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們一家都是包子。

 

舅媽網購不喜歡的就高價賣給我媽，姑父家每天都讓我爸接送孩子，表哥給孩子過生日卻說了為了慶祝我考研成功。

 

就在我們一家三口過得苦哈哈的時候，家裡來了個妹妹。

 

「我是你倆的女兒，你的妹妹！不是，我沒在家，你們過得這麼窩囊？哎喲我去！」

 

於是一屜包子裡多了個刺蝟，妹妹張口像開炮，動手像張飛，就連我們仨多說兩句就得挨兩腳！

 

1

 

「朱安國，你是我爸，王錦容，你是我媽，朱琳，你是我姐。」

 

「我叫朱小小，和朱琳是雙胞胎，要是你們不放心，可以去做個親子鑑定。」

 

Advertisement

但實在沒有做的必要，因為朱小小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她背著一個巨大的包，手裡拎著超大號的編織袋，一個人敲響了我們的門。

 

對於突然多出個家庭成員這事兒，我們三個還在消化，朱小小已經鎮定自若地環顧四周偵察環境了。

 

「現在下午三點，醫院還沒下班，咱們去做個親子鑑定，其他事兒我在路上跟你們說。」

 

朱小小放下背包，出門打了輛車，而我們乖順得像來她家的客人。

 

故事很簡單，二十三年前，我媽懷的是雙胞胎，當時是在鄉下醫院生的，人多眼雜，被人抱走了一個。

 

醫院也不敢擔責，就跟我媽說隻有我一個，於是我過了二十三年獨生子女的日子。

 

抱走朱小小的人把她賣到了一對結婚多年沒有孩子的夫妻手裡，誰知道抱去的第三年，那對夫妻就懷孕了，還是個兒子。

 

於是她當了二十年的姐姐，也不被父母愛地過了二十年。

 

「雖然我不知道咱倆誰先出生，但是我想當妹妹，姐，你沒意見吧？」

 

朱小小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當妹妹是一件讓她很期待的事情。

 

「沒有，沒有。」我從來就不擅長拒絕別人，而這樣一個和我一模一樣性格卻截然不同的人請求我的時候，我就更沒辦法拒絕，「你是怎麼發現他們不是你爸媽的？」

 

朱小小笑了笑：「那老登喝醉了，沒打過我，然後他說漏了嘴，說那小混蛋出生的時候就該把我淹S，反正我也不是他親生的。」

 

「我就說嘛，他們夫妻兩個，一個肥得像豬，一個瘦得像猴，一家三口都蠢得要命！我這麼聰明又好看，能是他們生的？」

 

她嘚瑟，像隻傲嬌的貓，她說她養父母打她，一開始她老被揍，後來就學會了跑，還在運動會拿了一等獎。

 

她說他們不給她錢，卻會給那個弟弟買一兩千的鞋，但是她會給同學帶早飯，幫同學跑腿寫作業，小小年紀自己掙了一筆錢。

 

但是那錢被她養母翻出來了，給弟弟買了新玩具，那是她第一次還手，把玩具摔得稀碎，結果被養父用七匹狼打得半S。

 

她說那之後她就跑去跆拳道館，泰拳館，去幫人家搞衛生，就坐在一邊看人家打，學人家打。衛生搞了三年，那些師傅就不趕她走了，還會教教她。

 

十六歲那年，養母就打不過她了，但是她打不過養父，隻有偶爾兩次能打個平手。

 

她經常被關在房子外面，但是她不傻，跑去派出所告養父母N待，直到二十三歲，她才知道，那裡不是她的家。

 

2

 

「他們肯讓你走？」

 

朱小小一把攔住我的肩膀，在我耳邊笑得開懷：「他們一心想讓我嫁人收彩禮給他們兒子買房子呢，但我又不是包子，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哈哈哈哈！」

 

可小妹不知道的是，我和爸媽是包子。

 

「喲，老朱，我讓你幫我買的魚呢？趕緊給我吧，還等著回家做飯呢！」隔壁王嬸看見我們回來，雙眼泛光，她總愛叫我爸媽幫忙買菜，至於菜錢嘛，她總說自己記性不好，沒帶錢。

 

