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隙

第1章

因為老公不允許,我作為珠寶設計師從未戴過自己設計的耳環。


 


直到一次直播,在彈幕撺掇下,我將耳環戴了上去。


 


大片誇贊漂亮的彩虹屁中,一個簡短的問句格格不入。


 


1、


 


“主播的耳朵上,怎麼有那麼長一道縫隙?”


 


“什麼?”


 


我疑惑抬頭,那個彈幕又重復了一遍。


 


“你的耳朵上,很長一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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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鏡子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端倪,反而覺得自己設計的珠寶確實漂亮,於是對這破壞氛圍的一句話有些不悅。


 


父母幾年前車禍去世而我僥幸活下來之後,因腿腳不便,我便一直在家工作,主要給自家公司旗下的珠寶品牌做些設計。


 


一個月前我的閨蜜意外去世,我的心情和身體狀態再次跌落谷底。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便開始了每天的直播,精致的畫稿和漂亮的珠寶展示,幾天下來也吸引不少人氣。


 


“主播這麼漂亮,可以試戴一下嗎,看看效果。”


 


她有購買意向,因此循著我的畫稿問到了實物。


 


隻是問到試戴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


 


彈幕也看出了我的遲疑,有幾個刺耳的聲音夾雜其中。


 


“你們沒發現這個主播從來不戴耳環嗎?”


 


“三無產品這你們也敢買?”


 


我猶豫並非是不想戴,而是之前和老公去拍婚紗照試妝的時候。


 


一個化妝師想給我搭一個金耳環,被他厲聲喝止了。


 


當時店內的所有工作人員的目光一瞬之間都指向我,讓本就內向的我非常不安。


 


雖然事後他跟我道歉說因為我耳朵打耳洞發炎還沒好,所以暫時別戴耳環。


 


我仍然因為這件事有些陰影。


 


本來想在訂婚前戴上自己設計的珠寶,給老公一個驚喜。


 


卻沒想到他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下我的面子。


 


此時被彈幕一激,我將耳環戴了上去,前後左右仔細地展示了一下。


 


彈幕紛紛誇贊,說我人美手巧,不僅設計稿畫得生動,做出來的產品更是熠熠生輝,關注人數也一下子上漲不少。


 


在一片誇贊聲中,有個ID叫做“瞳”的小號問出了很奇怪的問題。


 


“主播的耳朵上,怎麼有那麼長一道縫隙?”


 


黑白分明的字在其他花裡胡哨的彩色彈幕裡顯得異常扎眼。


 


我一驚,趕緊拿起鏡子細細地查看了一下。


 


耳朵很正常。


 


其他彈幕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紛紛開始罵那個彈幕是不是眼瞎。


 


我想起老公的叮囑,不知為何有些心慌,想趕緊取下耳環。


 


“瞳”卻立刻制止。


 


“主播你對準一下耳垂背面。”


 


屏幕上沉默了幾秒,我的呼吸微微凝滯。


 


最後她打出一行字。


 


“沒錯,你的耳朵被人下了咒。


 


2、


 


彈幕紛紛驚詫,我更是愣在了當場。


 


我側頭看了眼工作室的窗戶外,太陽西沉,天空紅彤彤一片似染了鮮血。


 


“這人瘋了吧,裝神弄鬼的。”


 


“我沒看見主播耳朵上有縫隙啊,到底是誰瞎了。”


 


“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啊?”


 


“主播把她拉黑吧!”


 


“瞳”沒有理會那些話,而是申請了連麥。


 


我顫抖著手點了接通。


 


沉穩清冷的女聲傳來。


 


“叫我瞳就行。”


 


我點點頭,沒有應。


 


她忽視我警惕懷疑的態度,繼續指揮我。


 


“你把耳環取下來。”


 


我照辦,她那邊有翻閱紙張的聲音傳來。


 


“現在看不見了,怪不得。”一陣深思。


 


“金銀器能闢邪,對你施咒的人隱藏得很好。”


 


“如果不是今天剛好看見你帶耳環,就連我也看不出來。”


 


她這一番話說得雲裡霧裡,玄乎之極。


 


彈幕一時迷惑住了,竟然安靜下來一起聽。


 


“你的耳朵從小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嗎?”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搖搖頭。


 


“那你一直沒有戴過耳環?”


 


“之前戴過一兩回。”


 


父母從小教導我做個乖乖女,也叮囑過我不要打耳洞染頭發。


 


決定去打耳洞還是閨蜜的撺掇,其實也就是剛打完耳洞戴了幾天銀針,老公就說怎麼能損傷自己的身體,想戴耳環可以用耳夾,我便沒有再戴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思索道,“怪了。”


 


“我就說是騙子吧,主播之前戴過,怎麼就今天出問題了?”


 


“胡說八道,我看這人的主頁還是心理類的科普,怎麼,流量差轉行做江湖騙子了?”


