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接著扭扭扭，媽媽剛收好的衣服被「我」滾出了褶皺。

 

媽媽把「我」抱了出來，狠狠在「我」大腦門上親了一口。

 

「鈴鐺，別鬧了。媽媽要帶你回姥姥家了。你要乖乖哦。」

 

「喵，老家？」

 

「我」歪著大臉盤子不解地看著媽媽。

 

「姥姥就是媽媽的媽媽，三年沒回去了，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

 

「我」乖巧地蹭著媽媽，任由她把「我」放進貓包裡。

 

既然是媽媽的媽媽，那應該也很愛「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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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經歷了空運的折磨，媽媽接到我回家之後，氣氛在姥姥看到貓包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指著鼻子質問媽媽：

 

「誰允許你養貓了！你養著髒兮兮的玩意兒幹什麼？」

 

「你不上網嗎！貓多髒你不知道嗎？」

 

媽媽委屈地抱著「我」，解釋道：

 

「鈴鐺不髒，它會定期洗澡美容的，驅蟲針也是定期打的。」

 

「我」受驚往媽媽懷中瑟縮一下。

 

媽媽心疼地摸著「我」的腦袋：「鈴鐺不怕。」

 

「媽，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我隻帶鈴鐺回來待了一個星期。你不是說你得了癌症嗎，你現在中氣十足的樣子，哪裡像是生病了啊？」

 

「你知道我一個人在上海有多孤獨嗎，除了你，鈴鐺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了。」

 

姥姥的臉色陰晴不定：「別拿我跟畜生比，我跟你說什麼都是為了你好，我怎麼不說大街上的人？既然你不知好歹我多說也無益，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免得我討人嫌棄。」

 

姥姥沉默地把準備好的飯菜端到了飯桌上，吃飯期間媽媽幾次挑起話題，都被她刻意忽略。

 

「我」看見媽媽是含著眼淚吃了這頓飯。

 

最終「我」還是留下了，媽媽告訴「我」不要踏出她的臥室。

 

然後她就出門跟很久沒見的朋友約會去了。

 

「我」懶洋洋地趴在媽媽的陽臺上曬太陽，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輕微的「吱嘎」聲。

 

媽媽臥室的門被打開了。

 

外面傳來珠子落地的滾動聲。

 

左右看看，沒人。

 

「我」探頭探腦地出去了，然後依舊沒人。

 

家裡的大門是敞開的。

 

好奇心瘋狂驅動「我」：「出去，出去！」

 

「我」咽咽吐沫，不行，媽媽讓我在家等她的。

 

身後忽然傳來玻璃落地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像晴天霹靂一樣，受驚之後「我」慌不擇路奪門而出。

 

再回頭的時候，門被風一吹，哐當關上了。

 

「我」用爪子努力地扒拉了幾次：「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我」連連後退，又驚又怕地蜷縮在樓道裡。

 

心裡默默地期盼著媽媽快回來。

 

姥姥家不好。

 

「我」想回我們自己的家了。

 

9

 

「我」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天色擦黑了，聽到了屋內傳來爆發爭吵。

 

是媽媽和姥姥的爭吵聲。

 

「你就是再討厭貓，你也不能把它扔了啊！」

 

「這麼多年你就是一成不變！」

 

「你從來都沒有問問我想要什麼！」

 

「我已經很注意自己的身體，我隻想要鈴鐺，我有什麼錯嗎！」

 

姥姥的聲音更高：「我養你這麼多年，你為了一隻貓和你親媽翻臉，你還是人嗎！我怎麼能有你這樣的女兒！」

 

巴掌聲音響起，緊接著就是摔門聲。

 

沒過多久姥姥追了出去。

 

直到快天亮的時候她扛回來一個很大的麻袋，麻袋很厚卻透著殷殷紅跡。

 

「我」聞到了媽媽的味道，我站起身，因為飢餓差點又跌倒在地。

 

媽媽怎麼了？

 

媽媽為什麼會在袋子裡？

 

等姥姥打開袋子後，我整隻貓都炸毛了。

 

她在袋子裡一塊一塊的，全是媽媽的殘塊。

 

而何如曼坐在旁邊，SS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雙眼通紅，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肯定是想獨佔「我」的媽媽。

 

這個壞人！

 

我趁機叼走了媽媽的半截手指。

 

