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女侯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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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知道,我昏睡了半月,是娘見我遲遲沒有回家,帶上了流民村眾人,找上路參將表明身份,路參將派人沿途尋找,才在一處湍急的河溝處找到我。


我定定看著娘泛紅的眼眶:「娘,我想起自己是誰了,你能跟我回京尋親嗎?」


 


10


 


她不想回京城。


 


她人生最美好的時光,最重要的親人,都在邊城,她餘生隻想留在邊城。


 


我同意了,但請求她陪我和親人相認後,再回到邊城不遲。


 


路參將知道我們要回去,特意派了一批人馬護送。


 


離去前,我向他表明身份,要他上書皇兄,說明我的情況,約年幼時皇兄曾偷偷帶我出宮遊玩的梅花塢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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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參將原本半信半疑,見我能說出許多宮廷密事,還膽敢約皇帝見面,加上這些年皇帝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公主,明面遞了奏折,私下又託了一封書信。


 


奉國公那一家子,卻以為我知道娘身份,纏著娘要去國公府享福。


 


「既然是你認的養女,那便留在府裡當個粗使丫鬟也可。」


 


娘的那個親生女兒,陰毒看著我,刻意使喚我,以此羞辱我。


 


娘狠狠頂了回去:「遙兒是我女兒,你們這些闲雜人等離遠點!」


 


他們明明有奢侈的馬車,一大隊訓練有素家丁,卻跟在我和娘身後。


 


娘常會同我說些話,說隨行的這些奴僕都不是國公府原先的僕人了,曾經她那些心腹,早就S的S,換的換。


 


這些新來的僕人得了新夫人指使,時不時挑釁我娘,「你還以為是國公夫人?靠山都倒了,如今不是跟我們一樣都是下人,還拿什麼喬,等回了府上不好好伺候好夫人,把你賣到窯子裡當娼妓去!」


 


娘冷冷看那下人一眼,直接命路參將的人綁了壓到那一家子面前。


 


娘的兒子不耐煩說:「這下人說的也沒錯,還不是你事多非要鬧,別說你回京是陪這個賤女尋親,誰能信?難不成你真的能舍下我跟姐姐不成?不過是找個借口要跟我們回去罷了,何必這樣拿喬。」


 


娘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想來失望至極,對他們已經沒有期盼了,當著眾人的面開口,「你要是管不好自家下人,再來放肆,別怪我見一個打一個。」


 


護送我們的軍爺,各個兇悍瞪向國公府一家。


 


永寧侯府的大小姐,不容欺辱!


 


國公一家忌憚軍爺們的威風,不敢再來我跟娘面前討人嫌,卻處處給我們使絆子。


 


娘的一雙兒女,還幾次到跟前,要娘伏低做小,不要再惹他們的新娘生氣。


 


我冷冷看著他們:「自己的親娘不愛,卻偏偏親近外頭的野娘,你們腦子都是尿嗎?」


 


那對龍鳳胎像被踩中了痛腳。


 


弟弟眯起眼看著我,眼裡S意彌漫,「賤人!你懂什麼,婉兒母親溫柔美好,一心為我們鋪路,她侄女是當今聖上寵愛的如妃,其實她一個娘家人都S絕了的老婦能比的?」


 


姐姐更是面目扭曲:「婉兒母親溫柔可親,為我籌劃婚事,連郡王的線都搭上了,我可是要當郡王妃的人,認你這個娘有什麼用,去陪地下永寧侯那個S鬼外祖和舅舅嗎?」


 


啪——


 


娘一巴掌打上了龍鳳胎的臉,「閉嘴!你們不配提起我爹和兄長!」


 


龍鳳胎則一副終於受夠了的樣子:「好!這一巴掌算是徹底斷了我們的母子情誼,以後你是S是活跟我們沒有半點關系,你就跟這個低賤的民女相依為命去吧!」


 


國公聞聲趕來,沉沉望著我跟娘。


 


半晌,眼神陰翳,「既然你不識好歹,那你跟國公府徹底斷絕關系,但你必須出席國公府辦曲水流觴宴,當眾宣布是自己德不配位,自請下堂。」


 


「婉兒從前隻是不受寵的庶女,如今卻是如妃的親姑姑,她不能不清不楚跟著我,我要她堂堂正正做國公夫人,你若是再耍花樣,我就把你這個幹女兒扔掉最下等的勾欄院去,你大可試試。」


 


娘身子陡然一抖,咬著牙護住我,「遙兒別怕,娘就算告到御前,也會護住你!」


 


我拍了拍娘的手,告訴她,我不怕。


 


11


 


半月後,我們總算到了京城。


 


夜裡,我叫醒舟車勞頓娘,「娘,我帶你去見個人。」


 


娘舟車勞頓,幾次問我親人是誰,她可幫忙尋找,我都笑而不語。


 


「現在我們是去見你家人?」


 


「對,我已讓路參將幫我聯系。」


 


我看著娘擔憂的眼神:「我家人很想見見你。」


 


