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不說清楚來意我不敢吃。」

 

張鹿正色，讓左右退下，隻餘他一人。

 

「白鷺和黃鸝是我自小長大的心腹，從不離身，你若信我，便可信她們。」

 

張鹿點了點頭：「其實符水確實救不了S人，隻不過能救活人。」」

 

「我們今日遇到那枯瘦女孩，三天前和我求過符紙，我找醫師查看過老人家，無救。

 

「我本想如實相告，老人卻攔下我，讓我三日後給她孫女符水。

 

「符水不過是個美好的謊言，平頭百姓已經夠苦，S後享福，也算讓塵世中還活著的親人放心。」

 

那日於道觀中我和張鹿聊了兩個時辰，此人相貌不顯，卻十分內秀，把控人心，利用輿論，著實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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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跡不論心，至少目前為止，他的所作所為和立場，都堅定不移地站在了百姓那邊。

 

臨走之時，我帶走了那枚野果，留下了八十兩黃金。

 

張鹿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八十兩黃金，夠救下很多人，謝謝王姑娘了。」

 

8

 

回到府邸休整了一番，第二日，有一人給我遞請柬，是隴西李氏二公子李鳳至。

 

李鳳至，隴西李氏的少年將軍，文韜武略不輸謝安，我外祖母是隴西李氏上一輩的嫡女，鳳至要不是比我晚出生兩年，可能訂婚的就是我們兩人。

 

夏季多雨，剛到李氏府邸，便有傾盆大雨落下。

 

有一英武少年，舉傘迎我。

 

「李將軍，近來可好？」

 

「王牧守，你就別打趣我了！」

 

我們兩人邊往府內走去，邊談起小時趣事。

 

到了府內竹林，進入堂中，二人盤膝對坐。

 

「李二，你邀我前來，不是為了聽雨賞竹吧？」

 

李二搖了搖頭，吩咐下人拿來酒菜。

 

幾碟佐酒小菜倒是很精致豪奢。

 

一盤鴛鴦五珍膾，這道菜取山雞、牛、羊、鹿、熊身上脂肪最少、最鮮嫩的部位，廚師將其切成可透光的薄片，配上蜂蜜，滋味一絕。

 

一盤清蒸魚，魚是從渤海加急冰封送過來的東星斑。

 

一盤蟹釀橙，一盤新鮮口蘑，一盤鮮蝦蹄子膾…...

 

僅僅這幾道菜，所費人工食材，便不下百兩黃金。

 

「李二，許久不見，你財力見漲啊？」

 

「姐姐莫急，還有最後一道菜品。」

 

是一盤青梅！

 

「我就說你李二平時摳摳嗖嗖的，今天這麼大方，原來志在此啊。」

 

「不準備一些好酒好菜，我也不好意思和姐姐探討天下大勢。」

 

「你這是要與我煮酒論英雄啊！」

 

我撿起一顆青梅，放入口中，略澀。

 

「李二，你說說你眼中的英雄都有誰？」

 

李二喝了一杯酒，面色平淡。

 

「天下英雄，不過你我二人罷了！」

 

我：「李二你還沒喝多，怎麼開始說醉話了？」

 

李二：「巨鹿郡張鹿，不過一農奴之子，隻懂得用些符水迷惑百姓，兵力財力都不足。

 

「荊州的乞活兒軍，都沒有立足之地，隻能四處流竄。

 

「就這些人，如何與我們相爭？「

 

我給他續上一杯酒：「那涼州的謝安呢？「

 

當我說出這個名字，李二很明顯面色冷了下來。

 

「我承認謝安文治武功不弱於我，可是他與涼州外的異族之人勾結在一起，我瞧不起他。

 

「我李氏常年駐守涼州，與異族之人結下血海深仇，涼州百姓這些年多遭異族屠S，他謝安為了權力可以接納異族，我做不到。」

 

李二敬了我一杯酒，將情緒緩解下來：「姐姐，隻顧著我說，你要不也說說？」

 

「好，既然喝了你的酒，我也不藏私。

 

「巨鹿郡張鹿，我和他昨日相談甚歡，此人工於心計，善於收買人心，更會操縱輿論，如今已成了氣候，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竟然是真心為百姓做事，這樣的人足以稱作英雄。

