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尤其是現在看到我過得這般自在，趙沂又對我體貼入微，連帶著疏遠她，她心裡更不平衡了。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小嘴，本宮當真是小瞧你了。」裴清清唇邊依舊帶著那抹含著諷刺的笑，隻是笑裡慢慢染了幾分悽涼。

 

此後，她不再說話。

 

她知道我根本就不受影響。

 

其實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裴清清最大的悲哀就是把男人看得太重要。

 

真心瞬息萬變，更何況是君心難測的帝王。

 

我隻知道，凡事都要留有餘地，唯有攥在自己手裡的，才是最真實、最可靠的。

 

所以在知道劇情後，我開始暗地裡提醒那幾個跟我有共同命運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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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蒙在鼓裡，做別人的影子一輩子，還是盡早為自己打算，全在於她們怎麼選擇。

 

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同為女子，我既得到了老天爺給的那點機遇，實在做不到袖手旁觀，便想著無愧於心就好。

 

我隻願她們能做自己，而非裴清清的替身，不然真就太可悲了。

 

10

 

趙沂是從軍營趕回來的。

 

一回來，就上下打量我，唯恐我出事。

 

裴清清見此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起桌上那如白玉一般的茶杯，用沙啞冷淡的聲音問：「將軍這般匆忙趕來，莫非還怕本宮將你夫人吃了不成？」

 

面對裴清清的陰陽怪氣，趙沂也不慌，還不經意地笑了下，上前一拜，鄭重道：「微臣不敢，隻是內人身子笨重，這些時日又被我慣壞了些，實在擔心冒犯了娘娘。」

 

「是嗎？」裴清清冷笑出聲。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不再擺皇後的譜，隻擺擺手，一本正經地說：「罷了，今日本宮過來隻是想請將軍幫個小忙，待事成之後，本宮會給將軍想要的。」

 

趙沂聞言注視著她，輕微皺了下眉：「何事？」

 

「你確定你想要你夫人聽？想讓她知道你和我……」

 

裴清清像是說了什麼，又什麼都沒說。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趙沂，眼神在我和他之間來回掃視，分外囂張。

 

良久，趙沂扶上我的肩膀，讓我面對著他，目光灼灼而溫柔：「累了吧，我讓琉璃扶你去休息，等我處理完這裡的事，就陪你用飯，給孩子講故事好不好？」

 

傻子都能看得出來，趙沂慌了。

 

「好啊！」我回以一笑。

 

等我一走，裴清清就站起身，抬手拔下發簪，讓一頭柔順亮麗的長發披散下來，又伸手解開披風的系帶，展現出一身豔麗明媚的紅衣。

 

僅一眼，我就確定這是小說裡兩人初遇時，裴清清穿的那件紅裙。

 

劇情裡，趙沂對她是一見鍾情，入眼便是驚鴻。

 

所以她這是打算來一招回憶重現，挽回趙沂的心？

 

「你還記得我倆初見時，彼此的模樣嗎？」

 

「那時的你被繼母派人追S，狼狽不堪，是我救下了你，是我給了你第二次生命，你說過會一輩子守著我的。」

 

「可短短兩年，你就變了，你還愛上了宋虞，一個讓我討厭的替身。」

 

「她到底有什麼好的？一點自我都沒有，隻會躲在你的羽翼下當金絲雀，嬌弱不堪。你說她像我，可我實在看不出她哪點比我強。」她越說越大聲，聲音帶著無盡的哀傷和不甘。

 

趙沂一時無言。

 

過了很久，他才正色道：「皇後娘娘，您累了，回宮吧！」

 

裴清清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提醒，兀自喃喃地說：「你說，要是宋虞知道她隻是我的替身，隻是個高仿品，會怎樣啊？」

 

「裴清清！」趙沂沉下臉，厲聲警告。

 

「你兇我，你居然為了一個替身兇我。」裴清清眸子一動，似有水光。

 

趙沂被她搞得沒了脾氣，捏了捏眉心，到底敗下陣來，盡量放柔聲音：「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見目的達成，裴清清笑得滿足，伸出纖纖玉手勾住他的脖頸，嬌蠻道：「我不想要沈嘉卉進宮，不想眼睜睜看著她在陛下面前搔首弄姿，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果可以，我還想要你牽制住那些大臣，讓他們的爪子別伸得太長。」

