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還沒有在這個小說世界裡看過一次完整的日落。

對於我的要求，顧昀寒總是毫不猶豫地說好。

 

正當我站在校門口，打開手機地圖，準備找一條上山的行程路線的時候，

 

顧昀寒卻直接把一個頭盔遞給我：「上車，我帶你去。」

 

我看了看手裡的頭盔，又看了看面前的哈雷摩託。

 

「這是你的車嗎？」我有些猶疑地望著他，「我記得這種車好像很貴吧……」

 

顧昀寒的家庭條件不是很差嗎，怎麼會買得起這麼貴的摩託？

 

顧昀寒的回答輕描淡寫：「這車是李凱的。」

 

「我答應幫他上課籤到，所以他把摩託借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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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想說沒必要的，」他衝我笑，「是我想讓你的生日過得隆重一些。」

 

他幫我把頭盔戴好。

 

墨色的頭盔鏡籠罩住視線的一瞬，我聽見他溫柔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語調含著笑意。

 

他說——

 

「請上車吧，小壽星。」

 

……

 

哈雷到山頂的時候，正好是夕陽時分。

 

燦爛而盛大的落日像一幅油畫。

 

顧昀寒突然轉頭看我：「我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沒有抱你。」

 

他衝我張開雙臂：「不如現在，我們抱一下？」

 

金黃色的夕陽在他身上鍍了一層光暈，此刻的他太好看，我有些害羞地擺手：「不了吧。」

 

我很蹩腳地找了個借口：「我……我沒帶錢。」

 

顧昀寒聽了我的話一愣，又輕輕笑起來。

 

下一秒，他上前兩步，直接緊緊抱住我。?

 

見我怔愣，他附在我耳邊，小聲說：「你是壽星，所以今日免費。」

 

遲疑片刻。

 

我的手很慢很慢地抬起來，試探著回抱住他。

 

「顧昀寒，」我很認真地說，「你這樣做生意，會虧本的。」

 

他低低地笑嘆一聲：「那怎麼辦，一看見你，我就忍不住毫無原則。」

 

夕陽下，我抱著他，心跳忽然慢了兩拍。

 

我心裡憑空多出一個念頭——

 

糟了，我是真的很喜歡他。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我想應該早就超過了平日裡的十分鍾。

 

可我和他兩個人，誰都沒松手。

 

直到夕陽最後一縷餘暉即將消失的時候，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我終於忍不住開口。

 

「那個……」

 

我聽見我自己的聲音，帶著些許細微的顫抖，卻又很篤定。

 

「嗯？」

 

顧昀寒聽見我喊他，懶散地應了一聲。

 

此刻我心跳如擂鼓。

 

我想對他說，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我還想對他說，我們要不要試試在一起？

 

然而下一秒，顧昀寒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還未說出口的話語。?

 

顧昀寒不得不松開了抱著我的手，拿出衣兜裡的手機。

 

我聽不見他手機聽筒那端傳來的聲音與內容。

 

但我看見他的神情一點點變得嚴肅起來。

 

幾分鍾後，他掛了電話，臉上神情蹙鬱。

 

但他還是衝我擠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抱歉，」他說。

 

「我家裡出了些事情，我現在要回家一趟。」

 

12.

 

顧昀寒把我送回學校的時候，一路無話。

 

看得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抱歉，不能送你回寢了。」校門口，他摘下頭盔，有些歉疚地望著我。

 

我搖搖頭說沒關系：「你能陪我過生日，我就很開心了。」

 

顧昀寒聽見我這麼說，眼神都亮起來，看起來很高興。他低頭從兜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我：「差點忘了，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塊很漂亮的手表。

 

手表的 LOGO 是一串花體英文。

 

我有些意外。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應該是瑞士的一個私人工坊的名稱。

 

他們家出品的一塊手表都要幾十萬。

 

家境貧困的顧昀寒肯定是買不起的。

 

我一邊合上盒蓋，一邊在心裡感慨，原來這麼小眾的高奢手表品牌，現在也有高仿了。

 

不過看著顧昀寒真摯的臉，我還是沒把這些話告訴他。畢竟他肯定不認識這個品牌，買仿品也不是故意的。

 

於是我隻是說：「謝謝，我很喜歡。」

 

聽見我這麼說，顧昀寒輕輕松了一口氣。

 

「你喜歡就好，那我先走了。」

 

他衝我揮手，笑著許諾：「我會早點回來的。」

 

13.

