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君
第2章
小翠湊過腦袋看了半天，驚訝到捂住嘴：「姑娘，她她她……」
「她寫了什麼啊？」
我：「不識字你還亂看什麼？」
「我好奇啊。」
我一下癱在床上，好累，大起大落的一天都沒有和身邊這丫頭溝通累。
「姑娘，你不擔心夫人和老爺嗎？」
我看著外面的月亮，頗有些感慨：「五十歲正是闖的年紀，有什麼好擔心的。」
小翠：「好像有點道理，這個沒法噴嘿嘿。」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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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我還在睡夢間就被禁軍喊了起來。
小翠哭哭啼啼地要跟著我，禁軍不讓，她就一個勁地將哭出來的鼻涕往禁軍身上擦：「陛下隻說要太子和太子妃去南疆，沒說不許人照顧他們啊，要是他們在路上出個什麼好歹，你們吃罪得起嗎？」
我感動得都快哭了。
平時小翠這丫頭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沒想到關鍵時候還能有如此情義！
上馬車時，小翠攙著我的手，眼淚汪汪：「姑娘，小翠要一直陪著你，你是不是很感動？」
我連連點頭。
她嘻嘻直笑：「那等我出嫁時，你能不能多給我點嫁妝錢？」
？
這話的套路，怎麼有點熟？
我把眼淚收回肚子裡：「你好歹是我身邊最貼心的侍女，能不能端莊體面一點？」
小翠立馬嚴肅起來：「好，但是嫁妝的事你不能忘了哈。」
我真是服了……
小翠將我扶上太子的馬車後，便轉身去了身後的馬車。
看著一臉疲態的太子，我心裡也不好受，便找話來安慰他：「南疆除了熱點、窮點、蚊蟲多點、飲食差了點，別的方面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太子被我氣笑了：「你還好意思說這個？
「你知不知道咱們兩個差點就都S了？！」
我莫名心虛，嘴上卻不甘示弱：「你詳細說說是怎麼回事呢？」
太子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你知道為什麼陛下沒有S咱倆嗎？」
我想了想：「肯定是礙於崔家的權勢！」
太子咬牙切齒：「因為，他善！」
好吧，他是你爹，你當然向著他。
12
馬車一路顛簸，我可能是有點暈車，一路睡的時間比醒的時間要多得多。
一日晚間，我醒來時正巧看到太子熟睡的側顏。
不得不說，他長得是真好看啊。
就在我絞著帕子考慮要不要親上去時，太子忽然出聲：「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矜持？」
他的聲音淡淡的，仿佛還有點笑意：「提醒一下，你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
我恍然：「對啊！」
但是，現在情況和以前這不是不一樣了嗎？
見我遲遲未動，太子睜開了眼睛：「怎麼了？」
「怕了？」
他扯扯唇角：「親一口的事而已，有什麼難的？」
話音剛落，他側過身，右手託在我的後頸，輕輕吻了過來。
「被你親了那麼多次，今晚多還給我幾次，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我和太子的距離太近，以至於他說話時微薄的氣息我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太子妃，你用點力好不好？」
我：嗚嗚嗚好羞恥。
半炷香後，我氣喘籲籲地倒在了太子的懷裡。
「太子，」我忍不住開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挑眉，嘴角帶有一絲笑意：「跟你學壞了。」
