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到對的人，哪怕枯萎了，也能重新被滋潤活。

 

「身體怎麼樣了？」我關切地問道。

 

「還在住院保胎呢，每天打針打得難受S了，不過看著各項數值上升，又覺得多辛苦都值得。」

 

「哪能那麼容易就當媽呀，這才萬裡長徵第一步呢。」

 

「顧老師，」她有些傷感地說道，「其實你也知道，我以前懷過兩個孩子，但是都……」

 

她眼圈突然紅了，我秒懂，連忙安慰她：「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咱們現在一切向前看，你男朋友不是對你很好嗎？

 

「咱這也算是苦盡甘來，熬出頭了。

 

「對了，你男朋友呢？今天沒陪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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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那邊接電話了，」正說著，她忽然眼睛一亮，朝我身後揮手，「老公，這裡！」

 

我順著她的目光往後看，全身的血液嗡的一聲衝到頭頂，瞬間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那個被她稱為「老公」的人，不是我老公秦淮還是誰？

 

他怎麼會？難道他們……

 

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我僵在原地，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可心還是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白薔薇歡快地奔向他，挽上他的手臂，大大方方地向我介紹：「顧老師，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我的發小，也是我現在的男朋友——秦淮。」

 

說完便一臉幸福地仰頭看向秦淮：

 

「老公，這是我的心理咨詢師——顧詩韻，就是顧老師一次次把我從S亡的邊緣拉回來的，如果不是她，我都不知道S多少回了。

 

「咱們呀，可要好好感謝人家呢。」

 

我艱難地扯出一抹極為諷刺的笑，朝他伸出手去：「你好，秦先生，好巧。」

 

他扯掉白薔薇挽著他的手，面如S灰地怔在原地。

 

靈魂仿佛已經抽離。

 

白薔薇看出情況不對勁，一臉錯愕地問道：「你們認識？」

 

我點點頭：「嗯，他是我老公。」

 

6

 

「爸爸，爸爸，你怎麼在這裡呀！」

 

女兒一把抱住秦淮的大腿，打破了我們三人之間尷尬的沉默：「媽媽不是說，你去拯救世界了嗎？」

 

秦淮總算回過神來，蹲下來摸摸女兒的頭：「爸爸突然覺得，還是陪可可跟媽媽比較重要，就臨時趕回來了。

 

「可可乖，先去裡面的遊樂場玩會好嗎？等下爸爸過去陪你。」

 

「好！」可可說完在他臉上親一下，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白薔薇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整個人如遭雷擊，連指尖都跟著一起顫抖。

 

半晌後，我問她：「白小姐，你還好嗎？」

 

她艱難地點點頭。

 

扶著欄杆勉強站穩。

 

秦淮主動站到我這邊，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讓他盡可能地站在我們倆中間。

 

我不想讓白薔薇以為，此時這個場合，是我們夫妻二人在對峙她這位第三者。

 

對於她，我仍舊抱有最後一絲幻想。

 

或許她不知道秦淮已經結婚，隻是單純地被他騙了呢？

 

「你結婚了？」她顫抖著聲音問秦淮，滿臉不可置信，「你不是說，自己是一個三十多歲沒人要的，大齡剩男嗎？不是說工作忙，沒時間談情說愛嗎？

 

「那顧老師跟可可，是怎麼回事？」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為什麼要騙我上床，騙我懷孕？為什麼要讓我當可恥的第三者？為什麼？

 

「你他媽說話啊！秦淮！」

 

最後一句，她是哽咽著吼出來的。

 

可秦淮隻是重重地把頭低下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算了，我認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栽男人手裡了。」

 

她用手背隨便抹了把眼淚，對我說：「對不起，顧老師，我需要時間好好捋一捋，你們先聊，我先回去了。」

 

此時外邊正在下雨。

 

轟隆轟隆的雷聲，不斷刺激著我的神經。

 

按理說，作為一個剛得知丈夫出軌的原配妻子，應該對插足的第三者恨之入骨才對。

 

但此時此刻，我是擔心白薔薇的。

 

我清楚她的病情，也知道她這幾年遭遇了什麼，所以即便事實擺在面前，我仍然不敢相信，她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至少，不是故意破壞的。 ?

