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其他的社團也很好，但目前我的能力的確有限，沒辦法一一贊助，隻能遺憾婉拒，希望你們再接再厲，相信一定會吸引來更優質的投資人。感謝各位的信任，被選中的三位社團的社長麻煩聯系一下我，謝謝！】

群裡一下子炸開了鍋。

 

【為什麼不投我們籃球社啊！姐姐來籃球場看我們打球啊，你看過後我不信你不投資。】

 

配圖是一個打籃球的帥哥脫了上衣的美照。

 

我：「……」

 

現在丟掉節操的話，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來我們足球社，我會表演花式足球，姐姐，想看的話，我現場表演給你看。】

 

【滾滾滾滾，你們都是賣肉的嗎？學姐來我們國樂社，他們都是庸脂俗粉，隻有我們才懂得學姐的審美。】

 

Advertisement

哐哐哐哐地甩了一堆古風美男照到群裡。

 

我瞪大了眼睛。

 

這是我能看的嗎？

 

請繼續雄競起來，我沒看夠。

 

攝影社團的咚咚咚發美照，遺憾道：【本來想給小姐姐拍一組美照的，姐姐，你真的不投資我們嗎？男人算什麼？隻有女孩子才懂女孩子的需求啊，你真的不想要一組美照嗎？精修帶 P 圖，還可以做成相冊哦。】

 

我：「……」

 

我決定追加 5000 塊錢贊助，攝影社團必須投！

 

一片熱鬧歡樂中，突然出現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溫雪，你有錢就了不起嗎？有錢就可以隨便戲弄人？為了做這個方案，我連續熬了好幾天的夜，結果你說不投就不投了，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你裝什麼大腕？耍人很好玩嗎？】

 

這個人大概很憤怒。

 

他一連在群裡復制了很多條消息，把其餘人的消息頂掉了，隻能看到他的抱怨。

 

我仔細看了一下，他是哲學社的。

 

他的計劃書做得很一般，最重要的是他說要請國內有名的僧人來學校講佛法，因為他認為哲學和神學有一部分是重疊的。

 

我不懂哲學，不好否認他的說法，但我也不支持他的做法。

 

哪個正經學校會請和尚來講座啊？

 

這不是給我挖坑嗎？

 

所以，我果斷拒絕了。

 

群裡有人為我說話，但那人的戰鬥力很強，自有邏輯，聽不見別人的建議，隻想把自己的想法讓別人接受，這就很難溝通了。

 

我無奈出來解釋。

 

【我的能力的確有限，我沒有說每一個都投資，一開始我就說了隻贊助三個社團，你也接受規則了。

 

【現在因為選不中你，你就認為自己的辛苦付出被辜負了，你這是耍賴的行為。

 

【在你的潛意識裡，你是不是就認為哲學社一定會被選中？你一定是出類拔萃的？你一定比其他的人優秀？

 

【不然的話，你憑什麼認為你一定會入選呢？」

 

那人快速道：【沒錯，我的確認為自己很優秀，我的策劃書是我認為做得非常好的。

 

【你不認可說明你水平有限，你看得懂策劃書嗎？知道我的想法有多超前嗎？

 

【你是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別人誇你幾句，色誘你幾下，你就上鉤了？

 

【你這樣的人十分膚淺，根本就不值得我耗費精力去做一份策劃書給你看。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麻煩你先搞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不要把人聚一起來捧你的臭腳。】

 

9

 

我怒了。

 

我是社恐，不是出氣筒，今天不把他撕下來一層皮，我不姓溫。

 

我立刻展開手速，飛快打字。

 

【你敢讓大家看看你的策劃書嗎？實不相瞞，你的策劃書在一眾策劃書裡十分的普通。

 

【和優秀的人比起來，人家在雲端，你在泥裡，你哪裡來的自信，有一種自己天下第一的錯覺？

 

【我沒有看到大家捧我，我隻看到每個人都在努力地展示自己，爭取機會。

 

