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下了助聽器

第2章

他垂下睫輕顫,似乎是害羞又享受。

但我也沒忘了正事,淡下笑意問:「可以解釋了嗎?你為什麼能聽見?」

江敘停滯了片刻呼吸,很沒有安全感地小聲求證:「你會一直喜歡我,和我結婚的,對嗎?」

我想了好一會兒,不大篤定地說:「如果你沒有犯什麼錯誤的話,應該是會的。」

得到我的保證,江敘才願意開口解釋:「我是小時候發高燒才聽不見的,現在也是,聽不見貓叫,聽不見蟲鳴,聽不見很多……除了你。」

我聽懵了,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你隻能聽見我說話嗎?」

江敘摘下耳間的助聽器,傾身靠到我眼前,呼吸溫熱,「嗯,隻有你。」

簡短的幾個字,像滾燙的漿糊灌進我心口灼熱地沸騰。

我幾乎驚呼出聲:「好神奇。」

可下一刻,寒涼的晚風吹醒了我片刻的戀愛腦。

這可是 21 世紀。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相信。

我沉默地站起身,有些失望,自己好像看錯了人,對方是個騙子。

江敘仰起頭,受傷的神情在月光下有種支離破碎的美,肯定地得出結論:「你不信我。」

隨即,又極力逼迫自己彎起唇角,近乎祈求的語氣,「我沒騙你,沒犯錯,你還會喜歡我的,對嗎?」

我感覺他狀態有點不對,有點脆弱,有點病,還有點……嬌……

Advertisement

這樣的人挺危險的。

長期的壓抑和安全感的缺失,會過分地依賴和佔有,敏感多疑又偏執。

胡思亂想間,衣角被輕輕扯動。

江敘眼睫湿紅,求救般地望著我:「別不要我,我真的沒騙你……你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你,我們要在一起,不分開……」

他這樣,真的,超級,無敵,爆炸,可愛。

太喜歡了!

我可能也有病。

疾病般的不理智將我淹沒,我心軟地俯下身,勾住他的衛衣帽帶,親了他。

呼吸相迎,燙得人暈暈乎乎的。

他的唇很軟,很好親,很勾我。

氧氣稀薄,我戀戀不舍地推開,用了好大力氣才把心髒咽下去。

再跳,就要跳出來了。

在窒息的紅潮裡,江敘還能抽出理智繼續跟我證明:「有殘疾證,在家裡,你等我。」

他腳步踉跄,逃也似的上了樓,留下我一人在風中凌亂。

算了,看在他腳步沒有那麼理智的情況下,原諒他了。

時間不早了,我給他發去信息:

【我相信你,你別下來,我得回宿舍了。】

發完,手機揣進兜裡,踩著星光慢慢悠悠地走在小道上。

刷卡進校園時無意回頭瞥了眼,和躲閃不及的某人對視上。

江敘眼尾的紅暈還沒退散,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我揮手讓他回去,拿出手機示意他可以電話聯系。

電話聲飛快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委屈的控訴聲:「你剛剛對警衛笑了。」

我含笑逗弄他,「沒有啊,我隻是做了微笑唇。」

他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顯然對我的答復不太滿意。

我軟下聲安撫:「禮貌微笑而已,別胡思亂想,早點睡吧,明天有早課。」

電話那頭靜默許久後,語出驚人:「你能不能搬出來跟我住?」

我差點以為我聽錯了,嚴肅警告:「我們才交往一天。」

江敘茫然又直白地問:「交往一天不可以一起住嗎?那要幾天才可以啊……」

我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好半晌才緩過來,「至,至少幾個月吧。」

他追問:「幾個月是多少個月?」

我臉上溫度持續攀升,扇著風回答:「三個月吧。」

他嘀嘀咕咕地算著時間,把結論告訴我,「那你元旦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可以嗎?」

我:「……好。」

原以為這樣就解決了他的苦惱。

哪知他又有了新的苦惱。

夜裡手機震動個不停,嚇得我把震動都關了,生怕吵醒室友。

下拉狀態欄,都被江敘的信息刷屏了。

【我想你。】

【再說一次喜歡我好不好……】

【嗚嗚嗚好想你,能不能給你打視頻?】

【你明天可以親我嗎?我喜歡被你親。】

【為什麼不理我……】

【對不起,你是不是煩我了……】

【你不要我了嗎……】

【我明天去你宿舍樓下等你好不好?你會介意嗎?】

【對不起,我做你男朋友,肯定很丟人……】

看著信息一條條彈出來的我句句有回應:

【好,喜歡你,可以視頻,可以親,在理你,沒有煩,沒有不要你,可以來等,沒什麼好介意的,不丟人。】

回應完,把床簾內的小夜燈打開,插上耳機給他打視頻,閉麥打字:【現在可以看著我睡了,不許哭。】

他在視頻那頭,把眼淚憋了回去,聽話地閉緊嘴巴,眨動著眼睛看我。

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陷入夢鄉前,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也在開學就對我一見鍾情了?

