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認真地聽著。

 

新來的知青們，年紀都比我大，加上除了我都是北方的，這麼一襯託，我瞧著就跟個孩子一樣。

 

大隊長說完話，就讓老知青帶著大家往裡面走。

 

我特別聽勸地喊住了大隊長。

 

“伯伯。”我喚道。

 

大隊長這會才看見我，“哎呦，咋還有個這麼大點的孩子呢，你下鄉你爹娘能放心嗎？”

 

大隊長一句話說得我眼眶都紅了，“伯伯，我爸媽上個月都沒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已經接受了失去父母的現實，但是大隊長用長輩的語氣說出那麼關心的話，還是讓我忍不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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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住知青點

 

8

 

“孩子別哭啊，到了這就跟到家了一樣。”旁邊大隊長媳婦，紅星村婦女主任王秀花上前直接抱住了我。

 

“以後就喊我大娘，有啥事，大娘都給你解決了。”王秀花心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大娘，我剛剛沒控制住情緒。”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有啥的，孩子，你還小呢。”王秀花自家沒有閨女，一眼就喜歡上了我。

 

“我不小了，都十八了。”我紅了臉。

 

“十八也是孩子。”王秀花心疼地說道。

 

“大隊長伯伯，大娘，我聽說知青點裡面比較擠，我沒跟這麼多人一起住過，我想在外面租個房子住，大娘您能幫我找個人家嗎？我有錢。”我小聲說道。

 

“成，老頭子，李嬸子不是一個人住嗎，讓這閨女住過去吧，還能給李嬸子做個伴。”王秀花說道。

 

“行，走，我給你送過去。”大隊長也應聲。

 

他剛剛一句話把我說哭了，這心裡還挺不是滋味的。

 

李阿婆無兒無女，自己住一個院子，老太太很利索，自己把家裡家外收拾得幹幹淨淨，就是歲數大了，現在已經不能下地幹活了。

 

靠著家裡的積蓄和人頭糧過活。

 

李阿婆隔壁那個屋子還是王秀花帶著人收拾的，大隊長和王秀花商量了，要是有知青願意租房子，先給李阿婆介紹。

 

一個能多個進項，再一個真有點啥事，最起碼能有個人出來喊他們一嗓子。

 

“謝謝伯伯，大娘。”我乖巧地說道。

 

“這閨女可真有禮貌。”王秀花爽朗的笑笑，越看我越喜歡。

 

我笑笑，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

 

“這麼大個行李，你自己咋能拿得動。”王秀花剛要喊大隊長幫忙拿，剛好趕車的漢子走了過來。

 

“大安子，來，幫曉曉拿一下行李。”王秀花招呼道。

 

“好，嬸子。”大安子，韓正安應聲上前，又輕松地拎起了我的行李。

 

“謝謝大叔。”我甜甜的說道，我心裡是感激這個韓正安的，如果不是他，我根本想不起來要去外面住的事。

 

“大叔？”王秀花和大隊長被我喊的這一聲大叔逗得哈哈笑。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我眨巴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王秀花，一臉的：我咋了，你們笑啥呢的表情。

 

王秀花笑得更大聲了，好一會才拉著我的手。

 

“閨女啊，大安子才二十二，你喊聲大哥就行。”

 

我一臉尷尬，“對不起，大、大哥。”

 

韓正安撓撓頭，他剛剛下山，這幾天上山裡打獵去了，就沒刮胡子，頭發也亂糟糟的，瞧著可能也許是老了點。

 

但說實話，我那聲大叔喊的他也是有點懵。

 

“沒事，沒事，走。”韓正安走在前面。

 

王秀花拉著我的手跟著，大隊長背著手走在最後面。

 

走了十幾分鍾才走到了村子東頭的一處院子。

 

院牆是用樹枝子圍起來的，大門也有些破舊，但院子裡的大白菜和蘿卜都種得溜直……

 

第5章 這個年代雞蛋可是稀罕物

 

9

 

“李嬸子。”王秀花一進院子就招呼道。

 

很快，房門被打開，走出來一個身材略有佝偻的老太太。

 

“大花來了啊。”

 

“嬸子，這閨女叫宋曉曉，是今天新來的知青，想出來租個房子，我看著不錯，就給帶過來了。”王秀花笑著拉過我。

 

“李奶奶好。”我軟乎乎地喚道。

 

我是江南女子，說話的時候濃音軟語的，跟北方姑娘的豪邁不一樣。

 

