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鍾情

第2章

「宋辭,你真當我找不到第二個嗎?」


他大聲叫前方的司機:「——停車。」


 


11


 


江棲遠已經收回了手轉過了身。


 


以自己的側臉,冷冷地對著我。


 


他側臉緊繃,對我吐了最後一句話,說:「那你滾吧。」


 


司機略有些猶豫。


 


墓園設在郊外,還沒進市區。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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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車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甚至偶有電閃雷鳴。


 


司機猶疑地問:「江總……要不然我再往前開兩公裡,有個服務站。」


 


江棲遠冷漠掀睫,正要對司機說什麼。


 


我卻朝司機客氣地笑了笑:「不用,我就在這裡下。」


 


然後拉開車門下了車。


 


車門關闔之間,我隱約聽到江棲遠似乎咬牙切齒地喊了聲我的名字。


 


但我下了車,沒有一次回頭。


 


背對著他淋著大雨走了。


 


而我的身後,像賭氣似的。


 


黑色轎車也一腳油門轟走了。


 


12


 


我甚至覺得輕松。


 


三年快一千多天。


 


我在江棲遠身邊,從沒有一刻松下精神過。


 


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


 


反手為雲覆手為雨。


 


而我是什麼?


 


我隻是他花錢包下的一個聽話小玩意兒。


 


他一個不高興,就能讓我失去所有。


 


所以我什麼都依著他。


 


他因為我那張臉而看上我。


 


這三年見他時。


 


我連發型、衣著,都不敢有大的變動。


 


我生怕違逆了他。


 


今天這是第一次。


 


我豁出所有,跟他說出「不」來。


 


雨水將我淋得狼狽。


 


我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我沒管方向,隻在雨裡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快得將我的前半生,都甩在了身後。


 


13


 


也就是在此刻。


 


我又再一次,在瓢潑大雨裡,看見了密集又刺眼的道道白色文字。


 


我甚至以為自己眼花,低頭揉了揉眼睛。


 


但再睜眼時,那些文字的存在感卻更強了。


 


【就沒見過這麼沒骨氣的男主……】


 


【自己開口讓人滾,結果車開出去沒有一公裡。】


 


【又急吼吼讓司機調頭開回去——】


 


【司機:誰為我發聲?】


 


【現在狗男主正擱大雨裡找人呢。】


 


【喊人滾時有多麼硬氣——】


 


【現在在大雨裡跟個無頭蒼蠅一樣找人時,就有多麼狼狽——】


 


……


 


男主,又是男主。


 


是江棲遠嗎?


 


我不得不將他跟這些奇怪的白色文字聯系在一起。


 


畢竟我第一次看見這些文字。


 


就是因為他。


 


照這些文字的意思——


 


江棲遠又將車開回來了。


 


他又在找我了。


 


雨水模糊了視野。


 


我站在原地回頭,已經看不清楚來時路。


 


但我仍不放心。


 


我不想被江棲遠找到。


 


我不想再見到他。


 


被他或威脅、或恐嚇、或命令。


 


所以我沒停留的,繼續往前走了。


 


14


 


當天夜裡,大雨終於停了。


 


而我也終於找到了城郊一家還亮著燈的旅店。


 


我在旅店裡埋頭睡了一覺。


 


我做了個長長的夢。


 


夢裡是我跟在江棲遠身邊的第一年。


 


那時的他比現在年輕。


 


脾氣也遠比現在更差。


 


深夜十二點,我剛從片場收工。


 


就看到江棲遠給我發的消息。


 


他要見我。


 


消息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前發來的。


 


我趕緊開著夜車,趕往他在城市另一頭的臨湖別墅。


 


到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


 


距離他最初發給我的那條消息,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所以江棲遠果然生氣了。


 


別墅門口的保安攔著我不讓我進去。


 


給江棲遠的電話也根本打不通。


 


無奈之下,我隻能站在樓下等。


 


等過了半個小時,江棲遠才終於從二樓的窗戶探出頭來。


 


