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第5章
哪來的機會在這時候蹦出來耍大刀?
李冠此刻臉上的驚詫,大概每一分都是真的。
「為什麼,你怎麼可能——」
李宴寧抽出腰間長劍:「有時候自傲過頭了,便是自戕。你不S我,而將我折辱過後流放在京,你想看著我悲憤交加S於市井,卻不知將S之人可S心成焚。」
「我說過,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一個奸佞狠毒之人,得到這個天下。」
李冠哼笑。
「區區廢子,焉敢口吐狂言?!」
於是李宴寧拿出了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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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刻的什麼我還沒看清,就見宸王身後的人忽然分作兩撥,互相廝S。
傳聞太子一柄軟劍傾天下。
S人都能如同吹雪拂花般優雅。
在李冠身中數刀倒下之後,他俯身輕輕說:「皇帝密詔,解故居機關者,重賞。而挾兵甲危及當朝東宮……S無赦。」
果然,老皇帝才是這場棋中的布局人。
無論哪一枚棋子進退生S,他永遠不會虧。
李宴寧朝我走來的時候,昔日的落拓頹靡早一掃而盡,頗有天下之主的味道。
並無戾氣,就像我想象中的未來君主,那樣明淨而慈悲的眼眸。
明明早就拋下生S,我卻忽然有那麼一瞬間,鼻子酸澀。
想哭。
「李宴寧,按照約定,你不該來的。我一個人也可以蕩平反賊S出去。」
他俯身,朝我伸出手。
「你既然舍身入局,顧瑟,我怎麼忍心讓你輸呢?」
25
宮裡變了天,宮外也一樣。
聽說來接李宴寧的老頭是當朝中書令。
差點把街坊鄰居嚇背過去。
我安慰丁四:「沒事,四叔,你還嘲笑過他是個小白臉呢,這天下誰敢?咱們也算是S而無憾了。」
「何況你還施舍過剩魚小蝦給太子的貓。」說著把有福有點費力地舉起,「你看,多肥?當初要是這體格,隻怕是活不成了。」
有福抗議地狂蹬後腿。
丁四捶胸頓足,號啕不已:「你說殿下他能不記仇吧?我當初是混說的,我也不知道啊!」
說起來,自那以後,我就沒再見過李宴寧了。
橋歸橋,路歸路。
世間的陰差陽錯從未停歇過,大抵我和他也是如此吧。
就像我雖然是顧氏的後人,卻並不知道故居的秘密。
我隻知道開合機關的訣竅而已。
但李宴寧卻參透了。
當初他引我收留他那一幅畫,正是騰蛇。
父親留下的騰蛇印。
我忽然瞳孔一震。
想起當年父親雕刻玉佩的時候,我在旁邊奶聲奶氣提醒:「爹爹,百姓不能配龍鳳。」
他隻是淡淡笑:「是,隻有君王才能。可未必所有龍椅上的君王都稱得上真龍。」
昔日皇帝式微,淪落民間。
是爹爹收留,苦心鑄造機關,將他保護起來。
皇帝承諾給爹爹說,自己會是一個明君。
但他食言了。
而父親留下的最後一步棋子,便是騰蛇的預言。如果有人能夠進入帝王故居,解開機關,就會看到裡面所有這些年來的書信往來、官員任命、黨派紛爭。
以及,皇帝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我父親早年間為不少重臣士族雕刻物件,更有大量樣板流於民間。
所以李宴寧拿住了這個,便等同於拿住皇帝畢生的把柄。
試想若世人皆知,當初一手扶持他上位的肱股之臣被皇帝過河拆橋,S盡全家,更有騰蛇為證,他的龍椅還坐得住嗎?
我也是慢慢琢磨過味來。
在爹娘的衣冠冢前,枯坐了一宿。
我喝了些酒,舉杯問爹:「值得嗎?」
他不應,隻有風聲擁抱我。
我說:「爹爹,你豪賭一把,女兒也下了天九注。女兒賭這一位會是明君。」
老皇帝日夜殚思竭慮,憂心忡忡,不過半年,自個兒把自個兒嚇S了。
李宴寧登基之後,減賦稅,分田地,舉清廉,尚科舉。
爹,娘親。
我算不算賭對了呢?
