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都沒接。

舍友激動地晃著我的胳膊：

 

「林菲，你快看啊，這個是不是你說的他女朋友啊。」

 

我抿唇點了點頭。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顧私宴看了我一眼。

 

他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我卻心裡一顫。

 

我太了解他了。

 

他這個樣子就是生氣了。

 

果然我輕薄了他這事他真的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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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伸手接過禮盒。

 

周圍的人馬上起了哄。

 

「親一個！親一個！」

 

「哈哈哈，嫂子還不去抱住他，顧私宴在學校裡好多人惦記著呢！」

 

「好配啊！他們好配啊！」

 

孟甜甜滿面紅暈：

 

「私宴，你餓不餓，聽說這邊有家很好吃的西餐，咱們一起去吃。」

 

我知道顧私宴和我一樣最不喜歡吃西餐。

 

他喜歡重口味的中餐。

 

他總喜歡在夏日來我們家裡，吹著風扇開一杯冰飲，大汗淋漓地吃火鍋。

 

也喜歡在冬日裹著厚大的羽絨服，擠進我家喝一杯熱湯。

 

我總是納悶，他不在家裡吹空調，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顧私宴告訴我，他就是覺得我家的飯好吃。

 

我也沒在意這些，他想吃就來唄，反正我媽願意給他做。

 

淡淡的回憶被他一聲「好」打斷。

 

眼睜睜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人群。

 

顧私宴和孟甜甜一前一後。

 

確實挺般配的。

 

舍友激動得手舞足蹈：

 

「顧私宴的女朋友好漂亮啊，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顧私宴沒那麼喜歡她呢。」

 

「是啊！真的是男女朋友嗎？去吃飯都不牽手的。」

 

「林菲，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相處的嗎？」

 

我有些晃神：

 

「應該是喜歡的，顧私宴不愛吃西餐，但為了孟甜甜還是去吃了。」

 

這下舍友們的眼神有點奇怪了起來：

 

「咦？林菲你真的和他不熟嗎，怎麼覺得你什麼都了解啊。」

 

我故作鎮定地白了她們一眼：

 

「我要是那麼熟，剛剛他怎麼不跟我打招呼啊，你們別亂猜了，一會兒食堂的飯都沒了！」

 

一說起飯，幾個人都把顧私宴拋在了腦後，百米速度衝了出去。

 

7

 

之後很久，我都沒再看到顧私宴。

 

他的消息都是從舍友口中得知的。

 

她們說，顧私宴每天都和孟甜甜在一起。

 

但是就算在一起，她們竟然嗑不起來。

 

舍友說他們完全不像是在談戀愛，更像親兄弟，連個小手都沒拉過。

 

對於這些我隻是笑笑。

 

他們確確實實是在一起了，不然孟甜甜的朋友圈也不會每天秀恩愛。

 

國慶很快到了，七天的假期原本不想回去的。

 

但我媽說想我了，直接給我買了機票。

 

這時候的天已經有點涼了。

 

到了家裡，我爸給我安排了一頓火鍋。

 

微涼的天配上冷飲火鍋是最相配的。

 

剛剛坐下準備吃，我家大門就被打開了。

 

我媽眼前一亮。

 

「小宴，你來了，你可真是有口福哦，今天吃火鍋。」

 

我心漏了一拍，滿腦子都是那奇怪的觸感。

 

想著，手上的筷子都有點燙手了。

 

低下頭不敢看他。

 

他不會是來跟我爸媽告狀的吧。

 

我能感受到他的視線放在我身上，片刻後移開：

 

「阿姨，我給你們帶了禮物哦！」

 

他把幾個盒子放在一旁，一點也不把自己當成外人坐在了我身旁。

 

我趕緊埋頭吃飯。

 

我爸看到他帶來的好酒，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來就來唄，還帶什麼東西啊，來，咱爺倆喝一杯。」

 

不一會兒，他就和我爸喝上了。

 

兩人天南地北地胡說八道，一個比一個能吹。

 

我撇了撇嘴繼續幹飯，苦了什麼都不能苦了我的嘴。

 

一頓飯他都沒提起我，我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

 

沒想到在快吃完的時候我媽提了一嘴：

 

「今天你們兩個怎麼沒鬧騰啊，上大學了就懂事了？」

 

我頓時嗆了一下，彎著腰咳嗽起來。

 

後背一雙大手很自然地幫我拍背。

 

我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我爸哈哈哈大笑起來：

 

「哎呀呀！怎麼吃個飯還嗆著了，跟個孩子似的，你看！臉都憋紅了！」

 

顧私宴也跟著笑：

 

「林叔，菲菲可不是小孩子了，她都為了心上人不和我說話了。」

 

我一愣，這語氣怨氣很重的感覺呢。

 

詫異地抬起頭來。

 

和他四目相對，我竟然在他眼中看出了委屈。

 

他委屈什麼，想女朋友了？

 

我爸媽的笑也僵住了。

 

「菲菲，你談戀愛了？」

 

