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陳笑，給你幾天假期，把自己的私事處理好。」

「私事」二字，在直屬領導嘴裡念得咬牙切齒。

 

我姐的臉色驟然蒼白，工作和愛情在她心中兩相權衡，最終砝碼加到了工作那邊。

 

無他，怕就是這兩天被打得實在太狠了。

 

我姐扶著我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走向領導，她臉上還帶著個鮮紅的巴掌印，柔弱又無辜地垂眸哭訴：

 

「抱歉領導，是我前男友惦記我家財產，見我不肯給就打我。」

 

「影響了大家的心情，我很抱歉。」

 

姿態擺得很低，的確收獲了不少人憐惜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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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被家暴的弱勢群體，她自然要無辜又可憐。

 

她習慣性地潑髒水。

 

可她忘了，劉璋隻是醜，又不是S了。

 

10

 

話音剛落，劉璋的眼底閃過一抹暗紅。

 

他氣急敗壞地衝過來，一把掐住我姐：

 

「賤人，不是你跪舔我要S要活地非要和我結婚嗎？」

 

「我惦記你家財產？不是你說一分錢也不能讓那兩個老家伙兒給你的吸血鬼妹妹麼！」

 

「把我騙得團團轉，還好意思天天說你妹妹心眼多、心思重！我看你們家就屬你心眼子最多！」

 

我姐驚慌失措，試圖捂住劉璋的嘴，卻被對方狠狠反甩了兩巴掌。

 

兩人就地廝打起來，狀若瘋魔的樣子，像兩個癲公癲婆一般，沒人想上前幫忙。

 

我躲在一旁，靜靜地看完了整場鬧劇。

 

然後，非常貼心地幫他們報了警。

 

11

 

警局裡。

 

爸媽匆匆趕來時，正撞見披頭散發的我姐。

 

見到爸媽，我姐用哭得紅腫不堪的眼睛看向他們，帶著哭腔喊：

 

「爸、媽……」

 

說實話，看著真挺可憐的。

 

我爸卻厭惡地看向她：「陳笑，你有完沒完？」

 

「這次你又想說你妹妹怎麼心機重、怎麼陷害你了？」

 

「從小到大，你裝了多少次了？還嫌不夠嗎？」

 

我姐茫然地愣在那，她第一次發覺自己的魔法失效了，愕然張嘴：「才不是……」

 

可不等她辯解反駁，我爸已經不耐煩地揮手打斷：

 

「才不是個屁！天天在家裡演甄嬛，有意思麼！」

 

「你想嫁人就趕緊嫁，我們也不管什麼劉璋王璋，自己挑了人，後半輩子就自己負責。」

 

我姐木愣愣地，又轉頭看向我媽。

 

可一向耳根子軟心也軟的我媽，欲言又止了半晌，輕輕開口：

 

「笑笑，你還記得，為什麼媽媽會生下樂樂嗎？」

 

不僅我姐眼底盡是茫然，我也不由自主地看向媽媽。

 

她拉起我姐的手，聲音帶著回憶的溫柔：

 

「你小的時候，看別的小朋友家裡都有弟弟妹妹，天天哭著抹眼淚，說自己好孤單，也想要有個妹妹陪你，你還記得嗎？」

 

「後來你覺得自己的愛被妹妹分走了，可妹妹從出生的那天起，也沒享受過完整的愛，不是嗎？」

 

我心頭一凜，眼眶忽然有些發燙。

 

小時候無數次我和姐姐的對立，媽媽都選擇站在了姐姐那邊，照顧她的情緒，擔憂她的失落。

 

我姐比我大五歲，比我多享受了整整五年父母獨一無二、完完整整的愛。

 

我出生後沒多久，我爸就被調去外地工作了好幾年，媽媽在一個有思想的孩子和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之間，自然會做出取舍。

 

父母的愛，從來就不會真的一碗水端平。

 

更何況人心本來就是偏的。

 

可現下，我媽松開我姐的手，溫柔又有力地牽上我的：

 

「如果真的論公平，從小到大，妹妹在家裡經歷了太多不公平。」

 

「這是我作為母親，最大的失職。」

 

巨大的惶恐席卷了我姐，她整個人癱軟在地，喃喃自語，仍在重復著那句：「才不是這樣的……」

 

我忍住喉嚨裡的酸楚，輕笑了一聲。

 

很可惜，我姐這樣的人，隻會用陰暗的心思揣摩他人，卻從不反省自己。

 

她看似可憐……也隻是看似可憐罷了。

 

12

 

後來，等劉璋父母趕來時，隻見到被抓花了臉的劉璋。

 

他們氣得如同一對尖叫雞，嘶吼著要我姐賠償。

 

最後由於我爸媽和劉璋父母都堅決不同意調解，我姐和劉璋的行徑被定性為互毆，雙方被行政拘留了十天。

 

誰也沒討著好。

 

而我，很意外地接到了對口單位的電話，他們說經由調查，認為我滿足錄用標準，並說錄用單位的人事部會在三個工作日內出具我的錄用通知書。

 

我小心翼翼地問對方，直系親屬被行政拘留是否會影響我的錄用。

 

對方卻爽朗一笑，告訴我盡管放心，等調檔完成後我就可以去上班了！

 

