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隔壁傳來了一聲女生慘叫，音色都變了調。

 

「秋菱！」我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

 

我也顧不得跟她虛與委蛇了，直接一把拉開了鈴鐺的拉鏈。

 

「鈴鐺！快跑！」

 

我趁機衝到門口，試著去開鎖。

 

「沒用的，這是密碼鎖，你進來之後我就把電池摳掉了，沒有電，你從裡面是打不開的。」

 

她很平靜。

 

「你的聲音和我女兒的聲音很像，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刷到你直播間的時候，我甚至以為是我的女兒在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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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找人反追查了你的 ?IP，發現你竟然在我附近。」

 

我沉默，我的聲線是很特殊，一般人聽了不會忘掉的。之前有一次我被一個千萬級別的網紅認出來，也是因為聲音。

 

可我的嗓子，是被煙燙壞的。

 

也就是說何如曼的女兒，可能和我有過相同的經歷。

 

被逼著吞下了一根點燃的煙或者其他東西。

 

15

 

對面的慘叫聲持續不停，我想到秋菱，整個人急得要S，這丫頭真是常在河邊走，陰溝裡翻船了吧！

 

我迅速環顧了一下周圍，大門是走不出去了，窗戶的話也走不通。

 

唯一能走通的是廚房的窗戶。

 

這個樓層設計，廚房外面是走廊，但是中間有 1.5 米的鏤空做私密處理。

 

加上防護欄，如果隻靠我應該是過不去了。

 

但是鈴鐺可以，前提是鈴鐺得願意幫我，萬一它自己溜了，把我扔在這裡，就傻眼了。

 

耳聽隔壁聲音越來越大，我心頭像有個小鼓一樣，越敲越急。

 

我開始一腳接著一腳地踹門：「你難道想看見一個鮮活的人命S在你面前嗎？」

 

何如曼不急不緩坐在桌子旁邊喝湯，她聲音生硬：「可我女兒S的時候，誰去救她啊？」

 

「抱歉，茵茵，隻有隔壁的那個女孩出事了。才能還我女兒一個公道。」

 

「你說的什麼放屁話！什麼叫對面女生出事，你女兒才能得到公正？！」

 

我偷偷用身體把廚房的窗戶打開了。

 

一個勁兒給鈴鐺使眼色。

 

鈴鐺面色狐疑：「人，你又想幹嘛，我是不會相信你第二次的。」

 

我在腦海中懇求它：「你去找龍傲天或者白幺幺，讓他們去找貓姨報警救秋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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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曼半抬眼皮，眼神中一點光都沒有，像是行將就木之人。

 

「我女兒被S了，警察找不到證據，她們一直讓我等等等的，我不想等，我的女兒我要自己找出兇手。所以我把女兒的屍體偷回來了。」

 

「既然他們找不到證據，那麼場景重來一次，一定能給那個男人定罪，我女兒也會沉冤昭雪。」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這是人能想到的方法嗎？

 

「所以，你才從其他小區搬過來，就是為了這個男人在附近守著？」

 

「找貓隻不過是你的借口？」

 

她說：「蕊蕊生前最喜歡鈴鐺了，所以我不能讓鈴鐺流落在外面受苦。」

 

她呷了一口湯：「你的聲音真的很像我女兒，我閉上眼睛，都仿佛能聽見我女兒對我說話一樣。真的很謝謝你陪我說這麼多。」

 

「我的手機放在屏蔽之外了，已經設置好了二十分鍾後自動短信報警，這段時間，咱們安靜地等待就好了。」

 

隔壁的慘叫都變了調，我的手機像塊板磚一樣，我恨不得拿我的手機敲S何如曼。

 

鈴鐺依舊警惕地看著我。

 

我隻能再次向鈴鐺求助了。

 

「鈴鐺你聽我說，隔壁是一個和你媽媽一樣年紀的女孩子，如果我們不救她，她會S掉。」

 

「她也有很多家人在等她，所以，求求你，去找貓姨報警好嘛？」

 

「你相信我，我一定一定會帶你找到媽媽，讓上天還她一份清白，但不應該是用別人的性命做引子。」

 

鈴鐺懵懂的眼睛看著我。

 

我看到它的腦海閃過很多思緒。

 

知道它不懂S亡的意義。

 

它從出生開始，就被蕊蕊抱回了家，像養孩子一樣細心呵護長大。

 

鈴鐺隻知道，貓糧是好吃的，凍幹是好吃的，化毛膏是好吃的。

 

媽媽很愛她，可是媽媽……忽然有一天變成了碎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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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從窗臺一躍而出。

 

何如曼沒想到這一出，慌不迭擲出手裡的碗，連湯帶水灑落一地，碗重重地砸到鈴鐺身上了。

 

鈴鐺腳一滑，沒能撲到對面的走廊上，直接墜入了樓層外面的空隙，窗外傳來一聲「喵嗚」慘叫。

 