【他們沒有因為我說結束了，就立刻放棄，反而想方設法繼續爭奪我的注意力，這也是努力，憑什麼你就認為這是捧臭腳？

 

【你如果有這種想法，隻能說明你心裡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你認為你的自尊心大於一切，別人就算有錢，也該哭著求著請你收下錢。

 

【最後，我再問你一句，你敢讓大家看看你的策劃書嗎？我想這樣一份策劃書，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通過。】

 

男生立刻回擊。

 

【我不許，你讓別人看我的策劃書是侵犯我的權益，我不允許。】

 

我被氣到了。

 

又當又立。

 

我還能怎麼收拾他。

 

就在這個時候，柏琛將自己的策劃書發了出來。

 

【這是我們文學社的策劃書，考慮到了社團未來五年的發展，請大家過目，看看值不值得投資。】

 

柏琛的策劃書做得真的很精美。

 

一發出來就贏得了一片喝彩。

 

陸陸續續也有好幾個社團團長發出來自己的策劃書，每一個都各有風採。

 

他們用行動默默地支持我，告訴大家，我不是無的放矢，不是單單靠別人幾句好聽話就會投資。

 

【我現在總算知道自己輸在哪裡了，這個選拔絕對公平公正，太值得學習了。】

 

【雖然沒有拉到投資，但我可以看看別人的策劃書都是怎麼搞的，這個絕對值得。】

 

【哲學社，把你們的策劃書發出來，讓大家過下目，我看看天下第一的策劃書到底做得怎麼樣？】

 

【他退群了。】

 

啊？

 

我仔細一看，真的退群了。

 

我：「……」

 

這麼容易就破防了。

 

破防弟。

 

我在群裡向大家表示了感謝，又和那幾個團長加了聯系方式，商定了給贊助的事情。

 

將群解散後，系統給我結算了任務獎勵。

 

【宿主任務完成得很棒，一次拒絕了 36 個人，獲得 36 萬獎勵，希望宿主再接再厲，再創輝煌。】

 

36 萬入賬，我的心都是抖的。

 

方才那點兒不愉快，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錢是良藥，可以醫治一切的不開心。

 

這樣的任務請給我多來幾次。

 

「嗚嗚嗚嗚，系統，你真好，你為什麼這麼幫我啊？」

 

系統一臉傲嬌：【社恐幫助社恐，這不是很正常的嗎？不必在意！】

 

我：「……」

 

可咱倆的社恐好像不是一個社恐啊。

 

你這怎麼看都像是社交恐怖分子。

 

我到現在還有一個摸柏琛小雞的任務沒有完成呢，我都不知道怎麼做。

 

哎……

 

10

 

柏琛請我吃飯。

 

我想了想，然後拒絕了。

 

說來也奇怪，之前的我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說好聽點我社恐，說難聽，其實就是因為清楚自己是濫好人，自卑又軟弱，不敢拒絕別人的無理要求，所以才將自己隱藏起來，拒絕社交保護自己。

 

但在一次性拒絕了三十多個人之後，我忽然再沒有拒絕別人，而覺得自己很難堪、很尷尬，仿佛犯罪了的一樣的感覺。

 

我不想，我就可以直接拒絕，不願再委屈自己。

 

柏琛笑道：【那好，希望下次有這樣的機會，你現在還好嗎？還需要被迫做一些任務嗎？】

 

我剛讀完他的消息，沒來得及回答。

 

系統就發布了任務：【給柏琛打一次視頻電話，視頻時間不得少於五分鍾。】

 

我：「……」

 

統，你真的沒有在針對我嗎？

 

我剛剛拒絕了人家吃飯的邀請，現在和他打視頻電話，我聊什麼啊？

 

這個任務被我暫時放置了。

 

我想著等等，過段時間，萬一有合適的機會，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柏琛打視頻了。

 

萬萬沒想到，機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了。

 

那天，從自習室出來，有點晚了。

 

出了校門，往出租屋走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人身後有人尾隨。

 