當天我就打包收拾好了行李，等爸媽回家時，就看到我的大包小裹已經整理好，全都擺在了門口。

 

我媽的眼眶紅了。

 

臨走前那晚，我媽敲開了我的房門。

 

我看到她手腕上又重新戴回了那隻镯子，時隔幾年，金镯子的樣式老了，卻依舊光彩奪目。

 

可我卻沒了曾經送出這份禮物時的那種喜悅。

 

我媽坐在我的床邊，看著我，欲言又止：

 

「對不起……」

 

「沒關系……」

 

我倆同時開口，又同時對視，然後都笑了。

 

「當年你姐姐那樣說你，媽媽沒幫你，你怪我嗎？」

 

我沉默了許久。

 

忽然想到當年媽媽帶著我和姐姐去看《復聯 4》，屏幕上出現雷神穿越回過去和母親的那段對話時，我轉過頭，看向媽媽的方向。

 

可媽媽悄悄地，在電影院昏暗的燈光下，靠在了姐姐的肩膀上。

 

那一瞬間的觸動，讓她感同身受的從來不是我。

 

而是我姐。

 

半晌後，我端起我媽十年如一日每晚為我準備的牛奶，輕輕抿了一口：

 

「不怪。」

 

我早就知道，同樣是孩子，你更偏心她。

 

所以我不怪你。

 

13

 

成功上岸後，一切都變得順風順水。

 

在新的環境裡，我不用再去考慮誰愛不愛我，也不用再去擔憂會不會遭到至親背刺，整個人都變得輕快起來。

 

新工作領導很好，沒因為政審家訪時我姐說的那些渾話戴有色眼鏡看我，還會耐心地指導我的工作，生活上也盡力幫我解決問題。

 

身邊的同事們也都很友善，不少都是工齡十幾二十年的哥哥姐姐們，聽說我還單身，向我保證半年之內一定會給我找到一個合適的男朋友。

 

大家對我的評價也都很好，當初我姐說的那些關於我很勢利眼的謠言不攻自破。

 

爸媽時常去看我。

 

因為探望的頻率太高，單位同事們還豔羨地問我是不是家裡的獨生女，爸媽這麼疼我。

 

我隻是笑笑。

 

偶爾爸媽也會說一些我姐的消息。

 

「你姐還是跟那個叫劉璋的結婚了，也沒辦法，懷了孩子，隻能硬著頭皮嫁了。」

 

「生了個女孩，劉璋爸媽不樂意，到現在都沒給辦酒席。」

 

「你姐還坐著月子就往家跑, 想讓我和你爸幫忙帶孩子，我倆沒答應, 就給了她五千塊錢。」

 

說著，我媽從兜裡掏出一張卡，遞給我。

 

我不解地看向她。

 

「你爺爺的老房子拆遷了, 我們也把老家的房子賣了，準備給你姐二十萬，剩下的錢，都給你。」

 

我沒接那張卡。

 

爸媽的態度卻很堅決。

 

我媽說, 她很後悔。

 

「媽媽知道之前傷了你的心, 但媽媽願意彌補, 給我個機會好嗎？」

 

她手腕上的金镯子從袖子裡露出來，我看到镯子上很仔細地裹了一圈保護膜。

 

金光晃了我的眼，我狠狠眨了眨，還沒等說話, 我爸一把搶過那張卡塞到我懷裡。

 

「收著，爸媽都有養老金, 不用你管，你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說完, 我爸扯著我媽走了。

 

我愣在原地, 站了很久, 悵然若失。

 

可考察組眼瞅著就要來了，在這個當口把她撵走也不是個事，我隻能狠狠叮囑她，閉緊嘴，不該說的一個字也不要說。

 

「掛我」後來我交了男朋友，帶去見爸媽時, 他們都很滿意，還約了過年時雙方父母一起吃頓飯, 把我們的婚事定下來。

 

等男友走後，我媽嘆了口氣，小聲說：「你姐離婚了。」

 

我點點頭，表示我早就知道了, 半個月前我姐換了新手機號打我電話，開口就問我要錢。

 

張嘴就是五十萬。

 

不僅如此，她還在電話裡大罵父母偏心，把房子賣了的錢都給了我，並惡狠狠地發誓將來一定不給這兩個老不S的養老。

 

我隻和我媽說了我姐獅子大開口的事。

 

我媽頓時有些緊張：「那你怎麼說？」

 

「我把她電話拉黑了。」

 

但我沒說的是，拉黑前, 我姐還在絮絮叨叨地說：

 

「才不是這樣的，明明爸媽最愛我, 你從小就心機重, 搶走了爸媽的愛……」

 

在我這，早已是輕舟已過萬重山。

 

可在我姐那, 過去如流沙般將她整個人埋沒，她甘願深陷其中，逃避現實。

 

她還沉浸在父母愛意的爭奪戰裡，殊不知, 我早已邁入人生的下一個篇章。

 

我身邊, 有我親自挑選即將一起組建家庭的男友，還有願意彌補我童年缺失的父母，更有大好的人生光景等待著我去探索和享受。

 

掛斷電話，我望向窗外, 此刻陽光正好，碧空如洗，我的未來如此明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