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牛郎

第1章

七月初七,是我與牛郎相會的日子。


 


可我在鵲橋之上等了許久,都沒看到夫君的身影。


 


我擔心他遭遇不測,私自下凡尋找。


 


誰知竟在牛宅中,發現了一位嬌豔的牛夫人。


 


她捏著一朵夕顏,不屑地說:


 


“天上的仙女又如何?盡不了妻子本分,還不準夫君三妻四妾麼?”


 


我悲涼地笑了,笑她,也笑自己。


 


現在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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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牛郎,已經S了。


 


1


 


七夕之夜,鵲橋之上,形單影隻。


 


“鵲仙姐姐,找到牛郎了麼?”


 


看到鵲仙從凡間歸來,我忙迎上前,焦急地問。


 


鵲仙眉頭微蹙,輕輕搖了搖頭。


 


“織女妹妹,我的喜鵲找遍了人間所有地方,都未發現牛郎的氣息。”


 


心口一窒,強烈的不安籠罩心頭。


 


十年前,我和牛郎被王母娘娘分開後,隻有每年的七夕之夜,能在鵲橋上相會片刻。


 


牛郎一向重諾。


 


他曾說,除非他S,否則絕不失信七夕之約。


 


可如今......


 


想到這裡,我越發焦急。


 


往雲下的人間燈火瞧了一眼,竟生了再度私自下凡的念頭。


 


鵲仙看出我心中所想,連忙摁住我的手。


 


“織女妹妹,不可再觸犯天規,若再被天庭發現,萬劫不復。”


 


這時,我手腕上的金釧發出絲絲靈光,叮叮低語,聲音空靈,仿佛是某種的警示。


 


這金釧是七年前我與牛郎分開之後,王母所賜。


 


是恩賜的寶物,也是監視的法器。


 


我低眉瞧著金釧靈光流轉,纖細的手腕微微顫抖,焦灼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鵲仙姐姐,這凡間,我非去不可。”


 


“如果牛郎真的出事了,那我們的兩個孩子,定然也處於危險之中。”


 


不等她再次勸阻,我輕盈一轉。


 


流光溢彩的仙衣被換下。


 


此時的我,一身素布衣裙,毫無仙氣,與凡間女子無異。


 


“請姐姐為我保管仙衣,以免被夜遊神在凡間發現仙氣,明晚子時之前,我必歸來。”


 


此去凡間,生S未知。


 


鵲仙姐姐命喜鵲將我送至凡間牛宅前,並贈我三片珍稀彩羽。


 


關鍵時刻,它們能護我周全,且不被天庭發現。


 


2


 


我是天上的織女,紡織技術無人能及。


 


七年前,我在凡間曾把許多靈巧技藝授予牛郎,幫助他做點小買賣。


 


是以,牛郎的絲綢錦緞精美絕倫,沒有哪家布坊可與之媲美。


 


我回到天庭後,牛郎請書生將我們的故事譜寫成話本。


 


自此“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在凡間流傳。


 


不少人慕名而來,千金求布。


 


甚至當朝公主,都對牛郎按天宮技法織就的布匹青睞有加。


 


牛郎甚至成了既富且貴的皇商。


 


眼前這座“牛宅”,便是他千金購置的宅院。


 


往年七夕,牛宅必張燈結彩,全院所有人舉杯夜話至天明,慶賀老爺夫人的團圓。


 


但是今夜——牛宅一片昏暗,S氣沉沉。


 


宅門前的兩個大紅燈籠,仿佛某種妖獸的眼睛,冷冷盯著我這位主母。


 


沒有喜鵲在門前歡唱,隻有七隻黑鴉在上空盤旋。


 


“啞——啞——啞——”


 


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我推開大門,直奔月兒和安兒的屋子。


 


卻在庭院裡,生生剎住腳步。


 


十歲的安兒和七歲的月兒,滿手鮮血,低頭跪在被亂刀砍斷的葡萄架旁。


 


分別高舉一根大荊條聽訓,小聲啜泣。


 


旁邊兩個兇惡婆子,那藤條不斷往兩個瘦弱的身子抽去。


 


怒火直衝天靈蓋。


 


“住手!”