那一刻，我慌了。

 

我立刻給柏琛打了個視頻過去。

 

萬幸，柏琛秒接。

 

他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在黑漆漆的夜裡，真的讓我無比安心。

 

我聽系統說過，柏琛家就在我隔壁小區，他和爺爺住，求助他是最方便的。

 

我立刻道：「你能來接一下我嗎？我在學校外面的路上，這邊路燈壞了，有點黑。」

 

我語調有點發抖，柏琛立刻意識到什麼。

 

「別掛電話，我馬上來，堅持五分鍾。」

 

我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人加快腳步，衝上來拉住了我的胳膊。

 

男生戴著口罩，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來，是那個哲學社的破防弟。

 

因為這個人很自負，他用的微信頭像就是自己的照片。

 

那天，在我研究人類多樣性的時候，看了好久他的照片，感慨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奇葩。

 

如今奇葩就在我眼前，一臉氣勢洶洶的樣子，我自然很害怕。

 

破防弟：「溫雪，你這幾天爽了吧？那天把我像孫子一樣罵了一頓，你得意嗎？是不是把你得意壞了？」

 

他將我重重地摁在牆上，用手掐住我的喉嚨。

 

我害怕柏琛發出聲音，導致破防弟掛了電話，沒辦法留存證據，我便背過手去，悄悄地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小，在破防弟的動靜下，這點音量也顯得微不足道了。

 

而柏琛也很聰明，竟然沒有再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音。

 

我不想激怒破防弟，溫和道：「對不起啊，其實那天我也好好反思了一下，是我太過激動了，其實那件事情我可以處理得更溫和一點，那天的事情給你造成很大困擾了是嗎？」

 

破防弟怒喝：「你讓我很丟臉，所有人都在嘲笑我，都是你這個賤女人的錯，你現在立刻在群裡，給大家發消息，當著所有人的面給我道歉！」

 

「好的，沒問題，我早就想給你道歉了，不過，我能不能先組織下語言，我該怎麼說才合適，你先說出來，讓我背下來行不行？畢竟，我覺得你的文採非常好。」

 

我的低姿態無疑取悅了破防弟，他真的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他說一句，我念一句。

 

「那天的事情是我錯了，我這個人很犯賤，就喜歡拉踩別人……」

 

我：「……」

 

我忍！

 

我跟著念，偶爾故意錯幾個字，引得他大罵，用一種居高臨下、無比優越的眼神看我，仿佛我是個白痴。

 

一隻小黃狗吧嗒吧嗒地跑過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清是狗後，他踢了一腳。

 

就是這一腳，讓他後悔終身。

 

小黃狗一口咬住他的褲腳就往後拽。

 

破防弟嘴中叫喚著哎哎哎，手不由自主地從我的喉嚨上挪下來去提褲子。

 

就在這一瞬間，角落裡竄出來兩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擒拿下了。

 

一個是柏琛，一個是宋照。

 

我快速跑得遠遠地，看兩人把破防弟狠狠收拾了一頓，才松了一口氣。

 

11

 

那一天，從警局出來，已經很晚了。

 

柏琛和宋照一左一右地護送我回家。

 

柏琛：「宋照你先走吧，我和她順路，她住我隔壁小區。」

 

宋照：「沒關系，我怕你身板太單薄，護不住。」

 

柏琛笑了一下：「你不用遛狗嗎？」

 

宋照瞪了他一眼：「你想打架嗎？」

 

我聽不下去了，快速表達了感謝，就跑上樓。

 

回到屋裡，我呼叫系統。

 

「系統，他們是怎麼回事？為了拉投資，這麼拼嗎？他們是不是在色誘我？」

 

系統難得沒說話。

 

它也快嚇S了。

 

【這種犯罪分子實在太可怕了，鑑於宿主今天受了驚嚇，所以給你申請了一筆獎勵，本次任務獎勵 10 萬元，希望宿主再接再厲，克服困難，勇攀高峰。】

 