 


細碎的翻閱書頁的聲音傳來。


 


“之前帶的是小銀飾。”


 


她下了判斷。


 


我點頭。


 


“那怪不得了,金銀器分量較少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之前有過類似幻聽的症狀嗎?”


 


這確實有,父母車禍去世後我雖然隻是傷了小腿,但總覺得有些頭暈耳鳴,醫生也檢查不出來,而情況似乎從我閨蜜去世後變得嚴重起來。


 


我走在街上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叫我,或者有人在我耳朵邊上說話但我的耳朵就跟塞了一團棉花一樣,根本聽不清。


 


老公總安慰我就是傷心過度想得太多,太焦慮了。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很感恩他能在身邊,不然接二連三的打擊,我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而最近看了醫生吃了藥,這樣的症狀已經好了很多。


 


我如實相告現在已經沒有這個症狀了。


 


她嘆了一口氣,"快沒救了。"


 


什、什麼沒救了。


 


“你家裡有銅鏡嗎?照一照就知道了,看這情況咒術生效就在這兩日,你的耳朵恐怕難保。”


 


此話一出,彈幕紛紛吐槽。


 


“銅鏡誰家會有。”


 


“說吧,你是不是要開始賣符紙了?”


 


“還是賣銅鏡?”


 


“大師快收了神通吧!”


 


“信我是玉皇大帝,還是信她是真大師。”


 


彈幕嬉笑一團,直播間也湧進了一堆人來觀看所謂的“新型騙局。”


 


我半信半疑,她似乎知道了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而我的工具箱裡,剛好有一個不大不小銅尺,試試看又不會怎樣。


 


“將銅尺光滑那面湊近,照一照。”


 


我聽她的話,湊近了我的耳朵。


 


一道透著光的裂隙赫然出現在我的耳根處,幾乎要將我的耳垂與臉頰分割開來!


 


兩個耳朵皆是如此,隻剩一點點皮膚組織黏連在臉上。


 


“我靠,我靠,我也看見了!”


 


“主播耳朵疼不疼啊,這麼明顯的傷口不應該會流血嗎?!”


 


“關鍵是為什麼要割掉耳朵啊,主播你是不是惹同行嫉妒了?”


 


“這手法我想起做人棍,就是這樣,把鼻子耳朵等突出的地方都削掉···”


 


“啊啊啊啊上面的別講鬼故事啊!!”


 


彈幕瘋了似的問我,夾雜著擔心和好奇。


 


我手腳發麻,手中的銅尺也滑落在地板上發出當啷一聲。


 


3、


 


“該怎麼辦!”我的胸口上下起伏,不敢置信,慌張地撿起銅尺照了兩三遍。


 


“你的耳朵上這種咒罕見且隱秘,沒有日久天長的功夫不會變成這樣。你家裡還有誰?”


 


還能有誰,我所有親近的人都已經離我遠去。


 


而我根本不敢相信與我相戀三年剛剛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會這樣對我。


 


“我不信我不信。”我忍不住崩潰大哭。


 


她看我的態度似乎也猜出點什麼。


 


“如果你不信的話,今天晚上可以警醒一點。”


 


“不過,為什麼,我的耳朵到底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讓人用這麼詭異的方式對付我?”


 


我試圖尋找一個答案,這一切都讓我迷惑至極。


 


撺掇我打耳洞的閨蜜,不許我戴耳環的未婚夫,還有車禍後耳朵的症狀。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用這麼陰損的招,你今晚先保住耳朵再說。”


 


她思索片刻,似乎不知道怎麼安慰我。


 


“現在先別哭了,起來讓我看看你家的格局。”


 


她冷靜的聲音讓我鎮定不少,我擦幹淨淚痕,顫顫巍巍從凳子上起來,將手機調成後置便出了工作室。


 


這座婚房是我和我的老公馮諾一起設計的,他是室內設計師,我是珠寶設計師,雖然領域不太一樣,但審美很融洽,我從未遇到過如此合拍的人。


 


房子是一棟京郊的小別墅,雖然父母給我留下了一大筆遺產,我名下也有好幾處房產,這個房子卻是馮諾向我求婚時送給我的,寫了我們共同的名字,有著特殊的意義。


 


“璐璐,雖然我知道配不上你,但是我會證明我對你的愛不比任何人少,今後就讓我成為你唯一的親人吧。”


 


他在月色下單膝跪地,眼中濃烈的愛意幾乎要將我焚燒殆盡。


 


“鏡頭往上抬一抬。”冷冷的語氣將我從回憶裡拉回來。


 


天花板?


 


我抬起攝像頭往上一看。


 


是個六邊形的格局,當初布置婚房的時候我也覺得這格局挺怪的,他卻說樣式獨特,取個六六大順的意思。


 


“是有什麼問題嗎?”我懸起一顆心。


 


“暫時沒什麼問題。”


 


“再看看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