眶裡……
我倒是想暈S過去,但還能麻木地站起,一瘸一拐地回到醫館。
06
公子去了多年未歸,偶爾能從小廝手裡收到他從京中捎來的小玩意兒。
我瞧著那木頭匣子已經裝不下了,就著手又制了一個。
除此之外,我們並無聯系。
一個字的聯系都不曾有。
他對我始終是有愧疚,對我斷掉的尾指一直耿耿於懷。
不然他也不會請郭大夫收我為徒,也不會讓小廝三番五次地探我的情況。
其實他不用擔心,我這種人就是在幹涸的荒漠裡也會發著狠勁長出來,何況他還為我創了一汪清泉。
公子的小廝叫多樂,多樂再來的時候眉開眼笑,我問他咋了,他倒是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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