 

「荊州乞活兒軍的首領是誰，你查到了嗎？反正我沒查到，幕後之人絕不簡單，恐怕早已經將手伸向了荊州郡縣。」

 

聽我言說兩人，李二倒沉思起來。

 

「姐姐，我知道百姓重要，涼州百姓都非常尊敬李家，我待軍中士兵也是極好的，我隴西李氏有最好的涼州騎兵，我們經營了百年，我不可能全部拋下，這不現實。」

 

是啊，我即使背離王家，可是王家如今暗中給我的支持也不少。

 

我們兩人一同沉默下來。

 

「姐姐，你難道不評論一下謝安嗎？」

 

「李二，你和他在涼州為敵，一定要小心，謝安擅長陰謀詭計，趕盡S絕，你做什麼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

 

李二認真點頭，表示記住我所說的話了：「姐姐，你評價一下我啊！」

 

李二此人，少年英豪，如今才 15 歲，便建立的屬於自己的重騎玄甲軍。

 

玄甲軍不過三千人，卻人人披重甲，每人兩匹寶馬，三個隨軍。

 

這樣的黑色洪流，能S穿幾萬人的步軍，還能從容而退。

 

任何一個人也不敢小看他，更不用說他身後還有隴西李氏的支持。

 

9

 

太子冊立大典很順利地完成，世家沒有搗亂，皇帝也沒有使壞。

 

晚間宮宴上，皇帝召集群臣，開懷暢飲，酒過三巡後。

 

群臣和相熟的將軍們開始走動起來，謝安舉著一杯酒朝我走來。

 

時隔兩年，這是我們第一次相見。

 

他身形修長，面容俊朗，臉上也掛著無懈可擊的笑容。

 

眾朝臣見他朝我走來，紛紛讓出一條路，雙眼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此處。

 

畢竟我們那場退婚鬧劇天下皆知。

 

「阿挽，別來無恙？」

 

他舉杯敬我。

 

「謝將軍，官場上請尊呼我為牧守。」

 

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謝安挑眉，隨即乖覺：「王牧守，下官有一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你可還……」

 

呵，不等我拒絕他便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了。

 

從前他便總是一副極度自我的樣子，現在又固態萌發了，我倒是要治治他。

 

「謝將軍，本牧守沒有興趣聽你廢話。」

 

我如此不留情面的回答，震驚了圍觀的大臣，謝安臉色變了，動了動嘴，終究沒有再繼續丟人。

 

本以為宮宴就要這麼平平淡淡地結束，結果皇帝站起來了。

 

眼神繞過在場眾人，最終停留在了謝安身上。

 

「謝愛卿，你雖少時狂悖，犯下大錯，但這幾年駐守寒風關，勞苦功高。你犧牲自己娶了異族王女，朕也不能薄待了你，準你為本朝驸馬，尚公主，從此留在京都悠闲度日。」

 

謝安經營寒風關兩年，好不容易收服異族，正是兵強馬壯圖謀涼州的好時候，這時候讓他待在京都，皇帝這是要斷了他以後的路啊。

 

謝安跪地磕頭謝恩，我看不清他的臉色，想必一定很難看。

 

經過謝安這一遭，眾人心裡明白，皇帝終究還是圖窮匕見了，各個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隴西李氏李鳳至可在？」

 

「臣在。」李二躲不過隻能出列。

 

老皇帝上下打量他一番：「好一個英武少年，朕聽聞你有一重騎玄甲軍？」

 

李二倒是聰明：「陛下乃萬民之主，玄甲軍更是陛下的軍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哈哈大笑：「好，爽快，那你就率玄甲軍，駐守寒風關，至於你如今駐守的隴西郡，暫且由涼州牧李成統領。」

 

李二隻能領旨謝恩，若謝安回京，異族之人必定猖獗，李家和異族有不共戴天之仇，看來是要拼個兩敗俱傷。

 

皇帝繼續轉著他那渾濁的視線，最終停留在了張鹿身上。

 

「張天師的符水甚是神奇，可否再進獻一張？」

 

張鹿從懷中掏出，呈上去，皇帝則是當眾煮水喝下。

 

