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晨四點，婆婆將豆子一粒一粒去皮，磨碎，就為了能榨出口感最絲滑的豆漿。

 

可，我明明和她說過，我不喜歡喝豆漿。

 

她不聽我的，依舊每天雷打不動的榨著精細又絲滑的豆漿：「我跟你說，這都是為了你好……」

 

「當年我們哪兒有這條件啊……」

 

1

 

「當當當當當……」

 

早上八點，一陣令人煩躁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傳到了臥室，把熟睡中的我吵醒了。

 

我拿被子蒙過頭頂，用力捂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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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S了！

 

誰大早上當當當的？

 

今天是我新婚剛滿一周的日子，老公七點半就起床去上班了。

 

按理來說，家裡就我一個人，應該很安靜才對！

 

我察覺到不對經，徹底清醒了過來，立馬坐起身，穿上睡衣循著聲音去向聲源處。

 

看見是婆婆在廚房剁餡兒，我有一瞬間的無語，但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我走進廚房，看著她在案板上擺放的肉，用手輕拍她，等她停下手中的動作後說道：

 

「媽，你怎麼來了？還在大早上剁餡兒？再說了，不是有攪拌餡料的電動絞肉機嘛！肉和菜都能幾分鍾絞碎，哪用得著你這麼麻煩！」

 

我已經勸過了，但她還是執意自己手動剁餡兒。

 

「妞妞啊，我看你還在睡覺，就知道你肯定沒吃早飯。所以我就想著包點餛飩，一會兒再包點小籠包給你吃。多出來的餡料兒中午可以包餃子，晚上做油炸藕夾吃！」

 

「就是那電動的弄出來不好吃，小利和他爸都覺得手動的弄出來更好吃，我們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我聽完她的解釋，沒說什麼，轉身去洗漱去了。

 

可能老一輩人都這樣吧！

 

我的父母也在某些方面有一種迷惑的執著行為。

 

不過吧，這種小事上偶有意見不合，這很正常。

 

過日子嘛，總要磨合磨合的。

 

本著這樣的念頭，我在以後很多時候都這麼勸自己。

 

可是我低估了婆婆的執著程度，也小看了小事兒的威力。

 

事情雖小，可在方方面面，又千千萬萬的數量堆積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2

 

這邊我剛洗漱完，婆婆就端著一杯溫熱的 500ml 的黃白色液體遞給我。

 

「妞妞，這是我早上做的豆漿，你先喝了墊墊肚子，早飯馬上就好！」

 

見我有些許的遲疑，她便開始訴說自己為了這一杯豆漿所耗費的心血：

 

「我怕你嫌豆漿太粗會喇嗓子，所以豆子都褪了皮，還磨的很細，我還篩了三遍。這熬出的豆漿我還過濾過，都是好的，還加了白糖，最絲滑可口了！你快嘗嘗吧，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其實不愛喝豆漿，不喜歡那種豆味兒，不是細膩不細膩、口感絲滑不絲滑的問題。

 

但是看著她說一杯豆漿要那麼辛苦才做出來，我不好駁了她的面子，隻好接過硬喝。

 

我隨口問道：「媽，這麼費勁兒才做好豆漿，你幾點就起來弄了？困不困啊？要不一會兒……」

 

「不困！我四點起來的，習慣了！一會兒餛飩和小籠包就好了，你快喝豆漿吧！」

 

我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了。

 

見她盯著我手中的豆漿，以為她是害怕我偷偷倒掉，隻能加快速度，在她面前喝完。

 

她見我喝完後才笑著拿走杯子，轉身去廚房忙活。

 

我趕緊去廁所刷牙、漱口，洗去這股豆漿味兒。

 

雖然這是長輩的好意，但是硬讓我喝下那麼一大杯不喜歡的東西，我還是忍不住的難受。

 

所以，飯桌上，我委婉的勸阻她：

 

「媽，你以後別這麼辛苦了。不用大早上起來剁餡兒，也不用那麼費力的做豆漿，想吃什麼咱們可以去外面買點，你早上多睡一會兒。而且，我其實不太愛喝豆漿，你不用特意給我做了！」

 

她聽我這麼說，露出一副很是受傷的神情。

 

罷了。

 