等我們下一回再要，她就會生氣：「都是街坊，我還能差你這點錢？你這人怎麼這麼小氣啊？」

 

我們都是躲著她走的，無他，王嬸那張嘴太厲害了。

 

「今天下午有事兒，我給忘了，不然我現在去吧？」老爸捏著衣角，有些不好意思。

 

王嬸一聽就不高興了，咂巴著嘴：「你這人記性怎麼這麼差啊？合著不是你家吃飯，你不著急是吧？趕緊買去，我孫子都快放學了！」

 

看著老爸又要開車走，我趕緊攔住了：「嬸兒，我們家今天有點事兒，不然下次再幫你買吧。」

 

妹妹今天第一次在家吃飯，我不想第一頓飯老爸不在，但這也是我第一次拒絕，一雙眼都不敢去看王嬸兒的臉。

 

「你個小丫頭片子！有你什麼事兒啊？我跟你爸說話呢！」王嬸兒上前推了我一把，「我孫子就是要今天吃魚，你爸答應了就得今天去！」

 

「別別別，別動手，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我後退兩步，卻被一雙小手攔住了。

 

小妹從我身後走出，姿勢十分囂張：「大媽你誰啊？請人幫忙還這麼囂張？你給錢了嗎？要飯的還知道給個態度呢！」

 

「我告訴你，這魚我爸不會去買，要吃就自己去買，別觍著個臉在這兒發瘋！」

 

王嬸一愣，看著眼前的人揉了揉眼睛：「兩個朱琳？」

 

「錯，我可不是我姐，我叫朱小小，天生脾氣暴，不好惹，誰惹我，我就咬誰！」說完小妹就拉著我們三人回了家，一個眼神也沒給王嬸。

 

「這，這不好吧，小小，隻是幫忙而已。」老爸止不住往後望，我知道他的糾結，沒幫上別人，我們這一家總會有可恥的愧疚感。

 

門被啪一聲關上，朱小小叉著手站在了門口：「不是，你有病吧？她那樣的態度你還想幫她？有什麼不好，你嫌自己太輕松了，不然你把這房子一起給她得了。」

 

老爸被懟得漲紅了臉，不知道說什麼，其實他知道不對，但是已經改不過來了。

 

「你個小丫頭片子，你當我是嚇大的？沒大沒小的，滾出來給我道歉！」

 

「我管你是朱小小，還是朱琳，還敢在我面前裝，老娘不撕了你的臉！」

 

大門被拍得哐哐作響，王嬸兒在門外發了瘋一樣踹門，這就是我們家躲著她的原因，她蠻不講理，小區裡鮮少有人不怕她。

 

「小琳，帶著妹妹回房間，爸爸去給王嬸兒解釋解釋。」

 

我轉頭一看，哪還有小妹的身影啊？

 

「這S婆子，看我不嚇S她！真當我朱小小是說說而已啊！」

 

小妹滿臉的血，提著一把菜刀就衝了出去！

 

3

 

「是不是你！就是你，是不是！我都說了，我有病！為什麼惹我？你是不是想要我S！」朱小小把菜刀架在王嬸兒脖子上，又哭又叫，臉上血糊糊的，把我腿都嚇軟了。

 

王嬸兒更別提了，當場就一屁股坐下了，上下兩排牙止不住地打架，剛才的氣勢一點兒也沒了！

 

「不是，不是，是我錯了，你先把刀拿開啊，我真的錯了！老朱，你們快救救我啊，我再也不佔你家便宜了！」

 

我感覺到無比的暢快！我也曾經提起勇氣向王嬸兒要回菜錢，但是做不到像朱小小這樣瘋，反倒被王嬸兒揪住衣領破口大罵，被她的口水狠狠洗禮了一番。

 

爸媽又是彎腰道歉，又是買水果買禮物，王嬸兒才放過了我。

 

那之後，我更包子了，跟爸媽一模一樣。

 