 

雖然顧昀寒說很快就回來。但一周過去，我還是沒有見到他。

 

就連我給他發的消息，他回復速度也變得很慢，經常隔了大半天，他才能回復。

 

不知道他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但看起來他現在真的很忙。

 

雖然他回復我消息時的態度依然耐心，但我也不好意思總打擾他，於是慢慢的減少了給他發消息的次數。

 

那天我正在咖啡店趕期末結課論文，正好遇見了薛明。

 

他聽說了顧昀寒這幾天不在學校的事情之後，很好奇地問我這幾天不能跟男人擁抱，究竟是怎麼過的。

 

沉默片刻，我老實回答：「全靠裝作不經意間跟舍友們的接觸。」?

 

比如幫舍友 A 拿水杯時順便摸一下他的手；借口自行車壞了，讓舍友 B 載我一程；甚至我還主動幫肌肉拉傷的舍友 C 按摩……

 

這也導致舍友們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怪。

 

他們甚至現在開始躲著我了。

 

我內心絕望。

 

我覺得顧昀寒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被當做成變態了。

 

薛明聽了我的話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見我表情怨念，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好心提議：「你一個魅魔混到這個份上也太慘了……要不我分你幾個男人？」

 

我果斷搖頭：「你當分大白菜呢……不了，我接受不了其他人。」

 

薛明問：「你就那麼喜歡那個姓顧的？」

 

我毫不猶豫點頭：「是，我就喜歡他一個。」?

 

我話音未落，忽然聽見有一個女聲很激動地喊：「顧昀寒！」

 

我愣了下，循聲望去。

 

下一秒，我看見一個陌生的女孩從我身邊小跑經過。

 

她迫不及待地推開咖啡廳的門，緊緊地抱住了站在咖啡廳門外的男生。

 

那男生面容熟悉。

 

正是好幾日未見的顧昀寒。

 

而顧昀寒也沒有推開女孩的擁抱。?

 

他帶著一貫的溫和笑容同女孩說話，兩個人慢慢走遠了。?

 

我遙遙望著，忽然就失了語。

 

全身血液凝固般的冷。

 

薛明很敏銳地發現了我情緒的變化。

 

他隨我的目光看去，有些遲疑地問：「你別告訴我，門口那個正跟女孩抱在一起的，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姓顧的。」

 

見我慘白著臉默認，他咬著奶茶裡的珍珠，搖頭嘆氣地說：「你看你這副喪氣的樣子……為了一個男人你就變成這樣，真給我們魅魔丟臉哦。」

 

「如果有選擇的話，我根本不想當什麼魅魔。」

 

我低著腦袋，語氣硬邦邦地回復他。

 

此時手機發出一聲震動。

 

是顧昀寒的消息。

 

【家裡的事太多，我還要多待幾天才能回學校。抱歉。】

 

握著手機，我徹底心灰意冷。

 

什麼家裡有事……不過是借口。

 

如果不是剛剛親眼看見了他，我或許還要被蒙在鼓裡好久。

 

我的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方，卻遲遲沒有按下去回復他。

 

我想問他為什麼騙我。

 

可是，我連質問都沒有勇氣。

 

也沒有資格。

 

畢竟我和他現在不過是僱主的關系。

 

或許剛才那女孩也是顧昀寒的僱主。

 

我安慰自己。

 

但一想到顧昀寒對我的那份溫柔態度也會同樣對別人。

 

我心裡還是好酸澀。

 

14.

 

內心的情緒翻湧好久。

 

我最終選擇將顧昀寒的聯系方式拉黑。

 

不是因為生氣。

 

我隻是怕我自己情緒失控，不停給他發消息，沒有分寸地去質問他為什麼騙我。

 

那會讓場面變得很難堪。

 

我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對了。」我抬頭望向薛明，笑著問道，「我想要重新僱一個每天能抱我的男人了。你幫我介紹一個吧。」

 

既然顧昀寒這段時間不在，我也要試著找其他男人了。

 

總不能一直指望著他。

 

薛明點頭：「這才對嘛。」

 

他塞給我一張卡片，對我眨了眨眼：「你自己去選吧。相信我，你會滿意的。」

 

15.