穩定下來，我急忙搖頭：

 

「沒有，沒有，你們別聽他瞎說。」

 

但是我爸媽好像一點也不信我。

 

我爸更是直接跟我說教起來。

 

偏頭看到顧私宴得意地抱著手臂，吃飽喝足地癱在椅子上，我就覺得生氣。

 

明明是他談戀愛了，上我家倒打一耙幹什麼。

 

我被我爸教育了一頓，顧私宴比我仇人還高興。

 

上蹿下跳地跟我爸媽告狀。

 

說我在學校怎麼不理他，又重色輕友。

 

說我年紀小，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就是沒說談戀愛的是他這事。

 

臨走的時候，我爸強行讓我出門送顧私宴。

 

我爸喝得醉醺醺的，我不想再被嘮叨，也就趁機躲了出去。

 

我跟在顧私宴身後。

 

他轉身看我：

 

「行了，男人婆，我真不是故意逗你的，摸了我的是你，怎麼受委屈的還是你啊。」

 

我臉又紅了，急忙低下頭呵斥他。

 

「快點滾！和你絕交了！」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你……你臉紅了！」

 

他突然彎下腰來，腦袋一百八十度旋轉，好奇得像個傻子：

 

「紅了，真紅了……

 

「诶，你怎麼好像要哭，你別哭啊，我……我……」

 

從記事開始，我好像沒掉過幾次眼淚。

 

甚至哭得比顧私宴還少。

 

所以他叫我男人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但現在，我就是很想哭。

 

我發現喜歡他以後，總覺得自己變成了嬌弱林黛玉。

 

但我明明是魯智深才對。

 

顧私宴帶著皂香味的手放在我眼睛底下擦了一下。

 

就這麼一下，我瞬間繃不住了。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哇的一聲就哭了。

 

憑什麼，我們生來就不是平等的。

 

憑什麼，我連喜歡一個人都要掩埋起來。

 

我號啕大哭的樣子嚇壞了他。

 

他手忙腳亂地拿出紙巾來幫我擦眼淚：

 

「別哭了，我不說你是男人婆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公主。

 

「讓你摸到不該摸的東西是我不對，但我真沒藏好吃的不給你。

 

「你是個饞鬼我還不知道嗎，我敢亂藏吃的嗎？

 

「你別哭了，別哭了，你嚇S我了。」

 

他慌亂地幫我擦著眼淚。

 

我一衝動直接拍開他的手：

 

「不用你管，以後絕交，你別來找我了！」

 

我想轉身跑回家，沒想到他一把抱住了我：

 

「什麼絕交，你和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我比你爸媽都了解你，你敢跟我絕交，我就敢吊S在你墳頭上。」

 

都說生氣的女人比過年的豬還難按。

 

我現在就比豬難按。

 

掙扎了一會兒，突然後背磕了一下。

 

是顧私宴把我抵在了大樹下。

 

蟬鳴漫天，卻沒有一絲能入我耳。

 

他眼底有慌亂有害怕，還有明顯的心疼。

 

半晌，他才笨笨地把我抱進懷裡：

 

「我真沒藏好吃的，要不你再摸摸。」

 

我吸了吸鼻子。

 

心裡更難受了。

 

如果我們是小情侶吵架，那我現在該有多幸福啊。

 

可是他有孟甜甜了啊。

 

「去你的！誰要摸！」

 

「林菲。」

 

他突然正經了起來。

 

我掙扎的動作停下。

 

「幹嘛！」

 

他直視著我：

 

「其實孟甜甜不是我女朋友。」

 

我一愣：

 

「你沒騙我。」

 

「當然沒有，她說喜歡我，我馬上就拒絕了。」

 

「那為什麼她朋友圈秀恩愛，還天天和你在一起？」

 

他摸了摸鼻尖訕笑起來：

 

「我讓她幫我氣你的。」

 

看我一撇嘴，馬上又說：

 

「誰讓你想跟我割袍斷義，我就是想讓你看看老子不在乎你。」

 

「幼稚！」

 

「是，我是挺幼稚的。」

 

四目相對。

 

半晌，我們同時笑出了聲。

 

什麼都沒說，但好像什麼都說了。

 

8

 

深夜。

 

我媽敲響了我的房門。

 

她看著我一臉擔憂：

 

「菲菲，你是不是喜歡小宴？」

 

我關門的動作直接僵住。

 

「媽看得出來，你們看彼此的眼神有問題。

 

「媽不反對你談戀愛，但是小宴不是你要得起的人。

 

「我和你爸一個是他家保姆，一個是他家司機，雖然你們關系好，那也隻限玩伴。

 

「如果你越界了，顧家恐怕馬上就會辭退我們，甚至有可能讓咱們一家搬走，這些你都懂嗎。

 

「小宴那樣的家庭，婚姻不隻是他一個人的事，咱們要有分寸。」

 

我媽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

 

這些話我從小到大聽了無數遍。

 

但沒有哪一次能像現在這樣難受。

 