13
馬車行了大約有十日，終於快要到了南境。
從此處再直行半月左右，便可到達南疆。
負責看管我們的軍士尋了一處客棧以供暫時安歇。
下車時小翠看向我紅腫的嘴，有些不解：「姑娘，現在流行臘腸嘴嗎？」
我拍了她腦袋一下：「不許說話！」
小翠悶聲悶氣：「您和太子那點事，還以為奴婢不知道呢，切。」
我跳腳了：「朱小翠啊啊啊你要記得，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個啞巴！」
小翠：「當啞巴可以呀，嫁妝上要多十兩銀子哦。」
我：……
誰懂，一個隻知道問我要嫁妝的丫頭，要她還有什麼用！
中午吃飯的時候，因小翠陪我一起，我就拉了一把店家小二的衣袖，本意隻是想多要一個饅頭，可沒想到他看我的眼神瞬間就染上了S氣。
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從他袖口翻滾，一下就橫在了我的脖頸處。
「說，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我：？不是大哥，一個饅頭就一文錢，你不至於吧？
小翠被嚇得吱哇大叫，但可能是怕我S了就沒有人給她出嫁妝錢了吧，她還是很費力地抬起手邊的一把椅子，打算往那個刺客身上砸。
然而下一刻，她穩穩地砸上了自己的腳。
遂嗷嗷大叫。
我嘆了口氣。
自己身邊的丫頭能怎麼辦，寵著唄！
我從嘴裡吐出一根銀針，剛要扎上去，撲通一聲，那刺客就倒在了地上。
太子從房梁上跳下來，拔出刺客身上的短刃，朝我伸出手：「傷到了嗎？」
我立馬把銀針吞回去，一臉委屈：「你怎麼才來嗚嗚嗚，我差點就S了。」
小翠哼了一聲，看神情是要說點什麼，但被我一個眼風掃過去，她又默默低下了頭。
太子揉了揉我腦袋，看我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我轉移話題：「怎麼會有刺客啊？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刺客呢。」
太子笑了笑：「咱們這一路上共經歷了七場刺S，你隻友情參演了一場。」
啊？
這下我是真茫然了。
七次？
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看向小翠，她一臉深沉地搖搖頭：「姑娘，這也不能怪你，畢竟你一天十二個時辰能睡十個半。」
「都怪那個刺客。」小翠補充，「不然姑娘就一次也看不到了捏。」
我癟癟嘴，朱小翠你是會陰陽人的！
14
南境當地的官員奉命來接待太子與我。
我原以為南境此處民生多艱，當地的官員也俸祿不高，想來是吃不得、穿不得什麼好物件。
可不想，來人卻華衣錦服、肥頭大耳，見到太子甚至都懶得行禮。
而對於我，他甚至連眼皮都沒多抬一下：「你是誰啊？一個小小婢女，本大人和太子說話，你也配站在此處？」
哈？
這下我還沒來得及生氣，小翠先怒了，她二話不說就一巴掌扇在那肥官臉上：「今天我就替太子和太子妃教訓你個沒眼界的東西！」
我倒退兩步，暗自贊嘆小翠，果然不愧是我崔府第一巴圖魯，一言不合就是扇啊！
肥官被打蒙了，嘴角連連出血，連話都說不利索。
小翠得意地收手，轉頭看向我：「姑娘，我牛不牛？！」
我剛要點頭，太子就拉住我，他壓低聲音：「小心她又問你要嫁妝。」
我頓時回過神，表情略帶思索：「還差那麼一點吧。」
小翠果然上當：「好吧，那我爭取下次再賺點嫁妝錢。」
我和太子面面相覷，彼此的腮幫子都差點咬爛，才勉強忍住了笑意。
肥官挨了一頓打後，也老實了許多。
雖然依舊不情不願，但到底還是按著太子的要求去做事了。
「你要他去做什麼？」
我並不知道太子身上還帶著任務。
太子朝我溫柔笑笑：「你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小九會安排好一切的。」
