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姐姐是帝京第一美人，宮宴上與宋貴妃撞了衣衫。

 

母親帶著姐姐賠罪，貴妃笑吟吟地說都是小事。

 

可半月後，姐姐被匪徒當街劫走，侮辱至S。

 

姐姐出殯那日，貴妃送了一套華麗衣裙。

 

內侍帶了她的口諭：「既然這麼喜歡穿裙子，不如多帶幾件下去穿。」

 

三月後，我入宮成了皇帝的新寵。

 

即使千難萬難，我也要給姐姐討個說法。

 

1

 

Advertisement

上元佳節，長姐在燈會上被一伙賊人擄走。

 

三日後，她的屍體被扔到我家後院。

 

衣不蔽體，一身傷痕。

 

長姐生前冠絕帝京的臉被劃得面目全非。

 

母親見到屍身那一刻就昏了過去，向來冷硬的父兄也失聲痛哭。

 

長姐S得不清白。

 

父兄勞苦半生，享譽士林，卻也不能為她討還一個公道。

 

人人皆知，長姐S於宋貴妃之手。

 

賢妃送了長姐一套衣衫，讓她穿著來參加宮宴。

 

入席後，我們才發現那衣裙竟與貴妃相似。

 

賢妃笑著嘲諷貴妃人老珠黃，借著姐姐第一美人的名頭與宋貴妃難堪。

 

皇帝見到長姐，也出言誇贊。

 

「貴妃可要被比下去了。」

 

卻不知這對長姐是滅頂之災。

 

母親帶著長姐多番賠罪，貴妃笑吟吟地接受了貴重的禮物。

 

可不過半月，長姐就被人擄走，慘S街頭。

 

長姐出殯那日，貴妃的內侍前來送了一套衣衫，正是宮宴她穿過的那一身。

 

內侍帶了貴妃的口諭：「既然這麼喜歡穿裙子，不如多帶幾件下去穿。」

 

爹爹恨得想拔刀，被交好的叔伯攔住。

 

逝者已逝，生者還要繼續活。

 

為了一大家子，我爹硬是氣得在靈前吐血。

 

而我跪在靈前，似乎已經熬幹了眼淚。

 

爹娘都不知道，那日賢妃的衣服本是送給我的，是長姐替我擔下了。

 

得罪宋貴妃而S的本應是我。

 

長姐，是為了我才突遭橫禍的。

 

2

 

長姐出殯第二日，我在父母身前跪下。

 

「女兒一定要為長姐討個公道。」

 

母親抱著我痛哭出聲：「你又能如何呢？」

 

「翩翩已經走了，難道你要讓我們再失去一個女兒麼？」

 

爹爹卻沉默著沒有說話。

 

良久，他問我：「你有什麼打算？」

 

我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

 

「我要入宮。

 

「害了長姐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你可知入宮後艱難險阻，稍有不慎就要落得個S無全屍的下場。」

 

「即使千難萬難，我也要長姐九泉之下閉得上眼睛。」

 

那日，書房的燭火點了一夜。

 

我爹似乎一夜白頭，人也老了許多。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跟我說：「去吧，我謝家人有仇必報，貪生怕S不是謝家家風。」

 

3

 

二月十五花朝節。

 

我替代姐姐，成了坐花車遊城的花神。

 

街邊的酒樓，坐著與民同樂的皇帝。

 

當今陛下愛美人，而我恰好生了一張芙蓉面。

 

當然，隻是如此還不夠。

 

花神節，不過是讓皇帝記住我的臉的罷了。

 

三月山花開，滿山爛漫。

 

皇帝上山求籤，護國寺住持卻突然對著東方面色大變。

 

「鳳凰命！」

 

「當真是鳳凰命啊！」

 

護國寺方丈言之鑿鑿，說陛下今日從東方下山，會遇到天生鳳命的女子。

 

皇帝對此深信不疑，帶著人從東下山。

 

一片桃花林，我拎著風箏，剛好撞到了皇帝身上。

 

「臣女謝氏婉蓉，見過陛下。」

 

皇帝看到我眼神驚豔。

 

我知道，這第一步，我成功了。

 

「是你。」

 

皇帝親自扶我起身：「你是那日花車上的花神？」

 

我微微抬起頭：「陛下記得臣女？」

 

