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書茉被嗆得無話可說。

「之前在床上的時候這麼浪，現在倒裝起清高來了？」方毅捏住林書茉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林書茉吃了一驚，她氣惱地推開方毅：「方毅，你夠了！」

 

「火氣這麼大，親一下都不給親了？」方毅吊兒郎當地點燃一根煙，叼在嘴邊，「怎麼，不會是和你老公吵架了吧？因為咱倆的事？」

 

林書茉握緊了拳頭：「跟你有什麼關系？」

 

「關系大著呢。你要是離婚了，過來纏著我怎麼辦？我可是早就跟你說過，咱倆隻是玩玩兒。」

 

「不可能。」聽到離婚這兩個字，林書茉一口否決，「他不會跟我離婚的。」

 

「你就這麼肯定？」

 

方毅打量著林書茉，似乎在看一個耍雜技的小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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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茉直直地望著方毅，不悅道：「有什麼好質疑的？他就是離不開我。」

 

方毅輕聲笑了笑。

 

但這戲謔的笑聲卻令林書茉感到不安：「你笑什麼？」

 

「你們女人一向都這麼自信嗎？」方毅靠在桌子上，吹出一圈白煙。

 

「你什麼意思？」

 

「我要是你老公，我老婆跟別人出軌了，我絕對不會再要她。」

 

「那是你，不是他。」林書茉沒有一刻猶豫地說道，「就算發生了這次意外，他也不會離開我。吃點小醋，鬧點小別扭，過幾天就好了。」

 

「那可說不準。」

 

「有什麼說不準的？他之前都是這樣的。」

 

「之前？」方毅哼了一聲，「就說你們女人過於自信麼。」

 

林書茉沒再犟嘴，但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她隻好不斷地提醒自己：他很愛我，他不會提離婚……

 

8

 

我和朋友聊到很晚才回家。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把戒指盒從櫃子裡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然後去洗個澡，準備搗鼓一下就去婚禮現場。

 

然而在我洗澡的空檔，林書茉回來了。

 

她喊了一聲我的名字，見沒有回應後，她摸索到了我的書房。

 

林書茉自然沒有在書房裡找到我，但她卻看見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戒指盒，以及我事先準備好的壓在戒指盒下的離婚協議書。

 

她在看到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腦海中混亂一片。

 

她向來高傲地認為我離不開她的心理在此刻瞬間崩塌。

 

昨晚還那麼堅定地認為，「他很愛我，他不會跟我離婚」，此刻看來，卻是那麼可笑。

 

林書茉的指尖嵌入肉中，好試圖讓自己冷靜。

 

隻是一份離婚協議書而已，代表不了什麼……

 

他還在氣頭上，所以打印離婚協議書或者提出離婚都不奇怪，等氣消了就好了……

 

況且，退一萬步來說，離婚了又怎麼樣？

 

這對自己毫無威脅……

 

林書茉如此想著。

 

她拿起離婚協議書看了看，落款方已經籤下了我的大名。

 

縱使她構築好了一切心理防線，但看到署名時仍舊心頭一緊。

 

其實她自己也很苦惱。

 

她深知她和我結婚隻是因為合適而非喜歡，也深知方毅這種類型的男人才是最讓自己欲罷不能的。

 

況且，第一次意外接觸如此激烈，她格外享受。

 

可被我發現後，她卻莫名有些心慌。

 

她試圖笨拙地掩飾那一次的出格，好讓我能盡早忘記這件荒唐事，和自己和好如初。

 

可是……

 

「我不是不愛他嗎？」

 

「就算結束了，又怎麼樣呢？」

 

林書茉在心中不斷盤問自己，卻一直沒有得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她頓時想起昨天方毅對她說的話：

 

「你就這麼肯定？」

 

「你們女人一向都這麼自信嗎？」

 

「我要是你老公，我老婆跟別人出軌了，我絕對不會再要她。」

 

……

 

9

 

方毅的質問像一個逃脫不掉的牢籠，牢牢地將自己鎖住。

 

林書茉煩躁地將離婚協議書撕了個粉碎。

 

她將碎紙屑撒在地上，為了泄氣，還順手將戒指盒也砸在了地上。

 

素淨的戒指從戒指盒裡掉了出來。

 

林書茉一愣。

 

過了好半晌，她僵直著身體撿起那枚戒指。

 

林書茉將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

 