「你不告訴我？」
我有點鬱悶：「我現在是你的妻子，你瞞著我不好。」
太子微微皺眉，似乎有些為難：「我是怕說了你聽不懂。」
我生氣了：「你不說著怎麼知道我聽不懂？」
「糧為民之本巴拉巴拉巴拉。」
太子問我：「懂了嗎？」
我默默打了個哈欠：「什麼叫懂了嗎？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不說我也懂！」
一旁的小翠替我補充：「太子您別問了，給人留點面子也是一種人品。」
太子點頭：「明白！」
我：朱小翠嫁妝減一減一減一一一一！！！
15
在南境的三天裡，我總感覺太子心事重重。
微弱燭火下將他的臉色映得更加陰沉。
「你是擔心陛下嗎？」
我問他：「你放心，陛下有我爹娘護著，什麼事都不會有。」
太子一愣：「此話何意？」
我翻了個身將被子蓋好：「你不會以為我是真傻吧？
「陛下懷疑天下所有人，都不可能會懷疑我爹娘謀反。」
太子往我身邊湊了湊：「你就這麼相信陛下？」
我困得迷迷糊糊：「是相信我爹娘。」
我爹三歲就跟在陛下身邊，我娘自出生就和陛下相識，為了陛下一句「天下安寧」，我爹娘便在外浴血奮戰二十年，風沙烈陽，愣是將我娘一身冷白皮磋磨成了黃黑皮。
再說，雖然我娘在背後沒少說陛下壞話，可是在陛下面前她還是裝得不錯的。
怎麼可能為了一道聖旨就大放厥詞，還要強闖內宮？
所以，這一切肯定就是一場戲。
隻不過，我爹的演技太拙劣了啦！
還得靠我娘當主角。
「太子妃，我有點低估你了。」
太子側身在我左側躺下，聲音微弱：「不過，我也越來越喜歡你了。」
我翻了個身，輕輕揚了下唇角。
16
從南境去往南疆的路上，太子決定要偷偷回京都了。
這件事他本來是要瞞著我的，但奈何他身邊的暗衛小九是個酒品差的。
小翠隻用了一杯桃花酒就把那孩子的實話都騙了出來。
南境有他自己的私衛，他將我送到此處後，便不再擔心我的安危。
而京都之中，還需要他這位太子。
「姑娘，咱們要不要回去啊？」
小翠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喝得面色酡紅。
我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無聲嘆息。
「小翠，嫁妝我會給你留好的。」
我看著已經醉過去的小翠，在她耳邊輕輕告別：「爹娘和太子在京都，我也要回去。」
我深知爹娘不會舍得我離開他們身邊太遠，除非，京都真的很危險。
但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要趕回去和他們一起。
是生是S，都要一起。
我騎著白馬趕上太子之時，他明顯怔住了：「你怎麼來了？小九沒有陪在你身邊？」
他匆匆下馬，將我從馬背上抱下：「你小時候騎馬受過驚嚇，如今不怕了？」
「太子。」
我對上他那雙深情款款的桃花眼，忽地一笑：「你真好騙。」
那不過是我小時候為了博得他的注意而上演的一場拙劣的戲碼而已。
出身將門之家，我又怎麼會羸弱不堪？
「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拉住太子的手：「從現在開始，不許再放開我。」
17
從南境回京都之時，一路都有兵馬接應。
而為首的將軍在看到我時，眉眼都笑彎了：「你就是晚丫頭的那個好朋友吧？
「我一眼就瞧出來了，這身姿這相貌，一看就和崔夫人一模一樣。」
「您認識我娘？」
老將軍一拍馬背：「何止是認識，你娘溫柔嫻雅，見過的人誰不誇贊？」
我嘿嘿一笑。
溫柔嫻雅，和我娘搭哪門子邊啊？
我看向太子：「你覺得我娘溫柔嗎？」
我娘曾是太子習武的師傅之一，她的脾氣秉性太子應該是了解的。
「咳咳。」
太子藏了藏手臂上曾被我娘打出來的傷痕：「還行吧。」
我笑而不語。
太子小心地湊過來：「不過要是等咱們以後有了孩兒，還是，還是換一個師傅來教吧。