也許之前我還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現在有人看穿我的心思，那點不堪一下就繃不住了。

 

也許我媽自卑，但她說的全是事實。

 

況且，就算顧私宴也喜歡我，家庭的鴻溝遲早會讓我們分開。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開始。

 

9

 

回學校的日子又到了。

 

這次，我偷偷訂了機票，一個人提前回去了。

 

沒想到第一天去食堂，就被顧私宴攔在了食堂門口。

 

他依舊是一身清爽的運動裝。

 

手插在口袋裡，痞裡痞氣地摟住我的脖子：

 

「不夠意思，怎麼一個人偷摸走了，你知道我飛機上多無聊嗎。」

 

此時回學校的人並不多。

 

有個舍友根本沒回家，這次是和我一起下來的。

 

她詫異地看了看顧私宴，又看了看我。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瞪大眼睛激動地指著我們：

 

「哦哦哦哦！你們果然關系不一般！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無奈地推了推顧私宴：

 

「我跟他一點也不熟，放開你爹，你爹要餓S了。」

 

他卻勒得更緊了，對著我舍友擺擺手：

 

「沒大沒小的，那個誰，我告訴你，我們是父子關系。」

 

舍友很聰明，一下就看出來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怪不得呢……」

 

我總覺得她看我們的眼神怪怪的。

 

哪裡怪又說不出來。

 

直到我答應他不再躲著他，顧私宴才放開了我：

 

「餓了是不是，就知道你饞S鬼投胎的，吶！這是你喜歡吃的小面包。」

 

他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幾個袋裝小面包來。

 

我眼前一亮，接過來撕開，放進嘴裡後整個世界都明亮了：

 

「這不是咱家那邊才有的嗎？你在哪買的？」

 

他勾唇笑得很陽光：

 

「當然是有豬喜歡吃，我就備著點嘍。」

 

對於他說話這麼損，我從小就習慣了。

 

要是哪天他正常了，我反而會覺得他有鬼。

 

「你看，我有好吃的不可能藏著對不對。」

 

這話隻有我知道什麼意思。

 

雖然還是有點難為情，但就像他說的，已經過去了。

 

吧唧吧唧地吃完一個，看什麼東西都順眼了些。

 

我裝作很嫌棄的樣子，把包裝袋塞他手裡：

 

「快點走吧，一會兒食堂裡就剩菜湯了。」

 

他走在後面，舍友興奮地拉住我：

 

「啊啊啊啊！林菲，你們真的不是情侶嗎。」

 

我當場彈了她腦門一下：

 

「再瞎猜就不跟你說八卦了。」

 

10

 

吃飯的時候，很多人都往我們這邊看。

 

「這不是顧私宴嗎，之前他女朋友找來學校鬧得挺火的，這怎麼換人了？」

 

「你們瞎嚷嚷什麼，男女之間就不能有純友誼嗎。」

 

「雖然但是，我看這個女生比他女朋友好看，跟他更配呢。」

 

周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看吧，我就知道不保持距離會這樣。

 

不過我完全不在意，什麼事都不能影響我的胃口。

 

倒是顧私宴有點不高興。

 

他伸出筷子，直接在我的碗裡夾走了一個肉丸子扔自己嘴裡。

 

「少吃點吧，小肥豬一樣。」

 

我白了他一眼。

 

「你才肥豬，我還不到一百斤。」

 

之前吃飯，他就總是搶我碗裡的東西。

 

好像我的總是好吃一些一樣。

 

因為他是金主，所以我爸媽都慣著他。

 

在家裡就算了，來學校還搶。

 

想著我就不服氣了起來，也把筷子伸到他碗裡，把一顆圓滾滾的雞蛋夾了過來。

 

他搶一下我搶一下，很快事情就變得不可控了起來。

 

周圍的人都側目過來看熱鬧。

 

我氣壞了，把筷子一摔：

 

「在家你欺負我，出來還欺負我！等我告訴顧叔和蔣阿姨，看你還不屁股開花。」

 

我媽我爸慣著顧私宴，但是他爸他媽也慣著我呀。

 

他因為欺負我挨了不少訓呢。

 

沒想到他一點也不怕，大聲嚷嚷起來：

 

「你告去唄，你和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我還怕你啊！」

 

他這樣一說，周圍傳來一陣原來如此的聲音：

 

「看吧，看吧，不要瞎猜，人家是一起長大的發小。」

 

「真羨慕啊！能和發小上同一所大學。」

 

「她發小可是顧私宴诶，那她也是誰家的大小姐吧？」

 

我聽完心裡一酸。

 

家庭身份，是我們之間永遠的一道鴻溝。

 

11

 

之後的日子，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和他的關系。

 

每天到了吃飯的時候，他都會拽裡拽氣地等在我宿舍樓下。

 

我幾個舍友八卦得很，每天都跟在我們身後嘰嘰喳喳。

 

直到有一天，她們突然把我圍了起來：

 

「林菲啊，顧私宴是不是喜歡你啊！」

 

「我也覺得，他女朋友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他們是不是分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