她伸出手，陽光穿過指尖，戒指在光照下閃出淡淡的光芒。

 

方才的煩躁不安轉瞬即逝。

 

林書茉盯著戒指看了好久。

 

「嘖，玩了這麼多花樣，還不是離不開我。」

 

她嘴硬說著些不以為意的話，心中卻早已樂樂陶陶。

 

這時，我正好從浴室出來，套上浴袍，走進書房。

 

「你怎麼在這裡？」我慍怒道。

 

看到地上的離婚協議書的碎屑，以及她手上戴著的沈若雅交於我保管的戒指，我頓時火冒三丈。

 

林書茉則是伸出右手秀出戒指：「戒指我戴上了。雖然尺寸看起來不太合適，但看在你還算用心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我接受你的道歉，離婚也沒必要再提了，離婚協議書我已經——」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粗魯地把戒指從她手中搶了過來：「是你的麼你就戴？你特麼傻逼吧？！」

 

10

 

林書茉愣在了原地。

 

由於我摘戒指摘得過於匆忙，林書茉的指根被磨紅了。

 

她低頭看空落落的右手——

 

本該戴在無名指上的婚戒早在前段時間和方毅做愛時就弄丟了，而新戴上的銀素戒也被強行剝奪。

 

「戒指不是送給我的？」林書茉詫異道。

 

事情發展在她意料之外，她甚至沒來得及發火，還處在懵圈之中。

 

「你做白日夢呢？」我望著林書茉嗤笑道，「誰說這個戒指是給你的了？咱倆都要離婚了，我送你戒指，我欠吶？」

 

「你把離婚協議書和戒指一起放在桌子上，不就是想告訴我，離婚和重歸於好，二選一嗎？」

 

「你特麼妄想症吧？」我被逗笑了。

 

我指了指地上的碎屑：「隻有離婚協議書是給你的，戒指是給別人的，懂？」

 

「給別人的？」林書茉重復了一遍我剛才說的話，費解道，「除了我，你還能給誰？！」

 

「跟你有關系嗎？」我不耐煩地從打印機旁重新抽出一張備用的離婚協議書，遞給林書茉，「趕緊的，籤了，我趕時間。」

 

「陳贊你什麼意思？！」

 

林書茉瞬間雷霆大怒，方才的歡喜變成了一場空，她惱怒、羞恥、無地自容。

 

「鬧了這麼久，你也該適可而止了吧！」

 

於是，她隻好搬出這套老套的說辭，試圖隱藏自己卑微的心理。

 

「鬧個嘚兒啊鬧？到現在還在說這種不著調的話，你特麼小腦萎縮吧？」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就老老實實把離婚協議書籤了，然後去民政局把離婚證領了。以後我過我的，你過你的，到時候你天天找你情夫打撲克都沒人管，還不需要藏著掖著了。」

 

「你！」林書茉氣得不輕，她頓了頓，似是在等待我收回剛才的話，低下身段來哄她。

 

但見我不為所動，她也開始執拗起來。

 

林書茉拿起筆一氣呵成，籤下自己的大名：「你能堅持三天算你能耐！」

 

說完這番話，她摔門而出。

 

11

 

離婚協議書得手後，我換套衣服就出門了。

 

我左趕右趕，好不容易才趕上。

 

一對新人正在門口招待來客，我和他們寒暄了幾句就入座了。

 

「怎麼來這麼晚？」張子坤用胳膊肘杵了杵我。

 

「有點小事耽擱了。」

 

我整理了一下袖口，四處張望著，卻沒發現那個人的身影。

 

「看什麼呢？」張子坤笑問。

 

「哦，沒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莫名心虛，我佯裝咳嗽了幾聲，敷衍帶過。

 

「在找若雅呢吧？」誰知張子坤卻一針見血點破我的內心想法。

 

他吃瓜似的壞笑了一聲，然後朝不遠處努努嘴：「在那呢，和學委敘舊那個。」

 

我順著張子坤的方向看過去，沈若雅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也同時看過來。

 

我們四目相對片刻就很快移開視線。

 

她直直朝我走過來。

 

「好久不見。」她說。

 

我點點頭，也和她打了個招呼。

 

她坐在我的旁邊，我們卻沒有什麼話題可聊。

 

沈若雅比之前更知性優雅了，舉手投足間大氣溫柔，任誰看了都有種想把她娶回家的衝動。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沈若雅時，她還隻是個比較內向又清純的小女孩。