「也不是什麼別的，主要是嶽母大人太溫柔了，我怕教育不好……
「害，其實嶽母大人教也沒什麼，我就是擔心嶽母大人的身體……」
我剛想調侃他，忽地想到了什麼。
孩兒……
太子他什麼意思？
「怎麼了太子妃，你不會害羞了吧？」
太子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嘖嘖。」
我低下頭，頗有幾分不好意思。
人家是貴女，端莊一點怎麼了？
哼！
18
回京的路上我和太子都已經想好了該如何浴血奮戰。
卻不想城牆之上，我爹正在牆上慢悠悠地安旗子。
我剛想叫他，下一秒，我爹就被身旁的黃色身影拍了一巴掌。
太子也愣住了：「父皇，嶽父大人！」
兩個飽經風霜的老頭驀地轉身，看著我們，兩人都眼含熱淚：「你們回來了？」
陛下都快要哭出來了，但礙於體面，他隻是捏過我爹的袖子擦了擦眼淚。
我爹似有不滿, 但到底不敢拿龍袍擦眼淚, 遂作罷。
我飛快跑上去：「我娘呢？」
我爹哆哆嗦嗦：「你娘她……你娘她……」
我蒙了：「爹你快說啊，我娘怎麼了？」
陛下白了一眼我爹：「小浣兒你別急，你娘她……她嗚嗚嗚。」
我腿都嚇軟了，太子從背後攔住我，語氣多添了幾絲嚴厲：「你們能不能好好說話！」
陛下呵呵一笑：「擱宮裡和皇後她們打葉子牌呢。」
我瞪著我爹和陛下：「那你們剛剛要哭不哭的幹嘛？」
陛下：「害，我這不是跟你爹學的嗎？」
我爹磕磕巴巴：「你不知道, 你娘已經輸了幾十把了，再這樣下去，家底都給敗沒了。」
「沒關系, 東宮的都是太子妃的, 太子妃的就都是崔家的。」
我爹龇個大牙剛要笑, 陛下卻冷哼：「娶了媳婦忘了爹, 討厭你！」
19
回到宮中，我才明白這一個月京都差點就被翻天覆地。
安王聯合在京都的私衛以及在齊地的兵馬, 意圖謀亂。
而他在京都最忌憚的便是我崔家。
陛下和爹娘並沒有十成的把握, 便設計將我和太子送往南疆。
「然後呢？」
我咬了一口雞腿, 看向太子：「咱們倆在這場宮變中起到了一個潤色的作用嗎？」
太子頓了頓：「恐怕連潤色都沒有。」
我抹了一把嘴上的油, 蹭到太子身上：「那可真是辛苦我們了。」
太子愣了愣，轉身將我壓到了桌上：「好吃嗎？」
他眸色越來越黯淡：「你吃飽了，該我了吧？」
「什……什麼？」
「你說呢？」
哎？
太子你你你你是太子，要端莊啊啊啊！
20
瑞寧十三年，我和太子大婚。
出嫁前，我娘眼淚汪汪：「若是太子欺負你，你就告訴娘，為娘一定打S他！」
我爹紅著眼睛插話：「你打S他咱們也活不了了啊。」
我嘴角抽抽：「爹, 你能不能別這麼慫了！」
「可咱倆就不一樣了。」
「全有」爹娘雙雙看向陛下：「你閉嘴, 你們是兒子, 我們是閨女，能一樣？」
陛下不說話了。
他乖乖地閉嘴了，像一隻沉默的羔羊。
小翠也從南境回來了, 這次她不再纏著我要嫁妝了。
反倒是將自己的私房錢一股腦兒都給了我：「姑娘，這是給你的嫁妝。」
她抹了一把淚：「要是太子對你不好的話，這就是你逃跑路上的盤纏嗚嗚嗚。
「姑娘, 我舍不得你, 太子那個討厭的大豬蹄子……」
陛下：「咳咳。」
小翠立馬改口：「太子那麼善良，肯定不會讓姑娘受委屈的。」
我被逗笑：「嗯, 一定不會的！」
姍姍來遲的沈晚韫依舊高傲：「太子妃之位終究還是你的了。」
她哼哼唧唧：「本來我也不喜歡這個位置, 讓給你咯。」
我一把抱住她：「沈姐姐, 太子配不上你，你以後肯定會有更好的郎君！」
她扯扯唇角：「那是，也不看我是什麼人, 我可是京都第一貴女。」
我點頭如搗蒜：「啊對對對！」
21
入洞房時, 太子見到我後目光就沒有再移開。
「崔十娘。」
我拿下團扇，眉眼彎彎地笑：「謝瑾瑜，怎麼了？」
他輕笑：「認識你, 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燈火輕搖，梧桐落雨。
有君如此，亦是我之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