李阿婆一眼就喜歡上了，“好好，來吧，剛好跟我做個伴。”

 

我點點頭，“嗯，李奶奶，我給您多少租金合適？”

 

“就給半斤粗糧吧。”李阿婆想了想說道。

 

王秀花笑呵呵的對我說道，“閨女，李嬸子就是象徵性的要了點。”

 

“謝謝李奶奶。”

 

韓正安已經把我的行李送去了空房間。

 

“謝謝大哥。”我現在大哥也喊順口了。

 

韓正安臉一紅，說了聲不用謝，就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去了隔壁院子。

 

“閨女，大安子就住隔壁，有啥事你喊一聲就能聽見。”王秀花又叮囑了兩句，她和大隊長還有事，沒多留就走了。

 

我和李阿婆一起回了房間。

 

“曉曉啊，你先收拾著，等會奶奶給你煮個雞蛋吃。”李阿婆說著就往廚房去忙活。

 

這個年代雞蛋可是稀罕物。

 

“奶奶，您別忙了，我不餓，我帶了吃的，您歇一會，我收拾好了，晚上我做飯，您嘗嘗我的手藝。”我拉住了李阿婆，說什麼都不讓她破費。

 

李阿婆見我堅持，也沒執拗，就回了自己屋，她以為我這麼大個孩子，不會幹活。

 

結果，我幹活特別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屋子，把自己的被褥都鋪好了，衣服什麼的疊得板板正正的。

 

又把屋子裡的地掃了掃，還撒了點水。

 

利索幹練看著就讓人喜歡。

 

李阿婆點了點頭，王秀花這眼神還是挺好，她覺得我比之前想來她家住的那幾個知青都好。

 

我收拾好了，想洗個澡。

 

我也沒矯情，我知道黑省這邊的人不喜歡矯情有話讓人猜的人，我大大方方的過去找了李阿婆。

 

“奶奶，我想洗澡，在哪裡洗？”

 

李阿婆自己是個幹淨人，她夏天也常洗，自己圍了一個小棚子，“我帶你過去啊，熱水得自己拎過來。”

 

“謝謝奶奶，奶奶我先用你的柴，明天我就去山上撿柴火，回來還給你。”我說道。

 

李阿婆點點頭，我做事敞亮，話說在明處，不錯。

 

我很快洗好了澡，這會離吃晚飯還有點時間，我在炕上躺了一會，這兩天都在火車上度過，真的落地了，才覺得疲憊。

 

原本我想著睡一會就起來，結果不小心就睡著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飯菜已經上桌了。

 

是韓正安過來做的飯。

 

他晚上基本跟李阿婆一起吃飯。

 

“奶奶，大哥，不好意思呀，我睡過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這有啥的，你坐了那麼長時間的火車肯定是會累的。”李阿婆絲毫沒介意，她招呼我坐下。

 

我看著桌子上的雜糧飯，一碗白菜土豆，還有一大盤子小雞燉蘑菇，咽了咽口水。

 

這年頭糧食精貴著呢，我可不能隨便吃人家的。

 

“我交伙食費吧。”

 

第6章 你手藝不錯

 

10

 

李阿婆看向韓正安。

 

這野雞是韓正安打的，她可不好做主。

 

“你在這住著，想跟我們搭伙的話，平時幫著阿婆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衣服，還有我的衣服也幫著洗洗，就抵伙食費了。”韓正安說道。

 

“這，這可不行，我就幹那麼一點活，不等於吃白飯嗎？我超能吃的！”我有點急了。

 

李阿婆被我的小模樣逗笑。

 

韓正安也笑了，“沒事的，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你的口糧啥的，就跟我們的放一起吃。”

 

“那行。”我點點頭，我想好了，絕對不能白白佔人家的便宜，我除了村裡發的口糧還可以自己買。

 

我帶了不少錢票呢。

 

“現在可以吃飯了嗎？”韓正安笑問道。

 

我紅著臉低頭吃飯，我吃了大半碗飯兩塊肉又吃了點青菜，就吃飽了。

 

韓正安：這還叫超能吃？

 

小姑娘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吃這麼少能長個嗎？

 

韓正安決定明天再去打獵。

 

吃完飯，我搶著去洗碗收拾廚房，我幹活是真的利索，做事有條不紊的，雖然李阿婆和韓正安日常也自己收拾廚房，但就是沒有我收拾的幹淨。

 