這也太黏人了。

比我還像戀愛腦,還是很沒安全感的那種。

4

次日一大早,江敘拎著早餐在樓下等我,吸引了不少小女生小男生側目駐足。

別的不提,這臉殺傷力是真的強。

我正想靠近。

一個短發的可愛女生跑到了江敘面前,臉蛋紅撲撲的,蠻可愛的。

似乎在給江敘鼓勵,叫他不要聽別人的惡言惡語,說他很優秀,很好。

說著說著帶了啜泣的哭腔。

江敘沒見過這樣的場景,慌亂地看向我,表示自己沒有弄哭她。

我上前遞了紙巾給女生,在一來二去的對話中知道了緣由。

原來短發女生和她的雙胞胎妹妹兩人都有先天長短腿的缺陷,但不明顯。

可妹妹還是在不久前跳樓了,因為殘缺的自卑,旁人眼光的凌遲。

所以短發女生在看到貼吧關於江敘是聾子,要戴助聽器的熱議後,又憤怒又擔心。

​‍‍‍​‍‍‍​‍‍‍‍​​​​‍‍​‍​​‍​‍‍​​‍​​​​‍‍‍​‍​​‍‍‍​‍‍‍​‍‍‍‍​​​​‍‍​‍​​‍​‍‍​​‍​​​‍​‍‍‍‍‍​​‍‍​​‍‍​‍‍‍​​​‍​​‍‍​​‍‍​​‍‍‍​​​​‍‍‍​​​​​‍‍‍​‍‍​​‍‍‍‍​​​​‍‍‍​​​​​​‍‍​‍‍‍​‍‍‍‍​‍​​​‍‍‍​​​​‍‍‍​‍​‍​​‍‍​​​‍​​‍‍​​‍​​​‍‍‍​‍‍​‍‍​​‍‍​​‍‍‍​​‍​​‍‍​‍‍‍‍​‍‍​‍‍​‍​‍​‍​‍‍‍​‍‍‍‍​​​​‍‍​‍​​‍​‍‍​​‍​​​​‍‍‍​‍​​​‍‍​‍​‍​​‍‍​​‍‍​​‍‍‍​​‍​​‍‍​‍​‍​​‍‍‍​​‍​​‍‍‍​​‍​​‍‍​​​​​​‍‍‍​​​​​‍‍​‍‍‍​​‍‍‍​​‍​​‍‍​​​​​‍​​​​​​​‍‍​​​‍‍​‍‍​‍​​​​‍‍​​​​‍​‍‍‍​‍​​​‍‍‍​​‍​​‍‍​‍‍‍‍​‍‍​‍‍‍‍​‍‍​‍‍​‍​​‍‍‍​‍‍​‍‍​​‍‍​​‍‍​‍​​‍​‍‍​‍‍‍​​‍‍​​​​‍​‍‍​‍‍​​​‍​​​‍‍​​‍‍‍​​‍​​‍‍​‍‍‍‍​‍‍​‍‍​‍​‍​‍​‍‍‍​‍‍‍‍​​​​‍‍​‍​​‍​‍‍​​‍​​​​‍‍‍​‍​​‍‍​​​‍‍​‍‍​‍‍​​​‍‍​​​​‍​‍‍​‍‍‍​​‍‍​‍‍‍​​‍‍​​​​‍​‍‍​​‍​​​​‍​‍‍​‍​‍‍​‍‍​‍​‍‍​‍​​‍​‍‍‍​​‍‍​‍‍‍​​‍‍我不太會安慰人,隻能盡我所能告訴她:「或許,冥冥之中,是妹妹在指引你救贖曾經的自己呢,她一直都你身邊,守護著你,也守護著每一個曾經的自己。」

……

這一天的心理選修課上,主題是關於精神疾病,也是心理疾病。

抑鬱症,雙相,都是掙扎,彷徨,向死又求生的苦痛。

這一天,我握緊了江敘的手。

告訴他,不許胡思亂想,不許生病。

我會盡我所能對他好。

我的喜歡不是心血來潮的衝動,是深思熟慮後的真心。

我未來的規劃裡,會有一個他。

5

談了戀愛的江敘愛哭,愛吃醋,每天都要我親親他,跟他說喜歡他。

他一點點變得纏人,不厭其煩地表達愛意。

似乎我就是他精神的唯一港灣。

也幸好,我的港灣隻接受他這一艘船的停靠,永遠為他敞開懷抱。

纏綿的日子送走了蕭瑟的深秋,迎來了初雪和聖誕。

聖誕那天,我站上了一個唱歌比賽的總決賽舞臺。

很不湊巧,江敘也有一個比賽項目在趕進度,大概率趕不過來了。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某人迎著風雪趕來,在臺下仰頭衝我笑,一呼一吸間都是愛意的訴說。