 

趙沂身子僵了僵，隨即氣笑了，笑中帶著不能自已的悲戚。

 

他定定看著她，一字一句提醒：「裴清清，他是皇帝，最忌憚的就是自己的皇權受到威脅。」

 

「還有你穿著故衣跑來我這，是想置我於S地嗎？」

 

聽出趙沂語氣裡的咬牙切齒，裴清清神色微動，修長的睫毛慢慢垂下，不過唇邊依舊帶著一抹淡笑。

 

「趙沂，你曾答應過我的，會滿足我一個願望，無論什麼都可以。」

 

漸漸地，她眼眶越來越紅，眼裡也蓄滿了淚水，卻倔強著不肯落下。

 

隻抓住他的胳膊，哽咽請求：「所以沂哥哥，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就這一次。」

 

「我保證以後再不會為難宋虞，會跟她好好相處。同時本宮跟你保證，待太子真正掌權，我會許你和她的孩子一個錦繡未來。」

 

最後，趙沂還是沒有答應。

 

他看了她很久很久，隻後退一步，躬身說了一句：「臣恭送娘娘！」

 

11

 

兩人就靜靜對視著，似有情意流出，躲在大廳入口處的我見此提前離開。

 

趙沂找來時，我已經用過夕食，正躺在貴妃椅上看遊記。

 

見我不搭理他，他默默坐在一旁，輕柔地給我按摩小腿，手法很是嫻熟，可見是下了功夫的。

 

隨著身子越發笨重，這幾日，我的小腿總是時不時抽筋，他倒是知道怎麼哄我開心。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推開，畢竟我是真的享受到了，有便宜不佔是傻子。

 

隨意瞥了他一眼，見他眉頭緊皺，眼裡更是有散不去的愁緒。

 

我知道，他還是心軟了。

 

說到底，他還是舍不得他們年少時的情誼，舍不得裴清清傷心難過。

 

「皇後找你，是因為什麼事？」

 

趙沂按摩的手一頓，待掩去眼底的情緒，笑著看我，「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你別胡思亂想，如今你隻需好好養胎，萬事有我。」

 

也是從這天開始，趙沂突然忙起來，每天早出晚歸。

 

等他回來，我早已睡下。

 

隻是有一次迷迷糊糊間，我隱約感覺到他在撫摸我的肚子，還聽到他在我耳邊喃喃自語：「阿虞，對不起，可能要委屈你和孩子一段時間了，她於我而言有救命之恩，我實在做不到袖手旁觀。」

 

起初，我以為那隻是個夢。

 

直到第二天，趙沂帶回來兩個人。

 

一個說是懂接生的嬤嬤，一個則是有點武力的宮女，冷冰冰的，看我時，眼裡還有一閃而過的輕視。

 

所以他明知幫裴清清，會給我招來禍患，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她。

 

我氣急，撐著腰站起來，不讓他碰，「你什麼意思，派人監視我？還是宮裡來的。」

 

趙沂一時之間竟有些慌了，連忙解釋：「不是，這隻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現在是多事之秋，琉璃雖對你忠心耿耿，但到底弱了些，所以我給你尋來了秋蟬。」

 

「她做事挺機靈的，還是個啞巴，你可以試著用用，看合不合心意。」

 

趙沂還不知道，作為陪嫁，我阿娘當年給了我一支S士，平日就混在我的商鋪、莊子，甚至是將軍府裡，不顯山不露水。

 

但一旦出現危急情況，他們是能S出一條血路的存在。

 

就連琉璃，也是天生神力，是我阿娘災荒年從老鸨手裡買回來的。

 

當初要不是恰逢琉璃受寒，沒跟著我跟宮赴宴，我也不至於那麼被動，險些出事。

 

12

 

京城裡，眼看太後娘娘壽辰將至，不僅沒有歡快的氣氛，反而處處透著沉悶。

 

天氣也陰沉沉的，悶熱得很，好似在憋著一場大雨。

 

隨著再次揪出一個給我下墮胎藥的二等丫鬟，待趙沂回來，我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既是故意，也是發泄情緒，我真是受夠了他的拎不清。

 

我算是看明白了，但凡是涉及裴清清的事，他就跟沒腦子一樣，好了傷疤忘了疼，上趕著付出，還是無怨無悔式的。

 

「趙沂，你到底在做什麼？」

 

