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媽不要，她就又哭又鬧，給舅舅打電話說小姨子不喜歡她，鬧著要離婚。

我媽沒辦法，隻能乖乖拿錢買下那些她既不喜歡又不合適的衣服，舅媽出門兒還得一個好名聲。

 

那些衣服我在網上搜過，舅媽賣給我媽的價格每次都要多收一兩百。

 

姑姑也是有樣學樣兒，她和姑父都不肯早起送孩子上學，於是他們就想到了我爸這個冤大頭。

 

兩口子跑到我們家來吵架，砸的也是我們家的東西，鬧的也是我們家的鄰居，他們兩口子還一起指責我爸有了媳婦忘了妹妹，怎麼不幫幫他們家！

 

我爸就又把接送他家小孩兒的責任攬了下來。

 

我恨透了那些人，也恨爸媽沒一個敢反抗，更恨自己感覺到不對卻依然改不掉這包子脾氣。

 

「哎喲我去！你們仨腦子還正常嗎？四川樂山那邊有尊大佛，不然我買三張票，你們仨去輪流坐坐？」

 

朱小小白眼都要翻上了天，她對我們沒有陌生緊張，也沒有恐懼，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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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給你個任務，你敢不敢接？」朱小小扎了兩個小辮兒，轉過頭的時候小辮兒就在空中甩了個圈兒。

 

她眼裡興奮的光藏都藏不住，我知道她有壞主意了，不知道為什麼，我也激動得很，很想跟著她完成那些壞主意。

 

第二天朱小小就起了個大早，弄了一桌子早飯。

 

「爸，要出門啊？吃口飯吧。」

 

朱小小笑眯眯地把爸拉到桌子上，給他倒了碗豆漿：「我聽姐說爸你最愛吃皮蛋瘦肉粥，特意給你煮了，你先喝點兒豆漿，吃個包子，很快就好了。」

 

老爸感動得眼淚哗哗流，坐下之後開始吃：「小小，粥還有多久啊？」

 

現在是早上七點，最晚我爸得七點半去姑姑家接人，不然就來不及了。

 

朱小小露出一口大白牙：「剛下鍋呢，一會兒就能吃了，爸，你八點半上班完全來得及。」

 

5

 

老爸為難地看了看我，我低下頭喝豆漿完全不理會。

 

「爸，你知道的，我出生就離開了家，養父母對我不好，我就想著找到親爸媽能親手給你們做一頓早餐。」朱小小說著還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看著老爸，「爸，你會吃的，對吧？」

 

頓時我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看手表，又看了看朱小小：「吃，我肯定吃，小小做的飯很好吃！」

 

老媽出來，朱小小又是同樣一波操作，牢牢把兩人穩在了餐桌上。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七點半一到，老爸的電話準時就響了。

 

電話一接通，那頭兒就傳來了小孩兒的哭聲和姑父的質問：「哥，你怎麼還沒到？貝貝都要遲到了！趕緊過來，我先給貝貝老師打個電話。」

 

說時遲那時快，朱小小一把把電話搶了過去：「誰家小孩兒誰家送！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孩兒S了爸媽呢，把責任丟給別人！我爸今天不會去，以後也都不會去了！」

 

「朱琳，你是瘋了嗎！」

 

「我叫朱小小，是朱琳的雙胞胎妹妹，我可告訴你們，從今往後，我們家我做主！我跟你們也沒什麼感情，惹我不高興了，大家一起玩兒完！」

 

朱小小把電話一掛，又變回了那個看上去乖乖的小女孩兒。

 

「爸，媽，我就是心疼你們。」

 

「我從小就沒被爸媽接送過，同學都說我是野孩子，是孤兒。看見我爸一把年紀還去送別人，我吃醋。」

 

我上前抱住了朱小小，遮住了她快要藏不住的笑臉，她抖動著肩膀，看上去真像那麼回事兒。

 