“曉曉，你的口糧我給你領回來了，大隊先給你們知青每人二十斤粗糧。”韓正安說道。

 

“好的，謝謝大哥。”我特別乖巧的應聲。

 

一口一個大哥，比那會的大叔叫的還順口。

 

“大隊長叔說了，給你們新來的知青休息一天，再去上工。”韓正安繼續說道。

 

我乖巧地聽著。

 

我忽然就覺得這樣挺好的，接觸新鮮的人和新鮮的事，好像過往的種種都是一個恍惚而已。

 

我就是自己。

 

不再是顧寒城的未婚妻，不再是那個攀高枝的泥腿子。

 

“笑啥呢？”韓正安看見我笑的特別溫柔，臉微微發紅。

 

“想起點過去的事。”我笑笑，“大哥，我去睡覺了。”

 

“嗯，去吧，我也回去了，你拴好門，有事就扯嗓子喊。”韓正安叮囑道。

 

“好。”我拴好了門，看了一眼李阿婆，李阿婆已經睡下了。

 

我也回了房間，一夜好夢。

 

我從未有過的輕松，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感覺真好。

 

第二天一早，我起來的很早，我起來就去廚房做了早飯，煮了青菜粥，又用玉米面做了餅子。

 

我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拔了一個蘿卜，切成絲拌了一個小菜。

 

韓正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早飯。

 

“起得這麼早？”

 

“昨天睡得早。”我笑笑，我在顧家的時候，比現在起得還要早，我得準備一大家子人的早飯。

 

還經常被挑三揀四。

 

“你手藝不錯，聞著就挺香的。”韓正安稱贊道。

 

我漂亮的眸子迸發出光彩，“謝謝，還沒有人誇過我做飯好吃呢。”

 

顧家人吃了我做了五年的飯菜，除了嫌棄再無其他……

 

還不及這個剛認識的人。

 

“等會阿婆出來，也得誇你。”韓正安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我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心酸。

 

第7章 一雙小手生了薄繭

 

11

 

我就這麼在紅星村住了下來，

 

我趁著休息的時間跟韓正安上山去撿木柴。

 

韓正安原本以為我是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結果我手指破皮了也沒喊疼，幹活也很利落，看起來……怎麼那麼可憐呢。

 

最後，韓正安看不下去，讓我去採蘑菇木耳野果子，他撿柴，他皮糙肉厚的。

 

我知道韓正安是好意，我不是那種矯情的人，自然不會沒苦硬吃，他幫我撿柴火，我就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一天假期很快結束。

 

我開始跟大家一起上工。

 

我們新知青的工作相對比較簡單，扒苞米。

 

坐在一堆苞米中間，把外面的皮扒下來，我來之前給自己準備了手套，在滬市買的，幹活的時候戴手套能最大程度地保護自己的手。

 

“曉曉啊，你還知道準備手套呢，我都沒想起來。”崔晴晴看著自己的手欲哭無淚。

 

想著以後每天都要過這樣的生活，她整個人像是霜打了一樣。

 

“我還有一雙，下午我帶過來借給你。”我溫聲說道。

 

“真的嗎，你也太好了吧！”崔晴晴眸子亮了一瞬，接著想到戴著手套手也疼，還是很鬱悶。

 

“曉曉，你說咱們還有回城的機會嗎？”

 

我手上的活頓了頓，“我也不知道，但是回不回去，都得把現在的日子過好。”

 

韓正安過來送苞米，聽見我的話，微微愣了一下，明明就是個小姑娘，怎麼說的話這麼老氣橫秋的。

 

崔晴晴嘆了口氣，“你說得對，不管未來有沒有鮮花鋪路，現在都是一個大苞米垛子！”

 

我被逗笑，我現在特別喜歡笑，即使沒有什麼特別的笑話，我的唇角也掛著笑。

 

前世的那五年，我連笑一下都會被人指責，如今，我特別珍惜可以笑的時候。

 

幹了一天的活，所有人都累得直不起腰。

 

我到家，李阿婆已經給我燒好了熱水。

 

“去洗洗，洗完就吃飯了。”李阿婆慈愛地看著我，有點心疼我，今天王秀花來找她說話的時候，告訴了她，我的父母一個月前都沒了。

 

李阿婆在這個世上，除了那些隻想著吸她血的娘家人，也再沒有任何親人了。

 

隻有韓正安是毫無目的的關心她，他放假回來後每天都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