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還沒等我說完，爸爸就討好地說：

 

「願意願意，這哪有什麼不願意的！我們家的福氣！」

 

林父林母沒再看我一眼，站起來。

 

林父高高在上地說：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文昀和林魚就抓緊時間搬回來，婚禮必須盡快舉辦，顯懷了被別人發現也不好聽。還有——」

 

他環顧四周，語帶嫌棄：

 

「這個房子都沒我們家一個廁所大，在這兒怎麼養胎。文昀明天就回來住，林小魚也過來。」

 

爸爸跟在他們後面，連連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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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這個環境少爺肯定住不習慣，明天就搬明天就搬。」

 

12

 

他們氣勢浩大地闖進我的房子，又浩浩蕩蕩地走了。

 

走之前，林母給我留下一句話：

 

「我們寵文昀，所以願意尊重他的選擇。要不然你這樣的人，就算是 Alpha，我們林家也不會要。」

 

我低頭應是，她才心滿意足走了。

 

我頹靡地坐在沙發上，林文昀走過來坐在我的旁邊，輕輕把頭靠在我的肩上。

 

「小魚，媽她就是嘴硬心軟，等她了解你之後肯定會喜歡你的。」

 

他的聲音輕柔，但我聽完隻剩無力。

 

「林文昀，你愛我嗎？」

 

他握住我緊緊攥成拳的手，語氣輕柔：

 

「愛，我隻愛你。」

 

我聽完隻是笑笑，無所謂地靠在沙發上。

 

如果你愛我，為什麼永遠學不會尊重我的自由。

 

13

 

今天晚上我是和林文昀一起睡的，因為他說如果我非要睡沙發，那他就睡在我腳下。

 

第二天一早林家一大家子人都來了，一堆人擠在我的小房子裡。

 

林母一來就坐在沙發中間發號施令：

 

「昀昀，你現在情況還不穩定，我們要快點回主星。」

 

她斜了我一眼，話鋒一轉：

 

「小魚啊你這些雜七雜八的便宜貨就別帶去了，到主星了再買新的。」

 

說完她就站起來往門口走，嘴裡還嘟囔著：

 

「也不知道這個破房子對孕夫有沒有影響……」

 

林父笑眯眯地出來打圓場：

 

「小魚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肯定要住一起啊，而且主星條件多好啊，對寶寶也好……」

 

說著他還想拍拍我的肩，我躲開了，打斷他的話：

 

「你們回去吧，我這裡還有一點事要處理。」

 

一直沒說話的林文昀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兩個眼睛SS地盯著我。

 

「你不和我們回去？」

 

他說完身體都在抖。

 

林父林母被他嚇了一跳，一左一右摟著他安慰。

 

林母怒吼：

 

「你瘋啦！他現在還懷著孩子，你就刺激他！」

 

我沒看她，直直望進林文昀的眼裡，他的眼睛裡面帶著令人恐懼的偏執。

 

我伸手撫上他的臉，笑著說：

 

「我在這兒還有點事要處理，過幾天就過去找你，你乖乖的。」

 

眼淚瞬間盈滿了他的眼眶，抓著我的手也加重了力道，他執拗地看著我，想要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我乖乖的，你就回來陪我，對不對？」

 

「對。」

 

我笑盈盈地看著他，用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他的後頸，這是我們分手之前表示親昵的動作。

 

他的臉一下就紅了，林母還在旁邊義憤填膺地叫喚，林文昀轉頭和林母說：

 

「媽媽，我們先走吧，我相信她。」

 

然後林文昀沒管憤怒的林家人，一個人往門口走。

 

林家人也顧不上罵我了，急忙追上去。

 

我把他們送到小區門口，剛松了一口氣想走，林文昀又衝過來抱住我。

 

「小魚，你別騙我，我真的會發瘋的，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他雙眼通紅地看著我，我隻能故技重施撫上他的後頸，安慰說：

 

「我沒騙你，我真的有事處理，沒幾天就過去找你了！」

 

他把頭靠在我的額頭，顫抖著說：

 

「不許不回我消息！」

 

「好。」

 

「我給你打全息視頻必須接！」

 

「好。」

 

「早點來陪我！」

 

「好。」

 

他又把我按進他的懷裡，才顫抖著松開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我也很耐心地等他們上了磁懸浮車。

 

我看著終於清靜下來的房子，伸了個懶腰，忍不住感嘆：

 

「前路漫漫啊！」

 

14

 

林文昀回去之後，幾乎是每分每秒都要和我打視頻。

 

隻要我敢不接，等待我的就是 99+的消息轟炸。

 

