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
第2章
這個消息不知道被誰傳到了學校裡，班上一直看不慣我的幾個人便開始故意孤立針對我。
有一次我被他們關在器材室裡，那天正好是周五，學生們全都走光了。
我在教室裡被關了整整一個晚上，又冷又餓，害怕極了，不斷地拍門呼救。
可學校裡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而家裡……更是已經沒有一個人會等我。
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對他們而言，隻是個拖油瓶罷了。
就在我已經快要徹底絕望時，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叩門聲，「有人嗎？」
這略顯冷漠的聲音此時落在耳朵裡恍若天籟，我趕緊答應了一聲。
少年讓我等一下，他去找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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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很快過來把門給打開，魏衡當時就站在門口，好像發著光一般。
即便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可那天和少年對視的那一眼，卻始終清晰。
我還記得那時我餓得不行，肚子一直在叫，可書包裡的錢已經被那些人全數拿走。
魏衡見狀，又帶著我去了學校附近一家小吃店裡煮了兩碗餛飩。
熱氣氤氲中，他就那樣安靜地坐在對面，魏衡大概早就忘記了自己還曾做過這樣一件事。
可那卻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回憶之一……
所以後來每一次吃餛飩時，我都會想起那個下午，然後抱著這份美好一次次麻痺自己。
可現在我看著這碗餛飩，卻再也找不回當時的悸動了。
或許我們之間，也快要走到盡頭了吧……我想。
5
周末公司組織團建，我沒想過會在這裡遇上魏衡和蘇冉冉。
聽身旁幾個同事說，他們是剛好在附近錄節目，大家特意出來玩的。
而巧合的是，這節目剛好也有我們公司的投資，一來二去的兩邊人就湊到了一起。
魏衡和蘇冉冉並肩站在那裡，十分養眼，任誰看了都要說一句般配。
魏衡也看到了我，臉色變化不已，垂落身側的手悄然攥緊。
我看了他們一眼，識相的沒有上前打擾，轉頭朝另一邊走去。
可等到了僻靜處，身後卻多了一道腳步聲。
「你怎麼會在這裡。」
魏衡沉著一張臉，緊緊盯著我，眼神中充滿探究。
「你以為是為什麼？」我望著他，有些嘲諷地說道：「公司團建而已。」
魏衡似乎是沒想到我會戳破他心中所想，寒聲道：「最好如此，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我扯了扯唇角，輕聲道：「放心！」
魏衡離開後不久，蘇冉冉也找了過來，她笑吟吟地望著我道：
「許姐姐，有空嗎，咱們談談吧。」
「你想和我談什麼？」我問。
蘇冉冉撩了撩頭發，「我是為了魏衡哥過來的，我知道，魏衡哥之前和你有些關系。」
我溫聲道：「原來你也知道啊，我還以為你並不介意被說是小三……」
被人戳到痛處，蘇冉冉神情一冷。
她將目光放到我脖子上那根項鏈上，輕蔑道：「這條項鏈原本是魏衡哥打算送給我的，隻可惜這款式我不喜歡，就讓他給別人了。」
脖頸間像是有火在燒，我靜默地想著，原來就連一根項鏈，也是蘇冉冉不要了才會輪到我……
蘇冉冉繼續道：「許姐姐，你比誰都清楚，魏衡哥根本就不愛你！又何必要纏著他不放呢？」
「你是救過他，但那又怎麼樣呢？」
蘇冉冉說著遞過來一張卡，「這裡是一百萬……許姐姐，一百萬買你那雙手，應當是足夠了。」
她不屑地說著，以那樣高高在上的姿態，好像這是什麼恩賜一般。
我看著那那張卡，忽然想笑，原來我這雙手，竟那麼值錢……
「這是魏衡欠我的，讓他自己來和我說。」
我將那張卡推回去，起身離開，而那根項鏈，也早就被我摘了下來。
6
野炊時蘇冉冉大顯了一把身手，將所有食材料理得井井有條。
「沒想到蘇小姐廚藝竟然那麼好啊！」有人稱贊道。
「是啊，這一看就是用心學過的……」
蘇冉冉沒有否認，含羞帶怯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魏衡，微笑道：「沒辦法，我喜歡的那個人胃不好。"
「我做不了太多事，隻能在飲食上費心思……希望他能好受些。」
我當然知道蘇冉冉說的那個人是誰。
不止是我，在場眾人都知道她和魏衡的緋聞，聞言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魏衡臉上出現一絲動容，看向蘇冉冉的眼神愈發柔和起來。
魏衡的胃病是剛進圈時拼命工作造成的，為此我當時也想了很多法子，還熬過很多藥膳送過去。
但最後要麼是被他倒掉，要麼就是餿在那裡也沒人動一口。
魏衡從來不會因為我而有半分觸動。
飯後一群人圍著篝火又唱又跳，興奮得不得了。
蘇冉冉和魏衡還一起唱了首情歌，引得大家紛紛起哄，我坐在最角落裡，埋頭做著自己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錯覺，魏衡下來時似乎往這邊看了一眼。
一直鬧到了大半夜，整個營地才漸漸安靜下來。
凌晨時分，外面傳來巨大的雨聲，我猛地驚醒，發覺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暴雨。
電閃雷鳴，其餘人也被驚醒，聲音全被淹沒在了暴雨之中！
眾人嘗試電話求助，可信號斷斷續續，根本打不出去。
誰也不知道這場雨會持續多久，無奈之下，大家隻能冒雨下山。
很多路段都被衝毀，我們不得已隻能走一些陡峭難行的山路。
山路狹窄湿滑，在經過一處陡坡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尖叫聲！