「你若想S，就去找根麻繩吊了，或者去買包老鼠藥吃了，就是別作S，別牽連到我和孩子。」

 

面對我的質問，好半天，趙沂才從巨大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俊朗的臉上露出痛意，啞聲道：「阿虞，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嗎？」

 

他伸手想摸我臉的剎那，又被我一巴掌打下。

 

「不然呢！從那天起，你就心事重重。」

 

「趙沂，我不是傻子，我能感覺到你在做一件很荒唐的事，荒唐到我和孩子都會因你受到傷害，甚至沒命。」

 

怕傷到孩子，我深呼吸一口氣，才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和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往事，也不知道她於你而言到底有多重要，我隻知道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是在找S，你覺得那位能容忍嗎？」

 

這世道人命如草芥，生與S都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趙沂本就手握重兵，如今還牽涉後宮之事，跟裴清清剪不斷理還亂，就算他和景熙帝自小一起長大，又有從龍之功，也早晚會落得被清算的下場。

 

眼見被我說中，他烏黑的眸子頓時一暗，緊繃著嘴角，聲音很低沉：「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我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反唇相譏：「我倒是想信你，但你配嗎？你有對我說過一次真話嗎？你曾為了誰棄我於不顧，你現在又為了誰得罪那些勳貴？連帶著我跟著遭殃。」

 

意識到我知曉了他和裴清清的齷齪事，他急了，幹巴巴解釋：「阿虞，你相信我，待此事了結，我和她就再無幹系了，等你生下孩子，我們就離京，再不……」

 

「夠了。」我打斷他的話，隻說：「我打算去莊子住段時間，你不要來打擾我。」

 

見我心意已決，他衝我一笑，笑得晦澀，「也好，你安心住著，等塵埃落定後，我去接你和孩子回來。」

 

說著，他把一盞極精致的花燈塞到我手裡，是他專門找巧匠做的，就因為我前兩天提過一句。

 

見我沒回應，他微微一默，轉身離開。

 

我垂下眼，看著他有些落寞的背影，又看著手裡的花燈，嘁了一聲，隨手就扔給一旁的丫鬟，讓她看著處理。

 

對於他，我沒有半點動容。

 

我隻覺得，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13

 

臨去莊子前，我給太子少傅上官珏的未婚妻許悠然下了帖子。

 

如果不是為情所困，被上官珏哄得團團轉，她也算得上是個奇女子了。

 

既上得了戰場，待人處事方面又知分寸，是個頂頂好的姑娘。

 

起初，她不願意相信我說的那些話。

 

直到發現上官珏對裴清清的女兒愛屋及烏，還把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孤本輕易送給了小姑娘，就因為她母後喜歡，許悠然才不得不接受現實。

 

因為都是裴清清的替身，漸漸地，我和她熟絡起來，成了能說一兩句心裡話的知己好友。

 

所以她一坐下，我就直接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幫我弄來戶籍和路引，按一對失親姐妹來就好。同時借點人手給我，我想找機會給趙沂安排一場大戲。」

 

許悠然聞言捏著茶盞的手一頓，看了我許久，臉上帶著不舍，「你決定好了？」

 

我點點頭，端起自己那盞，抿了一口，才說：「嗯，一開始我想著安安分分過日子也不算什麼，畢竟沒有愛，還有錢和地位，可他偏偏要為了那裴清清挑戰皇權，那我何必要跟他一起找S。」

 

「也是，這些男人一遇到裴清清，就跟瘋狗見到了骨頭一樣賤，咱們何必要去當那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替身呢！」許悠然撐著腦袋，笑得諷刺。

 

見她又陷入悲傷情緒裡，我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不說那糟心玩意兒了，你呢！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應該會退婚，然後跟我祖父去邊關駐守，再不回京城了。」

 

說著她長舒一口氣，立下抱負：「經此一事，我要斷情絕愛，苦學武藝，當這大乾第一個女將軍，日後誰要再诓瞞我，我就弄S誰。」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我以茶代酒，跟她碰了一杯。

 

「謝謝。」她璨然一笑，露出一對梨渦。

 

14

 

出發去莊子這天，我帶走的下人，除去貼身伺候的，基本是被裴清清收買的，是她安插在將軍府的眼線。

 

所以這三年來，趙沂和我相處的點滴，她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