在我們分開的第三天，他就想要回來找我，我好不容易勸住了他，晚上就收到了一個噩耗。

 

林文昀的發Q期，來了。

 

其實懷孕的 Omega 不應該有發Q期，但是林文昀有信息素紊亂症，而且懷孕讓他的病症更加嚴重，所以他才會發Q。

 

我沉默地看著客廳裡林母的全息投影嘶吼，冷靜地說：

 

「我現在回去可以，婚禮取消。」

 

林母怒罵我是個不負責任以怨報德的渣滓，我都微笑著一一應下了。

 

林母那邊時不時傳來林文昀痛苦的呻吟，說我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我知道，我隻有在這時候提出條件才有用。

 

林母像隻憤怒的老母雞，急得原地轉圈，最後不得不答應我。

 

很快她就恢復了理智，冷笑著威脅我：

 

「你最好祈禱昀昀一直對你著迷，要不然你最後怎麼S的都不知道。」

 

我對她甜美一笑，掛斷了電話。

 

15

 

說實話，我不恨林家，也不恨爸爸媽媽，雖然我被他們賣給林家用作林文昀的血包。

 

我的感情很有限，恨也是，愛也是。

 

我想可能是從小就沒被別人投注過感情的原因。

 

我曾經是愛過林文昀的，雖然他又壞又愛裝，是個十足的高傲富家 Omega。

 

但他是唯一一個看到我渾身是血躺在地上，會為我流淚的人。

 

我為了這幾滴眼淚，付出了我在 18—28 歲所有的時間精力還有愛。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以後的人生不會再為任何人讓步，哪怕是我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16

 

我很信守承諾地出現在林宅，林父林母還有兩三個醫生圍在林文昀的臥室門外。

 

這次林母沒有橫眉冷對，而是著急忙慌地把我往房間裡推。

 

我緊緊把住門框，回頭和她說：

 

「林總可得說話算話啊！」

 

她臉色一變就要開罵，旁邊的林父攔住他，強顏歡笑：

 

「放心吧小魚，我們絕對說話算話，你趕緊進去吧，昀昀他誰都不要，就要你。」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格外重，眼睛都快噴火了，面上還維持著基本的體面。

 

一進房間我就被濃重的青草味燻了一個大跟頭，打著噴嚏走到床邊。

 

林文昀似乎還沒意識到我來了，背對著我蜷縮在床上不停地喘息，懷裡好像還抱了個什麼東西。

 

我伸手推推他的胳膊：

 

「小昀？」

 

他一聽到我的聲音就猛地轉身，我才看清他懷裡的東西，全是我沒帶走的衣服。

 

他滿臉淚水地朝我張開雙臂，衣服也從他懷裡散落。

 

他聲音顫抖卻還是勉強扯出一個笑臉：

 

「你來啦？」

 

我像被洶湧的潮水包圍，幾乎喘不過氣，愣在原地好幾秒才嘆了口氣，俯身抱住他。

 

「嗯，我來了。」

 

他幾乎要溺亡在我的懷裡，已經喘不上氣卻還是忍不住吻上我的唇，我的衣服不知不覺就從身上消失了。

 

我被纏得受不了，手從後面握住他的脖子往回拉。

 

「別急，我又不會跑，你都快喘不上氣了。」

 

我剛碰到他的脖子，他就放過了我的嘴唇，仰起頭止不住地呻吟。

 

我虛蓋住他的口鼻，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卻悄悄用舌尖劃過我的掌心，留下一片潮湿。

 

17

 

林文昀這次的易感期來勢洶洶，我們在房間裡待了足足五天，除了基本的吃喝拉撒，他都要像樹袋熊一樣掛在我身上。

 

終於算是真正走出那個房間，我都懷疑我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腎功能了。

 

我真沒想過還能有機會和林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但是我現在坐在林父林母對面，林文昀坐在我旁邊，SS黏著我。

 

「媽媽，我和小魚的婚禮安排在什麼時候？再過一個月我可能就顯懷了。」

 

林文昀笑意滿滿地問林母，整個飯桌上都陷入了沉默。

 

我默默地低頭吃飯，就好像不是我結婚一樣。

 

林父幹笑了兩聲：

 

「昀昀啊，我和你媽的意思是等你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婚禮這件事……」

 

林文昀看起來不太開心，放下筷子想和林父理論，我輕輕握住他的手。

 

「寶寶能幫我夾塊排骨嗎？」

 

他轉頭看我，我笑了一下。

 

他沒再說什麼，又把筷子拿起來了。

 

也不知道林父林母怎麼和林文昀解釋的，但他再也沒提過婚禮這件事。

 