「小小，媽在這兒呢，媽在這兒呢，她不敢了，你乖啊。」媽媽抖著腿上前，把朱小小抱進懷裡，「小小，媽在這兒，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老爸也上前哆哆嗦嗦地把刀抽了回來，王嬸兒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看見朱小小被我媽抱住，還想說什麼，結果朱小小SS盯著她，下一刻就要衝過去一樣：「我咬S你！敢欺負我！來啊！來啊！」

 

「有病！真是神經病！」

 

王嬸兒手腳並用爬走了，連頭都沒敢回。

 

人一走，朱小小立刻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撩起衣服就擦臉，見我還愣著，頂著滿臉紅大笑出聲：「姐，嚇傻了？這是假的，還能喝呢，有空我給你弄兩瓶。」

 

「刀啊？我又不傻，用的刀背兒，不過她挺傻的，愣是沒發現！」

 

「小小，你的病？」

 

媽媽拉住了朱小小，滿眼都是心疼：「媽帶你去看醫生，咱們把病治好。」

 

朱小小擺了擺手：「我哪兒有病啊，我裝的！他們不講理，你就當精神病，隻要腦子沒問題的人都不敢跟精神病計較！」

 

朱小小來的第一天，在小區一戰成名！

 

從這天起，小區裡再也沒有叫我爸幫忙買菜的，也沒人叫我媽幫忙倒垃圾，更沒人叫我幫忙拿快遞。

 

所有人都默認了我們家的新成員是個不要命的神經病，不能招惹。

 

那些目光讓我們渾身不自在，但朱小小卻感受良好，甚至出去還主動跟人打招呼嘮嗑。

 

「叔，你看啥呢？哦，我的病啊？不刺激我就沒事兒！」

 

「嬸兒，今兒做啥菜了？聞著老香了，明天我讓我媽也做。」

 

「那小孩兒，你吃的啥？我給你個棒棒糖，你分我點兒嘗嘗。」

 

「旺財！你跑什麼？我又不咬人！」

 

這丫頭也壞，王嬸兒到處說自己被她砍了，她就站那兒抹眼淚，一邊哭，一邊讓她指出傷口，拿出證據。

 

別看她瘋起來厲害，哭起來是真讓人心疼，我們一家子淚點低，她一哭，我們也紅了眼眶。

 

「這王嬸兒真不是東西，老朱家多好啊，剛回來的小丫頭都得被欺負！」

 

「可不是嗎，看看這一家子，那是被欺負狠了。」

 

「唉，我看著都心痛啊，王嬸兒，你做個人吧！」

 

回到家，朱小小就迅速恢復了笑模樣，一點兒不像剛哭過，還欠兮兮湊到我們面前，表情誇張：「喲，真哭了？」

 

4

 

朱小小弄得我爸都不敢跟她出門兒，誰家大老爺們兒天天出去哭啊？

 

剛消停兩天，她又跑到王嬸兒家去要她還錢，不給錢就發瘋，其他人一來，她又恢復正常。

 

不還不知道，一還嚇一跳，好幾千呢。

 

這錢仿佛拿著燙手，王嬸兒塞到我手裡就跑，邊跑還邊哭：「這次真的還完了！一分不差！我還貼了二十辛苦費，別叫你家的神經病來了！」

 

醫院的報告出來了，朱小小也在家住了下來，她有個獨立房間，但是晚上她總喜歡抱著枕頭跟我擠一張床。

 

她說她很滿意這個家，也喜歡我們，叫我把家裡的親戚什麼的都跟她說說。

 

我們這個家實在簡單，我媽有個哥哥，但家裡重男輕女，我爸有個妹妹，但家裡偏愛小的，兩個不被偏愛的人湊成了我們這個家。

 

但他們婚後沒有過得更好，因為舅舅和姑姑他們兩個吸血蟲沒甩掉，反而帶來了更多吸血蟲。

 

舅媽喜歡網購，退換貨概率很高，有幾次甚至跟快遞員吵了起來，沒想到碰到的是硬茬子，人家連工作都沒要，就是要掙個理兒。

 

被收拾了一頓的舅媽找到了新法子，她不喜歡的就帶來我家，說是幫我媽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