她看到之後迅速起身，試圖用掃把撲打「我」，我低頭從樓道竄走了。

 

她忽然喊了我一聲：「鈴鐺！」

 

「我」叼著媽媽的手指，站穩腳跟，回頭憤怒地看著她。

 

她渾身顫抖，臉上有淚水滑落。手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從樓梯逃走了。

 

沒過多久，何如曼再次找了出來，她拿著我平時最愛吃的凍幹，在小區到處找「我」。

 

共感解除。

 

鈴鐺後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10

 

我深吸一口氣，從驚恐中稍緩。

 

從共感中讀取記憶，實際上也就隻是短短十幾秒。

 

而那一地碎屍血淋淋地擺滿一地，任誰家好人看到了心裡都得發麻，這也說通了何如曼為什麼從她們小區，搬到了我們小區。

 

說不定屍體到現在還在她家裡擺著。

 

我問鈴鐺：「你媽媽那截手指現在在哪裡。」

 

它搖搖頭，不告訴我。

 

「那你為什麼要從瀾海小區流浪到這裡。」小貓的視角裡完全是瀾海小區的環境，可何如曼在這裡找貓本身就很反常。

 

現在看來她無非就是怕鈴鐺叼走的那半截手指會壞事。

 

所以她哪怕出十萬塊錢，也要找到鈴鐺。

 

「我在這裡聞到媽媽的味道了，於是我就來了。」

 

「姥姥雖然把媽媽分成了很多塊，但是我還是找到好幾塊，等我把媽媽找齊，拼成一個完整的媽媽，媽媽就能回來了。」

 

它搖著腦袋，語氣異常天真。

 

我懂了，鈴鐺，它還不知道S亡真正的意義。

 

它以為隻要湊全了它的「媽媽」，媽媽就會回來。

 

那我說什麼也不能把鈴鐺還給何如曼了。

 

我剛想轉身跑路，下一刻，2801 的門開了。

 

一個穿著一身缟素衣服的中年女人，直愣愣地站在門口，兩眼無神地望著我。

 

手上還拎著一把滴血的菜刀。

 

11

 

我一想到這人手起刀落把自己女兒剁成好幾塊，我忍不住心底發寒。

 

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開口說道：「阿姨。」

 

結果就這兩個字剛落地，這女人卻忽然哭了，眼淚洶湧。弄得我不知所措。

 

爹的，她哭什麼啊，該不會在發愁如何弄S我，給自己愁哭了？

 

我抱著鈴鐺又往後退了一步：「我發現我好像真的找錯貓了，你看我天天眼力見兒都不好了。」

 

「你等我回去，再幫你找找哈，那錢我不要了。」

 

我僵硬轉身，準備開溜。

 

何如曼在後面直接拉住我的手臂：「來都來了，進來坐坐吧。」

 

進去陪你玩女兒拼拼樂嗎。

 

謝邀，我想我還是下次跟警察一起再來做客吧。

 

救命！

 

從業這麼多年，我感覺第一次遇到了人生挑戰，上次在李家我好歹還有太子哥給我墊底，這次我直接肉身白給啊。

 

12

 

她問我：「茵茵，我看你年齡應該不大吧？也就是二十多歲吧？你喜歡貓嗎？」

 

我搖搖頭：「我不喜歡。」

 

萬千生靈在我眼裡都是平等的，說到喜歡，我更尊重他們。

 

她打開門：「進來坐坐，好久都沒有人來了。我正好剛燉了一些排骨湯。一個人也吃不了。剛好你來。」

 

排骨湯？

 

何如曼該不會為了處理掉屍體，把她女兒做成排骨湯了吧，我胸口的惡心感往上湧。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風聲，「晃蕩」把樓道裡消防通道的門給關上了，嚇我一跳。

 

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保證我回頭溜走的那一瞬間，她那把菜刀能準確地砍在我白白嫩嫩的大脖子上。

 

我硬著頭皮：「那我就進去坐坐吧。」

 

不坐，八成就要被做了。

 

我十分懷念龍傲天，剛才要是不把它送醫院，貼身帶著，這會說不定能給我傳個信。

 

等等！

 

鈴鐺也可以啊！

 

如果貓姨知道我的消息，貓姨肯定有辦法來救我。

 

我心裡剛騰出一絲希望，就看見何如曼衝我伸手：「來，茵茵，你把貓給我，我看看這是不是鈴鐺。」

 