26
開春的時節,柳時鶯回來了。
風情不改,隻是妝淡了些,牽著個雪團子似的女娃娃,站在巷口吆喝我的名字。
「叫小姨。」
「小姨!」
雪團子一開口,叫得人心都要化。
「聽阿娘說你做的豆花可好吃了!我也想吃!」
我笑著牽她小手:「好呢,正好還剩最後一份。」
柳時鶯「哎」了一聲,跟在後邊高聲嚷嚷:「什麼叫最後一份?我呢?我怎麼辦?我大老遠從錦州趕過來的,顧瑟你有沒有良心啊?」
「有樣學樣,比不得有些人悄悄成了家,連封信都不知道寫。」
「嗐,我以為你高低混個貴妃當當呢!哪敢隨便亂打聽?不要命啦?」
柳時鶯坐在鋪子前,又壓低聲音把我拉過去。
「哎,你為他舍生入S的,他當真沒回來過?」
「沒有。」
「人家現在可是九五之尊,滿朝文武,三千佳麗。哪裡還會記得我?」
我笑了笑。
身後冷不丁一道熟悉男聲。
「老板,還是照舊,一碗豆花。」
「滿朝文武是真。」
「不過這三千佳麗哪兒來的?還有啊,是我求了你幾次,你都不願意入宮好不好?」
番外 李宴寧
1
在我七歲前。
除了我阿娘,我沒見過別的女子。
因為阿爹要幹大事。
幹大事免不了遭人妒忌,遭人妒忌就會牽連親信家屬。
爹是這麼說的。
所以我和我娘一直住在四四方方不起眼的小院兒裡。
阿娘很美,但她身體不好,又總是哭。
她教我念「悔教夫婿覓封侯」,然後背過身默默垂淚。
我不懂。
嫁給爹不是她自己的選擇嗎?
爹既然也在乎娘,為什麼不讓她帶我見一見外面的好光景?
阿娘說,愛而不得,得而復失,患得患失,都是很痛的。
所以我很慶幸,別說喜歡誰家姑娘了,我上次見話本子都是畫的李家女將出徵圖呢。
顧瑟是我第一個見到的姑娘。
那時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隻知道她是顧伯伯帶來的。
哦,對了,顧伯伯和我爹交好,是為數不多敢支持他幹大事的人。
顧伯伯手巧,制造這個故居用時一年,據說裡面暗藏機關無數,用來保護我和阿娘。
顧伯伯總是吹噓他有個多麼多麼厲害的女兒。
直到故居徹底建成,我才見到了人。
她扎兩條蓬蓬松松的黑馬尾辮,生得斯文雋秀,清清冷冷的眉眼,琥珀色的眸子沉靜淡然。
女孩子……也沒什麼大不了嘛。
我心裡嘀咕。
那時候,我可是個將四書五經、史書國策倒背如流的天賦奇佳少年。
這不得迷S她?
可是,直到顧伯伯給她蒙上雙眼,說:「瑟兒,去,按照爹教你的,你帶這位哥哥到地下密室走一遭。」
我大驚失色。
那座地下密室足足三十六道機關。
環環相扣卻又層層不同,觸發一處則牽動上下。
我曾經打著火把摸索了來回十幾趟,才勉強畫出一張圖紙。
顧瑟不多說,隻是引著我往前走,或臥或爬或閃身,無一疏漏。
黑暗中,我感覺自己的傲慢被什麼擊碎了,原來到底是我未曾見過更遠的天地,才會固步自封,妄自尊大。
到最後的出口,她到底力氣小一些,我便託著她上去。
她才輕輕地說一句:「謝謝。」
我有點窘迫,因為,我沒力氣瀟灑地飛身上岸,甚至,我爬都要爬不上去了。
肚子還咕咕叫了兩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似乎笑了,又跳了下來,掰給我半個紅棗馍馍。
我忙問:「方才聽顧伯伯說,你叫……」
「貴人不必問我的名字。」她說,「你我大抵不會再相見了。」
「為什麼?」
我有點焦急。
我想有一個朝夕相伴的朋友。
我想和她交朋友。
她反問我:「你為何想要認識我呢?」
我說:「因為我時常覺得孤單。我閱遍戰國策,卻未曾親眼所見漫天黃沙,黃金鐵騎。我見過史書,卻從未親臨朝堂,感受風雲變幻。沒有人陪我說話。」
說完我又奇怪道:「難道你也和我一樣沒有朋友?你就不覺得孤獨嗎?」
她認認真真地聽完我的抱怨之詞,回答道:「所學之物皆為積澱,萬丈高樓起於微末。Ŧú₇因為要走自己的道,所以,我不覺得孤獨。」
「你的道?你的道是什麼?」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百姓富足,安居樂業。」
她聲音很輕,神色也淡淡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2
後來,我便再沒她的音訊消息。
阿爹勝Ṫų¹了,他似乎打敗了很厲害的對手。
我隻知道全城百姓山呼他的名字,將他迎奉入宮,尊為皇帝。
哦,此刻該循著規矩叫他一聲父皇了。
阿娘是他的結發妻子,是他相識於微末的故人,自然被風風光光迎接進宮,成了名正言順的皇後。
可惜,榮耀、光明、夫君的愛並沒有享受太久。
她積鬱成疾,在我十三歲那年,永遠沉睡在冬日了。
世人皆說聖天子深情如許,自此再未立後。
可是貴妃呢?妃子呢?每年送入宮中的如花美眷呢?