緊接著背上便多了一隻手SS扒著我不放，還沒等我搞明白怎麼回事，整個人就被拉著滾了下去！
天旋地轉間，我感覺到腦袋狠狠撞上了一塊石頭，登時暈了過去……
7
我慢慢清醒過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頭上也多了一道傷口，血已經幹涸了。
雨已經小了很多，我看了看四周，發現不遠處還躺著個人。
從衣著打扮上來看是蘇冉冉無疑，她看起來沒什麼大礙，隻有手臂上有幾處刮傷。
我回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蘇冉冉自己沒站穩摔下去，卻SS拉住了我，S也要找個墊背的！
頭越來越疼，身體也隱隱有些發燙，感覺像是發燒了……
我不知道那些人什麼時候能找到我們，以我現在的情況又能否撐到那個時候。
時間悄然而逝，恍惚間我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人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聲呼救！
不多時，一個人影闖進眼簾——是魏衡……
四目相對，我與他同時愣住。
他的目光在我和蘇冉冉之間來來回回，神色晦暗不明，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什麼。
「魏衡哥，我好疼啊！」一旁的蘇冉冉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哭泣著朝他喊道。
我看著魏衡臉上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後飛快地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最後，像是終於做出了什麼艱難的決定一般，他走向了一旁的蘇冉冉……
魏衡抱起她，回避開我的目光，底氣不足地說道：「我…其他人馬上就會來的，你別多想，冉冉她情況不太好，我……」
聽到這話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魏衡似乎也覺得這理由有些牽強了，開口還想找補些什麼，被我及時打斷。
「不用和我說那麼多，魏衡，不用找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扯著唇角笑道。
他凝視著我的雙眼，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還是沒能再說出什麼別的話，咬咬牙抱著蘇冉冉離開了。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腦子裡亂七八糟閃過很多畫面。
年少時的那碗餛飩、S心塌地纏在魏衡身邊的五年、車禍時的奮不顧身……每一帧都叫我心痛！
或許一切都結束了……
在這一刻，我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徹底割舍下了那些回憶！
8
我倒在原地，感覺到意識越來越模糊。
「許晚棠，你怎麼樣？」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凌冽清潤的聲音，我費力地睜眼一看，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沈凌越！
上一次見到這個人，還是在大學的時候，他是旁邊醫科大的學生，常年的年級第一，優秀到無可挑剔。
那時候室友和沈凌越寢室的一個男生談戀愛，請我們吃了頓飯，順便帶上了他們寢室的幾個人。
我和沈凌越就是在那次飯局上認識的，他外表優越，一言一行都溫和有禮，一瞧便知道是極有涵養的那一類人。
後來我們還在學校後面那條小吃街偶偶了幾次，每回都隻是淺淺地打了個招呼，並沒有太多的接觸……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沈凌越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發梢也還滴著水，看向我的眼神裡帶著緊張和焦急。
不待我回答，沈凌越便粗略地給我檢查了一遍。
越看他眉頭皺得越緊，臉上仿佛凝結了一層寒霜，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格外冷峻。
盡管如此，沈凌越手上的動作卻還是輕柔的。
「有可能骨折了……得盡快治療。」
他神色凝重地說道，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我背起來。
我疲乏到了極點，趴在沈凌越背上有氣無力地問道：「沈凌越…你怎麼會在這裡？」
「醫院收到這邊的消息，我帶隊過來救援。」沈凌越回答道。
「許晚棠，累了就休息一會兒，我會把你帶出去的。」
沈凌越的聲音平靜而溫暖，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堅定，讓人情不自禁地就會信任他。
他穩穩地背著我，身體的溫度慢慢傳遞到我心口，在這片暴雨侵襲的叢林中，帶來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或許是沈凌越的話起了作用，不知不覺間我便合上了眼，安心睡了過去……
昏睡中，我感覺到他將我一路背下了山，輕輕放在了早就準備好的擔架上。
周圍很嘈雜，有人慶幸地說著太好了，人群中，我還聽到了魏衡的聲音。
他似乎是想要過來看看我，卻被沈凌越冷漠地擋在了外面。
四周一下變得很安靜，隻剩下儀器發出的滴滴聲。
過了一會兒，似乎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在我臉上輕輕撫過，不那麼柔軟，像是——
像是一雙……帶著薄繭的手。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