 

我沒想到，薛明給我的卡片地址是一座會所。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十分局促。

 

男模們輪番給我敬酒，「哥哥哥哥」喊個不停。

 

不僅嘴甜，還特別懂事。

 

我從來沒有喝過酒。在他們的盛情邀請下，我嘗試著抿了幾口。

 

「哥哥你多喝點嘛。」他們不依不饒。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的行為也變得大膽起來。

 

當我正靠在一個男模堅硬的腹肌上吃水果的時候。

 

前方的人群忽然發生騷動。

 

我還沒搞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面前忽然站了個人。

 

他擋住了光線。

 

我抬起頭，遲鈍地眨了眨眼。

 

面前的男人逆著光，看不清面容。

 

但他腰細腿長，寬肩窄背。

 

氣質看起來特別顯貴。

 

比在場的男模強了一百倍。

 

我想，這個估計是男模頭子。

 

最極品的那種。

 

於是我衝他熱情打招呼：「你也是男模嗎？坐下來一起玩啊。」

 

面前的男人沉默片刻，忽而斥出一聲笑。

 

他抬起頭。

 

熟悉的面容映在燈光下的那一瞬。

 

我忍不住怔愣。

 

「顧昀寒……？」

 

我有些遲疑地喚他。

 

我從來沒見過這副樣子的顧昀寒，裁剪得當的襯衫西褲，氣勢迫人。身後還跟著好幾個黑衣保鏢。

 

此時，他表情也不復往日的溫和，表情陰鬱極了。

 

他凝著我，語氣很淡。

 

卻充滿壓迫感。

 

「林瑜。你不回我消息，是因為來這種地方玩？」

 

16.

 

此時經理陪著笑臉上前，低頭恭順道：「顧少，按您的吩咐，現場已經清場了，您放心。」

 

我愣住了。

 

經理剛剛喊他什麼？

 

如果我沒記錯，小說中別人也是這麼喊反派的吧。

 

腦子忽然變得很遲鈍。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可我卻又不敢承認。

 

我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試探著問顧昀寒：「你不是窮學生嗎？為什麼他們喊你顧少？」

 

在看清顧昀寒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之後。

 

我整個人先是茫然。

 

腦海裡緩慢閃過我和他這段時間的相處日常——那些真心實意的關心，以及我對他產生悸動的瞬間。

 

就算這幾天給他拉黑，我甚至還在擔憂他過得怎麼樣。

 

一想到這，一陣巨大的委屈填滿了我的胸腔。

 

我整個人不可遏制的憤怒起來。

 

一瞬間，我忘了他是小說中陰狠瘋批的反派。

 

我吼他：

 

「顧昀寒，你是不是覺得騙我很好玩！」

 

我轉身就想走，卻被顧昀寒扯住手腕。

 

「抱歉……」他聲音很低，語氣懇切，「我可以解釋的。」

 

「我不想聽！」

 

我想把手腕從顧昀寒手中扯出來。

 

可顧昀寒卻不肯放手。

 

我吃痛，惱怒地轉身，才看見顧昀寒高大的身形此刻卑微地佝偻著。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腕，像是落水之人攥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知道無用，卻仍不肯放手。

 

他低著頭，紅了眼眶。

 

語氣帶著顫抖：

 

「求你……別丟下我。」

 

17.

 

看見顧昀寒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很可恥地再次心軟了。

 

任由他把我從卡座上拽走，帶進了房間。

 

他讓我坐在沙發上，又屈膝半跪在我面前，真心實意地解釋：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隻是那時候你太不好接近了，我發現隻有偽裝成窮學生，你才會多看我幾眼。」

 

「你才會願意不斷關心我，和我親近。」

 

我冷冷盯著他：「你這套說辭，不會跟每一個僱主都說過吧？」

 

「當然沒有！」顧昀寒急了，「我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僱主。」

 

「那好，你說清楚，」我盯著他，「那天在咖啡館門口, 抱住你的那個女孩是誰？」

 

