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好意思啊，麻煩你們了。」我訕訕致歉。

 

「沒事，嫂子，我們先走了。」

 

「好，再見。」

 

送走他們後，秦淮的手機突然響了，是白薔薇的語音電話。

 

我下意識掛斷。

 

她不S心地繼續打，我繼續掛斷。

 

幾個回合之後，我索性用秦淮的指紋解鎖，看看他們究竟聊了什麼，竟然讓她急成這樣。

 

秦淮倒是謹慎，前面的聊天記錄都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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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今天晚上一小段的。

 

秦淮：【別再纏著我了行嗎？無論你怎麼逼我，我都不會離婚的！】

 

白薔薇：【那我怎麼辦？白白被你睡嗎？】

 

秦淮：【你自己願意的，難道你沒爽？】

 

白薔薇：【可我懷過你的孩子，是你說一直想要個兒子，還說你老婆不能生，跟個廢物沒什麼區別……】

 

秦淮：【騙你上床的鬼話你也信，真蠢。】

 

白薔薇：【我不管，你要對我負責到底。】

 

秦淮：【怎麼負責？】

 

白薔薇：【給我五十萬，不然我就告訴你老婆，再去你公司大鬧，我有的辦法讓你身敗名裂！】

 

秦淮：【五十萬？你怎麼不去搶銀行？】

 

白薔薇：【不給？你可別後悔！】

 

對話到這裡就結束了。

 

白薔薇所說的【你別後悔】是什麼意思？她打算怎麼對付秦淮？

 

想猜透這一點就得知道，秦淮的軟肋是什麼。

 

女兒？這是肯定的，但白薔薇喜歡孩子，不至於對孩子下手；婚姻？我已經知道了他出軌的事，他不同意離婚，我也暫時沒招。

 

那就隻剩下……工作？

 

對，秦淮最在意升職的問題。

 

他是他們公司目前最有可能從部門經理升為總經理的人，如果這時候，他的個人作風出了問題……

 

想到這，我拿起他的手機刺激白薔薇：

 

【我後悔個屁！老子最後悔的就是認識你，就憑你還想對付我，我不信你敢去我公司大鬧，有種你就去，最好明天就去。】

 

她秒回：

 

【我有什麼不敢？S我都不怕。】

 

【這可是逼我的，等著吧。】

 

我沒再跟她聊下去。

 

點到為止即可。

 

我很清楚白薔薇的精神狀態，她受不了任何刺激，你越是逼她，她越是發狂。

 

當她的情緒失控時，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傷害自己，要麼傷害別人。

 

原本她懷孕了，還可以搏一把，秦淮也許會跟我離婚娶她，現在孩子被人打沒了，秦淮翻臉不認人，這就等於將她逼到了絕路。

 

那麼她做出什麼過分的事，都不意外。

 

10

 

隻是我猜錯了。

 

白薔薇第二天並沒有如期去秦淮的公司大鬧，直到他臨近下班，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她這是偃旗息鼓了，還是轉換了策略？

 

手機突然響起，思緒被強行拉回。

 

「喂，陳姐，怎麼了？」

 

「太太，可可不見了！」她幾乎哭著說道，「幼兒園的老師說，她被一個姓白的女士接走了，這可怎麼辦呀！可不會出什麼事吧？」

 

「什麼？」我噌的一下起身，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

 

「她說是你的朋友，還說要請可可吃飯，可可認識她，所以老師……」

 

我的耳朵好像耳鳴了，突然什麼都聽不清了。

 

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拿著車鑰匙往車庫趕。

 

其間不停地給白薔薇打電話。

 

打了不知道多少個。

 

總算接通。

 

「你在哪？我女兒呢？」

 

「顧老師，你別著急呀，我又不會傷害她，」她陰森地笑了幾聲，繼續說道，「我上次不是說要請你吃飯以示感謝嗎？可你連個機會都不給我。

 

「那我隻能自作主張，強行請你來了。」

 