「爸，媽，算了，我們這些年幫了他們夠多了。現在重要的是小小，我們好不容易才一家團聚。」說著我指了指朱小小的腦袋。

 

爸媽合計過，覺得朱小小吃了太多苦才造成這樣的性格，別人一刺激，她就得炸。

 

再加上王嬸兒天天說她是精神病，爸媽也不希望她真被其他人這樣想，所以都想順著她。

 

早上的事兒解決了，但是朱小小沒消停，她興奮得很：「姐，光是從你描述中我就知道姑姑他們不會消停，得永絕後患才行！咱們腦子得活泛，大的不好解決，就解決小的嘛！」

 

「你連小孩兒都揍？」

 

朱小小一陣無語：「你是我親姐，我是這種人嗎？」

 

發自內心地說，我真覺得是。

 

中午我就帶著朱小小去了貝貝學校，朱小小拿著二百塊錢，成功地用一大堆五毛一塊的零食成為了一幫小屁孩的二姐。

 

至於為啥不是大姐，朱小小又拿了一百，用肥宅快樂水讓一群小孩兒承認了我大姐的地位。

 

「大姐，二姐，小弟膜拜你！」

 

「老大！我還能再吃一包嗎？」

 

朱小小清了清嗓子，高高舉起手裡的辣條：「都圍過來，大姐二姐求你們點兒事兒。」

 

「這小子啊，你們得讓他爸媽自己送他，知道怎麼做嗎？」朱小小嚴肅認真地舉起手機裡貝貝的照片，頗有種幹大事兒的感覺。

 

底下的小蘿卜頭個個躍躍欲試。

 

「揍他？對！我們人多！」

 

「我們去罵他，讓他哭著回去找爸媽！」

 

「告老師！我們去告老師！」

 

朱小小黑了臉，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我跟你們大姐又聰明又文明，你們怎麼這樣？」

 

6

 

「聽著，今天不管是他爸還是他媽來接他，你們上去一頓誇，聽見沒？誇不出來也要閉著眼睛誇。」

 

「然後你們再說，還以為貝貝是之前那個叔叔領養的，長得一點兒也不像！」

 

「要是他爸媽不來，你們就問問貝貝是不是他爸媽不要他了！」

 

一群小蘿卜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不明白為什麼誇不出口還得閉著眼睛誇，但在朱小小的漢堡誘惑下都答應了。

 

「大姐，二姐！保證完成任務！」

 

說實話，以我跟朱小小的相處，我以為她會提著菜刀滿身是血去威脅姑姑一家，沒想到她還會用迂回的方式。

 

「走吧，事兒還沒辦完呢。」朱小小嘴裡吃完最後一口澱粉腸，丟掉了竹籤，「姐，帶我去見見咱舅媽去！」

 

我隻知道我媽從舅媽那裡買了不少不合適的衣服，卻不知道會有整整一衣櫃！

 

什麼大花的上衣，什麼露肩的藕色短袖，什麼寬大的茶服，什麼彈力裙，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這些衣服裝了整整兩口袋，我和朱小小一人拎了一袋：「這麼一收拾，家裡幹淨多了！」

 

「你知道舅媽收了咱媽多少錢？」

 

舅媽那人可以說是蝗蟲過境，貔貅轉世，要從她口袋裡拿出錢可以說是痴人說夢。

 

但朱小小帶給了我太多驚喜，我也有些期待，哪怕拿回一半也是好的。

 

「那當然了，我之前說要跟媽用手機拍照，咱媽轉賬的記錄我都截圖了！」

 

分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分明是同樣的父母，可是朱小小永遠勇敢聰明，而朱琳隻會忍氣吞聲。

 

我羨慕她的勇敢，但不希望她吃盡苦楚才有了勇敢。

 

我是姐姐，是朱小小的姐姐。

 

「好，那我們一起去吧。」

 

舅媽喜歡跳廣場舞，甚至還是領舞的那個。

 

要找她實在是不難，她就經常在她們小區的籃球場那兒。

 