隨後賞賜了張鹿千金，和一個欽天監太史令的位置。

 

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皇帝現在開始賞賜一些人了。

 

可我心裡卻越發陰涼，將頭低下，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青州牧。」

 

該來總是會來的，我挺身上前。

 

「臣在。」

 

「太子是朕唯一的兒子，奈何如今還未開竅，朕想著愛卿你為人聰慧，若是嫁給太子，以後也定能治理好國家，你可願做太子妃？」

 

我跪拜於殿前，一字不發，整個大殿都寂靜無聲。

 

我仿佛能聽到他們內心的竊竊私語，一介女子也隻能靠嫁人換取權力，青州牧的位置還不是得給皇帝收回去。

 

如此情形，我之前的三人都不得不在殿前接旨，可我不想。

 

縱然我知道，我可以現在假意答應，然後再借機脫身。

 

「臣不願，太子是天潢貴胄，血脈高貴，臣一退婚之人怎麼配得上？」

 

皇帝沒有說話，SS地盯著我，終究放聲大笑。

 

「好，青州牧不愧是朕一手提拔上的大才，有膽識，既如此你這退婚之人，我看今後也不必再婚配。」

 

「多謝陛下成全，臣女今後必定恪守本分。」

 

我領旨謝恩，退回人群之中，擦掉額頭上的汗。

 

10

 

宮宴總算結束了，皇帝滿意離去，眾多朝臣離宮，卻仍然不得離開京都。

 

因為再過三日，便是立秋，那日皇帝要在京都南苑圍獵五日，然後將女兒嫁給謝安。

 

回到府內，我吩咐白鷺通知青州軍，潛藏在都城東門，然後連夜告知馮玉，讓他將都城內的所有商鋪關門，伙計連夜撤走，從東門走。

 

看守都城東門的是羽林衛。

 

恰好皇帝三年前，曾賜我兩千羽林衛，如今這兩千羽林衛早已歸順於我，鎮撫司林豹更是對我忠心耿耿。

 

此次坐鎮都城東門則是羽林衛同指揮使林虎，他是林豹的親兄長，早已被我們策反。

 

從東門走，我們很安全。

 

將自己這邊的事情安頓好後，我連夜讓黃鸝將一封信件交給張鹿。

 

然後密見了李二，約定彼此成為盟友，如若皇帝硬來，我們兩人聯手從東門S出。

 

他此次進京帶了三百玄甲軍，加上我的一萬青州軍，足夠保我們兩人安全出都城。

 

等我們將事情商量完，李二離開了，我才等到黃鸝回府。

 

「小姐，密信沒有送出去，張鹿被關進了刑部大牢，罪名是下毒謀害皇上。」

 

「宮內有什麼消息傳來嗎？」

 

「宮內馬大太監傳信，宴會結束後，皇帝確實昏迷了，不過卻沒有查出是因為中毒，隻是對外宣告中毒。」

 

皇帝故意的，他想除掉張鹿，早在他宴會上喝下符水的那刻，聰明人心裡就有數了。

 

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百姓都更加尊敬張鹿張天師。

 

我內心緊迫感越來越重，我記憶中承平二十四年夏，皇帝就會去世。

 

如今已經快要立秋了，皇帝也還是好好地活著，該不會是因為我給他找到了傻兒子，讓他又燃起了鬥志吧？

 

11

 

膽戰心驚地過了三日，皇帝沒再作妖，我便帶著弓箭和白鷺、黃鸝隨聖駕前往南苑獵場。

 

沿途都有士兵保護，也算安全。

 

到了南苑，皇帝一聲令下，眾人開始狩獵，我帶著白鷺、黃鸝兩人前往密林深處，獵取到幾隻兔子。

 

回到營中，卻看見謝安的獵物是一隻熊瞎子，他的箭法還是那麼出眾，熊瞎子隻有一個傷口，就是眼睛。

 

眾人圍在他身旁大肆誇贊，就連皇帝也開口了。

 

「謝愛卿，箭法卓絕，配得上朕的公主，來人將那把震天弓賞賜給謝愛卿。」

 

眾人聽到震天弓，一臉羨慕地看著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