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媽媽生下了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我，如願以償的嫁入了豪門。

 

後來富豪爸爸意外去世，分得億萬家產的媽媽，把我扔到鄉下的奶奶家。

 

她戴著墨鏡，眼神冷如蜥蜴。

 

「小枝兒，別怪媽心狠，要怪就怪命，你得認。」

 

後來一個撿垃圾的少年收養了我。

 

他耳垂通紅，聲如蚊吶，說：「如果這是命，我來替你認。」

 

1

 

在幼兒園，我學會的第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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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世上隻有媽媽好》。

 

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粉團子般的孩子梗著脖子咿呀學唱。

 

隻有我緊閉嘴巴，一言不發。

 

老師上前摸了摸我的頭發。

 

「小枝兒，你怎麼不唱呢？」

 

我一本正經地晃晃腦袋。

 

「因為媽媽不愛我。」

 

「隻有爸爸喜歡我，老師，我能不能唱世上隻有爸爸好？」

 

年輕的女教師被我逗笑了。

 

大家都知道，我有一個豪門爸爸。

 

在這樣的光環下，孩子忽略媽媽的存在也是情有可原。

 

下午放學，幼兒園的小朋友被家長一個個接走。

 

我想起今天爸爸出差，於是自己背著小書包回了家。

 

推開門，客廳很暗。

 

隻有臥室的門縫邊溢出一絲冷光。

 

角落裡我養的小鸚鵡在籠子裡撲騰著翅膀，歡快地喊著：

 

「小枝兒，小枝兒。」

 

到這裡其實我還沒感覺到有什麼奇怪。

 

直到一個女人似哭似笑的詭異呻吟聲像把鉤子般竄進我的耳朵。

 

那聲音很像……媽媽……

 

那年我五歲。

 

長期在缺乏母愛的童年裡，成長出比同齡人更早熟的心智。

 

有一個聲音，叫囂著我應該趕快離開。

 

但鬼使神差。

 

我越走越近，直到門吱呀一聲被我徹底推開。

 

媽媽渾身赤裸。

 

她身上壓著一個健壯黝黑的男人。

 

凌亂的被子探出她白皙滑嫩的一隻腳，踮在地板上。

 

隨著男人的動作止不住抽動。

 

我尖叫一聲。

 

像看見鬼一樣落荒而逃。

 

2

 

不到三個月。

 

我爸便突發惡疾意外猝S。

 

盡管所有人都說這是個意外。

 

但我知道，不是的，是媽媽伙同情夫弄S了爸爸。

 

我想和人說，可有誰會相信一個幾歲小孩說的話。

 

一天下午，媽媽推搡著我到了奶奶家。

 

她說：「小枝兒，別怪媽心狠，這是命，你得認。」

 

我SS盯著她，吐了一口唾沫：

 

「呸，壞女人，你S了爸爸，你會有報應的！」

 

我媽一個巴掌就劈過來。

 

「小雜種放什麼屁呢！」

 

「一個病秧子，我沒把你扔大街都是心善！」

 

她說完，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我奶奶跟她一脈相承。

 

也罵我是賠錢貨，拖油瓶。

 

待在鄉下的兩年。

 

我從未吃過一頓飽飯。

 

一個幹得發硬的饅頭，配井裡撈的涼水。

 

梗著脖子咽下去。

 

就是一頓早飯。

 

常常晚上胃裡發痛，跟堆了一肚子石頭似的。

 

後來，我實在受不了。

 

自己跑回城裡，想叫我媽拿點撫養費。

 

她換了更大的房子。

 

西式吊頂上的琉璃燈，流光溢彩。

 

燈光下她倚在牆邊，紅色的嘴唇像沾滿毒液的蛇信子：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還敢來找我要錢。」

 

我衣衫褴褸，像個叫花子，破罐子破摔：「隻要你是我法律上的母親，你就有義務撫養我。」

 

「要是不給錢，我就去法院告你！」

 

我媽愣了半晌，彎下腰，突然大笑。

 

「好啊，那你就去告我，我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

 

我一屁股賴在地上，準備就此不走。

 

來的時候，我就做好了和她惡鬥的準備。

 

她的情夫怕事情鬧大，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再怎麼樣，她還是個孩子。」

 

「你叫小枝兒是吧？進來，叔叔給你拿牛奶喝。」

 

3

 

男人虛偽的假笑，跟糊在牆壁上的狗屎一樣讓人惡心。

 

我在他的勸說下，去浴室將髒汙不堪的臉蛋洗幹淨。

 

又換上幹淨衣服，在別墅的小閣樓睡了一晚。

 

第二天起來時，我媽有事出了門。

 

留他在家裡招呼我。

 

客廳的飯桌上，還留了一小沓錢。

 

「這可是叔叔好不容易勸你媽給的。」

 

「三千塊錢，夠你在鄉下吃一年了。」

 

他笑眯眯地朝我勾勾手。

 

我抿了抿嘴，面無表情地將錢一股腦塞到口袋。

 

剛要走，他一把薅住我。

 

「別走啊，陪叔叔喝一杯。」

 

「小家伙長得比你媽還標致，看著真讓人歡喜。」

 