 


我護在孩子面前,反手奪過兩根藤條,“啪啪”兩聲,在婆子臉上甩下兩道血痕。


 


“哎呦呦~嘶——”


 


兩婆子跳後幾步,退至一個身著紫色紗衣的嬌豔美婦身旁。


 


指尖朝我,龇牙咧嘴。


 


“公主!她她她——”


 


那美婦眯眼掃視我一圈,咬著牙問聽到動靜匆匆趕來的牛嬤嬤:


 


“老不S的,這女子打哪來的?!一臉狐媚樣!她是不是夫君新找的小妾?”


 


牛嬤嬤是牛郎以前的鄰居,從小看著牛郎長大,勝似祖母。


 


她看到我,眼神一亮,仿佛抓到了希望,連忙跪下:


 


“您終於回來了!”


 


3


 


安兒和月兒聽到牛嬤嬤的話,猛然抬頭。


 


瞧了好一陣,終於確認是我後,才噙淚撲到我懷裡,泣不成聲。


 


“嗚嗚嗚......帶、帶、我們、走。”


 


那美婦的臉色難看非常,眼神仿佛要生吞活剝了我。


 


“你不僅狐媚,還會取巧討好牛嬤嬤和孩子,當真可恨得很!”


 


我低頭查驗安兒和月兒的傷,問牛嬤嬤:


 


“她是誰?”


 


牛嬤嬤面露難色:“她......她......”


 


“我們夫人當今聖上最寵愛的福安公主,也是老爺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轎抬回來的牛夫人!”


 


“憑你這個小賤人是誰,趕快跪下,磕頭認罪!”


 


那個婆子趾高氣昂地說。


 


“哦?”牛夫人?


 


我終於抬起眼,仔細打量起面前的福安公主。


 


“據我所知,牛郎的原配夫人,是天上的仙女。”


 


“他與妻子的愛情故事,在凡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怎麼,這世間竟有兩位牛夫人?”


 


福安公主身形微頓,隨即神色如常,摘下一朵夕顏把玩:


 


“天上的仙女又如何?盡不了妻子本分,還不準夫君三妻四妾麼?”


 


“曾有民間相師推測,本公主前世乃是王母身側最寵愛的仙子,隻因犯錯才下凡歷劫,待塵緣盡了,定會重回仙班。”


 


“論出身,本公主不比那織女差,論婦德,本公主可以日日陪在夫君身邊,相夫教子,比織女不知強了多少倍!”


 


說到最後,她竟有些洋洋得意。


 


“本宮看啊,夫君對那位織女,不過一時新鮮,日子久了,也便覺得膩味了。”


 


“隻是礙於世人的看法,才年年在七夕之夜赴約罷了。”


 


“況且,若織女真的那麼攝人心魄,夫君怎麼在一年前許我平妻之位?”


 


“又將他與織女的兩個孩子丟給我,不聞不問?”


 


“本宮才是夫君名正言順的妻子......”


 


一年前......


 


原來,一切早從一年前開始變化。


 


若是我能早點發覺,或許能及時挽回,或許能讓兩個孩子不受那麼多罪......


 


我悲涼地笑了。


 


笑我與她,都被人的外表所騙,不知內在已變。


 


笑著笑著,卻又流下悲傷的淚。


 


月兒在我懷裡仰起頭,小心拭去我臉上的淚滴。


 


“娘親不哭。”


 


“娘親?你——是織女?”


 


福安公主的聲音帶有不可置信,呆愣了好一會兒。


 


4


 


“哈哈哈~”


 


福安公主像是聽到笑話一般,笑得前仰後合。


 


“怎麼?織女,今夜不是你與夫君一年唯一一次在鵲橋相見的機會嗎?”


 


“你怎麼——”


 


她拉長聲線,輕蔑地打量了我一眼。


 


“怎麼會寂寞難耐,跑到人間來尋找愛郎呢?”


 


“不許你侮辱我娘親!”


 


安兒聽到這話,衝上前抓起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福安公主吃痛驚呼一聲,連忙罵兩個惡婆子:


 


“你們兩個傻愣著幹嘛?還不快救駕!”


 


我便將安兒拉回,護在懷中:“誰敢!”


 


兩婆子已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為難地擋在福安公主面前:


 


“公主......這神仙,可不能輕易得罪啊......”


 


“若是觸怒天上的神仙,他們降下天罰可怎麼辦?”


 


福安公主手腕見血,氣得跳腳:


 


“本宮不管!自本宮嫁進來,夫君月月單獨出門,焚香沐浴,去仙女廟跟織女述衷腸,一去就是十幾天!”