娘更加憂心。


 


我跟娘才走出國公府窺視的視線,便有人帶路,去了桃花塢。


 


早過了桃花盛開的季節,整片整片土地上,是光禿禿的褐枝。


 


樹叢中,一條白色的身影背對我們而立。


 


我眼中一熱,皇兄卻有所感,回頭看向我。


 


四目相對間,一向沉穩不喜形於色的帝王,頭一次紅了眼眶。


 


他身形搖晃,能來見我便是有九成信我是他妹妹,等真見到了我的臉,他才敢確信。


 


「真的是你遙兒?你是該長成這樣的,一眼就能認出,隻是黑了瘦了。」


 


皇兄顫抖著手撫摸我的臉,我臉上是邊城起早摸黑添上痕跡,跟他見到貴女妃嫔相比,粗糙多了。


 


我眼眶一酸:「皇兄,我來見你了。」


 


娘是何等聰慧之人,隻看了一眼,匆忙跪下。


 


我忙將娘扶起,笑著衝娘眨了眨眼睛:「娘,奉國公不是要你在曲水流觴宴上自請下堂,顧全那個新夫人的面子嗎?不如我們就去湊湊熱鬧!」


 


又對沉浸在重逢喜悅中的皇兄撒嬌:「皇兄,你說這世上竟還有這樣可惡事!你可要主持公道!」


 


我狡黠笑著,國公府一家子不是口口聲聲說我是賤女,要送我去勾欄院做娼女威脅娘嗎?


 


那就讓我瞧瞧,他們這家子貴胄,到底有多高貴!


 


12


 


跟皇兄通好氣,我跟娘進了城,入住京城人流最大的客棧。


 


皇兄排了暗衛貼身保護我。


 


剛跟娘安頓好,那外室便穿著粗布荊釵,親自到客棧門口跪下,「姐姐,請原諒妹妹不懂事,您無緣無故離家出走,如今回京了,還請回家居住。」


 


「您住在府外,可是對國公爺不瞞,還是對妹妹不滿?」


 


一下子吸引許多行人駐足。


 


我跟娘遠遠在客棧樓上瞧著,果然見那新夫人明明年過四十,依舊楚楚可憐。


 


轉眼,那S國公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滿眼疼惜把新夫人從地上拽起來,護在懷裡。


 


「婉兒,你何須如此,誰不知你溫婉善良,不要再為那妒婦委曲求全了。」


 


娘的那對雙胞胎更是貼心為行人解釋。


 


「我爹跟姨娘兩情相悅,可我娘善妒,容不下姨娘,百般阻擾陷害,還一怒之下離家出走,叫我爹背上寵妾滅妻的惡名,我姨娘還被人非議謀害我娘,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們百般欺辱我娘,卻又要將屎盆子扣在我娘身上。


 


我將瓜子殼向下一撒,齊齊撒在他們惺惺作態的臉上。


 


「不是昨日還口口聲聲喊著這外室叫母親嗎?怎麼現在又改口叫姨娘了?」


 


娘緩緩笑了一下:「什麼姐姐妹妹,我娘可隻給我生了七個哥哥。」


 


娘又看一眼龍鳳胎:「你們也不必再喊我娘,我的孩子隻有遙兒一人!」


 


國公府不過是來做樣子,早料到我娘的反應,隻是惡狠狠瞪著我跟娘,眼中閃爍著陰毒。


 


那外室料定我娘沒有了依靠,行事更加肆無忌憚,用行人聽不見聲音衝娘咒罵:「你娘家都S絕可,如今你什麼都不是,今日我跪你,明日你就要千百倍跪回來!」


 


我揮揮手,立刻有一盆水從天而降,將他們澆成了落湯雞。


 


夜間,暗衛來報,說國公府聯系了人牙子,約好了明日,要將我跟娘賣給匈奴做人牲。


 


賣給匈奴,他們是知道如何誅心的。


 


第二日一早,客棧便被國公府的人團團圍住。


 


大有強行要我和娘配合之意。


 


我跟娘對視一眼。


 


「今日就做個分明吧!」


 


13


 


不愧是國公府,極盡奢華。


 


還未進入宴席舉行的主場,便聞到陣陣奢靡之香。


 


一路上,娘遇上許多曾經的閨友,手帕交,與她們點頭問好。


 


「安兒,你這是?」有人按捺不住,上前詢問。


 


隻見國公一家在如雲的僕從護擁下,氣勢洶洶而來。


 


國公爺又開始裝腔作勢,那外室又是哭哭啼啼請我娘上座,主持宴會。


 


也有一些捧高踩低,攀龍附鳳之人,故意我跟娘說一些酸話。


 


而國公府家丁目光兇惡追隨著我跟娘,大有我娘敢胡來,就要我們永遠開不了口一般。


 


很快,我跟娘被架到擔子上,他們要我娘自請下堂。


 