每眨動一下眼睛,長睫上潔白的雪撲朔掉落,美得像一幅畫。

我有個驚喜沒有告訴他。

接下來要唱的這首歌,是我為他寫的。

既然他隻能聽見我的聲音,那我就學唱歌,學擬聲,擬鳥叫,擬蟲鳴,讓他聽見更多美妙自然的聲音。

這天晚上,小哭包哭得一塌糊塗。

好不容易把人哄著回到酒店。

親親貼貼後,他又鬧起了小脾氣。

起因是臺下有男生喊我老婆,當時我聽到也冒了一身冷汗。

吃醋這件事,雖遲但到。

我想盡辦法哄他:「別氣了,你就當他是叫話筒老婆好不好?」

「不好。」他埋到我頸間,哭腔又醞釀上了,哼哼唧唧的,「我都沒叫過老婆,他憑什麼……」

我笑著在他頭發上亂揉一通,柔聲哄:「那你叫嘛,我答應的才作數,別人叫是無效的。」

他又義正詞嚴:「不可以,結婚才可以叫。」

我在他臉頰「吧唧」一口,夾著聲音矯揉造作,「那好吧,老公~」

江敘羞得耳朵都紅了,還嘴硬:「結婚才可以叫。」

看他快煮熟的模樣,我沒打算放過他。

尋到他的唇,貼了上去。

由於我的手不是很規矩,他推了推我,呼吸都染上了些許輕顫。

我拍了拍他攥緊的拳頭,笑道:「別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他的呼吸微滯,片刻後啞著聲回答:「我擔心我會。」

話音剛落,轉被動為主動,炙熱的氣息圍剿得我節節敗退。

小白兔變成了大灰狼。

我被親得頭昏腦漲,也不知是缺氧還是太累睡著的。

6

聖誕一過,元旦很快來臨。

搬進江敘房子那天,他的開心藏都藏不住。

我也挺開心的,終於不用每天開著視頻睡覺了。

我真的有點害怕手機發燙過頭爆炸啊!!

當初以為他要我搬進來是想醬醬釀釀,住了一陣子才發現,是我思想不端正。

又一次撩撥失敗後,我宣布,江敘是忍者。

第二天,幾個小姐妹聚餐唱 k。

一個個都是大黃丫頭,互相分享自己的男朋友情況,還問我進展。

我糾結半天,擠出幾個字:「他比較保守。」

沒想到,就這一句話,我被她們抓著「科普」了好久。

總結下來兩個點,她們懷疑江敘要麼是 gay,要麼不行,不然怎麼能對著女神級別的女朋友無動於衷。

我:「……」

女神後面加個經差不多。

但大伙兒你一言我一句,我也有點動搖了。

gay 是不可能的,但是後面那個……

我還真沒見過江敘有把持不住的時候。

懷疑是一回事,但面子還是要幫他維持的,我硬生生把話圓了回來,為他樹立起禁欲高冷的形象。

才不到兩個小時,某個纏人精就開始問我什麼時候回家。

小姐妹們都習慣了,揮揮手讓我趕緊回家哄人。

我拎包撤退。

剛出包廂,又很巧地碰見了池嶼。

他很忙,自從上次偶遇,就沒再見過了。

池嶼溫柔笑笑,說看到我比賽拿了冠軍,邀請我坐下喝一杯聊聊。

我知道他集團旗下有一家娛樂公司,最近也有很多橄欖枝拋向我。

溝通過程蠻順利的,福利也不錯,我沒拒絕他的邀請,決定籤約他旗下公司了。

卸下工作的池嶼恢復了鄰家大哥哥的親和力,和我聊起家常。

聊著聊著,一時忘了時間。

回去的時間離我和江敘約定的晚了近一個小時。

家裡沒開燈,江敘抱著抱枕坐在沙發角落裡,沉靜得可怕。

我就著夜色躡手躡腳上前環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身前蹭蹭求原諒:「我錯了,剛剛聊工作,我就靜音了嘛,不是故意的,你罰我吧,罰我親你 100 下,好不好?」

江敘無動於衷,任由我晃動。

江敘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他知道自己的愛會讓人窒息,可他控制不住。

人一旦擁有,就會渴求更多。

他不止一次聽過別人評價,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他能藏住自卑,藏住難過,可藏不住害怕、嫉妒和佔有。

一邊不斷索取,一邊唯恐被厭棄。

江敘的安靜在我看來十分反常。

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打算親服他再慢慢哄。

但是被躲開了。

我正懵著,他摟著我腰翻了個身,不過轉瞬,危險的氣息侵蝕而來。

手被他扣著帶到唇邊,柔軟的觸感沿著我手腕跳動的脈搏緩慢描繪,親得我手發抖。

即便很不開心,他也不敢做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