這個表情我練習過無數次，仰慕中帶著痴迷，連抬頭的角度都是我計算好的。

 

「你這般的女郎，朕想不記得都難。」

 

我與皇帝同行下山，一路相談甚歡。

 

再加上住持鳳凰命的批注，歸家後沒幾日，皇帝就傳我入宮，為太後解悶。

 

這自然隻是掩人耳目的說法，不過是為了給我入宮鋪路。

 

而那日住持對我的批注，也傳遍盛京。

 

連街頭百姓都知道，謝家女天生鳳命。

 

不久後，護國寺住持說自己得到天命感應，要出門遠行。

 

臨走那日，有人帶著一個美婦人和七歲小兒，在城外十裡處的野山林等他。

 

哪有什麼天生鳳命，不過是我恰好知道住持六根不淨，京郊養著一位婦人，還為他生了個兒子。

 

他不得不幫我設這個局。

 

除非，他想晚節不保身敗名裂。

 

4

 

我入宮前，爹爹把謝家多年培養的暗線都交給我。

 

「婉蓉，此一行生S難料。

 

「你怕不怕？」

 

我接過令牌，再次給我爹磕了一個頭：

 

「女兒不怕。

 

「要怕的是那些高高在上，利用權勢害了長姐的人。」

 

我爹大笑一聲，拎出一壺女兒紅與我共飲。

 

這酒是長姐出生時我爹埋在樹下的，本打算長姐出嫁之日再取出。

 

我進宮後，一直住在太後宮裡。

 

皇帝並非太後親生，若算起來，太後與我反倒是有幾分親緣，我應喚她一句表姑母。

 

太後使喚我去御膳房送今日的菜單，路過御花園時，偶遇貴妃。

 

見到宋貴妃那一刻，我忍不住握緊了衣袖，力氣幾乎要把指甲按斷，才強撐出一個笑，跟她行了禮。

 

宋貴妃高高在上地看著我，眼神輕蔑：

 

「這位是就是謝家二姑娘？

 

「倒是與你姐姐有幾分相似。」

 

我神色如常：「我不及長姐。」

 

宋貴妃勾唇笑起來，像盛放的牡丹一樣雍容，她昔日在閨中之時是出了名的美人。

 

若非如此，也不會盛寵不衰。

 

「你比你姐姐聰明。

 

「小小年紀，手段倒是不少。」

 

我假作惶恐地跪下：「臣女無知，不懂宋貴妃娘娘的意思。」

 

「哼。」

 

宋貴妃冷哼一聲，眼神如毒蛇，滑膩膩地在我臉上滑過：

 

「這宮裡的花兒，開了又敗的，一年一年，多得很，遲早是會枯的。」

 

我低眉斂目，輕聲道：「娘娘說的是，今日這花謝了，明日那花便開了，哪有什麼長盛無衰。」

 

宋貴妃面色一變，纖長如蔥管的手指掐斷一朵盛放的蘭花。

 

「那本宮就祝謝二小姐常開不敗。」

 

「多謝貴妃娘娘。」

 

我垂著頭，看著貴妃繡著精美花紋的裙擺。

 

宋貴妃不叫起，我便不能起。

 

日頭越來越烈，我跪在御花園，宋貴妃帶著一眾妃嫔在涼亭裡賞花。

 

無人在意我是否起身。

 

若不是人多眼雜，就憑剛剛那幾句話，宋貴妃怕是S了我的心都有。

 

而我要的恰恰就是這個效果。

 

「謝姑娘，怎麼讓太後等這麼久？」

 

太後跟前的陸姑姑前來，看到我跪在石子路上，忍不住眉心微蹙。

 

宋貴妃仿佛此刻才看到我一般，纖白手指輕掩嘴唇：

 

「謝姑娘怎麼還未起身？」

 

陸姑姑嘆息一聲，把我扶起來。

 

一眾笑聲中，我行了禮才離開。

 

宋貴妃笑吟吟地看著我，似乎對這樁事極為滿意。

 

「花無百日紅，明白這個道理了麼？」

 

我唇色蒼白，頭發狼狽地貼在臉頰：「婉蓉謹遵貴妃娘娘教誨。」

 

5

 

我跟著陸姑姑走到假山後。

 

縫隙裡露出一角明黃一角，我跟陸姑姑交換了一個眼神，放心地軟倒下去。

 