夜色朦朧,他也穿了身漆黑睡袍。


 


他居高臨下,站在窗邊。


 


胳膊肘輕搭在窗沿上,垂眼又淡又漠然地睨著我。


 


然後他終於抬手,無聲用食指點了點自己腕間的表盤。


 


他那動作說不出的高傲。


 


他的意思是,我遲到了。


 


然後他關了窗,又將我在夜裡晾了兩個小時。


 


15


 


那夜的凌晨四點。


 


天空突然下起了跟今夜相似的瓢潑大雨。


 


我在大雨裡凍得瑟瑟發抖。


 


但沒有江棲遠的命令。


 


我隻能站在樓下,等著他。


 


但雨下了沒十分鍾,我就等到了江棲遠。


 


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


 


腳上還是雙拖鞋。


 


他用傘擋住我,皺眉盯著我:「下大了雨都不知道躲嗎?」


 


他輕嘖一聲:「怎麼這麼蠢?」


 


我甚至無言辯駁。


 


隻低頭認下了他的評價。


 


他已經拉住了我。


 


我被他拉進了別墅。


 


從凌晨兩點等到早晨六點。


 


我終於被江棲遠牽著帶進了眼前這棟別墅。


 


在浴室洗澡的時候。


 


江棲遠推門進來了。


 


白天拍戲沒休息過,又徹夜奔波。


 


其實那時的我很累。


 


累得幾乎要站不住。


 


但江棲遠包下我的目的是什麼。


 


我尤其清楚。


 


所以他跨進浴室的時候我沒說個不。


 


他要做什麼時,我也隻溫順配合。


 


浴室的熱水混著江棲遠的體溫。


 


像是將我炙烤在鐵板上。


 


考得我頭暈目眩又疼痛難忍。


 


我在這種疼痛中,一聲不吭。


 


隻沉默忍耐。


 


然後我睜開了眼。


 


我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天花板。


 


也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白色文字。


 


【狗男主還是有點本事的……】


 


【在大雨裡找了一晚上,動用了人又動用了關系——】


 


【還真給他找到人了。】


 


【可憐我女,燒了一晚上,剛醒,狗男主就到樓下了。】


 


【現在一堆車圍樓下呢……但該說不說,還是有點酷的。】


 


【狗男主這次會好好照顧她的吧?】


 


【起碼不會像兩年前那次,我女發著燒,他還硬把人往床上帶,最後活生生給我女整暈過去了。】


 


16


 


我在密密匝匝的文字中,抓到些關鍵信息。


 


強撐著坐起來。


 


才發現身體尤其無力。


 


試探著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觸手滾燙。


 


但我得走。


 


我不能在原地待命。


 


江棲遠的掌控欲太強。


 


一旦脫離他的控制。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會是何種狂風暴雨。


 


根據那些文字的消息。


 


旅店的前後門全被江棲遠的人堵了。


 


或許是錯覺。


 


我甚至隱約聽到大步上樓的腳步聲,以及男人的問責。


 


我轉頭,看向了房間的窗戶。


 


我慶幸這是二樓的房間。


 


跳下窗時我的腳重重崴了一下。


 


但我一步都沒敢停留。


 


順著條小道就開始往前跑。


 


幸運終於在這一次眷顧了我。


 


從小路跑到大路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對年輕的夫妻。


 


我搭上了他們的車。


 


終於自江棲遠眼皮底下逃開。


 


17


 


那之後兩周,我躲在從前的朋友家裡休整。


 


都沒有再見過江棲遠。


 


當然,我斷了所有的通訊。


 


更沒有跟江棲遠聯系過。


 


但那些白色的文字,卻如影隨形的「跟著我」。


 


我一睜眼。


 


就能從他們給出的信息,看到江棲遠的近況。


 


——江棲遠在找我。


 


他在發了瘋似的找我。


 


他的反常甚至驚動了他的母親。


 


江棲遠沒有父親。


 


他是被母親獨自養大的。


 


而他的母親,是位不折不扣的女強人。


 