 


“今個兒是本宮的生辰,他從昨晚就沒回來,說是要提前準備,跟織女相會!”


 


“夫君口口聲聲‘織女’就算了,現在連這織女的兒子,竟然也敢欺負本宮!混賬!”


 


月月去仙女廟?


 


往年,牛郎確實隔三差五去仙女廟上香。


 


再點上一盞天燈,將思念寫在信中,隨天燈飄上九重天,述於我聽。


 


可這一年來,我從未收到一盞天燈。


 


牛郎已經很久沒來仙女廟了。


 


這福安公主口中的“月月單獨出門”,又是去的哪裡?


 


我心念一動,反問道: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你夫......牛郎,現在在哪裡?”


 


福安公主嗤笑一聲:


 


“本宮不知道夫君現在在哪,隻知道他定然不在那鵲橋之上,不想見你就是了。”


 


“看來,在夫君心中,終歸是本宮的份量重一些。”


 


我嘆了口氣,這凡間公主,盡會拈酸吃醋。


 


一點線索都提供不了。


 


“你為什麼不想想,牛郎對你說去見我,卻根本不在我那,兩頭欺瞞。”


 


“那他現在會在哪?在幹什麼?”


 


福安公主變了臉色:“你想說什麼?”


 


我帶著牛嬤嬤和兩個孩子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句話:


 


“公主,你還是派人將城中所有尋歡作樂的場所,都搜一遍吧!”


 


5


 


鵲仙的喜鵲比福安公主的人手更快。


 


它們按我從牛宅拿出的衣服上的氣味搜尋,很快在城中最大的花樓裡發現了他。


 


花滿樓,舞影不停,笙歌不休。


 


誰人能相信,悽美愛情傳說中的主角——牛郎,正在裡面尋歡作樂呢?


 


手腕上的金釧靈光更盛,叮叮之聲十分急促。


 


我將其緊緊握住,穩定心神。


 


隨後用一片彩羽化為飛天小船,將睡著的安兒和月兒送至鵲仙處。


 


又用一片彩羽將自己幻化為花滿樓的女婢。


 


端著茶水混入花滿樓中。


 


凡間愛到此處風流的,不止好色的男人,亦有偽裝的妖魔鬼怪。


 


我剛一進門,便感到有幾股細微的妖氣。


 


拾階而上,我很快便在頂樓最奢華隱蔽的房間中,發現了醉臥在床的牛郎。


 


他一身綾羅綢緞,穿金戴銀,衣衫不整。


 


除了那張英俊的臉,其他與我記憶中的牛郎,根本不是一個人。


 


牛郎半醉半醒,雙頰酡紅,一雙眼色眯眯,盯著給他喂葡萄的花魁。


 


花魁的聲音嬌滴滴的:


 


“牛大人,大伙都知道,七夕之夜,是您與夫人的好日子。”


 


“可您現在還待在奴家這裡......你就不怕尊夫人一氣之下,從天上下來責怪你麼?”


 


牛郎聞之哈哈大笑:


 


“怕什麼!她是仙女,自然不能私自下凡,不然會被天庭責罰的。”


 


“就算她現在知道我美人在懷,也無可奈何啊......哈哈......”


 


他摟緊花魁的細腰,滿口淫詞穢語:


 


“有你這個人間尤物在,天上的仙女還有什麼滋味啊?”


 


“我願意為你S在這張榻上......”


 


我握住金釧,指節泛白,對裡面那個爛泥一般的牛郎,感到十分惡心。


 


樓梯處傳來一陣吵嚷聲。


 


福安公主帶一眾護衛強闖進來,很快就到這間房前了。


 


裡面的牛郎沉溺溫柔鄉,渾然不覺。


 


花魁嬌嗔的聲音又響起:


 


“不過——牛大人,您天上的那位仙女夫人,是不能下來。”


 


“但您不是還有一位公主夫人嗎?聽說您一向怕那位金枝玉葉,她說一,您不敢說二。”


 


“您總以去仙女廟上香為借口來我這,若是被她發現了......”


 


“奴家怕您會被她降罪呢!”


 


沒有哪個男人聽到別人說自己懼內心裡會舒服。


 


牛郎也不例外。


 


他拔高了聲調,大言不慚:


 


“哼!就那個福安公主,整日隻會仗公主身份作威作福,要我這個夫君哄著她。”


 


“我早就受夠她的小性子了!”