京中不少知道內情的貴婦,氣的雙眼通紅,大罵,「忘恩負義的小人,一朝得勢就看不清自己腳跟。」


 


龍鳳胎厚顏無恥維護:「各位夫人是罵錯了人吧?我娘是自覺配不上國公府,自請下堂,這也能連累我國公府被罵?」


 


有捧國公府臭腳的擁趸開口:「國公府的家事,你們這些外人有什麼可說的,原夫人無容人之量,本就該的自請下堂。」


 


宴席上氣氛一時凝滯起來,奉國公則冷著臉,命人拿來紙筆,裝作仁善無辜的模樣,「既然是你自請下堂,那本公便依你,雖說夫妻緣盡,今後若是遇到難處,本公還是保晚年無虞。」


 


我望著奉國公的眼,緩緩開口,「保我娘無虞?是指叫人牙子把我跟娘賣到匈奴做人牲嗎?」


 


我話音落下的瞬間,暗衛便將跟國公府商議的人牙子扔了進來。


 


宴席內立即是發出大大小小的驚呼聲。


 


國公府一家看到人牙子,臉色頓時一青。


 


我緩緩掃過眾人,站在娘身前,「誰說我娘無人可依?國公爺大家後去’胡;巴 士‘ 看難道不知先帝曾有遺言,永寧侯滿門忠烈,若是為國盡忠,無人男兒可繼爵位,那國公府的女郎也能承爵?」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女公子承爵位,百年前卻是有巾幗英雄有過此殊遇。


 


但先帝是什麼時候說過安娘可以承爵的?


 


龍鳳胎弟弟先反應過來,眼中滿是貪婪,「這是真的?我娘能承外祖的爵位?那我娘百年侯,爵位是可是我的?」


 


瞧瞧,骨肉親情,全沒有一點功利重要。


 


我揮一揮手,藏在四處的暗衛悉數現身,將國公府一家子團團圍住。


 


在國公一家子尚不了解發生何事前,我拿出向皇兄討的聖旨,一字一句宣讀。


 


「永寧侯為國捐軀按,滿門忠烈,永寧侯獨女安娘承永寧侯爵位,賞黃金千裡兩。」


 


「永寧侯安娘有護主之功,為皇室尋回昌平長公主,特封一品鎮國夫人,恩賜鎮國夫人與奉國公和離,按律國公府退還嫁妝及婚後多年來莊鋪經營錢財。」


 


「國公一雙女兒不孝不悌,男兒永世不得入朝堂, 女兒送入尼姑庵修身養性。」


 


國公一家面如S灰,不可置信跳起來掙扎,一下子被暗衛壓下,叫他們跪在我和娘面前。


 


人到中年的國公率先反應過來, 跪著求我娘,「安娘,我隻是被那賤人迷惑, 我一時豬油蒙了心,你要原諒我啊!就算不是為了我, 也要為我們的孩子前途著想,你們這是要毀了咱們的孩子啊!」


 


龍鳳胎也面如S灰, 如今我娘又是侯爺又是鎮國夫人,他們眼中想要被原諒的熱切比誰都真切。


 


「娘, 我是你的親生兒子, 孩子隻是一時豬油蒙心, 你總不能忍心見我們這輩子都毀了呀!」


 


我娘冷冷看他們一眼:「畜生。」


 


龍鳳胎的姐姐則狠狠瞪著我:「你是不是早知道, 你是故意的, 公主呢?我要見昌平長公主!」


 


真是蠢貨!


 


我輕輕笑了起來。


 


「你不是說本宮是賤婢嗎?如今你才是賤婢,餘生都在佛像前懺悔吧!」


 


她這才如夢初醒, 跌坐在地。


 


最後,國公被褫奪爵位, 歸還我娘嫁妝以及我娘嫁妝盈利的銀子。


 


本就無爵的國公重新負債累累, 很快敗落, 仍誰都能才一腳。


 


而那蛇蠍心腸的外室,也被皇兄一句『一日為妾,終生為妾』, 徹底成了國公的賤妾,被吃不上飯的國公賣了換錢使。


 


而縱容那外室胡作為非的如妃,也被皇兄查出平日行事多有不端,謀害低等嫔妃,被賜白綾。


 


聽聞那對龍鳳胎, 姐姐被關入尼姑庵後還不安生,幾次三番逃跑, 摔斷了脊柱,這次是真的此生都無法離開尼姑庵了。


 


而那個弟弟,原本相中的親事告吹,又要償還國公府債務,不僅從人上人淪為庶民,還被追債人打斷了雙腿, 隻能行乞為生。


 


聽聞, 他時常會爬到永寧侯府門口乞討,問女侯何時回京。


 


但那時, 我娘已散了全部家產,隻身去了邊城。


 


她的家人都在邊城,她也隻想在邊城度過餘生。


 


而我,則看著皇兄流水一般抬入公主府奇珍異寶頭疼,「皇兄, 妹妹不想被困在京城,天地廣大,不如賜妹妹一把如帝親臨的尚方寶劍去看看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