 

7

 

她走後，我跟秦淮遲遲沒有說話。

 

我就這麼看著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認識他了。

 

也就是說，他口中的每一個開會、加班或出差的日子，都在忙著跟白薔薇談戀愛；而我們結婚五周年紀念日，也就是女兒發燒住院的那晚，他在陪著她做產檢。

 

記得白薔薇當時跟我說：「今晚他有點莽撞……」

 

想到他曾那麼碰過她，而他又每晚與我同床共枕，忽然覺得胃裡一陣翻騰。

 

「嘔……」

 

我衝到衛生間，將早餐全部吐了出來。

 

眼淚突然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再回去，心裡有個聲音跟我說，我人生中的某個階段徹底結束了，我引以為傲的婚姻，實際上是個笑話。

 

那就扔掉吧，我不要了。

 

既然秦淮出軌是既定事實，那麼無論他的動機是什麼，無論他是否決定回歸家庭，我都一定會跟他離婚。

 

這是原則問題。

 

我不會做任何妥協。

 

隻要這一點是確定的，那麼其他問題就好解決了。

 

我們一起帶女兒可可去吃披薩，一路無言，吃完讓她去玩積木桌，我才終於開口道：

 

「秦淮，白薔薇懷孕了，你打算……」

 

「我會讓她打掉，跟她徹底了斷，」他沒等我說完直接搶答，「老婆，你要相信我，我是被她算計的，不知道她是怎麼懷上的，明明每次都……」

 

他心虛地看了我一眼。

 

沒再繼續往下說。

 

「你知道她有重度抑鬱症嗎？」

 

「嗯，她說是她的心理咨詢師救了她，我沒想到，那個人是你……」

 

「她有自S傾向，要是真出了事，會毀了我在業內的口碑。」

 

「什麼？」

 

「你忘了嗎？她是我的客戶。」

 

這一點倒是實話。

 

白薔薇還是我遇到過的、最棘手的客戶，她的心理疾病比一般人嚴重得多，如果不是堅持治療，恐怕早就沒命了。

 

她也因此對我百般感激，將治療過程和心路歷程分享到網上，我們的官方賬號因為她漲了不少粉絲。

 

如果她突然被曝出事，那我必然會有差評。

 

「你到現在還想著你的工作？」

 

「不然呢？男人不能要了就換，但工作能陪我一輩子，工作當然更重要了。」

 

「顧詩韻，你什麼意思？你要把我換掉？」

 

「不該換嗎？」

 

他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坐著，半晌後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都沒想過要跟你離婚，我不愛她，我隻是……

 

「想找點新鮮感罷了。」

 

我嗤笑道：「秦淮，你覺得我會有興趣聽你在這放屁嗎？

 

「不管你想沒想過，我都會跟你離婚，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牛排煎煳了就扔進垃圾桶，男人髒了當然也一樣。

 

我的人生信條就是這麼簡單。

 

「寶寶來，咱們回家了。」我懶得再跟他廢話，朝女兒所在的方向伸開雙臂，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去。

 

她頻頻扭頭：「爸爸呢？不跟我們一起回家嗎？」

 

「爸爸還有事呢，可可在家等他，好不好？」

 

「好，那爸爸再見。」

 

秦淮木然地朝可可揮手，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打電話讓家裡的阿姨提前回來，在家裡看著可可，我換了身衣服，直奔律師事務所。 ?