鈴鐺掉了下去。

 

何如曼表情比我還要猙獰，她甚至探出了半個身子出去，想要抓住鈴鐺，結果卻失手了。

 

和我一起眼睜睜地看著鈴鐺掉了下去，摔在水泥板子上。

 

看見鈴鐺墜樓，何如曼慌了。何如曼瘋了。

 

她把我當成了蕊蕊。

 

「媽媽都是為了你好，蕊蕊，隻要你聽媽媽的話，不養貓，你就能長命百歲。」

 

「你聽媽媽的話，去學醫，當個醫生多好。」

 

「你聽媽媽的話，留在這個城市不要出去了，有媽媽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啊。」

 

「蕊蕊，要聽媽媽的話啊。」

 

她嘴裡嘟囔，眼神迷亂。

 

「你要是聽媽媽的話，不談戀愛，媽媽也不會把你日記貼在學校的牆上了。」

 

「你聽媽媽的話，不去參加唱歌比賽，媽媽也不會拿炭燙你的嗓子了。」

 

「蕊蕊，你怎麼就不聽話了。」

 

「為什麼非要養貓！為什麼！那個畜生在你眼裡就比媽媽都還要重要嗎！」

 

她看我的目光越來越兇，聲音越來越溫柔，整個人也慢慢離我越來越近。

 

我攥著案板上的菜刀，試圖喝退她：

 

「你再往前一步，我砍你就算正當防衛！」

 

「去你媽的，你女兒的S全是你逼的！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有自己認知了，你憑什麼用你膚淺的認知去束縛她！」

 

「她就算S，也是讓你欺負S的！」

 

「你為什麼老是逼她？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所有物！」

 

「你把你的一切想法附加在她身上，她想要什麼你根本就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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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曼蹲在地上抱著頭，瑟瑟發抖：「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蕊蕊，你聽媽媽說，媽媽很愛你的。」

 

我顧不上聽她放屁，她女兒活著的時候，估計也沒過過幾天順心的日子。

 

此時門口忽然有東西撞門，鋪天蓋地的貓叫聲響起。

 

是白幺幺來了！

 

在我的感知裡，數十隻貓擠在樓道裡「毛五毛五」地叫著。聲音悽厲。

 

我終於看到一個遙控器，上去扣下電池，放進了何如曼家裡的指紋鎖，「哐哐」指紋鎖啟動了。

 

我伸手往後一拉，門開了！

 

貓咪一擁而入，踏進了何如曼的家裡。

 

小鈴鐺一瘸一拐地在隊伍最後等我。

 

「快救人吧，我不想有人也像我一樣沒有媽媽。」

 

出了房門，我手機信號也恢復了，立刻就報警了。

 

然後亂踹隔壁那家門：「開門！」

 

「給老子開門！」

 

裡面女人悽厲的慘叫聲漸漸低沉，我聽見屋內的咒罵聲由遠而近。

 

身後傳來了秋菱的聲音：「茵茵，你在這幹什麼？」

 

我一愣，回頭一看，秋菱滿臉潮紅地攬著剛才那個大哥。

 

那這屋裡不是秋菱？

 

那這個姑娘是誰？！

 

不管是誰，救人第一。

 

我：「裡面S人了，快救人！」

 

那大哥撸起袖子，露出結實的臂膀衝我說：「妹子，你靠後，讓我來。」

 

哐兩腳下去，門被踹開了，屋門大敞開，一地血跡。

 

此時何如曼反應過來。

 

她衝出來，SS站在門口，想憑一己之力攔住我們：「警察不來之前，誰都不許救人。她要是活了，我女兒就沒有證據了！」

 

她這會又清醒了，不像剛才那樣瘋瘋癲癲了。

 

我一時間分不清她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瘋了。

 

白幺幺直接攀爬到她身上，一爪子就抓在何如曼臉上了。

 

何如曼雖然慘叫，但是一動不動。

 

警察終於來了。

 

何如曼被秋菱的大哥拉開了，警察魚貫而入，很快聽見裡面傳來了警察的嘔吐聲。

 

然後一個女人被抬了出來，身上被刀砍得血肉模糊。

 

19

 

何如曼拽著那男人的衣領：「S人狂！你要給我女兒償命！」

 

「S人狂？」老警察從記筆記中抬頭：「什麼S人狂？」

 

我有點頭皮發麻，指著蹲在地上抱著膝蓋的何如曼：「她說她女兒S了，是被這家男人謀S了。」

 

警察的臉色也沉重起來。

 

何如曼和那個男人都被作為嫌疑人帶走了。

 

而那個家暴的男人，卻隻承認強奸，不承認S人分屍。

 

原本何如曼是想借用警察的手把這個男人繩之以法，把自己摘出去。

 

可如今卻又陷入了僵局。

 