「還在……在上次見面的商場嗎？」

 

「是的。」

 

「我女兒怎麼樣？讓她接電話。」

 

「顧老師，你這就有點傷人了，你不信任我嗎？」

 

「白薔薇！」我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大人的事，你衝著大人來，千萬不要傷害孩子！我求你！」

 

「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會傷害她？我喜歡她還來不及呢。」

 

我聽不出她話裡的情緒，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隻是因恐懼而徹底崩潰，一時竟忘了給秦淮打電話。

 

「媽媽——」突然電話裡傳來女兒可可的聲音，「白阿姨在請我吃比薩，你什麼時候過來呀？」

 

「可可乖，媽媽馬上就到，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啦，白阿姨人可好了，還送了我禮物呢。」

 

「好，等著媽媽。」

 

確定女兒沒事後，我的理智稍稍恢復了一些，打電話通知秦淮。

 

可我趕到那家披薩店後，並沒有看到她們。

 

白薔薇騙我？

 

立即找來服務員調監控，監控顯示十幾分鍾前，白薔薇牽著可可的手走了。

 

可可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兔子公仔，兩人有說有笑，很是歡快。

 

十幾分鍾前，她們能去哪呢？

 

此時白薔薇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該不會……

 

我的心髒好像停了一拍，呆愣在原地險些一頭栽倒。

 

好在秦淮剛好趕到，及時扶住了我：

 

「怎麼樣，人呢？」

 

我說不出話，隻是不停地顫抖，不停地流淚。

 

他二話不說拿起手機報了警。

 

這時，商場裡的人突然一陣躁動，急匆匆地往門口的方向湧，依稀聽到有人說：「有人要跳樓，好像是一對母女！」

 

「天吶！這是瘋了吧？」

 

「快，出去看看！」

 

我跟秦淮對視一眼，火速衝了出去。

 

11

 

當我趕到樓頂時，白薔薇正抱著我女兒可可坐在防護欄上，稍微一翻身就會掉下去。

 

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對著她失聲大喊：「白薔薇！」

 

「你把……把可可放下來！」

 

可可已經嚇哭了，不停地喊著媽媽。

 

我的心都碎了，近乎乞求道：「你讓她下來，我過去，可以嗎？」

 

「別怕，我不會傷害她，」她平靜地看著我說道，「我隻是，想跟你說說話。」

 

「顧老師，我真嫉妒你啊。」

 

「你看你，真的擁有我想要的一切，可愛的女兒，上進的丈夫，出色的事業，你還那麼漂亮，那麼有錢，關鍵還那麼心善。」

 

說到這，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可你越是無私地救我，幫我，我越是想要毀掉你。

 

「因為，你把我襯託得好悲慘，也好卑劣。」

 

「你不慘，也不卑劣，」我努力平復情緒，「你還年輕，你可以過任何一種你想要的人生。」

 

「我想要你的人生，可以嗎？」

 

「可以！我可以跟秦淮離婚，也可以讓秦淮娶你，隻要你不傷害可可！」

 

「可可……」她溫柔地撫摸著可可的小臉，「她要是我女兒就好了。」

 

她像陷入回憶般喃喃自語道：

 

「我一共懷孕過三次，三次都是被人打沒的，前兩次是我前夫，第三次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陌生人。她們說，我搶了她們的老公。

 

「真是可笑，明明是她們自己沒用。」

 

「你也沒用！」她突然看向我，得意洋洋道，「至少你短暫地輸給過我，你的老公曾經說他很愛我。

 

「其實我跟秦淮從小就認識，如果我沒有被我媽以八萬彩禮賣給那個禽獸，或許我們會結婚的。

 

「你的人生，本就應該是屬於我的。」

 

「我還給你，」我聲淚俱下，「隻要你放過我女兒，我可以把一切都還給你。」

 

「怎麼還？秦淮根本不願意娶我，他隻是……在騙我。」說完她用手背擦了下眼淚，然後緊緊抱了下可可，把她放了下來。

 