果然，我們到的時候，一群老頭老太太正穿著統一的服裝用音箱放著歌練舞呢。

 

「這麼大的聲音，可真夠擾民的。」

 

朱小小嘟囔了兩句，然後摸出了一個小蜜蜂吹了吹：「這聲音是夠了。」

 

「舅媽！舅媽！」

 

朱小小拎著兩個袋子衝了上去，然後激動地抱住了舅媽：「哎喲，舅媽，我可見著你了！我是朱小小，你的外甥女啊！二十三年了，終於見著我親生舅媽了！」

 

「可不是嗎，舅媽，小小最喜歡會唱歌跳舞的人了，聽說您是廣場舞領舞，我可一直想跟著您跳呢！」

 

我也站了出來，小小還沒跟親戚們吃過飯，再多的解釋也沒有我們倆站一起有說服力。

 

舅媽瞳孔地震，左看右看說不出一句話來，倒是其他大爺大媽圍了過來看熱鬧。

 

「舅媽，你們這衣服真好看！剛剛我遠遠地看，還以為是專業的舞者呢！這地方真是小了，你們就該去大舞臺上面展示呢！」

 

「哎喲，這小姑娘怎麼這麼會講話啊！我們跳得哪有這麼好啊，哈哈哈哈。」

 

「可不是嗎，桂蘭吶，你這外甥女真不錯啊！」

 

「小姑娘有空可以跟我們一起跳嘛，我們這裡正差年輕人呢！」

 

7

 

小小當即高興地歡呼跳躍，落落大方地展示自己：「真的嗎？我真的可以跟你們一起跳嗎？要是我跳得沒有阿姨你們好怎麼辦啊？」

 

「這有什麼，你願意學，我們教你就是了！」

 

「這可真是太好了！但是我也想穿你們身上的衣服，真是太好看了！」說著朱小小看向了舅媽，略帶些羞澀，「我才回家呢，還沒安頓下來掙錢，又不想花爸媽的錢，舅媽，你能不能幫幫我？」

 

舅媽立刻驚醒了，後退兩步，連連搖頭：「我哪裡有錢了，我也沒錢！」

 

小小才露出落寞的模樣，大爺大媽們就忍不了了，你一句我一句，就要給小小買隊服。

 

可是小小偏偏不，眼淚哗哗流，感動得很，還要堅強地笑道：「阿姨叔叔你們肯帶我跳舞，我都很感謝了，怎麼還能讓你出錢啊，我不是這種人！」

 

「舅媽，我不要你的錢。」朱小小拿出了袋子裡的衣服，「這是你之前網購的衣服，你拿去賣給我媽，但是我媽穿著不合適，你看能不能拿回去退了，那錢我也好給我媽，然後買一件隊服。」

 

我也把那些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展示：「是啊舅媽，你看這些衣服這麼肥大，裝得下兩個我媽了，這多浪費啊，舅媽，吊牌都還在呢，您給退了吧。」

 

這些衣服有些是很久之前買的了，無理由退貨早就過了，可這關我們什麼事，這是舅媽該考慮的事兒！

 

況且，舅媽之所以能領舞，就是因為在這群人裡她算年輕的，其他大爺大媽年齡更大，他們不懂什麼退貨時間過了，他們隻知道新的，吊牌都還在，就能退！

 

「喲，我記得你弟媳身材瘦呢，你比她胖這麼多，你怎麼賣給她啊？」

 

「可不是嗎，這不是浪費嗎！」

 

大爺大媽們最見不得浪費了，懷疑的眼神直往舅媽身上戳。

 

舅媽是個好面子的人，特別是在這群朝夕相處的人裡頭，她當然不肯認了：「我也是這樣說的，但是我弟妹說她長胖就能穿了嘛，我想著也是就賣給她了嘛！」

 

舅媽體胖，一著急那汗水直冒，隻想把事情瞞過去，習慣了我們一家的包子性格，她還拿眼色示意我點頭：「琳琳啊，你妹妹才回來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