我躺在床上，經歷了這一次生S，忽然看開了。

 

過去的那些恐懼、害怕，在生S面前已經顯得微不足道。

 

我是時候要朝前走了。

 

破防弟的事情在學校裡引起了軒然大波，即便學校不停地遮掩消息，但事情還是泄露了出來。

 

破防弟為了不被判刑，申請了精神鑑定，結果鑑定出來真是精神病。

 

他倒是的確不用坐牢了，不過被退了學籍，送進了精神病院。

 

處理完這件事情，我請柏琛和宋照吃飯，感謝他們。

 

那天，柏琛是急匆匆一路跑來的，而宋照則是因為晚上要遛狗，正好遇見。

 

我真的很幸運，不然的話，可能真的被破防弟那個精神病給揍了。

 

因為這件事情，我又投資了心理學社，希望他們在學校裡可以真的幫助到有心理疾病的人。

 

我也趁勢看了一些心理學方面的書籍，了解到了暴露療法，破唱片療法，三明治溝通法等等。

 

我終於明白了系統綁定我的意思，它的每一次任務設定都是針對我的現狀制定的, 暗合了很多的心理治療方法。

 

社恐系統的真意，不是社交恐怖, 也不是社交恐懼, 而是幫助社恐的人走出陰霾，直面恐懼，開啟新的人生。

 

明白這些後，我發自內心地感謝系統。

 

系統依舊一次次地給我布置任務，請人吃飯, 參加聚會, 給朋友過生日，評價別人, 也被別人評價……

 

一次次的任務，讓我一點點地接觸這個鮮活的世界，並且發自內心的熱愛每天都煥發著神採的美好世界。

 

大四畢業的時候，我隻剩下最後一個任務沒有做：摸柏琛的小雞。

 

我也終於明白，此雞非彼雞, 一直以來都是我誤會了。

 

想通這個謎題, 是因為宋照有一次非要讓我摸摸他的小狗。

 

我手指抹在狗頭上的時候, 忽然明白了摸宋照狗頭這個任務的真實含義。

 

那一天，我笑得像個傻子。

 

宋照很高興，柏琛黑了臉。

 

兩個男人雄競的畫面是真的好看啊！

 

我對柏琛說，我想看看你家的小雞。

 

柏琛得意地帶我去了他爺爺居住的地方, 一個漂亮雅致的小院子, 裡面有一大塊草地，養了幾隻全身發黑的雞，那些雞雄赳赳氣昂昂, 每一隻都精神得不得了。

 

我後來才知道，這種雞叫作金屬雞, 一隻雞四百萬。

 

而金屬雞的蛋真的是黑黑的。

 

柏琛按住金屬雞，滿臉期待地讓我摸了摸。

 

「叮」的一聲系統音響起，提示我任務完成。

 

系統戀戀不舍道：【親愛的宿主, 你所有任務都完成啦，你是我帶過最棒的宿主, 現在，我要去綁定別的小社恐了，真心希望你未來的路越走越順, 越走越精彩。】

 

它們倆到底誰才是社交恐怖分子？

 

「（所」我感到身體一輕，有一種忽然被釋放了的感覺，可我忽然很想哭，如果沒有社恐系統, 現在的我不知道坐在哪個角落裡自閉。

 

我真的好感謝它。

 

我還沒有說我好愛它呢。

 

柏琛凝眉：「你怎麼哭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笑道：「我和你們這些有錢人拼了，為什麼一隻雞就要四百萬, 我什麼時候才能掙夠一隻雞的錢啊。」

 

柏琛也笑了。

 

「那今晚我們就嘗嘗四百萬的雞究竟有多好吃。」

 

「好, 把宋照叫來一起吃。」

 

柏琛黑了臉, 抱起雞追S我。

 

我笑著躺在草地上跑，像甩開了曾經卑微的歲月。

 

未來很長，未來不管有沒有四百萬, 我都應該笑起來，去面對我普通但也可以閃閃發光的人生。

 

所有的小社恐，共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