當可可喊著「媽媽」一路小跑奔向我時，她突然站到了防護欄上，大聲對我說：「對不起，你救了我，我卻想毀了你的家庭。

 

「我終究不配被你救，也不配活下去。

 

「如果有來生，希望你別遇到我。」

 

說完，轉身，張開雙臂，跳了下去。

 

啊——

 

我捂著可可的耳朵，下意識發出一聲尖叫。

 

「傻逼，電視劇看多了吧？」秦淮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這他媽隻是四樓，真想S，找個幾十層高的樓去跳啊！」

 

「如果她沒把你女兒放下來，你還會這麼說嗎？」

 

他閉了嘴。

 

滿眼心疼地把可可抱了起來。

 

看來讓他躲著不出來是對的，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刺激她。

 

我跑到防護欄邊緣往下看，她果然被消防員提前準備好的救援設備，穩穩地接住了。

 

現在已經被抬上救護車，拉走了。

 

12

 

白薔薇當然不會S，那個商場畢竟隻有四層。

 

但她全身多處骨折和擦傷，在醫院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

 

由於跳樓事件太過轟動，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很快就認出，她就是前段時間網傳的那個「慣三」，同時還是我們心理咨詢室的客戶。

 

以往，她經常在網上分享自己的經歷和治療過程, 還多次對我表示感謝。

 

如今，她親口承認我救了她, 她卻想毀了我。

 

這就導致她徹底火了一把。

 

而我連同我們的心理咨詢室, 也徹底火了一把。

 

有的人說她是個可憐人，不是個壞人, 畢竟她最終放下那個小女孩，自己跳了下去。

 

頓時覺得心裡亂糟糟的。

 

「自薔」也有人說她以德報怨, 將人性的惡發揮到了極致, 真沒必要強行洗白。

 

還有人說，她隻是生病了, 精神狀態不受控、不穩定，希望大家更多地關注抑鬱症患者，也更多地關注女性在婚姻裡的困境。

 

這些, 大都是工作室的人跟我說的。

 

因為我暫時沒空關注這些。

 

我在忙著離婚。

 

秦淮起初不同意，直到我問了他三個問題。

 

「你愛你女兒嗎？」

 

他回答：「當然愛。」

 

「那你希望你女兒將來長大後, 嫁給你這樣的男人嗎？」

 

他沉默半晌，最終回復道：「不希望。」

 

「而我卻嫁給了你不希望你女兒嫁的這種男人，你覺得我會幸福嗎？」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我便接著說道：「秦淮，離不離婚由不得你, 你不同意我會起訴, 隻是我們耗的時間越長, 鬧得越不體面，對女兒就越不好。

 

「你考慮清楚。」

 

他被逼無奈, 隻能籤字。

 

隻是離婚不久，他便被查出胃癌，在醫院接受治療的那段時間，白薔薇在網上公開向我道歉, 而後宣布退網，隻身前往非洲。

 

有人說她去做公益了, 也有人說她在當地遭遇暴亂, 生S未卜。

 

還有人說她嫁給一個本地人，不停地給人生孩子。

 

對這些，我已經不感興趣了。

 

我偶爾會去醫院看望秦淮, 但大多數時間，都在忙工作，由於白薔薇事件鬧得沸沸揚揚, 我們工作室反而因禍得福, 大大提高了知名度。

 

前來找我咨詢的人越來越多，生意越來越好。

 

三年後，原本漸漸好起來的秦淮, 體內的癌細胞又一次擴散，這次兇多吉少，可能沒了救治的希望。

 

他對此看得很開, 說這是他的報應。

 

或許吧。

 

他原本擁有大好的人生, 原本可以順利升職, 可以夫妻恩愛，家庭美滿，可他親手毀掉了一切。

 

他說, 如果可以重生，他希望沒有跟白薔薇相遇過。

 

我笑了。

 

薔薇縱然有毒，他又何嘗無辜？

 

自欺欺人罷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