我畢竟才嫁過來沒多久，不能跟婆婆鬧矛盾。

 

我們兩個安靜了幾分鍾，以她出聲催促我吃飯結束。

 

「妞妞，先吃飯吧，別涼了。」

 

我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想著她早上做飯挺辛苦的，而且我還挺愛吃餛飩和小籠包的，就動筷子了。

 

可是我沒想到，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我便覺得喉嚨部位有灼燒感，甚至還有點反胃和惡心，甚至皮膚也覺得有些痒痒的。

 

3

 

「啪！」

 

我趕緊撂下筷子和碗，起身衝去臥室找藥。

 

來不及喝水，我將抗過敏藥物倒出來幹咽下去，然後才去飲水機接了水，猛喝幾大口。

 

做完這些，我衝到廚房，拿出冰箱冷藏的餡料，拿筷子在裡面翻找。

 

「沒有！怎麼會沒有呢？」

 

我蹙著眉頭，來回翻找還是沒找到一絲姜的影子。

 

婆婆這時正好站在廚房門口，我便問她。

 

「媽，你在餡料裡面放姜了嗎？我記得我說過很多次，我不愛吃姜，也不能吃姜，所以飯裡不能放姜的！」

 

她露出擔憂的面孔，先是急切的詢問我。

 

「怎麼了妞妞？是我做的飯不合你的口味嗎？可我看你吃的挺開心的啊！」

 

「姜怎麼了？我沒往裡面放姜碎啊，我知道你不喜歡吃姜，但是餡料裡不放姜不好去腥，所以我弄了一點姜汁混在餡料裡的，保證你吃不到一塊兒姜！」

 

她的擔憂不像假的，對我也很關切。

 

所以，我再一次軟了下來。

 

但不能吃姜對於別人來說可能是小事，但對我不是。

 

「媽，我知道你做飯很辛苦，但是我確實不能吃姜，我對這東西過敏，所以以後飯裡別加姜了，行嗎？」

 

她先是露出為難的表情，而後又溫柔的微笑起來：

 

「妞妞，沒事！不就是不愛吃姜嘛，你放心吧，這事兒交給我！」

 

我糾正她。

 

「是過敏！」

 

她擺擺手，笑意加深。

 

「過敏也沒事兒！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見她答應的好好的，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有生氣的意思，我也放心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接下來才是我噩夢的開始。

 

4

 

她依舊雷打不動，每天給我做豆漿。

 

甚至還有各種各樣不同的版本。

 

比如她凌晨四點一粒一粒給玉米粒脫膜，就為了榨出最新鮮的玉米汁。

 

比如她可以一晚上不睡覺，就為了給綠豆剝皮，然後小火慢熬五小時，做出一鍋綠豆粥。

 

再比如她執著於將我不喜歡的食材，以各種我想象不到的姿態，融匯進每日的飯菜裡。

 

甚至她經常往飯菜裡加姜粉，被我發現了便說一時忘了，或者說我不該挑食，她會幫我改掉這個壞習慣。

 

見我不喝牛奶，也很少吃乳制品，她更是下了大功夫。

 

每天下午四點，她都會做好各種各樣的小蛋糕和小甜品讓我吃，說是乳糖不耐受，多吃點就有抗性了。

 

我和我親媽訴苦，我親媽勸我：

 

「她畢竟是你婆婆，而且人家每天那麼辛苦做那麼多，對你也是真的好，這種事兒你得好好跟她說。」

 

好好說？

 

我不是沒好好說過，我也不止提了一次。

 

可是她每次都答應的好好的，但還是一直不改變。

 

我每次提了之後，她極端的程度又會加深。

 

在我每次都要爆發的邊緣，她總是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好像我在欺負她似的。

 

我老公和公公也勸阻我，讓我不要和婆婆計較，說婆婆也是一片好心。

 

可是，我嫁進來已經半年多了，也忍了半年多了。

 

抗過敏的藥都不知道吃了幾瓶了，吃蛋糕和甜品拉肚子太多，腸胃都刺激了！

 

我還要忍到什麼時候？

 

5

 

由於我是自由職業者，工作不用去辦公室，在家裡拿電腦就能做，時間也很自由，所以家裡一般情況都是我和婆婆相處。

 