我慢慢退了回去。

 

腦海中不由閃過當時他壓在我媽身上的樣子。

 

手腕一動。

 

桌上的紅酒就迎頭潑到了他臉上。

 

男人大怒：

 

「小丫頭片子，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這個世上的人都很髒。

 

脫掉了假面的慈眉善目。

 

本質的內核，都是流著惡毒血液的猙獰異獸。

 

我捏著破碎的玻璃碎片。

 

一邊往後退，一邊去夠茶幾上的電話。

 

「你要是敢過來，我立馬報警！玻璃碎片就算傷不到你，但會不會無意劃傷你的臉就不知道了。」

 

「你是靠著這張臉傍上我媽的，應該也不想就此毀了吧？」

 

男人臉色青紫，半晌憋出一句：

 

「算你有種。」

 

我強裝鎮定地離開。

 

到跌跌撞撞跑出很遠，才神志回籠，坐地大哭。

 

4

 

我哭不是因為害怕。

 

而是忘記出來的時候拿上錢。

 

這下好了。

 

狼狽來了這一趟，什麼都沒做成，白白讓人喂了一嘴巴屎。

 

越想越氣，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高架橋邊。

 

車流如閃電般呼嘯而過。

 

幾十米的橋下洪水滾滾。

 

站在欄杆邊的我，瘦骨伶仃，渺小得如一隻蝼蟻。

 

就在我發怔之際。

 

一個和我一樣稚嫩的童聲忽然響起：

 

「你幹什麼！別想著自S啊！」

 

下一刻我被人影撲倒在地。

 

「什麼自S，我隻是路過，行不行！」

 

我氣急敗壞地站起來。

 

面前背著一麻袋垃圾的小男孩，這才反應過來。

 

兩隻髒髒的小手捂住嘴巴，訝異地低叫了一下。

 

「啊……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是想自S呢。」

 

他心虛地吐了吐舌頭。

 

我心情煩悶，不想理會。

 

但轉身走了幾步，突然胃部絞痛，難忍地彎下腰來。

 

「你怎麼了？」

 

小男孩擔心地湊過來。

 

我攥緊拳頭，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下。

 

「你有吃的嗎？我……餓。」

 

小男孩叫周葉，和我同歲。

 

有一個很疼愛他的爺爺。

 

倆爺孫平時以撿垃圾維生。

 

順帶倒賣一些舊物。

 

建在廢棄工地的紅藍小棚子，雖破舊但很幹淨。

 

用塑料布糊的小窗子，擺著一盆淡黃色的小花。

 

我坐在那窗戶前，吃了足足八個大燒餅。

 

「再吃你就該撐S了哦。」

 

周葉粉嘟嘟的臉蛋泛著傻笑。

 

我邊啃燒餅，邊含糊不清地回他：

 

「我已經好久沒吃這麼好吃的東西了，忍不住。」

 

他的爺爺捆著手裡的塑料瓶，聽到我的話，和藹地笑了笑。

 

「讓她吃吧，想必也是個可憐的娃娃。」

 

等胃部的疼痛隨著食物緩解，我才打了一個長長的嗝。

 

對他們說了句「謝謝」。

 

末了又添一句：「等我以後有錢了，一定會還給你們。」

 

周葉連忙擺手，小臉皺成一團。

 

他對我有很多好奇。

 

比如我為什麼孤身一人，又為什麼會餓肚子。

 

但我不想過多解釋。

 

隻說天一亮，就不麻煩他們了。

 

周葉見問不出什麼。

 

便打開臺燈，翻開書本，乖乖開始寫作業。

 

5

 

自從爸爸S之後，我就沒再念書了。

 

他們說我有先天性心髒病。

 

活不了太久。

 

可我不僅活蹦亂跳地長大，甚至連功課也從來都是班上最優秀的。

 

每當我拿了一百分回家。

 

爸爸便會驕傲地將我舉在他的肩膀上。

 

誇我是全世界最棒的小孩。

 

所以當我看到周葉被一道數學題搞得絞盡腦汁時。

 

便忍不住把答案解析告訴了他。

 

沒想到他驚喜地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哇，你好厲害！」

 

「你在哪個學校上學？我以後能去問你功課嗎？」

 

我扭過頭，把嘴角的苦澀壓了下去。

 

「我沒念書了，以後……估計會去打工吧。」

 

「別啊！」

 

周葉一臉可惜地看著我。

 

「你學習那麼好，不念書多可惜。」

 

「爺爺說了，隻有把書念好，人生才有破局的可能。」

 

「反正我的願望，就是能好好念書，最好能當個畫家。給爺爺養老，不用撿垃圾過活。」

 

他眨眨眼睛，期待地問我。

 

「你以後有什麼願望嗎？」

 

願望？

 

不再餓肚子？

 

有人愛？

 

又或許是埋在心裡，更深沉隱秘的想法？

 

我猶如渾身觸電，不顧窗外沉沉夜色，躲避似的逃了出去。

 

周葉被我嚇了一跳。

 

回過神後，抓起一個東西追了過來。

 

「姐姐……姐姐……」

 

他拼命地喊我。

 