我是堂堂東宮太子了,可阿爹的面容卻在我腦海中一點點模糊。
這是他求得的嗎?
這是我想要的嗎?
宮人對我恭敬而疏離。
我以為是我不夠好。
我精通六藝,苦讀史書,勤於國學,出口成章,善待下人,無微不至。
換一句:「太子殿下真龍鳳之姿也。」
直到某日我看到了躲在國學後院樹後面哭泣的庶弟,李冠。
他和我的境遇截然不同。
母妃身份卑賤, 甚至當初懷著他進宮都心驚膽戰。
他在我不知道的一方天地受盡屈辱。
如果他做得不夠好, 他娘就會百倍責罰他。
我朝他伸出手:「沒關系的,往後遇到難事, 你來找我吧, 弟弟。」
少年看我的眼神明明暗暗, 晦澀難懂。
就像, 很多年後, 那把劍精準插入李冠的胸口。
他看向我的眼神一樣。
「皇兄, 你可知我有多恨你?」
他嘔出大口大口的血,笑得恣肆癲狂。
「你又可知……我多麼羨慕你。」
3
父皇說顧行白有罪。
罪當誅滿門上下。
我紅著眼睛問他罪狀是什麼,他讓我閉門思過。
我不肯走,他一巴掌甩了過來,告訴我:「天子是不會有錯的,天子受命於天,天子的命令是天意。」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憤怒不甘, 我高聲怒喝:「一統天下, 非獨行可達,當順萬民之意,方得眾望所歸。這是父親你曾經告訴我的!
「顧尚書身在工部, 勸諫皇帝不要大肆修建行宮是為萬民請命!他縱有僭越之嫌, 不及S罪, 更不該殃及家人!」
皇帝氣得冷笑:「那麼,你的意思是朕錯了?」
我直視他的眼睛:「若父親說這是天意,那就是天錯了。」
皇帝看向我的眼神一點點變得失望,變得冷酷。
他說:「看來, 冠兒沒說錯, 這些年來你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未來的天子,現在我就告訴你,你的權力,是誰給的。」
我一朝跌落高臺,從天上月變成腳底泥,人人都可以踩一腳。
曾經的我還能靠東宮太子的名分,護顧瑟一時。
可現在,我快要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我隻是不明白。
我做錯了什麼呢?
原來當貪婪戴上皇冠, 清正廉直都是有罪。
可那也曾經是想要為萬民謀福的人啊, 那是我父親。
我變得痛苦、割裂ṭù¹,難以接受,逐漸渾渾噩噩。
意識似乎不再屬於我了。
這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再屬於我。
直到——
顧瑟再一次出現。
她揮舞著菜刀,像無數市井中的潑辣婦人。
卻將我護在身前。
「這是我夫!」
我努力把頭壓低, 不能讓她察覺出分毫的異常。
藏在袖中的手不斷地顫抖,內心已然難過了上千遍。
顧家全家的血,拜我父親所賜。她有太多太多的理由恨我。
可她偏偏朝我伸出手。
就像當初在茶樓,我朝她伸出的手一樣。
顧瑟,顧瑟。
你不要這麼善良。
我在心裡一遍遍地想, 哪怕她利用我呢, 哪怕她騙我。
可是沒有。
統統沒有。
即便在知道真相的那個雨夜。
即便她差一點點就要踏入自己誤以為的安穩幸福。
被我親手毀掉。
她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我一直暗中蟄伏,伺機而動。
最後的最後, 她落下悠長嘆息。
「昔日生S間,殿下曾陪我下了一盤棋。」
「如今,也輪到我陪你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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