 

當時正是上學的年紀，沈若雅中途轉學來到我們班。

 

那一天我恰好發燒，在家裡養病沒去學校。

 

下午，沈若雅帶著作業敲響我家的門。

 

我媽正巧出門買菜，我拖著虛弱的身體開了門。

 

門一打開，我就見到一個女孩標準 90°鞠躬：「您好阿姨，我是陳贊的同班同學，老師讓我給他帶作業過來，打擾您了。」

 

我被逗笑了：「你要不先抬頭看看我是誰再喊阿姨呢。」

 

12

 

沈若雅的身體抖了抖，她維持著這個姿勢老半天，才緩緩挺直腰板。

 

此時她的臉已經紅透了，而她的皮膚又十分白皙，相互映襯下，顯得格外誘人。

 

少年的心事是藏不住的，我的耳朵也不自覺紅了。

 

「我怎麼沒在班裡見過你？」我問她。

 

「我、我今天剛轉過來的。」

 

「哦。」我點點頭，「作業你放門口吧，明天你就跟老蔡匯報說我家裡沒人，塞門縫裡了。」

 

「你是不想寫吧？」沈若雅戳破我的心思，「如果塞門縫裡，回頭蔡老師問你要作業，你就可以隨便編個理由說試卷被風刮走了，沒見著。」

 

我尷尬地摸了摸鼻頭：「我發燒了，難受，不是故意不想寫的。」

 

沈若雅盯著我看了幾眼：「阿姨不在家嗎？怎麼是你出來開門的？」

 

「她出去了。」

 

「哦。那你要是難受的話，要不要……我幫你煮點冰糖雪梨？我每次發燒我奶奶都會給我煮，很奏效的……」

 

我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想不到你還挺賢惠的。」

 

沈若雅咬著下嘴唇，沒有回我，臉卻更紅了。

 

我媽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床上睡了一覺了。

 

我媽指著鍋裡剩下來的雪梨湯問我：「你自己熬的？」

 

我翻了個身，冰毛巾從我的額頭上掉下來。

 

我勾了勾嘴角，重新躺好，將毛巾貼在臉上：「同學熬的。」

 

在這之後，班主任將沈若雅調到我的前面。

 

她成了我的前桌。

 

我、馬東傑、張子坤的三人小團體自那時起變成了四個人。

 

13

 

「書茉沒跟你一塊兒來？」沈若雅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回到現在。

 

我沒告訴沈若雅實情：「她忙。」

 

「哦。」沈若雅點點頭。

 

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她看起來有些緊張。

 

是我的錯覺嗎？

 

「那你呢？」我冷不丁回了一句。

 

「嗯？」沈若雅微微歪著頭，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笑了笑：「你男朋友啊，英國那個，他沒和你一塊兒回國？」

 

空氣突然凝滯。

 

馬東傑和張子坤神色慌張，互相打啞謎，沈若雅則是愣了愣，然後垂下眼睑，淡淡地「嗯」了一聲。

 

張子坤長舒了口氣，不料一旁的學委走過來，恰巧聽到剛才的對話，打趣問道：「若雅，你什麼時候談了個英國男朋友啊？」

 

另一個女同學附和：「就是就是，快點坦白，什麼時候親上洋嘴的啊？」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光聚焦在了沈若雅身上，連今天的結婚主角也來湊熱鬧。

 

「我……」沈若雅欲言又止。

 

她捏住衣角，我看出了她的為難。

 

我沒想到我隨口一嘴的問候會對她造成困擾，於是主動幫她解圍：「成年人嘛，忙得時候確實抽不開身。若雅臉皮子薄，你們就別為難她了。」

 

老同學們聽我這麼說，也就不再多問了。

 

隻有沈若雅仍舊低著頭，眼神悲傷，興致缺缺。

 

「對了。」我忽然想起了放在口袋裡的小錦盒。

 

我將戒指盒遞給沈若雅：「以前你讓我保管的。」

 

沈若雅苦笑一聲：「你怎麼還記得呀……」

 

「嗐，你給的麼，我當然要好好保管了。」我說。

 

沈若雅抿了抿唇：「嗯……謝謝。」

 

她始終低著頭，我看不清她眼裡的情緒。

 

剛想再補充說些什麼，沈若雅忽然抬起頭，勉強對我笑道：「祝你和書茉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