18

 

雖然說婚禮先不辦了，但是婚還是得結。

 

林家果然給我偽造了一個 Alpha 的身份，甚至還是名牌大學畢業，在聯邦政府工作的「優質」Alpha，一點都不給他們家丟臉。

 

我在等候區百無聊賴地甩著這張隻有照片和名字與我符合的身份卡，不得不說即使科技已經那麼發達，結婚仍然是用很復古的方式。

 

「林小姐林先生，到你們了。」

 

林文昀摟過我的肩膀，低頭親了我額頭一下。

 

「走吧，我的妻子。」

 

他笑意盈盈地看著我，我也回應了他一個微笑。

 

林文昀，和你結婚的是 Alpha 林小魚，而不是我，一個 Beta。

 

19

 

不得不說懷孕的 Omega 實在是太黏人了，我隻能推掉了所有工作專心地陪林文昀。

 

不管他在做什麼，都有可能突然想起我，如果我不馬上出現，迎接我的就是未來幾天連體嬰一樣的生活。

 

「你那麼大個集團都不用管理的嗎？」

 

我實在忍不住了，向躺在我大腿上的小林總提出了這個問題。

 

他玩著我的手指，渾不在意地說：

 

「媽媽說孩子兩歲以前都不用我管，叫我好好休息一下。」

 

我輕輕撫摸他的臉，他也充滿依戀地蹭了一下我的手。

 

是嗎？可是我們分手之前你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20

 

這兩天是林文昀的預產期，我一直留在醫院陪床。

 

他一邊哭著叫我出去，不願意讓我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一邊又緊緊拉著我的手, 指甲深深地陷入我的掌心。

 

等了兩天他的情況終於適合推入手術室了, 我作勢想跟進去, 他哭著捂住自己的臉。

 

「我不要你進去！不要！」

 

他情緒太激動了，旁邊的醫生隻能勸我不要進手術室, 要不然他這麼聲嘶力竭下去就沒力氣生了。

 

我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很幹澀。

 

「我在外面等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出來。」

 

我在他耳邊輕聲說, 他捂著臉點點頭。

 

21

 

「是個女孩。」

 

看到醫生抱著孩子出來，林家人都圍上去, 急著進去看林文昀。

 

你看, 永遠有那麼多人愛他。

 

林家人都進去了，我走上去和醫生說：

 

「我能碰碰她嗎？」

 

醫生點點頭, 我用指腹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臉頰, 好軟。

 

我轉身往電梯走，醫生叫住我，問我去哪。

 

「我去買束花。」

 

給我自己。

 

22

 

我離開了, 把 Alpha「林小魚」留在了主星。

 

我現在叫肖瑜, 是一名女性 Beta, 生活在一個邊緣星球，職業是咖啡師。

 

小魚, 是一個敷衍的名字, 但我不想再祈求誰的重視了。

 

我重視我自己，我尊重我自己。

 

我改了一個好聽又喜歡的名字, 做了一份喜歡的工作。

 

我期待一份愛情，但是前提是對方尊重我的第一性別。

 

今天我正常上班, 有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走進來，我沒注意看他的臉, 低頭打開點單界面。

 

「你好, 我要一杯藍山。」

 

他的語調有些奇怪。

 

「請問要加……」

 

說著我抬起頭, 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番外 1

 

林文昀視角：

 

我睜開眼睛, 看見病床旁邊站滿了人, 小魚卻不在。

 

「小魚呢？」

 

我嘶啞著嗓子問。

 

媽媽回頭看：「她不就在……」

 

爸爸走出病房去找，也沒找到。

 

「你覺得是誰的？」

 

「她生」都沒有。

 

現在監控攝像頭早就淘汰了，都是通過實時監控人的生物信息來確定行蹤。

 

但是小魚錄在警察局的信息, 全是偽造的。

 

隻是為了結婚，為了以一個 Alpha 的身份和我結婚。

 

我的世界變成了黑白，醫生說我這是產後抑鬱。

 

我也不願看自己的孩子，因為她，我才再次失去我的愛人。

 

可我忘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 我甚至不敢再去找她。

 

因為她，我才偷來這幾個月和小魚相處的時間。

 

女兒天真地問：

 

「奶奶，爸爸怎麼從來沒笑過？」

 

媽媽嘆了口氣, 把她抱起來。

 

「走吧, 爸爸隻是生病了。」

 

是啊，我生病了，病因是我失去了自己的愛人。

 

生完孩子之後我就把腺體割了，我總想起和小魚分手時她的眼神。

 

她說我選擇了她最不能接受的那一個選項, 這次重選了，但她不見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