顧昀寒愣了一瞬，輕輕笑起來。

 

他臉上的笑容帶著明顯的狡黠：「你吃醋了？」

 

「這是重點嗎！」我紅了臉, 重重拍了下沙發墊，「現在是我在問你！」

 

顧昀寒開口：「她是我妹妹。前幾天剛剛逃婚了。」

 

「我這次回家，是為了處理她逃婚的事情的。」

 

他仰起頭，可憐兮兮地湊近：「我說的都是實話。小瑜你要相信我。」

 

算了。

 

至少他說了實話。

 

誤會解除，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但腿腳一軟，忽然又跌落回沙發上

 

我整個人腦袋也開始發暈。

 

我不自覺地扯著領口。

 

「熱。」

 

我皺起眉。小聲喃喃。

 

這感覺很不對勁。

 

想起這是本 PO 文, 我面前的還是個瘋批反派。

 

我轉頭質問顧昀寒：「你給我下藥了是不是！」

 

顧昀寒愣了愣，神情局促又委屈。

 

他瘋狂擺手：「不是……我不敢啊。」

 

我闔上眼, 深深呼吸：「該S，這是怎麼回事。」

 

想起剛剛男模們給我敬酒時的竊喜表情, 此刻我終於後知後覺感覺到了不對勁——

 

酒裡應該下了東西。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想出門找藥。

 

卻被顧昀寒抱住。

 

他抱住我的一瞬。我腦中隻有一個感覺——想要。

 

我用僅剩的理智咬牙命令他：「松手。」

 

顧昀寒固執地沒動。

 

我聽見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很堅定, 又很認真：「小瑜，如果你不舒服的話, 我可以當你的解藥。」

 

「我愛你。」

 

一瞬間。

 

腦中的理智徹底崩塌。

 

我轉過身, 狠狠咬上他的嘴唇。

 

因為藥物的原因。

 

這一夜我沒有留下完整的記憶。

 

隻能想起零星的片段。

 

我皮膚染上薄紅，無意識地蹭著男人的手掌, 啜泣著說難受。

 

顧昀寒眼中翻湧著晦暗的欲色。

 

他喟嘆一聲：「小瑜……你別哭了。你越哭我越忍不住。」

 

隨即是無盡的沉浮感。

 

18.

 

清晨我醒來的時候。

 

顧昀寒仍未醒，把腦袋安靜地埋在我的頸側，睡顏平和, 呼吸滾熱。

 

裸露在被子外的肩膀肌肉緊實, 線條流暢。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突然發現，在面對顧昀寒的時候，十分鍾的擁抱好像已經滿足不了我了。

 

「「然」比秀場上最頂級的男模還漂亮誘人。

 

我噌的一下, 臉紅了。

 

我轉過頭，剛準備下床找件衣服穿。

 

下一秒，卻又被身後的手臂錮住，輕易地拉回懷中。

 

顧昀寒的低啞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怎麼, 佔了我的便宜就想跑？」

 

我瞪了他一眼：「我隻是要找衣服。」

 

「不用找了, 讓人來送吧。」顧昀寒說, 「衣服都破了，沒法穿了。」

 

我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顧昀寒與我對視片刻，忽然很輕地說了句抱歉。

 

「我突然想起，我一直沒有跟你說過一句我愛你。」

 

他苦笑起來：「我一直怕你拒絕我。所以寧願沉默地待在你身邊。」

 

原來他的擔憂和我的一樣。

 

我忍不住笑起來——

 

「顧昀寒，原來你和我一樣, 都是個膽小鬼。」

 

想了想, 我索性把我是個魅魔的事情直接告訴了他, 並且委婉表示：「你可能要給我當一輩子的解藥了。」

 

我以為他聽了我的話，會驚訝，或是害怕。

 

沒想到, 他笑得更開心了：

 

「還有這好事？」

 

說著, 他在被窩裡悄悄用手勾住我的尾指。

 

像是在拉鉤立誓。

 

與此同時，我聽見他的聲音，溫和而虔誠：

 

「那說好了, 一輩子，不許反悔。」

 

我也衝他笑。

 

輕輕晃了晃與他勾纏的尾指。

 

然後我說——

 

「嗯，不反悔。」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