 


“你說,我娶妻是為了讓她伺候我,哪有我日日討好她的道理?”


 


“所以——我還是最喜歡你,不僅柔若無骨,還會許多花樣,銷魂得很!嘖嘖~”


 


真惡心,惡心得讓人想發怒。


 


我正忍得辛苦。


 


一旁的福安公主早已怒發衝冠,命護衛一腳踹開了門。


 


6


 


我跟進去,適時遞給她一盞茶水。


 


福安公主正在氣頭上,哪管旁邊是誰,順手一接,用力一潑,將榻上纏綿的二人淋了個全身。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牛郎!”


 


“竟然瞞著本宮,來此煙花之地,與娼妓廝混!”


 


“本宮要去告訴父皇,誅你九族!將這個J女凌遲處S!”


 


此話一出,牛郎從榻上躍起,胡亂穿上衣服,酒醒了大半。


 


身著寸縷的花魁連滾帶爬,抓住福安公主的鞋,頭磕得鮮血淋漓。


 


“公主饒命啊!奴家並未有意冒犯公主!”


 


“奴家低賤,隻能服侍官客,順著官客的心意說話,求公主饒奴家一命吧!”


 


福安公主嫌惡地後退一步。


 


“什麼髒東西!一想到你曾與本宮的夫君交頸而臥,本宮就惡心!”


 


“來人,將這個妓......”


 


我於心不忍,立即打斷她:


 


“公主,你的夫君不對勁,怕是要跑了。”


 


牛郎全身散發絲絲白汽,面部猙獰,青筋暴起,眼睛瞪得溜圓,鼻子氣得大了一圈,完全不像平日的模樣。


 


他兇狠地剜了福安公主一眼,跑到窗邊欲往下跳。


 


福安公主先是一愣:“夫君的臉怎麼......”


 


隨即反應過來:“所有人上!快給本宮抓住他!”


 


可這牛郎動作更快,翻身一躍,瞬間消失不見。


 


福安公主在窗邊,SS盯著窗下熙攘的街道,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這可是三樓啊......


 


一個大活人跳下去,下面的街道怎麼沒有一點騷動?


 


還有牛郎剛才五官扭曲的臉......


 


牛郎能甩開公主地護衛,卻擺脫不了喜鵲的追蹤。


 


我跟著喜鵲,來到城郊一處無人的破廟。


 


黑鴉盤旋,寒風蕭瑟,牛郎痛苦的呻吟聲從破廟中傳來。


 


“嘶......是什麼在剝我的皮?啊啊啊,好疼!”


 


“福安公主的茶水,為什麼會讓我這麼痛苦?到底是誰!到底......誰要害我!”


 


我腳步一頓,心中酸楚,險些落下淚來。


 


往日與牛郎的恩愛情景一幕幕浮現。


 


曾經有多美好,現在就有多恨。


 


7


 


發現有人進入廟中。


 


牛郎立刻警覺:“是誰!”


 


他此時全身腫脹,皮肉松垮,四肢以奇怪的姿勢扭曲著,仿佛披著人皮的怪物,攤在地上。


 


但眼睛銳利地盯著我。


 


我早幻化為十六歲的農家女,粗布麻衣,怯生生地看著他:


 


“這位公子,您沒事吧?”


 


牛郎打量片刻,見我清新靚麗,色心又起:


 


“我......我的心疾犯了,姑娘,你能、能過來幫幫我嗎?”


 


獵物上鉤了。


 


我裝作遲疑的樣子,慢慢挪到他身邊:


 


“我要怎麼幫你?”


 


牛郎“呼哧呼哧”地喘氣,目光貪婪,猝不及防抓起我的手放到心口。


 


“我、我的心好痛,姑娘你幫我按按穴位吧!”


 


我強忍著惡心,裝作羞澀縮回手。


 


“公子,我不是大夫,不懂什麼穴位的,這.......不好吧?”


 


牛郎再次抓過去,將我的手按在心口上。


 


“不懂沒關系,你輕輕地按這裡就好。”


 


他這次的力氣大得驚人,我的身子一同被扯到他身側。


 


我掙脫不開,順勢靠過去:


 


“那好吧......”


 


牛郎始終色眯眯地盯著我,好似在盯著獵物。


 


我悄悄觀察,試圖讓他放下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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