二月的寒風，刮在臉上像一個接一個的耳光。

 

我停下腳步，看著周葉氣喘籲籲地將一幅畫遞到我手上。

 

「這是你在吃飯時我偷偷給你畫的小像。」

 

「我把它送給你，希望我們還可以再見。」

 

月光靜靜灑在小男孩溫煦的眉眼。

 

明明那麼冷的夜色，我的胸膛卻像炸開一簇簇細小的煙火。

 

揉開微紅的眼眶，周葉已經在馬路另一頭朝我揮手。

 

他說：「小枝兒，再見。」

 

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剛想回應。

 

一輛車忽然呼嘯著從他身旁撞過。

 

7

 

撞他的是一輛破舊的小轎車。

 

車主好像喝醉了酒。

 

也沒想著下來看一眼，火急火燎地就踩了油門開溜。

 

醫生說周葉摔到了腦袋。

 

讓我們先想辦法籌錢治療。

 

我自責得無以復加。

 

如果不是我，就不會發生這一切。

 

我必須得想辦法救他。

 

對，救他。

 

我突然想到，以前爸爸送過我一個貴重的玉石手镯。

 

於是我重新跑回我媽家。

 

也顧不得有什麼危險了。

 

直接衝到她的臥室裡東翻西找。

 

「我的镯子呢？把我的镯子還我，把镯子還我……」

 

我媽正愁找不到地方揍我。

 

抓著我的頭發朝茶幾一摔，玻璃哐當就碎了。

 

「小賤蹄子，拿了錢還不夠，還想拿什麼手镯！」

 

我抱著她的腿，拼命磕頭。

 

「這個镯子是我爸送給我的，你把它還給我，我就再也不來找你了。」

 

「求求你……媽……求求你……」

 

第二天凌晨，我終於心滿意足地抱著镯子出來。

 

隻是渾身上下沒一處好肉。

 

我媽打了我足足一夜。

 

用腳踢，用煙頭燙。

 

甚至把我剃成了滑稽的瘌痢頭。

 

後來周葉醒來問我：

 

「小枝兒，你的頭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裝出兇巴巴的語氣。

 

「怎麼了，我嫌長發礙事，拿個推子全剃了，不行嗎？」

 

過了一會兒。

 

又咧起嘴，嗚嗚哭了起來。

 

「周葉，對不起。」

 

要不是遇見我，你也不會有這場飛來橫禍。

 

周葉瞧見我哭，也傻乎乎地跟著哭起來。

 

我說對不起，他說沒關系。

 

病房裡充斥著我們一邊哭一邊對話的聲音。

 

進來的護士都呆了。

 

甚至分不清哪個是病人。

 

半個月後，周葉出院。

 

為了以示對我的懲罰，他要我留在他家和他一起念書陪讀。

 

我當然知道這是怕我一個人流浪的借口。

 

除了爸爸，沒人對我這麼好過。

 

我有點不安，於是捏緊衣角，小聲地說：「你不用擔心我，我還可以回我奶奶家。」

 

沒想到周葉卻說了句令我意想不到的話。

 

他說：「回貧瘠荒涼的山疙瘩裡，種一個個升上去又跌下去，愚昧，無盡的日頭？」

 

我張大嘴巴，愣在原地許久。

 

最終，因為這句話，我留了下來。

 

8

 

周葉讀書的錢是他和爺爺撿垃圾攢的。

 

現在多了一個人吃飯。

 

壓力直線上升。

 

所以我想著就算撿垃圾，我也要發揮更大的價值。

 

至少成為這個地段撿垃圾第一人！

 

於是我腦瓜子一轉。

 

用撿了一天的礦泉水瓶買了一大兜糖果。

 

把附近的小孩都召集起來。

 

每天誰給我撿一個小時水瓶，就能獲得幾顆糖果。

 

最多的那個人，還可以包攬剩餘的整盒糖果！

 

由於我這個矩形策略。

 

一個月下來，周葉和爺爺的收入果然成倍翻升。

 

他驚呆了。

 

誇我是天才神童，不去經商簡直浪費！

 

我神秘地笑笑，問周葉：「你之前不是問我以後有什麼願望嗎？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我拿出一張一直偷藏在衣服裡的照片。

 

「我要重新奪回我該有的東西，把屬於我的，都找回來！」

 

略帶泛黃卷曲的照片，是剛滿周歲的我。

 

那時的我頭戴皇冠，身穿白色蓬紗公主裙。

 

簇擁在開滿粉色花朵的草坪裡。

 

周葉瞪大眼睛，看看照片，又看看我。

 

驚嘆：「原來你以前在那麼有錢的家庭！」

 

「落難公主，我能不能當你的……騎士？」

 

我咧嘴一笑，調侃道：「當然可以。」

 

因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有這個勇氣，正視那個從爸爸去世後，我被趕到鄉下就壓在心裡的願望。

 

天道好輪回，壞人不該逍遙法外。

 

我媽想讓我如一棵野草自生自滅。

 

我偏要活到她面前，讓她付出代價！

 

周葉說得對，讀書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就是唯一破局的方法。

 

9

 

兩個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