陸姑姑扶著我站到假山邊上。

 

「謝姑娘，你這是何苦呢？」

 

「姑姑不懂。

 

「昔年，我跟祖父遊學途經嶺南，陛下率兵剿匪，在匪徒手上救下了我。

 

「我入宮不是為了權力富貴。」

 

假山後傳來響動：

 

「就為了朕？你不怕麼？」

 

皇帝緩步走出來，深深地看著我。

 

我的驚訝恰到好處，慌亂地跪下，皇帝伸手扶住我。

 

「都這樣了，還行什麼禮？」

 

我垂下頭，仿佛心意被拆穿的嬌羞少女。

 

「回答朕。

 

「妾此生不二，之S靡它。」

 

皇帝輕輕嘆口氣：「傻姑娘。」

 

而我咬著唇，沒有說話。

 

宋貴妃的依仗是皇帝的愛，她多年盛寵不衰，不是我三言兩語可以挑撥的。

 

但是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一個對自己S心塌地的女人。

 

而我要的，就是皇帝的這份憐惜。

 

「受委屈為何不跟朕說？」

 

我心中一片冷意，臉上故作為難：「臣女不願陛下為難。

 

「也請陛下當作不曾知曉吧。」

 

「你這姑娘，真是傻得厲害。」

 

陸姑姑適時補上：「謝姑娘不是傻，是心裡記掛陛下。」

 

「姑姑！」

 

我紅著臉別開頭。

 

皇帝放聲大笑。

 

長姐，你看，這一樁，也成了。

 

6

 

入夜，陸姑姑為我的膝蓋上藥。

 

太後坐在我身邊，滿意地看著我。

 

「你很好，很豁得出去。

 

「不枉哀家幫你一把。」

 

今日這局，是太後幫我設下。

 

「多謝姑母助我。」

 

昏黃燈光下，太後保養得宜的容顏如花般美豔。

 

她還這樣年輕，卻要在幽深的皇宮裡，等待花謝那一日。

 

「婉蓉，哀家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受寵的妃子，你明白麼？」

 

太後是天生的政治家，縱然是女子身，朝堂上也有她的棋子。

 

她想要的，亦是我想要的。

 

「婉蓉明白。

 

「娘娘所思，亦是婉蓉所想。」

 

我從不曾覺得，扳倒宋貴妃就算是為長姐報仇雪恨。

 

給予宋貴妃如此權力的，是金鑾殿上那個被美色迷了眼的皇帝，如果不是他放任宋貴妃嬌縱跋扈，焉能如此？

 

「臣女想要公平。」

 

我握住太後的手：「謝家，也想要。」

 

太後唇角鋒利，輕輕勾起，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是聰明人，不要太急。」

 

我垂眸應是。

 

我知道，我太急了。

 

急著想給長姐一個交代。

 

我的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如果不是那樁意外，今秋九月，她就應當穿上嫁衣，嫁給自己心儀的少年郎。

 

她本應順遂一生，平安美滿。

 

長姐因我而S，我亦是罪人。

 

7

 

宮內外皆知，謝家女兒入宮便封妃，是皇帝的新寵。

 

上次離宮後，皇帝就以我侍疾有功為名，借著太後的名頭，封我為容妃。

 

我入宮那日，母親哭了一夜。

 

她為我和長姐備了兩份嫁妝，卻不承想一份都沒用上。

 

我封妃後，最擔憂的不是宋貴妃，而是那日用姐姐作筏子的賢妃。

 

如今我與她同在後宮，論家世論恩寵都強於她。

 

我未去難為她，她便主動找上門跟我求和。

 

「早知道妹妹非池中物，一直想與妹妹結交，卻沒機會得見。」

 

「蒹葭倚玉，姐姐這話我實在不敢當。」

 

賢妃故作坦誠：「我不跟妹妹繞圈子。當日之事是我不對，但我也不曾想到宋貴妃如此跋扈。」

 

我笑著擺擺手，眼神真摯：「我知姐姐為難。

 

「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我與姐姐，應當摒棄前嫌守望相助才是。」

 

我跟賢妃相視而笑。

 

賢妃心滿意足地離開。

 

我的大宮女小翠問我：「娘娘，當真要與賢妃結盟麼？」