屋內氣氛一下陷入寂靜，隻有旁邊廚房的熱湯沸騰，發出咕嚕嚕的冒泡聲。

 

我僵硬地抓住貓包，不肯松手。

 

何如曼似乎是看出什麼了，她收回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我沏了一杯茶。

 

她莫須有地跟我聊起家長裡短：「你爸媽平時對你好嗎？」

 

我回憶一下：「我沒見過我爸媽。我從小是在福利院長大的。我有記憶的時候隻認識院長阿姨。 」

 

我說謊了，其實我知道我爸媽是誰，但是這不重要。她問的也就是個結果，多說多錯，更何況我確實是在福利院裡長大的。

 

何如曼愣了一下：「是我說錯話了，你別難過。」

 

我假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掩蓋掉嘴角的苦笑。

 

「沒事的姨，人生就這樣，那種父母雙全的，有點小錢能溫飽，平安長大的孩子，其實已經是少數人了。」

 

「我們要接受命運給的饋贈嘛。」我試著安慰她，一邊找機會逃出去。

 

何如曼似乎陷入了往事。

 

半晌後，她跟我說起了她的女兒。

 

「我女兒跟你年紀差不多，很小的時候她爸爸就去世了。」

 

「她是個女孩子，我也不敢帶著她二嫁，我們母女倆就這樣相依為命過了這幾十年。」

 

「蕊蕊就是太不懂事了。」

 

她的目光不自覺盯在了貓包上面，眼中有淚光湧動。

 

「蕊蕊非常喜歡貓和小動物，但是她本身是有哮喘的，所以我一直制止她，不讓她去接觸這些毛茸茸的動物。」

 

「我沒想到她竟然背著我在上海偷偷養貓。」

 

有哮喘好像確實養貓對身體不是很好。

 

但是我感覺鈴鐺主人是在精神十分崩潰的邊緣，才買了鈴鐺。

 

而且她隻是經常嗓子不舒服，還達不到哮喘的地步吧。

 

我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所以你就把她S掉了。」

 

13

 

「她怎麼能不聽我的話！我這麼多年為她做了這麼多！全天下我是最愛她的啊，她真的是傷透了我的心。」

 

何如曼說到情緒激動的時候，忍不住站起身子，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起身去了廚房。

 

我本想趁著這個時候跑路，我拎著鈴鐺衝到門口。

 

一拉門，門是反鎖的。

 

我傻眼了。

 

她站在我後面，聲音陰惻惻：「你想去幹什麼？」

 

她端著手上那一碗湯向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嘶了一聲。

 

「沒什麼，姨。」

 

「我剛摸口袋鑰匙不見了，我想看看有沒有掉你家門口。」

 

我僵硬地扯了個借口。

 

「你先過來喝湯。」

 

鈴鐺喵了一聲：「我聞到媽媽的味道了，好像就在廚房裡面。」

 

這個湯我是更喝不下去了。

 

我強忍著喉頭想吐的欲望，把話題扯了回去。

 

「姨，那之後呢，你女兒怎麼去世的啊？」

 

剛問完這個問題，我就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掉，都這時候了，還刺激她幹嘛，我這不是純純的腦子有病嘛。

 

這不是跟問她為啥要把自己姑娘分屍沒啥區別嗎。

 

我嘞個腦子啊。

 

我話音剛落，何如曼的臉色很差勁了。

 

她看著我，那目光就像是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我沒有開口，現在多說多錯。

 

何如曼很自覺地把話題接下去了。

 

14

 

「蕊蕊她這次回來，其實我很開心的，她平日裡在上海工作很忙，我偷偷去過很多次上海，看她住在那個鴿子籠我都直掉眼淚。」

 

「可是我沒想過，她竟然帶了一隻貓回來，我很生氣，我覺得她一點都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的身體。」

 

「這麼大的人了，我說她幾句，她就不樂意！她的貓跑丟了，跟我大吵一架後衝出家門，等我找到的時候，她已經被人S害了。」

 

「我回家的時候，剛好看見鈴鐺，它受驚過度跑掉了。我知道我女兒，最牽掛的也就是這隻小貓了，所以我得把她的貓找回來。」

 

何如曼沒有S她女兒？

 

一時間我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真的沒有S，還是她為了故意把自己摘出去的借口。

 

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何如曼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