我還試著去暗示警察，何如曼是不是把蕊蕊燉湯了。可那些原材料經過查詢後發現隻是普通的豬排，不包含人體組織。

 

晚上我回到家的時候，照例打開直播上線。

 

有個叫深情夢魘的人給我發私信。

 

【主播，不如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對孤兒寡母，母親對女兒的掌控欲到達了變態一樣的程度。】

 

【有一次，女兒和自己最好的女朋友在一起談戀愛了。】

 

【她媽知道後，把女兒的日記本貼得滿校園都是，那個女生不堪受辱自S卻被搶救回來了，被學校勒令退學。】

 

【女兒一氣之下遠走他鄉，很多年都沒有再回來過。】

 

【後來那個女兒收養了一隻小貓，叫鈴鐺。】

 

【很多年後，她媽告訴女生自己得了癌症，騙她回來看她最後一眼，女生信了，帶著自己的小貓回家。】

 

【結果貓跑丟了。】

 

【當晚的時候, 女生以為是自己母親故意把貓放跑了，兩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女生離家出走了。】

 

【女生媽媽追了出去，卻發現自己女兒被人拖到暗處強奸了。】

 

【她本來是想制止的, 可是莫名其妙想到了自己女兒是同性戀這麼多年都沒有談戀愛，鬼使神差她沒有制止那個施暴的男人。】

 

【她甚至想如果女兒因此受到了刺激，是不是會更依賴她，會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性取向。】

 

【媽媽偷偷離開了原地, 準備十分鍾後再回來。】

 

【可是她沒想到, 這十分鍾裡，蕊蕊被奸S了。】

 

【母親趕到的時候, 已經是一地屍塊，真正的犯人已經悄無聲息, 就連那個女孩的下體也被帶走了。】

 

……

 

20

 

我去接龍傲天的時候, 獸醫姐姐正在很溫柔細致地給龍傲天復查。

 

龍傲天翻身露肚皮，哼哼唧唧地享受。

 

我想起深情夢魘給我補充的信息, 一邊說話, 一邊發短信報警了。

 

獸醫姐姐依舊很溫柔：「你什麼時候知道是我S的蕊蕊？」

 

我摸了摸龍傲天的腦袋：「龍傲天說要拜託我幫它一個忙, 它有一個很喜歡的獸醫姐姐, 經常免費給他的小弟們看病。」

 

「但是它那天去看見你一身好多的血, 很擔心你。所以讓我找個借口帶它去寵物醫院看病。」

 

「當時我就覺得不對了, 隻是從來沒往你身上去考慮。」

 

獸醫姐姐嘆了口氣, 摸了摸龍傲天的腦袋：「原來你叫龍傲天呀。」

 

「那天我剛好路過，發現躺在地上的蕊蕊。」

 

「是蕊蕊求我的，她說她活得很惡心, 明明馬上就要變好了, 醫生都說她的抑鬱情況好了很多，可偏偏這個時候，鈴鐺不見了。她沒有再一次活下去的勇氣了。」

 

「這也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她想給她媽媽一點懲罰，讓她媽媽這輩子都記住，她是S在了她的私心之下。」

 

後來警察來的時候，獸醫姐姐剛好處理完手上小貓的傷口。

 

臨走時候, 她扭頭看我：「你不必因為報警自責, 我犯罪不是因為你。」

 

「這麼多年，其實我也真的很愛她。隻希望你能替我們照顧好鈴鐺了。」

 

「我很快會去陪她。」

 

1903：【你有病吧？人家丟貓已經很著急了！你還不讓她發照片，沒照片這怎麼找？】

 

「它它」她有時候走在大街上會忽然抱住人家的小女孩, 嘴裡念念有詞：「蕊蕊, 媽媽下班了, 媽媽帶你去買雞腿吃啊，蕊蕊。」

 

「我的蕊蕊怎麼不見了啊。」

 

街道辦事處的人, 實在是被居民投訴擾得不勝其煩, 找人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聽說她清醒的時候就一直流淚, 但是發病的時候就會抱著枕頭，對著空氣說：「蕊蕊，你看, 媽媽給你把鈴鐺找回來啦。」

 

「蕊蕊, 你為什麼不理媽媽了啊？」

 

「蕊蕊，媽媽知道錯了。」

 

「你真是個沒禮貌的壞孩子！我要用煙燙爛你的嘴！ 你這個壞孩子為什麼不跟媽媽說話。」

 

每當這個時候醫護人員就要給她打鎮靜劑。

 

時間一長，就直接給她關在一個小房子裡, 除了扔點水食物進去。

 

基本也沒有人留意世界上還有一個叫何如曼的人。

 

她注定會S在孤獨和對女兒的悔恨當中。

 

我本來想要收養鈴鐺的，可它卻不同意。

 

它最後選擇了跟龍傲天流浪。

 

它說，它隻要一個媽媽就夠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