管理著巨大的商業帝國,事業領土無法用數字度量。


 


他母親的性格也尤其的不近人情。


 


或許江棲遠正是被她一手帶大。


 


才被養得如此冷心冷清。


 


那些文字,時時刻刻都在給我更新江棲遠的情況。


 


【呀!男主被他媽媽扇了一巴掌。】


 


【看著我都覺得痛。】


 


【臉都扇紅了,嘴角都流血了。】


 


【他媽是真的狠,對自己狠,對親兒子更狠。】


 


【光聽他媽講兩句話,我都覺得壓抑、窒息。】


 


【……咋突然覺得S裝哥有點可憐呢。】


 


【這會一個人躲別墅裡喝酒,還抱著我女隨手送給他的玩偶。】


 


18


 


玩偶?


 


我眨了眨眼睛。


 


江棲遠身邊是不會出現這種東西的。


 


除非是兩年前,劇組S青,工作人員給幾位主演都送了玩偶紀念。


 


那會江棲遠正不耐煩地等在片場外。


 


我不敢多耽誤。


 


抱著手上的東西就匆匆忙忙往外趕。


 


上車的時候,江棲遠偏頭冷覷我一眼,就看到了我手上憨態可掬的藍色玩偶娃娃。


 


他目光一頓,臉上很有些不自然。


 


又像是不耐地嘖了一聲:「這是你送我的?」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手上的玩偶,輕頓了頓,沒出聲。


 


就見江棲遠伸出細長的手指,毫不客氣地一把將那玩偶抓了過去。


 


他嫌棄地打量了一眼那玩偶:「太醜了。」


 


他一把將那玩偶扔進了車後備箱,又轉頭審慎地盯著我:「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他問我:「就拿個醜娃娃敷衍我?」


 


那時我才知道。


 


那天,是江棲遠的生日。


 


19


 


時隔半個月,再次踏進公司時。


 


是為了籤解約合同。


 


江棲遠在私下裡對我總是惡劣。


 


但在公事上,他確實如他自己所說,給我鋪了條康莊大道。


 


就連跟公司籤約的經濟合同。


 


都對我格外優待。


 


進公司門前,我特意看了一眼那些實時更新江棲遠近況的文字。


 


江棲遠最近被他母親派人看守在家裡。


 


而他近一周的情況。


 


用兩個字就可以簡單概括:酗酒。


 


此刻,他又在臨湖別墅裡獨自喝酒。


 


我輕吸一口氣,踏入了公司大門。


 


進入娛樂圈,其實是無奈之舉。


 


當年剛考上大學,我跟母親四處躲避追債人。


 


過程中,母親生了重病。


 


那年我剛成年,我再沒有做一個小孩的權力。


 


我扛起了所有的擔子。


 


我沒去大學報到。


 


又在機緣巧合下,進入了娛樂圈。


 


我拼命地賺錢。


 


拼命地輾轉在各個劇組中跑龍套、打零工。


 


我把一天掰成 48 小時用。


 


然後在 21 歲那年。


 


我遇到了江棲遠。


 


我從來沒有過選擇的權力。


 


但我其實,並不喜歡光怪陸離、繁奢豪華的娛樂圈。


 


所以此刻孑然一身,再沒有牽掛時。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公司解約。


 


公司的大樓外,還循環播放著我的廣告片。


 


我壓低了帽檐,上了樓。


 


20


 


在公司跑合同,稍微耽誤了些時間。


 


再下樓時,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


 


踏進電梯,我終於有空看一眼始終在眼前刷新的白色文字。


 


那些文字急促地刷新著,像是蘊著濃烈的情緒。


 


我的心跳驟然加快。


 


看見他們說:


 


【男主真是到處都有人。】


 


【我女剛進公司,他那裡就收到消息了——】


 


【他在別墅跟四個保鏢對打,那架勢,命都不要了,才終於跑出來!】


 


【右手應該骨折了吧,開車的時候一直吊在胸前的,動都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