 

8

 

自上次攤牌後，秦淮一連很多天都沒回家，直接住在了公司。

 

寄給他的離婚協議書，也遲遲不肯籤字。

 

我們之間徹底陷入了僵局。

 

「太太，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某天晚上女兒睡下後，阿姨突然來書房找我。

 

「什麼事？」

 

她拿出一張被水泡過的、皺皺巴巴的單子。

 

那是白薔薇的孕檢報告單。

 

「這是洗衣服時，我在先生的西裝外套裡發現的。」

 

「這個呀，」我的大腦飛速運轉，「是上次下雨一個女同事借了他的外套，順手放進去的。」

 

「太太，你還是多留個心眼吧，其實我早就發現先生……」

 

「陳姐，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她出去後。

 

我捏著那張報告單陷入沉思。

 

白薔薇是我女兒發燒住院那晚，知道自己懷孕的，當時秦淮也在，如果那時她就將報告單放了進去，阿姨不至於到今天才發現。

 

除非……

 

除非他們最近又見面了。

 

可白薔薇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懷孕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啊。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忽然接到了助理的電話。

 

「姐，我今天去白小姐的化妝品店買東西，聽她的員工說，她好像住院了。」

 

「哪個白小姐？」

 

「咱們的客戶白薔薇啊。」

 

「啊！對！有沒有說為什麼住院？是病情發作自殘自S，還是……」

 

「沒具體說，但我剛剛在網上發現一段視頻，我看那個女的特別像她，發給你看一下。」

 

「好。」

 

掛掉電話後，我打開助理發來的視頻。

 

視頻裡的人正是白薔薇，她被幾個女人當街攔下，她們對她推搡、毆打、辱罵……

 

她們說她是「慣三」。

 

這，怎麼可能？

 

這是我認識的那個白薔薇？

 

她以前也做過第三者？

 

我立即私信該博主，約她第二天見面。

 

據她描述。

 

白薔薇一貫的套路就是，先用自己過往的經歷賣慘示弱博取同情，等男人徹底上鉤，再想辦法出現在原配面前，假裝自己被男人騙了。

 

一旦原配動了惻隱之心，不追究她的責任，她就會變本加厲逼著男人離婚娶她，或給她一筆錢徹底了斷，而且是很大一筆。

 

「如果男人不同意呢？」

 

她輕哼一聲：「不同意就以自S相要挾唄，或者說自己懷孕了，又或者以工作、名譽、家人等來威脅男人，總之他們怕什麼，她就做什麼。」

 

說完她打了個寒戰，感慨道：

 

「這女人太可怕了，簡直就是個變態。

 

「我跟你講，起初我真信了她，還以為她被我老公騙了，竟然還對她有點同情，沒想到後來……」

 

她後面說的什麼，我漸漸聽不清了。

 

我想起女兒發燒那晚，白薔薇突然出現在醫院；想起她總能在秦淮不在家時，準時向我秀恩愛；想起她說要感謝我，特意提出介紹男朋友給我認識……

 

如果她一早就知道，秦淮是我老公，那我從一開始就掉進了她的陷阱。

 

也是在這一刻我才意識到，真正高級的對手，不會以對手的形式出現，她甚至可以讓你毫無察覺。

 

而你稀裡糊塗輸掉了一切，還會覺得她很無辜，很可憐。

 

她說得沒錯。

 

這個女人的確很可怕。

 

想到這段時間她與我相處的種種細節，我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9

 

大概兩周後，白薔薇向我發來一條長達上千字的信息，以此表達對於我的歉意以及自己的愧疚，還說：

 

【我已經把孩子打掉了，也徹底跟秦先生分手了。】

 

【顧老師，我不指望你能原諒我，隻希望你們的婚姻和家庭，不會因為我而受到影響。】

 

【請相信我，我對於你仍舊隻有感激。】

 

看到這些，我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如果是以前，可能我真就信了。

 

我沒回復她，默默將這條信息截圖保存，留著以後備用。

 

晚上。

 

秦淮竟然回家了。

 

他喝得爛醉如泥，是被部門的幾個男同事拖回來的。

 

其中一個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說道：「嫂子，你跟淮哥最近是不是吵架了？他喝醉後一直在喊老婆不離婚，不離婚……」

 

另一個也附和道：「是啊，嫂子，淮哥這幾天基本每天都喝醉，我們都快受不了了，你好好勸勸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