我不出門，但婆婆會去樓下散步，和小區的女人們聊天。

 

所以這半年來整個小區都知道我婆婆對我有多好，她有多麼愛護我這個兒媳婦，更有很多被磋磨的兒媳婦對我投來嫉妒和豔羨的目光。

 

這讓我更加的有苦難言。

 

隻能逃離了！

 

我迫不得已，結束了自由職業者的生活，找了個班上，還特意找的離家遠的，就為了中午和晚上，甚至早上也可以不在家裡吃飯。

 

可婆婆仍舊以外面的飯不如家裡的飯為由，掌管了我的一日三餐。

 

早飯和晚飯逃不掉，午飯還要給我帶著。

 

我要是不帶，她就要給我送去公司。

 

沒辦法，我隻好帶去公司，但是偷偷扔掉，然後自己在外面買飯吃。

 

不扔沒辦法啊！

 

做我不喜歡吃的食材倒算輕的，哪個好人能天天吃讓自己過敏的食材啊！

 

像是感覺到了我的刻意疏離，婆婆越發變本加厲的關心起我了。

 

吃飯就不說了，連我穿那件衣服，買什麼東西，她都要湊上前給出意見，或者像個安檢一樣細細掃描。

 

吃飯穿衣全權掌管，我買了什麼物件都逃不過她。

 

甚至，連我在外面幹了什麼也要事事報備。

 

我在家裡快要被她逼瘋了。

 

所以在我查出懷孕之後，全家人不想讓我去公司上班，我還是堅持去。

 

因為公司是我每天的唯一一片淨土，我隻有在那裡才能不被婆婆關心，才能喘口氣。

 

要是因為懷孕了，又要回到時時刻刻和婆婆在一起的日子，我不敢想象那會有多麼可怕！

 

因為婆婆在非要給我搓澡，連我上廁所都要看著！

 

我每次拒絕她，她都不為所動，反而搬出那一套讓我再熟悉不過的說辭。

 

「妞妞呀，媽這可都是為了你好！你還懷著孩子，什麼都要操心，可不能有一點閃失！」

 

在家裡我逃不過，可是在公司，她跑過去監視我還不夠，還要在公司看我上廁所！

 

我……

 

6

 

「妞妞啊，醒了嗎？」

 

這天早上六點不到，婆婆門都不敲一聲，直接拎著隻大母雞推門走進我臥室，二話不說就來掀我被子。

 

猛地被驚醒，我太陽穴突突突直跳，腦袋針扎似的疼。

 

婆婆卻不管不顧，拎著雞直往我跟前湊。

 

「妞妞你看，這是媽今天定好鬧鍾，4 點起來專門去早市買的大母雞！」

 

「你這不是懷孕了嘛！我跟小利和他爸商量過了，從今天開始，你每頓飯都得吃一個雞蛋，現在雞蛋那麼貴，咱家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我就想著索性直接買隻老母雞，現在能下蛋，回頭等孩子生下來，還能S了給你燉湯下奶！」

 

婆婆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地說著，本來就沒睡醒得我，被她念得就差眼冒金星。

 

這廂婆婆還沒嘮叨完，公公又湊熱鬧似的走了進來。

 

哪怕自從和公婆同住後，我就習慣穿長袖長褲的睡衣，可他這突然走進來，依舊嚇出了我一背冷汗。

 

婆婆卻隻笑著打趣。

 

「你這孩子，你爸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是長輩，跟自家長輩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這是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事兒嗎？

 

即便我和錢利是夫妻，即便公公是長輩還年紀大了，這但凡是個有常識的人，也都該懂避嫌的道理。

 

「爸，媽，現在時間還早，我有點兒頭疼，想再睡一……」

 

話還沒說完。

 

「咯咯咯咯！！！」

 

肥壯的母雞忽然掙脫桎梏撲扇著翅膀一躍而起。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7

 

覺肯定是沒再睡成了。

 

我草草洗漱一番，剛要出門懷裡被婆婆塞進一個飯盒。

 

不等我開口問，婆婆就說：「現在那些外賣都重油重鹽，對孩子特別不好，喏，這是媽特地給你做的孕婦餐，你中午就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